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战事终局
意识之外的现实之中，缺舟与雪山银燕等人战斗仍在继续，而意识之中的谈论也从未停止，缺舟一帆渡温和而略带空灵的声音回荡在无水汪洋之中，“抛去肉体，只余智识，借由当时进入佛国的锻家之助，三十六高僧彼此串联，共通智识……”
当缺舟说着这个故事之时，穆然之间一阵疾风吹过，杯中之水水随风溅出，而缺舟的声音仍在继续，似是将那奇妙的感受用最生动的言语缓缓道出，“那是微妙的感觉，我们无根断绝，不受外物侵扰，共有一个记忆，三十六人不再分彼此，这是一种复杂的交流。我是你，你也是我，彻底摆脱了我执，我们深感喜乐平安，于是继续参悟佛理，钻研经典，随着时光，愿意认同大智慧理念僧者渐多，进入无垢之间的高僧增至七十二人，终至一百零八人。这……就是你所看到的大智慧，用更大的智慧思考这人间的真理。”
“什么是人间的真理。”俏如来不明白是什么致使那些高僧的想法变得这般……这般地危险与极端。
缺舟一帆渡端起桌上的茶盏看着那清澈如泉的茶水，思绪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们不断在黑暗中摸索，思考，为何这世间，七苦不断？为何这世间，五蕴积盛，因果业报，终不能断。众生苦，苦在执着，执着何在，在抛弃自我之后，我们明白了，唯有抛下我执，才能解脱。”
缺舟一帆渡的话说道这一步，俏如来便明白了地门的所作所为是为何，但是这种做法他不能苟同，神情之中带着一丝不忿，“让大智慧控制他们的生命。”
缺舟点了点头，俏如来颇具慧根，悟性不差，这确实是他们的做法，他抬眼望进俏如来淡金色的眼眸之中，“他们不能悟，便由大智慧替他们悟，无我梵音就是由菩提三悟变化而来。为了达成理想，成就所希望的永恒净土，我们委托了当时留在地门中的锻家与留在天门中的鲁家，合力制作了一项能增幅思能的变灵器，但是第一个试验品却失败了。颠倒梦想能散发思能，却无法整合，致使靠近者受到影响入魔甚至疯癫，这口剑在鲁家先人带回天门重制时失落，几经辗转，流传至今。”
“就是你引导摩诃尊，察觉了颠倒梦想的关键之处，让摩诃尊能带出颠倒梦想，你助我，又阻我，大智慧是你，缺舟也是你。”俏如来端起桌上缺舟先生为他斟的清茶，轻抿一口，现在谜题揭开了，一切都可以串联起来了，俏如来用他那冷静而平和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不证不明，不疑不信。缺舟先生是大智慧的质疑面，你的责任便是证明大智慧的错谬，监督、质疑甚至是……毁灭大智慧！”
缺舟闻言一怔，也让大智慧有了一瞬间的错愣，似是未曾料到俏如来竟然分析地如此透彻，作为大智慧他并不希望俏如来毁掉大智慧，但是作为缺舟，他很乐意见到俏如来能够做到，也许一切都会在今日结束，他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
“你果然深具慧根，确实，当所有的人都赞同一件事情时，就会盲目偏听，我们需要质疑，自我的质疑，于是大智慧分出了一部分的意识，那便是缺舟。缺舟必须用尽全力去找出大智慧的错误。”然而就在下一秒，缺舟那温和的语气却是徒然变得令俏如来陌生无比，那沧桑的声音自缺舟的口中发出，“紫金钵终究回归，让千年前错失的一切，而今再度齐备，或者——这也是天意。就如你开始时所说的，说服我，否则你们都会死在这！”
俏如来错愕地看着缺舟一帆渡，这是……这就是大智慧的意识么，俏如来拨动着手中的佛珠，眼帘微阖，沉声说道“如果紫金钵的回归，真是天意，那也是上天要证明地门错谬的旨意。而俏如来只有一个问题。”
对于俏如来的话语，缺舟或者说大智慧有了一瞬间的沉默，同时又带着一丝探究，缺舟一帆渡对于俏如来接下来的话有了一份期待，他隐隐感到接下来的话，会触动到大智慧的底线，甚至可能动摇他们的禅心，但是他仍是想要知道。
“什么问题！”
“我的问题是，自大智慧操控记忆开始，地门千年以来，被洗脑的众多修行者当中，可曾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功德圆满？”
俏如来的问题一针见血，直刺大智慧的软肋，让缺舟的眼瞳一缩，也让大智慧纷纷一惊，“啊！这……没有。一个也没有。”
“地门千年，除认同理念而加入的诸位大智慧外，没有任何一名修行者功德圆满。”俏如来再一次强调地问缺舟一帆渡，自地门创立以来的千年时间可有一人成佛，功德圆满又怎是闭门造车可以做到的。就连师尊给他的导书之中所记载的，真正成佛的修行者也不过一二人，即使他很清楚书中所述并非中原历史上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既然师尊说过那并非虚构的故事，必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那怕是一方他从未知晓的境界，就如从前他不知晓的其他界域一般，现在九界之中浮出台面者，只有中、苗、鳞、羽、佛、道、魔，尚有未知的界域……
俏如来手中转着的佛串反射着交接的银白月光，他金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师尊的秘密很多，也许只有父亲一人知晓，但是俏如来相信师尊不会伤害自己，至今为止，师尊对自己的教导，对他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也许未来可以将缺舟先生引荐给师尊认识。
虽不知俏如来平静的神态之下是何种心思，但是俏如来说的话确实是事实，是地门的现状，这样的证明令他们无法反驳，“没有。”
“你们要创建的修行圣地，你要替他们悟，你们要停止恶业罪果的地门，千年之遥，竟无一人功德圆满，坐化飞升。”俏如来神情冷静自持，语气却是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咄咄逼人的同时，却又留有一丝余地让大智慧思考，“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庄严的净土，竟不如人世一年的岁月。或者，地门的修行，根本不是修行，被洗去记忆的众生，无法真正领悟佛法。地门并不是修行的净土，而是灭佛的修罗场。”
缺舟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俏如来的眼神宁静而释然，随后后合上了眼帘，对自己说，对大智慧说，“诸位，我们错了。”
与此同时，在光明殿之中的念荼罗也放弃了抵抗，双手合十盘膝而坐，沉沉地叹息，“我们，错了！错了！阿弥陀佛！”
而在无垢之间战斗的银燕与独眼龙等人在被缺舟逼退之后，正打算反攻之时，却听到与他们一起进入无垢之间却毫无动作的小空说，“不用战了。”
而在小空话音甫落之时，那由一百零八个人脑组成的巨大脑识散发出令人感到刺眼的光芒，随后缺舟淡然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我，认输！”
在一旁观战的小空听到这句话，邪俏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哈～看来是我那好大哥说赢了呢！不过也是，作为师尊的弟子，口才怎能不好呢？更何况他的另外一个老师，还是一个能让人无话可说的智者呢！只是……也许，一波方平，一波再起。’
第137章 佛劫落幕
千雪孤鸣与雪山银燕等人对于缺舟一帆渡的话感到十分的疑惑，众人转身看向双眼紧闭的俏如来与在一旁挑着眉一脸看戏模样的小空。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只知道这一战已经没有必要了，至于原因，等他醒来后你们就能知晓了。”小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俏如来意识空间之内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清楚，他之时看出了缺舟一帆渡那一番的神情背后的意思，所以才在方才喝住众人罢了。
“大哥！”
“俏如来！”
雪山银燕与千雪孤鸣等人纷纷看向双眼紧闭的俏如来，只见俏如来泛红的睫毛微颤，缓缓地睁开了他泛金的眼眸，短暂的迷茫过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静，面带温和的笑意对众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前方带着满意的神情望着他的缺舟一帆渡，“缺舟先生，若是失去了记忆，那相当于杀了一个人，失去记忆的那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么？”
“我明白了，大智慧的罪孽，难赎难清，将记忆还诸众人。”
缺舟一帆渡似是对众人说，也似是对自己说，而在他话音甫落之时，只见缺舟一帆渡身上流动着金色圣芒，抽出背负在身后的文殊剑，“喝！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梦幻泡影！”
水幕自缺舟的身周瞬间散发，同一时间一阵悠扬的钟声自无垢之间外传来，众人纷纷脸色一变，神情戒备地看着缺舟一帆渡。
“这是……”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俏如来出言安抚众人说道“众人放心，这是恢复记忆的钟声。缺舟先生……”
缺舟一帆渡对俏如来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仿若解脱一般的微笑，“无垢之间，大智慧，我——缺舟，也没存在的必要了。诸位佛友，千年修行，终有路尽，该是尘归尘，土归土……”
“且慢！”
“嗯？俏如来。”
缺舟一帆渡不解地望向俏如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是定局，为何要拦阻他呢？地门将记忆归还众人之后，世人对地门的愤怒怕是无法估计，如果地门继续存在的话，怕是会将众人对地门的情绪蔓延至佛国。
“缺舟先生，现在是地门保存紫金钵，而紫金钵是达摩金光塔封印魔世通道的力量源泉，若是地门崩毁，那魔世通道……”
俏如来的未尽之言，缺舟明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缺舟一帆渡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眼带歉意地想看向俏如来，摇了摇头，“抱歉，梦幻泡影已经发动，无垢之间大智慧的意识将因梦幻泡影而被消灭。你们快将紫金钵带往天门，紫金钵能够护住你们不被梦幻泡影影响！”
就在大智慧领悟到地门理念错误之时，就在那有一百零八名高僧的脑识所组成的巨大人脑发出光芒逐渐离散之时，魔气、极端强大、无可匹敌的魔气，在达摩金光塔的内部冲天而起。
原本已经趋向稳定的地气再次发生了变动，一股巨大的魔氛笼罩佛国境内，“人世，吾——元邪皇再度降临了！”
在无垢之间的众人感受到这巨大的魔气，纷纷神情凝重无比，只有小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还是来了，师尊传来的信息之中所说的千年一魔，小空在众人错愕之时来到了缺舟一帆渡的身前，“停止你们自毁的行为，将这股力量保存下来对抗魔世！”
“佛友的意思，缺舟明白，但是这一步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缺舟一帆渡大智慧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使他们想要停止奔溃的状态，也无法做到，地门崩溃，天门自封，佛国能够的战力寥寥无几，更何况魔世通道的入口就在达摩金光塔内部……想到此，缺舟的眼神暗了暗。
梦幻泡影一旦发动便无法阻止，除非……除非他强行中断梦幻泡影，回归大智慧，只是他若是回归，他无法保证大智慧是否受到那人的影响，而且那个带着熟悉气息的魔，难道是他……那么又有谁能阻挡他的脚步呢？
小空闻言便已明了了现在的状况，而在一旁的俏如来也明白了自己的兄弟话中的意思，随即向缺舟一帆渡询问，“还有多少时间，缺舟先生能否留下？”
“按照目前的情况，最多一刻的时间。”缺舟一帆渡眯了眯眼眸，暗自计算着消散的速度，“而我……俏如来，缺舟是大智慧，缺舟也是缺舟。”
只见小空在缺舟一帆渡回答俏如来的问题之时，从怀中取出一颗水晶球抛向缺舟一帆渡，“此物可助你们解除目前自毁的状态，但是你不能再使用梦幻泡影这一招，否则……”
“多谢！”
缺舟明白小空的未尽之言，扬手接住了水晶球，以佛力催动手中之物，果然，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水晶球之中发出融入了那正在扩张的水幕，蓦然之间水幕的蔓延便停下了，感知梦幻泡影状况的缺舟一帆渡眼神一凌，‘这是……时间回溯了。’
缺舟对小空点了点头，虽不知这项超越自然的东西他是从何而来，但是目前的状况确实已经控制在了，随即对众人说道，“俏如来，你速带他们离开地门，要快，我要护住佛国的生机，请。”
“缺舟先生……”
缺舟一帆渡的身影在话说完之后，便见他旋身一转消失在众人的面前，前往达摩金光塔封印的魔世通道的入口之处。
与此同时，在地门不远处的高峰之上，一道黑底暗红色衣袍的雁王迎风而立，看着地门的战局，然而就在他正打算动手之时，那股巨大的魔气自达摩金光塔之中逸散而出，令无所畏惧如雁王也不禁眼瞳一缩，“魔世再次开启了么？哈～亲爱的师弟，就让这场魔祸当作你的考验，可别让师兄我失望啊。”
话语落尽，雁王衣袍翻飞，转身离开了。
而在中原某处，薄薄的云雾笼罩着山峰的山巅之上，原本在看风景的北竞王与战兵卫两人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可匹敌的冲天魔气，纷纷心惊，两人相视一眼，便知道了接下去应该有的动作。
“夙，即刻回苗疆。通知苍狼，备战！”
而在苗疆还珠楼之中，慵懒地躺在躺椅之上的神蛊温皇翻阅书籍的手一顿，他将视线看向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向先前鬼祭贪魔殿所在方向眺望的默苍离，“默苍离，你……”
神蛊温皇方要说出口的话一顿，目光也向默苍离眺望的方向望去，这股冲天的魔气，来历必不简单，看来人世又将面临大劫，“哈～魔世又出现了不得了的人物，趣味啊！”
“你要入局？”
温皇面上那浓浓的兴趣，令默苍离的神情一凌，淡漠的目光紧锁神蛊温皇，平静的面色之下是戒备也是担忧，对于人世的担忧，对于这股强大魔力来源将会给九界带来的灾祸的计算，以及对于神蛊温皇再次入世将会带来的变数。还有……杏花……
躺在躺椅上的温皇用手中的羽扇掩去面上转瞬而逝的复杂，在他的角度能够轻易地瞥见默苍离那半阖地眼帘之下那一闪而过的担忧与柔和的情绪，‘哈～医友，你真是让温皇不知该如何对待啊！看来以后还珠楼得再立一条规矩了。’
温皇缓缓坐直身子，从躺椅之上迈下走到默苍离的身边，望向达摩金光塔的方向，“耶～当初计划的魔世一游被推延至今，既然魔世来人，温皇又怎会错失这次机会呢？”
温皇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默苍离对于温皇的打算现在也摸清楚了，随即便不再在意温皇的布局了，因为……他不会成为变数，毕竟温皇已经……变了。
默苍离收回注视着温皇的视线，转身向还珠楼的书房走去，虚无若有的声音弥留在温皇的耳边，似是警告又似是提醒，“强大的魔物，非人力能敌。”
虽是对默苍离不再注视他的目光有些不爽，但是这样的话语却让温皇飒然一笑，跟在了默苍离的身后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也只有这样的对手才能成就精彩的对局。这么趣味的游戏，温皇绝不缺席。”
默苍离的脚程不快，温皇的步伐也是散漫非常，但两人的距离却是一直保持住十步之遥未曾改变过，默苍离头也不回地说，“你仍旧在意。”
“唉～温皇只是遗憾啊！”温皇脚下的步伐一顿，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手中的羽扇仍是不紧不慢地扇着，只是他那俊秀的面上笑意更深了，注视着默苍离背影，温皇眯着眼眸，转而问道“俏如来的胜算会有多少？”
“这是他的考验。”
对于默苍离的态度，温皇并不意外，这就是经历过墨家矩子传承的人、将一切的情绪全部压在理智之下，但是压抑情感却不是抛却情感，智者善于筹划人心，却也最难筹划情感，就算是他也不能避免，温皇的脑海之中闪过三四道模糊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耳边轻唤。
‘心机温仔啊～’
‘主人！’
‘神蛊温皇！’
温皇以扇掩面，似笑非笑望着默苍离。
“哈～若是他无法通过考验……”
默苍离踏入书房之门的那一刻，侧身扫了温皇一眼，随后便步入了书房之内，反手将门合上，只余下一道冷冽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之中。
“那他便可以去自尽了，血之禁印自然会转移到他的血亲身上。”
温皇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便看到默苍离已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旧书摊开翻阅。他的视线落在默苍离手中的书册之上，那本书……
“也不是没有丝毫生机。”
“你是说……那个人。”
默苍离对上温皇灼灼的目光，那一瞬，从温皇那深沉如渊的眼眸之中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第四卷 ·完——
第五卷 魔祸乱世
第138章 魔劫再起
“人世，吾再度降临了。”
元邪皇降临，天地变色，一股巨大的魔氛笼罩佛国境内。
地门各处，众人看到天地变色，电闪雷鸣，同时魔世洞开，魔兵倾巢而出，正在地门之中牵制其余三大天护的众人首当其冲，但闻一声，“闼婆曼姿，了却病苦短事；食香谁主，喟叹长生不如。”
一道曼妙身影手持双轮带领着无数魔兵出现在众人面前，修罗帝国三尊之一的曼邪音扫视四周，视线扫到锦烟霞的时间烟眉轻蹙，“你是魔族，退开吧！其他的人，杀！”
锦烟霞又怎会放人魔兵杀人，及腰的三千白发迅速增长，拧成一簇袭向意欲杀人的魔兵，同时对身后的众人喝到，“你们，离开。”
锦烟霞话音甫落，曼邪音魔轮在手杀向锦烟霞，两人瞬间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同一时间，地门另两处，杀不完的魔兵阻挡前路，金刚尊、梦虬孙以及另外两大天护心知，再被拖延魔世高手即将来到。然而身处各自地区所在的中心点，四人一时难以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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