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仁则还是那副模样,不过他虽然没有长高,但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少年的开朗,看来让花平来到风谷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余毒可清?”无花言简意赅地问道。
“差不多了。”花平的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师父在谷里等你们,上船吧!”
“古神医收你做了徒弟?”无花有些惊讶,古仁心一般是不收徒的,看来花平的天赋不错,也很得古仁心的喜欢。
花平点点头,几人随后上了船,才发现船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小,几人坐在上面仍然有很大空余,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拥挤。
“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划船?”南宫灵虽然知道无花算是救过古仁心,却并不很清楚具体的事情,也并不知道这个孩子事实上应当算作少年,这才有此一问。
“你不会,他们不行。”古小仁仍旧划着船,半分吃力的感觉也没有,简单回答道。
花平开口解释道“小仁的意思是,你不会划船,我们几个不能划船。”他脸上带着笑,“他说我的身体还很虚弱,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碰那船桨,而且小仁不是小孩子了,他只比我小两岁罢了。”
古小仁回头给花平一个笑容,又接着划船,南宫灵没有多问,他自然知道这样长不大的身体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悲伤的故事,他不会多问。
只有划到湖面中央,南宫灵才知道为什么能踏入风谷的人寥寥无几,湖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巨大的吸力从漩涡发出,使得周围的一切都被吸入,根本没有过岸的机会,说来这幅景象实为难得,整个湖面都无比平静,哪怕有狂风刮过,也不过只有微微泛着的波纹罢了,只出了只一处常年存有的旋涡。
不过古小仁自然是有准备的,他将船上的帆收起来,将船舷上的两处按钮按下,船的两侧便张出了一圈白色的帆布,不知道那帆布是什么材质,但无疑是极为结实防水的。
古小仁将船桨收上来,任由船顺着漩涡的方向转下去,随后说道“闭气”。
众人都知道古小仁不会害他们,自然听从。水浸没了整个船只,就在船只沉入漩涡斜下方时,古小仁用船桨上下划动,不多时便浮了上去,此时他们已经在漩涡的另一边了。
南宫灵看着后方的漩涡,觉得有些心有余悸,事实上司徒静的心跳也是快了几分的,只是她们神水宫也是在湖底,自幼便与水打交道,所以并不像南宫灵一样。
南宫灵看着古小仁一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不禁觉得肃然起敬,“多亏了这个古小兄弟在啊,不然当真要葬身此地了。”
“应当是多亏了祖师的大智慧,否则谁能以人力通过这样的险地呢?”古小仁没有开口,花平知道古小仁向来沉默,便替古小仁说道,他摸摸古小仁的头,“不过师弟确实很厉害。”
“难道不是他先入门?怎么你叫他师弟?”司徒静以前可从没听过古神医身边有一个少年,想来花平应当是后拜师的那个。而她从小在神水宫长大,后入门的人即使比她年纪大也是要喊她师姐的,自然不能明白这样没有规矩的事情。
花平无奈地笑笑“师父说反正我比他年纪长些,看上去也大些,还是我做师兄来的顺眼。”
司徒静虽然想说一句“没有礼法”,但碍于无花给她的眼神,她还是压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这就是风谷,比起几年前,这里看上去似乎更美了!”无花看着缓缓出现在眼前的山谷,开口感叹道。
他是来过风谷的,刚刚经过的漩涡自然也曾渡过一次,所以并不像南宫灵和司徒静一样惊讶。
谷中有数不清的奇花异草,空气中还传来一种说不清的香气,那香气和以前闻到过的都不相同,闻了之后却让人神清气爽,感觉精神也要好上许多。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枝头上喙为红色,眼睛漆黑,蓝色羽毛的不知名小鸟对人丝毫没有恐惧,看到几人后甚至在枝头上跃来跃去,显得十分欢快。
“确实是个好地方,比起我神水宫也不差多少了!”司徒静四处打量着,得出一个结论。
无花忍不住在心底笑了笑,阴冷潮湿的湖底洞穴他上一世可呆了很长时间,他可并没有觉得神水宫能和这里媲美,也就只有司徒静这样从小在神水宫长大的姑娘会觉得神水宫是个好地方了。
无花没有说,可不代表南宫灵不说,他笑出声来,“你开什么玩笑?我即使没去过神水宫,也知道神水宫是在湖底的,一个一天到晚见不到太阳的地方,你竟然会觉得比这里还好?”
司徒静从小在神水宫长大,对她来说,神水宫就是她的家,现在有人讽刺她的家不好,她自然不会高兴,她也不开口反驳,只是一言不发地动起手来。
南宫灵自然不会真的和一个女人动手,他不停地闪避着,但他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神水宫的功夫本就是水里练出来的,至阴至柔,何况此处最不缺的便是水,司徒静的功夫在这里使出来,更是如虎添翼。
南宫灵认真起来,若是他在哥哥面前输在一个女人手里,那该有多失面子。
司徒静双手一翻,湖面中的水便喷出两道水柱缠绕着朝南宫灵而去,且南宫灵根本无法避开,只因那水无穷无尽,他避在哪里,那水便跟在哪里。
他只好以手作刀将那水柱劈开,谁料那水柱不等他劈开便自己炸裂开来,将南宫灵刚用内力烘干的衣服浇了个透,头发也湿淋淋的,整个人变得狼狈无比。
司徒静冷冷地看了愣在原地的南宫灵一眼,转身跟着无花上岸。
无花即使此时内息不调,也不可能对身后的动静没有察觉,但他可不想去管这件事,南宫灵看自己极重,自从知道自己要娶司徒静后便时不时讽刺司徒静几句,这可不利于两人以后相处,对一个女孩子嘴这样毒,合该是吃点苦头的,何况他可不信司徒静真能伤到南宫灵。
南宫灵则狠狠地瞪着司徒静的背影,用内力将自己烘干,跟了上去。
甜儿献计,死缠烂打
“嗯……”古仁心把脉之后捋着胡子沉吟片刻,“你没有中毒,可你的经脉堵塞,内力却每每受阻……”
“怎么可能?”南宫灵第一个叫出声来,“没有中毒他怎么可能有每次毒发那么痛苦的样子呢?”
古仁心听到南宫灵质疑自己的话,眼睛一瞪,不悦道“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
无花却将手收起来,像是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他点点头道“不错,我没有中毒。”
古仁心听无花这样说,像是想到什么,他停下捋胡子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无花,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丽春花?”
无花笑着点点头,仿佛中毒的不是他。
古仁心一拍桌子,“竟然给你下这种药?你杀他全家了?”,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自语道“不可能,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杀人的人。”
南宫灵糊涂了,“丽春花是什么毒?”
无花并不觉得南宫灵孤陋寡闻,他开口解释道“丽春花便是罂粟花,细细算来也不算中毒。”
古仁心的脚尖不住点着地,“照理说,丽春花的毒只要你自己意志坚定,忍上几次也就过去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不知道它没有解药一说的,可你现在却严重到内息不调……奇怪,实在是奇怪。”
无花笑了笑,“也没什么奇怪的,从丽春花里提炼出的药,药效自然也是有不同的,这次我吃的只不过是药性太强罢了,至于内息不调,是因为我的内力都用来抵御药性罢了,你只要给我开几副调理的药就好,剩下的我可以自己解决,不过是忍一忍。”
“好。”古仁心看着无花点点头,他是知道丽春花的药瘾有多难忍的,而就无花的情况来看,显然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仍然能相信自己可以忍过去,他也只能说一句“果然不愧是无花。”
平静的水面,一艘精致华美的船上之人的心情可并不那么平静。
楚留香光着脚站在甲板上,眼睛出神的看着那串佛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我们的楚香帅这是怎么啦?盯着一串佛珠出神,还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去‘干活’了?难道……”梳着麻花辫的可爱姑娘一把抢过佛珠,“这佛珠是什么稀世珍宝?竟然能让楚香帅把玩这么久都不厌?”
“甜儿,别闹,把佛珠还给我!”楚留香一向不在意宋甜儿的玩笑,但这次却是个例外,楚留香皱了眉,声音颇为严厉。
“不就是一串破佛珠嘛,还给你,你凶什么凶!?”宋甜儿从没见过楚留香这样严厉,不论她做了什么,楚留香至多也就是无奈地摇摇头,敲敲她的小脑门罢了,如今他却为了一串不怎么值钱的佛珠和自己生气。
她一把将佛珠扔向楚留香,楚留香一手接住,戴在自己手上,这才无奈地朝宋甜儿走了两步,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别怪楚大哥恼你,这佛珠可是别人送我的,自然要好好珍惜看。”
宋甜儿本来正嘟着嘴生闷气,此时听到楚留香的话,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故意大声朝屋内喊道“红|袖、蓉蓉姐,你们快来啊,楚大哥有心上人了,两人还有定情信物!”
楚留香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自己从未表明过心迹,除了姬冰雁,怕是没有人知道了,甜儿难道何时变得这样聪慧?待他看到宋甜儿得意的眼神,心里不禁失笑,哪里是聪慧了?恐怕是想看自己怎么解释吧!
宋甜儿等了半晌,也没有见到苏蓉蓉和李红|袖的身影出现,闷声想了半天,这才甩了甩自己的麻花辫,懊恼道“该死,怎么忘了蓉蓉姐今天去神水宫看她姑妈,红|袖也跟着去了?”
楚留香的肩膀抖动,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宋甜儿的脸涨的越来越红,伸手将宋甜儿拉着坐了下来。
两人坐在甲板上,楚留香笑了笑扯扯宋甜儿的辫子,说道“莫要生气了,楚大哥跟你说一个秘密怎么样?”
宋甜儿仍在气闷,她不开口,只是将自己的辫子从楚留香手里‘解救’出来。
楚留香挑挑眉,收回手,故意叹气道“我本来看你生气,才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哄哄你,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吧!”说罢就作势要走。
宋甜儿哪里是真的不想知道,她见楚留香像是真的要走,连忙拉住楚留香的袖子,大声喊道“楚留香!”
楚留香哈哈笑两声,重新坐下来,眼神看向远处,就像又看到了那个钟灵俊秀的人。
“楚大哥喜欢上一个人,不,不是喜欢,楚大哥爱上一个人,这佛珠就是他送给我的。”
宋甜儿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她没想到自己的胡说八道竟然成了真的,她眨眨眼,开口问道“那个姑娘一定很好,不然你也不会喜欢她的,那那个姑娘呢?”
楚留香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将“他是个男人”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说道“是啊,他是很好,他可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无论是谁见了他都得称赞他。”
楚留香神色有些缥缈,“只是,他却一心想要常伴青灯,一生侍奉佛祖!”
“竟有这样的奇女子?”宋甜儿有些好奇,此时她早已忘了自己还在生气,只想知道这样的女子究竟是谁,“她信佛?那她是谁?楚大哥又该怎么办?”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我怕是也只能做他一生的好友,常常去看望他,好叫他不要忘了我,只有这样我才能陪着他吧!”
随后他又勾起一个笑容“不过这样也好,我虽然不能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却能陪他一辈子。至于他是谁?那我可不能告诉你!”
宋甜儿不懂楚留香的顾忌,她嘟了嘴,“哼,不告诉就不告诉,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这样说,就是从来没有表白过自己的心意咯?”
楚留香苦笑“我怎么敢告诉他。”
“为什么不敢?你没有问过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为了你不去出家?”
“即使不问,我也是知道的,若是问了,只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你怎么连试一试都不敢?你长得不差,对人也算温柔,姑娘们都对你趋之若鹜,你怎么就知道她对你没有存有爱慕?”
楚留香哑然失笑“你不懂的。”
宋甜儿撇撇嘴“你才不懂,她不和你做朋友,不让你去找她,你就不去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武功又那么高,你要是想去看她,她还能拦住你不成?你这样说,只不过是自己不敢去找她罢了!”
楚留香眼睛亮了起来,自语道“不错,我确实可以找他,他一向待人温柔,若我死缠上去,他怕是也没有办法的。”
但随即他的眼睛又暗淡下去,“不妥,还是不妥,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对我有隔阂,还是知己为好,他伴青灯,身边总归不会有旁人的,我陪他一辈子,也应当算是和他在一起了。”
宋甜儿从没见过楚留香这样,有些气恼,站起身来走开了,“我才不管你呢,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要去找蓉蓉姐和红|袖!”
楚留香在船上坐了很久很久,他只觉得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可具体什么,他却不知道,“无花身上的毒还没好,不知他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我应当去看看他的。”
他下意识忘记了无花身边有南宫灵一路保护着,只想给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去找无花。
“你还好吧?”司徒静看着四肢被锁起来的脸色苍白的无花,有些担忧。她不知道这毒竟然这样让人痛苦,让无花也忍不住在毒发的时候伤害自己,只能将无花锁起来,甚至连嘴也要堵上,来避免无花咬自己。
司徒静将无花口中的白布取出,即使塞了白布,这布上也仍然染上了血迹,无花有些虚弱地向司徒静笑笑,想要伸手摸摸司徒静的头发安慰她,听到锁链发出的响声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被锁住了,他只好开口“放心,很快就会好了。”
司徒静乖巧的点点头,将泡在水中的布拧干,小心翼翼地将无花手腕脚腕上勒出的血印擦去,又一点一点将无花额间的冷汗拭去,从怀中拿出古仁心配置的药撒上伤口。
这些天,她和南宫灵交替着照顾无花,每每看到无花毒发时那痛苦的样子,都觉得心惊胆战,南宫灵更是除了照顾无花外,一有空便发了疯似的练功,发泄自己内心的难过,好在无花毒发的间隔越来越长,想来是快要痊愈了。
司徒静将用来调理内息的药物一口口喂无花喝下,也不知道古神医用的是什么药,每次煎好药之后,那种味道就不禁令人作呕,无花却要日日不断地喝它,不过倒是很有用就是了。
“吃吗?”司徒静照常将蜜饯拿在手里问道,也毫不意外地看到无花摇摇头,她将蜜饯放进自己嘴里嚼着吃掉了,其实她倒是很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只不过以前都没什么机会吃,现在倒是有机会了,只是她想,要是无花能好起来,她也是愿意以后不再吃蜜饯的,毕竟无花做出来的东西可比蜜饯好吃多了。
开门的声音响起,司徒静回头不出意外地看到南宫灵,朝南宫灵点点头,端着水和药碗出去了。
南宫灵也向司徒静点点头,这些天他和司徒静的关系缓和了不少,毕竟她对哥哥的照顾也还算尽了心力的,总归自己的哥哥要娶她,自己看在她照顾哥哥的份上对她好些也可以。
“哥。”南宫灵脸上有着沉重。
“小灵。”无花笑了笑,“不用太担心,我就快好了,难不成你觉得这样的毒就能让我受不了?”
南宫灵也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是我……”
“小灵。”无花不想让南宫灵感到负担,“我是你哥,做哥哥的保护弟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做兄长的上辈子都是欠了弟弟的,保护你是应该的,以后不许再提,也不许自责!”
“哥……”南宫灵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自己的哥哥即使通读佛经对于佛祖轮回之事其实也是不信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真的向佛起来,莫不是就是为了搬出这种话让自己没办法反驳?
“最多过两次,这毒就不会有太大影响了,到时候我就去找水母阴姬,之后和你回丐帮,举行婚礼之后便住在你那里,到时候你可要莫烦我这个做兄长的整日管你!”无花不愿看南宫灵这样难过的样子,说起以后的打算。
“我巴不得你一直管着我,怎么会觉得烦?”南宫灵可不觉得自己会烦,他从小就希望能和哥哥住在一起,现在终于有机会每天见到哥哥,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厌烦?
“古神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遍整个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