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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和珅 第20节

作者:石头与水 字数:22727 更新:2022-01-09 09:24:41

    “太太尽可放心,老奴刚刚已叫人吩咐下去了。”

    雪丫笑道,“额娘,我去露几手,给阿玛额娘大哥哥加菜如何”

    “小心些,不要动刀。”

    “知道了。”

    圣驾回京,多少家子阖家团圆。

    钮祜禄家自然不例外。

    晚上吃过团圆饭,善保将御赐的东西给弟妹分了几样,两柄玉镶金如意孝敬了董鄂氏。乾隆赏近臣的东西都是好的,董鄂氏见了,真有点儿不敢接手,“这太贵重了,善保,你自个儿留着吧。”

    “贵重才孝敬婶婶呢,我于这上头也不大懂,婶婶就收下吧,自家人还要客套不成”善保笑劝,“御赐的东西,又不能拿出去送礼,自家人赏玩吧。”

    董鄂氏也不在推却,笑,“那我就收下了。”嗔一句,“万岁爷赐的都是天恩,送礼什么的话可不许说。”将装着如意的紫檀包金匣子递给飞燕,拉善保坐下,董鄂氏提及正事,“善保,你明年十六,该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你去热河随驾这几个月,我和你叔叔帮你相看了几家女孩子。”

    “婶婶,我还小吧”

    “不小了,大家公子,哪个不是十五六大婚呢先跟你说一声,有几个女孩子,我瞧着不错,不过得等明年选秀结束再说。”董鄂氏笑,“这些都不必你操心,你只要有心理准备就成了,我来操办。觉罗氏也有几位不错的,只是年纪都小,我跟你叔叔没考虑太好,还得再同你舅舅商量商量”

    “婶婶,太后去五台山礼佛了,明年选秀怕要推迟呢。”善保不得不打断董鄂氏的热情,天哪天哪,他才十五,就要结婚了,剽悍的年代。

    董鄂氏对于太后礼佛的事儿有所耳闻,以为老太太烧柱香就回来了呢,不禁问道,“太后没随万岁爷一道回京么”

    “嗯,当初万岁还派我们什护送太后去五台山呢,听说是要住一年呢。”善保将董鄂氏的热情从自己身上引开,“我估摸着,选秀不是推到九月以后就是推迟到明年,家里给大妹妹准备的衣裳首饰可齐全了”

    “唉哟,这可怎么是好,衣裳还得重新做没事没事,来得及,”董鄂氏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善保跟着唏嘘道,“可不是金首饰也要多备些呢。过了十月份,可就是戴金的节气了。对了,我屋里还有半匣子红宝石,婶婶稍坐,我拿来给大妹妹镶首饰用吧,妹妹一辈子的大事,我也挂心呢。”

    脚底抹油,遛了。

    善保日复一日的安稳的当差,有富察家这棵大树,岁月平稳安宁。

    不过,内心深处,善保总在计算小燕子啥时候来呀。

    终于在十月的一天,乾隆龙心大悦,忽然就起了去西山围场狩猎的兴致。

    那日,善保当值,伴驾随行。

    旌旗飞卷,万马奔腾,锣鼓喧天,长哨吹响,乾隆一马当先在草地上御马驰骋,在进入围场前,他勒住马,高声笑道,“前面就是围场,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今天打猎最好成绩的人,朕有重赏”

    这时随驾的王公大臣没说话,五阿哥也未说话,福尔康抢先道,“是,皇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福康安嘴角一抽,暗想,“该死的东西,一个包衣,在御前就敢自称我了欠调教”

    乾隆仿佛并未在意,回首看一眼福尔康,朗声笑道,“谁让你客气了,拿出你的本事来”

    皇上的一个眼神扫过,福尔康犹如打了兴奋剂一般,下巴扬得更高,笑道,“是,皇上。”屁股在马上扭了扭,对五阿哥道,“五阿哥、尔泰,我跟你们比赛看谁第一个猎到猎物”

    福康安直接撇嘴了,心道,去吧去吧,你有胆子抢在万岁前儿猎一只给老子瞧瞧,老子就服了你

    五阿哥看向自己的阿玛,乾隆望向前方茂林野从,笑道,“福康安、善保,你们也都是年轻人,一道去比试比试吧”

    不一时,五阿哥几人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虽然领了皇命,福康安、善保也只是驭马追随在乾隆身边,乾隆奇道,“你们俩怎么蔫蔫儿的,不动弹啊”难道没听明白朕的意思么

    福伦笑道,“探花儿郎是素来是念书的,是不是骑马累了”

    善保懒洋洋一笑,“大学士过虑了,我是想着万岁未发首箭,不敢擅动。”

    福伦给噎个正着,乾隆浑不在意笑道,“无妨,去玩儿吧今儿朕就想看你们年轻人纵横围场不必拘礼”

    福康安与善保刚勒马准备要拨转马头,就见五阿哥身边的护军快马回禀道,“万岁爷,五阿哥抓到了一个女刺客”

    来了来了

    燕子来了

    有折扇有画卷,天上掉下个私生女,乾隆只得把人急救回京。

    当晚,乾隆对着傅恒发愁,“唉,当时朕在济南遇到雨荷,当时是应承了要接她回京,可偏偏正赶上准噶尔叛乱,这一耽搁就把雨荷的事儿给忘了。”

    傅恒默默,这都能忘

    “万岁已经确定,射到的是龙种吗”

    “折扇、画卷、以及上面的题诗都不差,应该是的。”乾隆叹息,“朕年少轻狂,误了雨荷啊。”

    听了乾隆的话,傅恒好一阵酸水往外冒,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吃了不擦嘴,还有脸跟这儿说呢。傅恒定一定神把到喉咙眼儿的隔夜饭咽下去,顺着乾隆的话问道,“那要不要着人去山东把夏氏接进宫总不能只认女儿,不认女儿的娘吧”

    乾隆为难,龙脸上有些尴尬,“这么许多年,朕日理万机,不太记得雨荷住哪儿了”

    难得你也知道一个“羞”字,傅恒面无表情道,“无妨,济南的户籍总是在的,查一查,并不为难。奴才吩咐他们做的机密,不会有伤到万岁颜面。万岁您还记得夏姑娘父亲的名讳吧”

    乾隆没好意思说忘了,他心里正琢磨,夏雨荷到现在也近四十了,这个,怎么接进宫啊天子无私事,跟朝中大臣如何解释交待。

    傅恒见乾隆为难,再扔一巨型炸弹,“这事儿总得知会太后一声才好”

    “不急,小春儿,这事儿不急,”乾隆急忙拦着劝道,“等那姑娘醒了,朕仔细问过她,这事儿透着蹊跷呢。还是等她先醒来再说,你别急。”一想到老娘的反应,乾隆就开始头痛

    傅恒极力忍着心头的兴灾乐祸,“奴才是不急的。万岁,这若是龙种,宗人府十六爷那里要怎么交待还有,宫里忽然凭空冒出个水灵灵的公主,要如何公诸天下认公主,宗人府玉牒上要如何记录,公主的母亲是何份位何出身何时入宫何时受宠何处承欢这些,都要在宫妃伺寝的簿子上补清楚的。”忠心耿耿的提醒,“这些万岁得早拿主意。”

    丢下傻眼的老龙,傅恒大人施施离去。

    62、春山春水笑咏春诗

    没过几天,善保就听福康安说,乾隆认了义女,封为还珠格格。

    “不是亲生的吗”

    那日善保一道围场随驾,故有此一问,福康安也没多想,低声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到处乱传。是龙女,可万岁哪里敢直接大喇喇的认下来若说是公主,宗人府那里就有麻烦,十六爷年纪大了,可半点儿不糊涂,皇女得先造玉牒,可还珠格格的母亲又从未入宫,要怎么写涉及的事儿太多,毕竟有关万岁英名,只得说是义女了。”

    “还珠格格很得宠吧”

    “得宠什么,万岁又没让她认在皇后名下。”福康安与皇室亲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一眼就明白,“若是认在皇后的坤宁宫,如今就不是还珠格格了,起码能称一声公主。万岁将她放在令妃的延禧宫,妃子名下,顶多是个和硕格格的品级。”

    福康安根本没拿这位还珠格格当回事儿,固伦和敬公主,他都直呼大姐姐;和硕和嘉公主,是他亲二嫂,一位生母是汉人的私生女还珠格格,真没入福康安的法眼。

    接下来,宫廷里层出不穷这位还珠格格的新闻会武功、半夜翻墙、挨了板子

    用了晚膳,乾隆同傅恒说笑,宠爱之情溢于言表,“这个小燕子啊,有趣极了,朕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有趣的孩子哈哈太可爱了,竟然跟朕说国有乾隆,谷不生虫你说,她这些点子从哪儿学来的呢”

    “还珠格格活泼可爱,使得万岁龙心愉悦,也是一番孝心哪。”

    “朕一瞧那孩子就眼熟,令妃说眉毛眼睛跟朕一模一样呢,”乾隆见傅恒脸色波澜不惊,继续道,“有空小春儿你见一见,定也会喜欢她的。”

    傅恒回道,“万岁折煞奴才了,万岁龙女,奴才只有恭敬的份儿。”

    傅恒喜怒无惊,乾隆脸上的笑渐渐散去,叹息一声,轻问,“朕又多了个女儿,你开怀吗”

    “万岁的喜事,就是奴才的喜事,天下的喜事。”

    乾隆握住傅恒的手,追问,“跟朕说真心话”

    “奴才永远不会逾越。”傅恒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形状优美的眼睛看向乾隆,反问道,“难道奴才有了后嗣,万岁不为奴才而喜悦么”

    “你真是”乾隆也只是瞬间的失态,立码眉开眼笑道,“小燕子是在宫外长大的,这些天,可是把她闷坏了,前儿为了出宫竟然去翻宫墙,从上头掉了下来,幸好没摔着儿,朕想去下个月带她祭天,也让她透透气,你觉得如何”

    傅恒并没有错过乾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脑袋犹如一台精准的机器在高速运转,问道,“京中还有和敬公主、和嘉公主,是不是也带着这两位公主一道去还珠格格要用的大礼服、轿子、车马、仪仗按什么等级准备请万岁示下,奴才吩咐礼部、宗人府提前料理,别临头抓瞎。”

    “到底是朕的骨肉,却只顶着义女的名儿,按和硕格格的等级备吧。”

    “万岁若想补偿,何不让还珠格格认在皇后膝下,皇后义女,日后封为和硕公主,总比和硕格格高一等。”

    乾隆摇头,“皇后义女,必须得来历清楚,小燕子毕竟若是她悄不声的将信物递到宗人府,朕还能事先在宗室给她安排个出身,再示意皇后收为义女,日后待她出嫁,封和硕公主,方名正言顺。可她这样自天而降,被永琪一箭射中,瞧见的人没一千也有八百,禁口已经来不及了。朕再做这种安排不过是自欺欺人,宗人府、礼部、御史台定然都会跟着上书,又是一桩麻烦。朕看她性情激烈,又没什么学问,忽然跟她说另给她安排个挂名儿父母,她八成是不会愿意的。罢了,和硕格格就和硕格格吧,只说是朕在民间认的义女,也不必叫人刨根问底,十六叔那里,朕已经提前说过了,日后给她指门好亲事做补偿吧。”

    善保与还珠格格历史性的第一次见面发生元宵节、龙抬头之后,乾隆要微服出行,福康安、善保、丰升额、布彥达赉有幸伴驾,其他近臣如傅恒、阿里衮、鄂敏、刘纶、福伦、纪晓岚、胡太医再加上几位主角人物,另外若干高手与暗中保护。

    早春,天气犹有些寒凉,不过日头温煦,骑马在郊外,闻着草木清香,眼望天地辽阔,别有一番惬意舒畅。

    不一时,马车里传来阵阵歌声笑声。

    善保眼尾扫到五阿哥、福尔康、福尔泰三人之间彼此默契的微笑,也勾起唇角,福康安笑问,“想什么呢,这样开心”

    “春日好风光,外面走走,神清气爽,不开心也难哪。”

    随着日头从东升至中天,一行人行至一处无名山丘,山脚一道春水如玉带环绕,乾隆下了马车,身后诸人簇拥,乾隆郎声笑道,“此山虽无名,不过,风景却不错,咱们车上带了美酒,弄些酒菜,咱们在地上铺块布,席地而坐,以天为庐,以地为家,吃吃喝喝,岂不是太美妙了么”

    乾隆要吃饭,虽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大家也得张罗,五阿哥几人毛遂自荐,一道去借锅碗瓢盆准备野炊,善保、福康安、丰升额、布彥达赉去车上搬酒、拿酒具,铺了一块锦缎垫在青草地上,大家在乾隆左右两侧,分散而坐。

    善保摆开青瓷描春盏,丰升额与布彥达赉抱起酒坛按人头分倒出几碗,福康安先端了一盏双手奉予乾隆

    酒香清冽扑鼻,春光之中,更添香醇,乾隆接过抿了一口,笑道,“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晴空,此地更兼有山有水有美酒,更当有好诗情,朕出题,大家做诗行乐可好”

    布彥达赉抱着酒坛子央求道,“老爷,小的不要算在内,小的伺候老爷和先生们斟酒就是。”

    乾隆笑道,“你跟你阿玛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朕出题,大家随兴,只是不准藏拙。”

    纪晓岚当仁不让,迎风笑道,“我猜老爷此题定与春日有关。”

    “写春日的诗太多,当有所限定才是。朕想,每句至少嵌上一个春字,咱们于这春光春景之间,做几首咏春诗,以记今日游兴。”乾隆善解人意的道,“鄂敏、阿里衮都是武将,就不限韵了,只要有好诗就成。不过这咏春诗么,”笑睨傅恒一眼,“当春和先来。”

    诸人都暗自偷笑,傅恒素来端方,全当不知道乾隆话中的打趣,也没人敢笑出声。他学识渊博,虽不长于诗词,却也难不倒他,喝一口酒,略一思索,吟道,“春燕春鸟随春风,春鱼春虾弄春水。春蝶春蜂采春花,春风春雨伴春雷。”说完,微微一笑,浅饮一盏。布彥达赉极有眼力的抱着酒坛为傅恒斟满。

    阿里衮顿时哑了,“要这么多春字”

    “无妨,一句诗里有一个春字就算。”乾隆向后一靠,撞的傅恒身子一歪,洒盏里洒出半盏酒泼在地上,险些湿了衣衫,暗骂死流氓。

    乾隆仿若犹未觉,对阿里衮道,“朕给你示范个简单的,嗯,春和春日暖,春水映春阳;春花春草上,”低头尝一口美酒,偷瞄一眼,可惜小春儿衣衫未湿啊,遗憾的念出最后一句,“春酒弄春光。”

    布彥达赉见老爹眉头紧的能夹死苍蝇,忙道,“老爷,还是请纪先生先做诗,我阿玛且得想一会儿子才有呢。”

    乾隆哈哈一笑,“行了,阿里衮先想着,纪昀定有好诗。”

    艳阳晴暖,和风微醺,纪晓岚已有腹稿,笑道,“春光春风春景和,春人路上唱春歌。春日临窗写春字,春闺女子绣春罗。”

    刘纶笑,“我也有了。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乾隆笑赞,“不错不错,阿里衮、鄂敏,你们两个想好没”继续欺负

    “老爷,还得再想想。”这会儿又没幕僚捉刀,阿里衮一个劲儿的给大儿子使眼色。

    丰升额笑着上前为乾隆续酒,温声道,“老爷,不如让善保先来,他文思敏捷,素来有好诗,我阿玛和鄂叔叔汗都急出一脑门儿汗了。”

    乾隆就喜欢看人着急。

    善保顺势解围道,“大好春光,我有一首长诗。”左手持酒含笑,临风念道,“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水漾漾。春荫荫,春浓浓,满园春花开放。门庭春柳碧翠,阶前春草芬芳。春鱼游遍春水,春鸟啼遍春堂。春色好,春光旺,几枝春杏点春光。春风吹落枝头露,春雨湿透春海棠。又只见几个农人开口笑春短,春长,趁此春日迟迟,开上几亩春荒,种上几亩春苗,真乃大家春忙。”他本就口齿伶俐,人物俊俏,念起诗来抑扬顿挫,眉目灵动,爆豆子一般,乾隆与诸人都听的笑了起来,鄂敏趁机把盏笑道,“了不得,这春景都被善保说尽了,老爷,我说不上来可就莫怪了。”

    善保转眸浅笑,“鄂叔叔,不要急,我还没念完了。”喝一口琥珀色的美酒,接着笑念,“春日去观春景,忙煞几位春娘,头插几枝春花,身穿一套春裳;兜里兜的春菜,篮里挎的春桑。游春闲散春闷,怀春懒回闺房。郊外观不尽阳春烟景,又只见一个春女,上下巧样的春装,满面淡淡的春色,浑身处处春香,春身斜倚春闺,春眼盼着春郎。盼春不见春归,思春反被春伤。春心结成春疾,春疾还得春方。满怀春恨绵绵,拭泪春眼双双。总不如撇下这回春心,今春过了来春至,再把春心腹内藏。家里装上一壶春酒,唱上几句春曲,顺口春声春腔,满目羡慕功名,忘却了窗下念文章,不料二月仲春鹿鸣,全不念平地春雷声响亮。”

    阿里衮瞧着善保的眼里差点冒出光来,内心暗暗好女婿,就是你了

    乾隆大笑,“善保才思敏捷,满腹诗书,好诗好诗。”

    小燕子听到不远处热闹说笑,微微走神,冷不防呛了一口湿烟,咳了几声,抬头好奇的问向五阿哥,“老爷他们是在做诗么”

    紫薇搅着菜勺,一心二用,削葱般的指尖儿将微风吹散的一缕青丝拂至耳后,笑对福尔康道,“这位探花儿郎文采飞扬,才气纵横,不愧是三鼎甲出身。”

    福尔康一甩垂在胸前的辫梢儿,轻哼,“可惜有才无德,慢慢儿你就知道了。”

    小燕子时刻不忘给紫薇表现的机会,跑了过去问,“老爷,你们在做什么诗啊我会做诗,紫薇也会做诗,永琪、尔康、尔泰都会做诗”

    乾隆笑着打断小燕子,“你呀,你还是先把饭做熟,再说做诗的事儿吧。”

    “我的叫花鸡要好了,”小燕子噘一回嘴,又跑去添柴忙活。

    随着菜色上席,就是紫薇大展才情的时间,阿哥格格亲自下厨,大家免不了称赞一番。

    乾隆爱极善保的才气,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笑道,“小燕子天真烂漫,善保才高八斗。善保,我给你个差使,路上教小燕子读书做诗如何”

    善保未答,只是笑望着五阿哥,五阿哥如遭雷击,急忙道,“阿玛,明明有纪师傅,怎么又要善保教小燕子呢。我看,小燕子还是跟纪师傅念书念的好。”

    善保顺势推辞道,“老爷,我肚子里墨水有限,一瓶子不满并瓶子晃荡,焉能为人师老爷折煞我了。”

    “这有什么,纪昀年纪一大把,不比你们年纪相仿,年轻人也能说到一处儿。”乾隆露出神秘的一笑,意有所指,“善保,朕可是看好你哦。你就不必谦虚喽。”

    善保笑着应下。

    五阿哥的脸顿时白了,小燕子懵懂的问,“老爷,你叫我跟善保念书啊”灵气十足的大眼睛在善保脸上转来转去 ,“看他比我还小呢,他能教我吗”

    乾隆笑,“善保比你小两岁,不过,他的学问哪,小燕子,你能学到百分之一,我就知足了。”

    “老爷过奖了,”将五阿哥以及福家兄弟担忧的眼神收入心中,善保笑着再添一把薪火,道,“燕姑娘灵气逼人,聪慧秀颖,只要坐下来,安心念书,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达到老爷的要求了。燕姑娘,请多多关照。”

    小燕子没大听明白善保的话,不过觉着都是夸赞她的好话,她本是心无城府、天真率性之人,又有几分江湖侠气,展眉笑眼的一拍善保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关照你的”

    五阿哥的脸色瞬间由青白转为焦黄了。

    阿里衮的心也凉了糟糕,下手迟一步

    63、微服中第一场较量

    当晚,诸人在白河镇落脚休息。

    乾隆有事都愿意和傅恒商量,俩人说着说着就提到小燕子和善保的事,乾隆道,“我单就喜欢善保的才学品性。小燕子的身份毕竟有些我想着高门大户的指婚,小燕子这个性子,怕不大相宜。善保是个脾气好的,聪明,又是满人,你觉得如何”

    傅恒忠厚的提出疑问,“善保已经十六了,难保他家里有没给他订下亲事,您还是先问问他比较妥当。”

    对哦。

    自个儿别剃头挑子一头儿热,瞎忙活半天,闹到最后人家已经订亲了,这多丢脸。乾隆自圆其说道,“瞧他还小,估计没订呢。他跟福康安走得近,你不知道吗”

    傅恒沉默,知道也不告诉你。

    过一时,晚饭做好,善保在门外回禀。乾隆顺势叫善保进屋一问。

    善保老实的摇头,“已经在议亲了,不过我叔叔婶婶说还是要等今年选秀后才能订下。”

    乾隆心内一喜,愈加觉得自己眼光精准独到,“好好,善保,朕日后给你保一门亲事如何”

    “老爷不要逗我了。说句老实话,我家里条件一般,无甚产业,父母早亡,现在跟着叔叔婶婶过活。老爷您要指婚,定是从秀女里挑,八旗之中,三年一选,适龄闺秀最多不过选入百来人,出身门第都是上好,可有句话叫齐大非偶,成婚讲究门当户对,我哪里配得上人家呢。”善保笑道,“旗人女孩儿在家娇贵,凡入选的,难免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秀女向来指婚皇族宗室或高门显第,这忽然指到我家来,人家女孩儿心里也不能够平衡,岂不是辜负了老爷的美意么”

    乾隆已拿定主意,“你放心,我指婚,谁敢不平衡不乐意”起身摸了摸善保的大脑门儿,慈和一笑,“你的婚事,朕放在心上了,跟你叔叔婶婶说,不必他们操心,朕一定会给你指一门配得上你的婚事”

    “是。”善保温顺腼腆的一笑,“请老爷移步,过去用饭吧,厨下都准备好了,听说是紫薇姑娘的手艺。”

    乾隆自然高居主位,左下首坐着五阿哥,右下首是傅恒傅大人,余下人依次入座。

    紫薇厨艺不差,乾隆赞了几句。

    食不言。

    用了一餐丰盛的晚饭,乾隆无甚吩咐,小燕子紫薇伺候乾隆茶水,福康安、丰升额都是同一什的,和善保、布彥达赉在院子里聊天。

    布彥达赉好奇的问“善保,你不用去给小燕子讲功课么”

    “这并不急,要看燕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善保随意敷衍,淡淡地并不热络。

    五阿哥出来正巧听到,瞟善保一眼,吩咐道,“善保,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阿玛要用热水,你去厨房多烧些,一会儿几位先生也要用的。”

    福康安道,“善保得教燕姑娘念书,怕没空的。”

    “既然他没空,就劳烦你了。”

    善保一拉福康安,笑的一派纯良,“无妨,现在燕姑娘怕也不得闲念书。咱们一道去厨下瞧瞧吧,老爷带的人少,各位先生都是长辈,咱们理当孝顺。”

    丰升额附和道,“善保说的有理,福康安,你和老四去拎水,我跟善保去灶下瞧瞧。老爷那儿有两位姑娘,这些粗活,咱们来吧。”

    几人痛快的去干活,五阿哥这威风摆的就不大得劲儿,却又想不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并未多想,对福尔康笑道,“阿玛在和紫薇下棋,咱们一道去看看。”

    这种灶上烧水的事,只有善保有经验,如丰升额也只会帮着把柴禾搬到灶前,善保用火折子引一把干草,再徐徐的加干柴,福康安和布彥将水拎倒进铁锅里。

    福康安是习武之人,拎几桶水是小意思,他只是不服五阿哥那张臭脸、那颐指气使的姿态,真叫人不爽。

    善保在灶下放了几根粗木柴,慢慢烧着,并不用时刻守着,起身打量这个厨房,倒还干净,台案上有半筐时令水果,禁不住搓手笑道,“看,不来也没这口福,咱们洗洗吃吧。“

    “你赶紧忍忍吧,这是供奉给老爷的。”福康安忙拦住善保,善保摆手笑,“知道知道,过来给我舀水,我洗洗手。”

    “不行,你没瞧那位看你不顺眼,就等你抓你小辫子呢。”怎么忽然就犯了馋嘴的毛病了呢,福康安发愁。

    善保已经凑过去巴拉着看,“唉哟,橙子、桔子、苹果、梨、哈蜜瓜都有我给老爷做个果盘儿。福康安,叫你给我舀水呢。”

    洗了手,善保找了块干净的案台,摆出一只雪白椭圆型瓷盘,先将哈蜜瓜对半切开,分成十六份儿,挑一块舀出瓜籽后,用平刀将果肉分离到四分之三处停刀,转而切去另一头的尖角,然后在瓜皮上刻出花纹,两块哈蜜瓜斜斜相叠摆在中间,善保将朝外的瓜皮上的花型摆出。青翠的蜜瓜映着雪色瓷器,极是漂亮。

    布彥达赉惊道,“善保,你还有这一手儿啊。”

    善保晃晃脑袋,笑道,“小意思。福康安,你那匕首呢,这刀太粗了,不好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善保将水果去皮切块儿雕花,手即快又稳,很好摆了两盘子出来,插上几把小银叉,说道,“福康安,布彥,你们给老爷他们端去吧。”

    布彥达赉倒是感激善保把这出头卖好的机会给他,不过他可没这么厚脸皮,忙道,“你辛苦半天,你跟福康安去吧。”

    “什么时候婆妈起来了,快去快回,我把剩下的削皮切好,一会儿咱们一道吃,别糟蹋了东西。”善保不是小气的性子,不过,也不是白白的将机会让给布彥达赉,既给了布彥达赉人情。再者,他就算不去送果盘儿,相信夸赞他的话也不会少。

    福康安去的恰是时候,乾隆刚和紫薇下完一盘,见福康安和布彥达赉端了水果来,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哟,谁切的,真好看。”

    “善保切的,他向来手巧。正好天气还早,老爷、先生们吃些水果也不怕晚上积食。”福康安将果盘放在桌子中间。

    小燕子围着转了一圈儿,赞叹道,“真厉害,善保真厉害。用叉子,既方便,也不怕脏了手,他竟然还把皮都削了去。”

    这傻丫头还会说句人话。福康安没再多言,看紫薇将棋枰收拾了,把果盘儿搁桌上。

    福尔康扫过五阿哥的脸色,笑道,“不怕脏手,也要先净手的。”叫你们烧水,倒去切果子

    布彥达赉笑道,“我哥和善保已经把水烧好了,老爷、先生且歇着,我们这就打水进来。”

    阿里衮虎眸一眯,笑道,“快去吧。”

    其他几人虽没说什么,眼睛在闲在一旁的福家兄弟身上打了个转儿,内心冷笑,你们可真是格外尊贵哪,比公府少爷、探花郎都尊贵。

    老狐狸们自然不会露出声色,紫薇却格外慧敏,忙笑道,“老爷稍侯,小燕子、尔康、尔泰,我们也去搭把手儿吧。”

    年轻人都去帮忙了,乾隆笑道,“难怪刚刚没见他们几个,原来都把活干好了。”朕也不是瞎子啊,相反,他明察秋毫,不由多看了一旁站着的五阿哥一眼,你这眼光啊,是不是有问题哪,怎么你的人总是慢人家一拍呢。

    五阿哥咬牙切齿,心里恨不能掐死善保,什么事都要显出你的伶俐来是不是好不容易把这群讨厌鬼打发到了灶上,竟然还能翻身天理何在

    善保对人向来没架子,相反,他相当殷勤,这几个随驾的,傅恒、阿里衮、福伦都有儿子在身边儿伺候,纪晓岚是五阿哥的师傅,余下的刘纶、鄂敏、胡太医年纪也不小了,善保得了机会便去献殷勤。

    这里没人是瞎子,皆在心里感叹善保会做人。

    善保大大方方地把话说出来,“刘先生、鄂叔叔、胡大夫没人照顾,年纪也大了,我反正闲着,顺手的事儿,不算什么,谁家里没长辈呢。圣人不也说吗,人不独亲其亲,我不敢与圣人相比,力所能及的事还能做一些。”

    却不知把五阿哥等人瞧着善保屁颠颠儿的拉拢人心,直恨的咬碎银牙,也没办法应对,只能在背后嚼嚼舌头。

    紫薇道,“我和小燕子是丫头,不如抽空去几位大人那里”

    “不妥,你毕竟是宫里人,”福康安断然拒绝,“小燕子现在的身份,你们就是去,那几位大人也不敢受的。”

    小燕子拿了颗苹果咬一口,“我说你们想的太多了,说不定善保是好心儿呢,我觉着他人不错。”

    五阿哥的心跟有三昧真火在烤似的,满腹心事,不知该如何跟小燕子说,苦口婆心道,“你这么单纯,小燕子,听我说,我们跟他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小心啊,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你知道吗就拿福康安说,他以往在宫里念书,却不知感恩,在上书房和尔泰动起手来,直接上拳头,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善保却与他成为至交,你想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好到哪儿去”

    紫薇握着帕子惊道,“天哪,福康安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听他名子跟尔康着不多嘛,怎么做人差这么多。”小燕子气道,“他还敢打尔泰,尔泰,你放心,我帮你出这口气

    福尔泰忙拦小燕子,“以前的事儿了,你别冲动,叫老爷知道又是一场气。跟你说出来,只是为了叫你防着他们些,你别忘了,老爷让你跟善保去学念文章呢。”

    “他既然是坏人,我才不理他呢,念什么书我跟老爷说,我才不要跟他念”

    五阿哥心里一喜,柔情满腔,笑道,“也不必特意提,反正咱们在外头,每天要忙的事儿多,你哪里有时间念书啊。”

    福康安虽然自得于善保的慧敏,不过却有事搁在心上,不吐不快,晚上摸到善保房里打算问个明白。

    “我瞧着老爷是想把小燕子许配你呢。”

    “别胡说,这怎么可能,我家的条件,哪儿能尚主呢。”善保嘴巴极硬,只做不懂,打个呵欠道,“关乎姑娘家的名节,你可不能乱说。”

    “我是先给你透个风,你也别装傻,那傻妞儿除了身份高贵些,没有任何地方配得起你。”福康安道,“你有个心理准备吧。”

    善保骑了一天的早,也累了,脸蹭蹭枕头,大半张脸缩被窝里,迷迷糊糊的道,“小燕子还在母孝期间呢,怎么能谈婚事,断无可能的,你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听了这话,福康安才算彻底放下心来,没错,这位还珠格格刚死了娘才一年,万岁就算有意,也且开不了口呢。

    64、微服中第二场较量

    第二日众人继续旅行的行程。

    很幸运的赶上了绣球招亲,五阿哥计从心来,跟福尔康、福尔泰使了个眼色,三人拼了命的将绣球往善保儿处拨推。

    福康安统统还给五阿哥去。不过,他一人敌三人难免手忙脚乱,心里一发狠,手上使了三分内力,足尖点力,跃起半米高,对准福尔康的肩头砸了过去。

    这一球,即准且狠,福尔康后退数步压倒数人,那个可怜的绣球更因为作用力与反作力的缘故,四分五裂,陈尸地上。

    招亲的杜老爷匆匆跑下绣楼,福尔康捂着肩膀呲牙咧嘴,不过他衣裳光鲜,相貌堂堂,杜老爷一见,脸上就乐开了花,笑道,“绣球砸中了这位公子,不知道姓谁名谁“

    紫薇脸色都白了,惊讶的望着福尔康,双手绞着帕子说不出话。小燕子叉腰上前一搡福康安,怒道,“喂,福康安,你为何要把绣球丢给尔康”

    福康安凉凉道,“兴许是他运气好喽,今儿就赶上有桃花运了。人家女方喜酒都摆好了,现在就可以拜堂成亲,尔康家里无妻无妾,这岂不是喜从天降么”

    小燕子拽着乾隆的袖子,急道,“老爷,这不行,不行的尔康不能跟杜小姐成亲”

    乾隆皱眉,“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了,为什么不能啊”

    小燕子又不敢提紫薇,急的直跺脚,强词夺理,“不行不行,总之就是不行啦”

    福伦在乾隆耳边轻声道,“老爷,怕是与制不合。”虽说他家出身包衣,不过也是旗下人,满汉不婚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福康安闻言笑道,“这怕什么实在不成,纳为妾也行啊。男人么,三妻四妾,也正常。这位小姐花容月貌,怎么也配得上尔康吧。”

    “喂你怎么这么坏啊纳妾纳什么妾人家尔康已经有心上人了好不好”小燕子一嗓子喊了出来,紫薇差点没晕过去。

    听了小燕子的话,乾隆眉心一皱,视线扫过扶肩一脸苦痛难言的福尔康、摇摇欲坠的紫薇、以及瞪着大眼睛的小燕子,心下不悦,冷声道,“走吧。”

    善保等人忙随着乾隆离开,至于这杜家的亲事到底如何收场,也无从得知了。

    乾隆不大痛快,回了别院方问,“小燕子,你是不是和尔康走得太近了”眼睛一横,质问道,“永琪、尔康、尔泰,你们是怎么回事,拼命把绣球往善保身上推,是什么意思”

    小燕子无辜道,“老爷,戏园子里不是常说状元被绣球砸中,然后洞房成亲的事儿吗善保是探花儿,也差不多啦。”

    永琪忙道,“是,是,咱们只是想开个玩笑。”

    “这是终身大事,玩笑不是好开的善保的婚事,我已经给他看好了,适当时会给他指婚,你们都不必为他操心了”乾隆把话说完,便将人打发出房,只留了傅恒在身边儿。

    “回京马上给善保和小燕子赐婚。”省的夜长梦多。

    傅恒倒了两盏茶,一盏递予乾隆,自己端了一盏静静喝了方道,“这事儿不大妥,您忘了燕姑娘身在孝期,虽然她身世不能公诸于众,毕竟知道的人也不少。”

    乾隆脸一黑,他真的没想到这个,完全忽略,宫里也没人提,竟然丢了大丑,饶是对着傅恒也没了好脸色,“你怎么不早些与朕说”

    傅恒坐着没动,仍是一脸的平静无波,“燕姑娘被您收为义女,也没向天下公布说她母亲是夏氏哪。若是将夏氏的身份公诸于众,难免有人顺藤摸瓜,提及您当年的风流韵事。事急从权,燕姑娘将伤母之情掩于内心,并不提及,可见是为了您的英名着想,何不成全孩子的一片孝心。只是您也该体谅于她,不要在这时节提及婚姻,不然,岂不是让燕姑娘为难么”哼,鼻子眼睛都跟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怎么没瞧出来,就您那小细眼儿,三个顶不了人家一个,谁知道是不是龙女呢傻瓜蛋查都不查就认了义女哪要神经搭错了不成,还要拉了探花儿郎去配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你占全了

    傅恒对于乾隆急吼吼的认女之事并不多言,反正给夏氏修坟莹的事已经派了人去进行,真假自有定论,丢脸的又不是自己。当务之急是先保住善保儿别给人糟蹋了,呵呵,谁没点儿小算盘呢,端方如傅大人也不能免俗哪。

    外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燕子呯呯的敲门,急吼吼的喊道,“老爷,你快去瞧瞧吧,福康安要杀少爷”

    “燕姑娘,你这话可不大公道,先拔剑的是少爷,福康安不过是逃命而已,燕姑娘偏着兄长,也不能颠倒黑白。”善保见小燕子往乾隆的房间跑就跟了过来,声音不高不低,从容不迫,只是站在门外分辩了一句,气得小燕子狠狠瞪他。

    善保笑笑,门从里面打开,善保行了一礼。

    乾隆来不及多问,急忙出去一瞧,嗬,正打的难舍难分呢。

    五阿哥一柄长剑,招招狠辣,福康安长刀在手,大开大阖,两人时不时飞檐走壁、上蹿下跳,刀剑相击,打的难舍难分。

    乾隆的一张脸,阴的能拧出半碗黑水来。福伦忙喊道,“少爷、福侍卫,老爷来了,还不快住手”

    福康安架开五阿哥的宝剑,收刀退开一步,五阿哥早新愁旧恨上心头,手下未停,闪电般的一剑刺向福康安的肩颈。两人本就离的近,五阿哥骤然一剑,福康安未曾防备,刹那之间,寒光慑人的剑气已逼至眼前,福康安武功再高,也避之不急

    乾隆暴喝,“永琪”

    傅恒一颗心也吊到了嗓子眼儿,就在此时,三支小巧的袖箭连续射在五阿哥的剑上,叮叮叮,声音过后,五阿哥剑势一滞,剑尖堪堪划破福康安两层衣物,偏离开来。

    福康安险些伤在五阿哥剑下,也火了,怒道,“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揉身扑过,就要拼命

    这时鄂敏、阿里衮、丰升额、布彥达赉也不敢傻站着了,两个拦一个,纵身将二人分开。

    善保也跑过去拉住福康安,见福康安气的额上青筋直跳,忙给他揉胸顺气,劝慰着,“快别生气了,伤着没,快,胡太医,胡太医过来给福康安瞧瞧”啊怎么没伤着呢也不能使个苦肉计什么的

    善保大呼小叫,飞快的想着应对的法子。

    胡太医尚未动弹,乾隆已经三步并两步到福康安跟前,一把推开善保,扒开福康安被划破的衣衫,见皮肉无损,方松口气。忽而翻脸,回手一记大耳光扇的福康安身子一歪,险些跌到地上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我面前,也敢动刀动枪眼里可还有我”

    傅恒叹,上前道,“请老爷保重身体,毕竟不是在家里,还是进屋里说话吧。”

    乾隆本就因为福康安、五阿哥两人动手拼命一肚子火气,问原由,都死闭着一张嘴,谁都不肯说。

    傅恒老神在在,看向丰升额,这是个稳妥人,也够聪明,“丰升额,刚刚瞧你在外头,可知他们为何吵闹起来”

    丰升额不敢隐瞒,忙道,“是,原本刚回来,听了老爷说要给善保指婚,跟他道喜来着。少爷说,叫善保记着本份,男女大防,命善保不要与燕姑娘走的太近。善保说,老爷您先前给他的差使,要教燕姑娘念书,因前些天都在路上,也没空闲,今天回来的早,就问燕姑娘可有空。少爷说善保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福康安回说,不知道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呢少爷有些恼怒,出手教训福康安,就打起来了。”

    乾隆看向善保,呵,原来你是罪魁祸首

    善保知趣的上前请罪圆场道,“这都是我的过错,少爷兄妹友爱,情有可原;福康安心性实诚,侠肝义胆,才驳了少爷的话。其实原是一场误会。不瞒老爷,我家里也有堂妹,天下兄长都是一样的心思,恨不能当作掌珠,生怕妹妹给人欺负了去。其实少爷多虑了,燕姑娘是何其尊贵的身份,凤凰是不会落在鸡窝里的,您就放心吧。少爷就是不放心我,难道也不放心老爷的眼光吗”善保和声和气的说,“少爷,我代福康安给您赔个不是,说起来,你们还是亲戚呢,您又大他几岁,素来心胸开阔,就别跟他计较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吧。”说着对五阿哥深深一揖,

    善保做低伏小,活脱脱的笑面虎,五阿哥今日占尽便宜,也懂见好就收,虚扶道,“不必如此。”

    善保起身,过去轻轻拉一拉福康安的袖子,福康安朝着五阿哥一抱拳,“我一时冲动,刚刚冒犯少爷了。”

    五阿哥微颌首。

    乾隆见两人都冷冷淡淡,冷哼道,“罢了,些许小事,就值的刀枪相见,规矩礼仪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吗你们既然闲了,便去把弟子规抄上百遍,明天交给我”

    福康安顶着一张左右不匀的脸拉着善保回房,善保扳着他下巴见他半边脸都肿了,唇角破裂,流出血来,小声问,“老爷手劲儿真不小,疼不疼啊”

    善保的指尖儿在福康安的脸上摸来摸去,摸的福康安发痒,嗔他一眼,握住善保的手,“没事儿。”

    善保忙去开门,胡太医拿着药膏站在门外,善保笑道,“胡叔叔,快进来说话。”

    “不必了,这是外敷的药,给福侍卫敷上吧。你们先忙,有空咱们再说话一样的。”善保接了药,又道谢,胡太医笑笑,说了些医药上的忌讳便走了。

    善保阖门笑道,“你看胡太医多好,我刚想去请他过来给你瞧瞧呢。你先歇着,我去打盆水来,擦洗干净再上药。”

    善保若是诚心照顾一个人,那真是从头到脚,没有半根头发丝儿的不妥当。

    福康安的气早烟消云散,拉着善保手笑,“别忙活了,歇会儿。”

    “还疼不疼”善保心里内疚,福康安虽说后台硬,可那是皇子,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劝他道,“你管他说什么呢,口头儿便宜凭他占去,又不会少块儿肉,下次可别这么冲动,看,白挨一巴掌。”

    福康安哼了两声,“我就听不惯他那样说你,哼,老爷要指婚,关他屁事,阴阳怪气,还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自个儿行身不正,倒对别人冷言冷语,打一场反倒出了气。你别担心,我没事。”

    “福康安,”善保皱眉,轻叹一声,道,“少爷毕竟是少爷,他不喜欢,咱们躲着些就是了。这样动起手来,到底也占不了便宜,还会令老爷和你阿玛难做,也伤了你和老爷之间的情份,得不偿失。”

    福康安捏着善保的胳膊,撸起袖子,见善保手臂上绑着一只小小的袖箭,不由笑问,“你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啊”

    “托人买的,我武功不好,出门在外,得小心点儿。”善保拿出捡回来的箭枝,重新安装好,“亏得我救你一命吧,要不白给人砍一剑。”

    福康安和善保说说笑笑,到吃晚饭的时候才下楼去饭厅用饭,出奇的是,五阿哥等人的神色也极好,小燕子眉间多了些女儿家的羞涩,与五阿哥眉眼之间自有情谊。

    善保一笑,心里有数,叉烧五怕是表白过了。时不时给福康安布菜,紫薇笑道,“一看善保和福康安的关系就好,听说你们是至交好友。”

    “是啊,以前我家很穷时,福康安常帮我,我们原就是同窗,他这个人哪,最是仗义,心眼儿好,只是有时嘴笨些。”善保眉眼弯弯的笑着。

    小燕子握着筷子道,“他不爱说话,你倒是很会说,还一套儿一套儿的呢。”

    善保笑意不变,“燕姑娘过奖了。”

    “我又没夸你,过什么奖。”小燕子歪着头,眨巴着眼睛,似乎瞧不起善保的样子。

    善保笑了笑,并不计较,低下头为福康安夹了筷子西芹百合。

    紫薇拉住小燕子,歉意一笑,“小燕子就是这样有口无心,善保,你多包涵。“

    “无妨,燕姑娘并没说什么,紫薇姑娘太客气了。”善保起身盛了一碗文丝豆腐汤放到福康安的手边儿。

    “他就脸挨了一下,手又没断,怎么都是你伺候他呀”小燕子好奇的问。

    善保索性顺着小燕子的话,笑问,“燕姑娘聪明伶俐,猜一猜为什么吧”

    小燕子眼珠一转,单手撑着下巴道,“我听说福康安家有权有势,你是不是想巴结他啊”

    乾隆的脸一沉,福康安的脸顿时冷了,其他人也觉得席上的气氛变的微妙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席上静的掉针可闻。

    善保的手在底下按了按福康安的腿,八风不动,神色自若道,“论权论势,富察家算什么。燕姑娘,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老爷面前说权势,不是班门弄斧么在座的,论尊有老爷,论贵有少爷和燕姑娘,其余人不过是老爷的奴仆,我巴结也是去巴结老爷、少爷和燕姑娘,若是在老爷面前去巴结其他人,舍近求远不说,也显的不入流了。燕姑娘,明白我说的意思么”

    “不明白。说这么多话,听都听不懂。”小燕子摇头。

    善保善解人意的一笑,“无妨,等我为姑娘讲书时再细细讲给姑娘听。”

    小燕子撇嘴道,“我才不要听你讲那些东西,我看戏上说只有奸臣才会巴结皇上呢。”

    善保不再理会小燕子,认真吃饭。

    “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答啊。”小燕子不依不挠的问。

    火侯差不多了,善保轻笑着浇上一瓢热油,“因为我觉得这些话好像是有人借了燕姑娘的口说的。”

    厉害傅恒、阿里衮、刘纶、鄂敏在心里几乎要拍案叫绝,这句话真厉害,杀人不用刀、杀人不见血啊

    阿里衮琢磨着,瞧善保这态度,不像对小燕子有意,是不是得想个法子,先把这赐婚搅黄了才好。然后,再把女婿抢回来

    乾隆的视线几乎结成冰,谁也不敢再动筷子吃饭,小燕子猛的站起来,指着善保的鼻尖儿大声道,“你别胡说冤枉人”

    “够了”乾隆啪的一摔筷子,怒道,“小燕子,食不言寝不语,你不懂吗永琪,你跟小燕子走的近,起码的规矩教导教导她紫薇,你是小燕子的丫头,主子不妥,你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劝着些吗”

    五阿哥、紫薇忙起身听训,紫薇含泪道,“是,老爷,紫薇知错了。善保,小燕子有得罪你的地方,紫薇代她向你赔罪了。她心无城府,的确是口无遮拦,有时连我们说的话都听不大明白,无意之中冒犯了您,您不要与她计较。”

    所谓风水轮流转,饭前他刚向五阿哥赔罪,如今就轮到紫薇格格低头,善保扳回这一局,面上并无无丝毫喜色,反惶恐道,“不敢不敢,紫薇姑娘折煞我了。姑娘请坐吧,大家都站着,倒像有什么事儿似的,别影响了老爷的食欲。”

    食欲

    朕还有个屁的食欲乾隆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房休息了。

    65、善保的第三场胜利

    用了晚膳,善保挪到福康安的屋子里帮他抄弟子规。

    话说,善保原本想学乾隆的字体留待日后拍马屁用,却未能如愿。不过他写福康安的字很得其中三味,前任据说常帮福康安做功课,这具身体仍有记忆,并不难仿。

    两人一直忙到深夜才算堪堪写好,混在一处儿,等闲辩不出真伪。

    福康安伸个懒腰,扭扭脖子道,“饿了,你饿不饿”

    “有点儿,要不咱们去厨下瞧瞧,看可有东西吃。”

    月色极好,院中有护卫巡视,厨房门口也有人把守,只是白日这些人并不曾见,善保不多问,福康安与这些人倒是认识,并没有受到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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