书名银土听,刺青之声
作者渺缈孤舟客
、之一、
真选组的黎明总是伴随着臭烘烘的男人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喧闹而起的。
“啊快点,我要尿出来啦”
“知道啦,再催就射你脸上”
有人很文明地等待着尿槽的位置,当然也有人很不文明地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开炮了。
“混蛋不要在院子里随地小便”
作为鬼之副长的土方十四郎,其职责与高中里的风纪委员之类差不多。此时他撵着一个小子穿过庭院,正巧看到另一幕
“近藤先生你不要带头随地小便”
近藤勋无辜地扭头说“啊,十四,这没有办法啊,厕所的尿槽都被人占领了,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土方的唇角抽动了两下,无奈道“那么,至少请你穿个半件衣服”
被称为近藤大猩猩的局长,常年光着屁股走来走去,局里的人早就习惯了。
这就是活力充沛的真选组一天的开始
“集合”
不大的喊声把所有人聚集起来,之前还吊儿郎当的男人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忽然之间变得严肃又认真。
一番队的组长冲田总悟拎着一张报告走到队伍前方,用无甚所谓的口气开始念“根据情报,今天有一批攘夷志士会在江户城北面的郊区聚集,所以任务就是把他们一网打尽。以上。”
场面冷了冷。
土方怒气冲冲地大声说“以上你妹啊你说得也太简单了吧这份报告上可是有上千个字啊”
总悟左手提起报告,用右手指给他看“在我眼里,上千个字还不如这么一句话简单,土方先生。”
土方只好道“啊,算了算了,把准确的地址说一说,安排一下队伍就出发吧。”
江户城北面的郊区仍然是繁华之地。只不过这样的繁华是有些异样的。
华丽的外表往往是最能滋生龌龊的摇篮。因为人只看得到表面的绚烂,对于那臭不可闻的内涵,从不去理会。
土方十四郎点了支烟,深吸了几口,旋而掐灭。他有严重的烟瘾,任务之前,必须要来上一支。
明明已经出过无数次的任务,土方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对此略有违和感自从那件事之后。
“好了,”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出发”
所谓攘夷志士的聚集点是一幢老宅。真选组冲进去的时候他们猝不及防,刚想拔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冲田冲在最前,几个欲挡道的被他砍死当场。还有几个见苗头不对,只得乖乖投降束手就擒。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人跑了”
土方的视线越过这些人,黑暗的那边的确是有个人在奔跑。
那里会有陷阱之类的东西么
土方并不是没想到这回事,但是与生俱来的责任心让他还是提着村麻纱带着几个队士直入老宅的深处。
今天的行动,决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在这种繁华地带,居然有如此年久失修的老宅这种事,其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转过几个走廊,穿过几个房间,无论哪一处,似乎都不对劲。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地望着他。
那件事之后
那件事
有种违和感越来越明显地在心中扩散。
“别跑”他的队士们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一拥而上将他按住。
“还跑你这混蛋”
被按住的攘夷志士挨了一下子就老实了。
不对。
土方掏出烟给自己点上。
愈渐深浓的黑暗的感觉,是什么
他四处看了看,这里已经是个不认识的地方了。
老宅的深处,居然是另一处老宅,前方的路已经被坍塌的石头封死,是个彻底被废弃的地方。不知为何,这样的地方居然没有被拆掉。
那个被按着的家伙忽然哈哈大笑“无论是谁,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完了哈哈哈哈”
“闭嘴”
土方夹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
因为他看到最深处的黑暗里,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一头栗色的头发,穿着他熟悉的和服,那个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鲜活
他的烟掉落在地,瞳孔倏地放大。
啊,他想起来了。一切违和的源头。
那件事是
三叶死了。
、之二、
月下,女人红着脸喋喋不休。
“大家要到江户重新开始是真的吗”
“我想和大家一起走”
“小总小总那个孩子,没有我在身边会不习惯,我想和大家在一起而且”她忽然急急地看向那个男人的背影,“也想留在十四郎的身边”
啊本来应该是看不见的才对。那女人的目光
“谁管你”他那时候是这么说的,“你这种人,才懒得管。”
这并不是他想说的话。
“十四郎,如果是十四郎的话”三叶说,“我愿意等的。”
别等了。
“土方先生,这是我的未婚夫。”
太好了。
不
月下,他转过身抱住了女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这回说的是“对不起。”
只是这几个字而已。
呐,三叶,对不起,所谓的承诺什么的,他根本就无法给与。既然无法给与,这样的关系断掉的话,也就断掉了,不应该有牵连的,不是么
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总好过跟着他过漂泊的生活,好过去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未来。
“三叶”他抱紧了她,低声唤了她的名字。这个名字一直都缠绕在心头,忘不掉,抛不去。
“土方十四郎”
这个女人的声音变了。
黑暗中,土方蓦地推开她。
老宅的深处,坍塌的地方已完好如初,那里本是一扇门,女人站在门前,歪着脖子望着他。
不是三叶的脸,那是一张被黑气笼罩的,布满了刺青的陌生女人的脸。那个女人指着他“土方十四郎”
然后阴森森地笑了。
“咳”
土方从梦中醒来,坐起身喘着粗气。
摸摸地面,这是在组里,这是组里的榻榻米。他睡在自己的房间,做了个噩梦。
啊对了,三叶死了。死于肺结核,死在医院里。三叶死的时候一直在等他,他是晓得的。
然而就是这种事,他也无法保证,赶回来后,他甚至不敢去看三叶的尸体。
他一直自私地以为,他与她的关系断了,就是最好的事。他无法测到的是三叶的死期,远远比自己预想的要早。她临死都没见到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多的道歉,该说给谁听呢
他抱着脑袋,片刻之后,胸口有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令他无法直起身
是刺青,无故出现的刺青刻在了他的胸口。
“超市大减价,大家都来看一看咯嘿嘿有吃的有喝的,统统都大减价咯嘿嘿啊神乐你不要乱吃要卖的商品啊”
“但这个包子很好吃阿鲁”
“喂喂,这下我们可是要被扣工资了啊你这混蛋别吃啦”
万事屋三人穿着特别的服装在超市打工帮忙推销产品,不过,已经有几个产品进了神乐的肚子。幸好包子不是很贵,把这个大胃王女孩叫出来卖食物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银时跳着脚说“到底是谁说要把她叫出来的啊阿银我不记得教出这样贪吃的女儿啊”
“银桑,”新八推推眼镜严肃地说,“所谓的有样学样就是指这种哟”
“我没教她什么都乱吃啊追根溯源,这不得该怪她爸比的基因遗传嘛因为有会吃的哔子所以会有会吃的受哔diu不是嘛”
神乐一个飞踢把银时踹到地上,然后拍拍手整整衣服“不要在淑女面前随便说些不像样的东西阿鲁,大人先生”
随后,这位淑女很不像样地大声打了个饱嗝。
“喂喂,不要在市中心喧哗。你们把交通堵住了。”有几个熟面孔过来维持秩序,人群被疏散,这三个被超市雇佣的人更别想卖出什么东西了。
银时嬉皮笑脸地向为首的人打招呼“哟,多串君。”
土方十四郎吊着烟,怒气冲冲地纠正“不要再叫我多串君了,混蛋”
银时无甚所谓地摊摊手“哎呀,你可是把我的客人们都赶跑了,我叫你一声多串君无伤大雅的吧”
土方大声反驳“如果要做生意就安安静静地做既然你卖的东西好,就算不吵闹也是会有人买的”
“啧啧,那是,”银时不屑地说,“公务员每天混吃等死,不用干什么活就能领到工资,哪里像我们这样的市井小民,要为生活奔忙,还要被说成是吵啊闹啊的”
每次在街上碰到,这俩人都要大吵一架。现在他们脸贴着脸,正要吵个你死我活。
“既然觉得我们平时不干活,那今天就好好地干干你们违反了江户城治安条例第八款第二十五条禁止在市中心喧哗摆摊,现在我要代表天朝城管没收你的东西”
“好啊,既然真选组看我们那么不爽的话新八神乐,咱就住进真选组,由这位土方大爷来养活我们”
“可以啊那鄙人就把这位攘夷志士的前辈白夜叉大爷逮捕归案,这样的话你的下半辈子在牢里蹲着也就不用愁吃愁喝了”
“好啊,来啊,你这混蛋,想比试比试吗”
银时一把揪起土方的领子
这只是个很平常的动作,土方的动作一滞,神色似有些痛苦地拍掉银时的手,侧过身喘起粗气。
伤口,刻下刺青的伤口被牵动了。
银时举手投降“喂喂喂,我真的没对这位土方先生做什么”
“不和你没关系。”
那一瞬间,银时看到土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该有的复杂神色。
悲伤痛苦愧疚
为谁
、之三、
这一晚由梦中醒来,胸口的刺青纹居然扩散到肩膀了。
这就是痛楚啊,刻在皮肤上的痛楚
土方想,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三叶已死了
三叶还活着
三叶
到处都是三叶。健康的、衰弱的、温婉的、可爱的如此多女人的相同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哪个也无法分清。
三叶向他招着手,要把他拉入黄泉里是这样吗
“去死吧,土方,”庭院里传来阵阵敲击树干的响声,和着一声声诅咒,砸在土方的心间。
但其实,是这个声音将他从梦里唤醒的。
土方露出个苦笑,把门打开,屋外的总悟一看见他便停下动作,装模作样地避开土方的目光盯着天空发呆。他穿着一身死人的装扮,头上顶着铁圈,铁圈的三足上分别点了三根蜡烛,烛火正随风摇曳。总悟背着手,身后似乎在藏着什么。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小子背后拿着铁榔头,而某棵树的背后就藏着自己的照片
总悟以为这个男人是要与往常一样向他发火了,可等了许久,庭院里还是静悄悄的。
他不由得看向土方十四郎。这男人穿着青色的和服,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单薄,好像风一吹就要飞走了
这很反常,总悟想。
“喂,总悟”土方终于开口,语气居然很是平淡,“你说,人死了会变成鬼吗”
总悟不屑地反问“哟,顶着“鬼字头衔的真选组副长居然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吗”
“臭小子,我是说正经的你相信鬼吗”
“啊,啊,真选组的副长怕鬼哟”总悟故作惊讶地把手掌作成一个喇叭状,向着其他人的宿舍大喊,生怕别人不知道。
土方倚着门,神情有些无力“算了,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总悟沉默了一阵,终于愿意认真地回答了。
他缓缓地说“我希望相信哦。”
“嗯”
“有些家伙的鬼魂,我可是绝对不想见的。那时候我就想着,不要相信,就不会见到这样”
“哦”
“但如此一来,想见的人的鬼魂也就见不到了不是吗”
“嗯”
他说着,土方静静地听着,随着他的诉说,偶尔应个几声。
“我有很多想见的人,有时候哪怕是希望他们托梦也好,我也很想见一见他们,但到现在我却一次都没在梦里见到过”
他是头一次在这个视为敌人的人面前袒露心声,不管是真心也好,不是真心也好,他总会想找个人倾诉的。
本来,这些话是想向近藤勋诉说的,但既然今天被这个人提起,说一说也无所谓。
月色暗淡,月亮被乌云盖住了。
在一片黑暗中,他听到土方呢喃一声“你想见三叶吗”
声音很轻,总悟以为自己会没听见,但他听见了,这个名字从那男人的嘴里出来,格外刺耳。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月亮又从云里钻出来,土方清楚地看到仇恨再一次漫上了总悟的脸孔。
“不要再把我姐姐挂在你的嘴上”
“呵”土方自嘲地发出一声轻笑。
隔日的早晨乌云密布,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土方和总悟打了个照面,双方都很冷淡。这样的话,一整天的心情都不会好的吧
他今天休息,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地方逛逛,不过鬼使神差的,居然又走到昨天的地方来了。
不出所料,今天的万事屋也在士气满满地推销产品。不过,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看的人很多,买的人却很少。就算万事屋那三个人再怎么费力地表演,架子上的推销产品也还是堆得高高的。
新八摇着扇子向过往的路人吆喝“请试吃请试吃x记牌绿茶,喝完口气更清新”
“还有y记的包子,很好吃的阿鲁,我已经吃了三个了阿鲁”神乐一口一个,把包子都干掉了。
“喂小鬼那可都是阿银我花钱买下来的啊是阿银买下来的三个包子,阿银都还没吃到一口,你倒全部都吃光了啊”
“因为好吃阿鲁”
“这不是理由,你也奋力地工作把包子的钱赚回来吧”
银时的大呼小叫还真引来了几个顾客。就当是看相声好了,围观的群众也会觉得这样的表演很有趣。
土方暗道一声俗气,但是双脚却没有挪动,还是站在了那里。
由梦中醒来,现实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有些东西压在心头,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的。看着如此吵闹的三个人,土方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才有了充分的真实感。
“哟,多串君。”银时发现了人群后面的土方,热情地打招呼,“怎么样,公务员大爷,咱今天不会又妨碍公务吧”
“没有看清楚衣服,我今天休息,不管你的事。”土方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还有,都说了别叫我多串君”
“那就叫串串君。”
“算了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吧”
他的确是来逛街的。大男人逛街本身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这个大男人还是孤身一人地出来逛街
“还真是难得啊,”银时摸摸下巴,“难道多串君看上了阿银,想我了才来的”
银时没羞没躁地随口瞎说,围观的群众里爆出一阵笑声。
其实,他本以为那男人会像以往一样怒气冲天地和他吵架甚至动武,但今天很反常地居然没有。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无所谓,”土方挑衅地笑笑,“既然看上了你,我跟你约个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的神情应该叫做“挑衅”吧银时想,那么,他眼底还有些情绪,该怎么描述呢
和昨天一模一样嘛
他愣怔地盯着土方看,直到那个男人避开银时的目光。所谓真选组的“鬼之副长”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而这一面,确确实实地暴露在银时的眼前。
喂喂,阿银我可是会对这种表情动心的哟
他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丢进了脑海深处的垃圾箱里。
“啊昨天对不起”他有些抱歉地说,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他很少道歉,至少不会主动跟一个大男人道歉。
一般来说,他更不可能会对一个男人动心。
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人来人往,最后谁也没留下。除了土方。
时值中午,人们都回去吃饭了。收摊子的时候,只有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吸烟。
如果按照银时的脾气,他该说“哎呀,真选组的土方大爷请不要跟个幽灵一样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会有精神压力的好不好有了精神压力会秃头的好不好”
啊,对,一般来说是该这么说的。
但今天,银时不仅没有赶他走,无论是摆摊还是收摊的时候,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得往土方这边瞄两眼。
阴沉沉的天空开始下雨,被浇灭了的香烟只能丢掉。
土方在雨中没有打伞,只是定定地望着银时。那个银发的男人,虽然吊儿郎当邋里邋遢,身上却有那么一种魅力,让自己目不转睛。
是什么呢
是
是活着的感觉,十分真切的活着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感觉指引着自己站在这里,一步也挪不开。
“在大雨里站着,你疯了啊。”银时撑着伞替土方遮住了滂沱的雨水,“你以为你是韩剧的女主角么”
土方反言讥讽“哦那么,你是韩剧的男主角”
“你刚才不是说要约会吗”
“是你先说我会看上你的吧,混蛋”
胸口的刺青痛得喘不过气来,土方死死拽住和服的衣襟,好不容易才能平复下心绪。
“喂,你还记得三叶么”土方问。
“那个叫总一郎的小鬼的姐姐”
“是总悟”土方纠正道,“我这几天做梦,总是梦见三叶。”
“哦。”银时掏了掏耳朵,不知为何会觉得有些不快。
“我以前听人说,常梦见死者的人会活不长。”
“你不会来这就就为了和我说这个的吧真选组的副长会怕死吗你不会在担心自己活不长了吧”银时因为惊奇而连珠带炮的发问。面对这些,土方只摇摇头“算了,当我乱说一句吧。”
他深吸口气“总会有些事情,是该害怕的吧,不然人就不是人了。”
银时的脑海中赫然是松阳老师残缺不全的尸体。
“你,爱她吗”银时问。
“不知道。”他想平淡地回答,却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微微颤抖。
“什么叫不知道”
土方忽然爆发出长久以来积蓄的怒气“就是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长在身上”
拉开衣襟,他的心口处赫然是一大片的刺青,一直延伸到了肩膀。
、之四、
万事屋接受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委托。其实并不是委托,而是银时擅自决定下来的因为土方除了刺青以外什么都没说。
这是银时目送着那个孤零零的背影时,忽然暗自作下的决定。
新八推了推眼镜“银桑,你把伞借给土方先生了”
“那么就剩下一把伞了阿鲁。”神乐打开了月兔族遮太阳用的小伞,这把伞太小,三人同撑的话,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
刚才的交谈,他们并没有听到。
“哦,抱歉抱歉,因为真选组的土方大爷也有郁闷的时候不是吗”银时故作大度地挥挥手,“所以我们大可以可怜可怜他借他一把伞,这不算什么,对不对”
新八有些担忧“不是伞的问题,土方先生真的没事吗”
“啊,放心,伞一定会还的。”银时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一定会还的”
有些事是应该由大人去做的,银时想,所以这个委托也由那个任性的大人他自己单独去完成。
不知为何,他嗅到了一丝莫名的危险,虽然他并不认为刺青什么的会是危险
他不想把那两个小鬼卷进去。
背后一阵阵抽痛,刺青放肆地在整个背部生长了起来
说生长并不过分吧那种擅自把别人的背当成了居住地的东西
土方定定地望着天花板,这是第四夜,他又没有睡好。
他开始仔细思考自己的人生,与三叶有关,或许,也与她无关。
并不是因为爱情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责任。
他这样的人,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战斗也不仅仅是为了打倒敌人而战斗,他有很多需要保护的东西比如,整个真选组。
他选择了近藤作为他的大将,这一生,都要忠于男人的承诺
有所得必有所失,感情的事,他已经看得很淡了。
是这样么
不
喷薄的火山是压不下去的,越是压迫,积蓄后爆发的力量就越是强烈,感情也是如此。
一旦将心中的盖子打开,所谓的爱情就会被想起,那种酸涩得跟没成熟的葡萄一样的滋味,一直留在心头,挥之不去
没有珍惜
她死前,都在想着他
这种愧疚,他从未表达过,而此刻,终于彻彻底底地摊开
身体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说心中的疼痛可以减弱,那么,就请化为刺青,都留在皮肉之上吧
“啊”他紧紧揪住被单,妄图把这样的痛楚铭记于心。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门被推开。
“喂土方,你这几晚都在鬼叫些什么害得我都没睡好”
总悟的房间就在土方隔壁,这是近藤的安排,目的是希望他们能言归于好。不过,总悟并不领这个情,他这几天都被隔壁的呜咽吵得睡不好觉
“你啊”真选组的副长明明喘着粗气却还在企图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威严,“不要不经别人同意就进门啊混蛋”
总悟只盯着他看,他说什么可听不清了。衣衫不整的男人袒露着背部,一片精致的刺青舒展其上,这样的土方很妖媚
“啊,土方先生,没想到你还这么时髦。你自己定的局中法度里可是明确表明队里不许有任何人去刺青的哟”总悟走过来仔细观摩了一番转而赞赏道,“不过,这个花纹还真少见,相当精致呢。”
“笨蛋,这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土方先生,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总悟的声音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他的眼前,土方背上的花纹明显地蔓延开去,他原本干干净净的皮肤上一寸寸被刺青里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蛇染成了墨色。
“会自己长出来的刺青”服部全藏搂着一群丑女在烟花之地笑得十分灿烂,“那种东西我怎么知道”
银时没好气地挥开靠上来丑女“你可是拥有众多情报的忍者,难道这玩意不会是你们忍者发明的一种什么忍术吗”
“忍术怎么可能忍术说白了就是一种障眼法,比如啊哦,亲亲”服部禁不住丑女的诱惑,撅着大嘴就要和一个龅牙妹妹接吻
“亲你妹啊”
后脑勺一重,服部的脑袋把酒吧内的桌子凳子砸了个稀巴烂,屁股上正遭受着银时猛烈的攻击。
他趴在地上大声告饶“别碰那个地方痔疮他痔疮他要从屁股里蹦出来了啊”
“放心,当痔疮从你屁股里蹦出来之后我会负责给你买药膏的现在请正经地回答我的问题”
“说到正经,我还从没见过银时你正经过啊”
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眼睛被刘海遮住了看不清,但唇角的那丝弧度,摆明了是对银时的话不屑一顾。
唉唉阿银我的威信就已经如此不堪了么银时扶着额头心情沉重。
“啊,好吧好吧,”服部拍拍衣服,不和那种银发天然卷一般见识,“我不觉得那种东西是忍术,真的,没有哪种忍术能让人的皮肤上自动长出刺青,我觉得那是种病,得治”
“病”
“比如有种荨麻疹,长在身上后就好像会有花纹一样”
银时纠正“不对,不是荨麻疹,是真真正正的刺青,我的两只眼睛全都认认真真地看清了啊”
服部摸着下巴“哦,这样啊是真正的刺青吗什么样子的”
“似乎是蛇”银时也摸着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
“蛇”
“对,是蛇,”他点点头,右手握成拳一砸左手,“是十分精致的花纹,我从没见过那种东西”
“蛇的刺青啊,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服部摸着脑袋似有所悟。
“什么”
“我老爹还活着的时候,御庭番里似乎有个忍者得过这种病,后来医治无效,就失踪了”
“失踪”
“说是这么说,不过,”服部高深莫测地说,“我老爹说,那应该是种诅咒。”
“那个人失踪前一直在念叨自己女儿的名字,但实际上,他的女儿很早就死了。所谓忍者,就是要抛弃感情,去忍受世上不可忍受的一切。所以这很不可思议一个放下了一切的忍者,忽然记起了去世很久的亲人御庭番后来找到他的住址,只在他家里找到一滩刺青墨水。”
“哈”银时不可置信,“刺青的墨水”
“没错,就是这样一件事。”服部重又坐下。他喝了口威士忌,话音停了停。
“没了”银时问。
“不,还有后续。”服部继续道,“紧随其后的,是几十年前的连续失踪事件,受害者和那名忍者一样,最后找到的,只有那么一滩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