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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你禽兽 第14节

作者:陈二哥 字数:24313 更新:2022-01-09 09:13:24

    无花说的是上一世,事实上,他本就是一个有好胜心的普通人,只是重活一世,他早已没有了许多执念,此时动手,也不过是想逼楚留香离开。

    无花的话音落下,就已经出手,整个人就如利剑一般直冲向楚留香,楚留香欲要闪避,但无花却将楚留香所有的退路封住,楚留香不得不出手招架。

    “无花,我们何至于如此”楚留香一边抵挡无花的攻势,一边有些苦涩地问道。

    “你若现在离开,我们便不至于如此。”无花一边以拳击之,一边道。无花的身形虽然较为瘦弱,但练得却大多是刚劲有力或门路诡异的功夫,看起来和无花的气质并不相符。

    无花此时使出少林伏虎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少会有人相信无花这般淡雅俊秀的人能将拳法用得虎虎生风,无花的拳一拳比一拳更有力,当拳击出之时,还能发出空气急速流动的爆破声。

    “你知道我不会离开的。”楚留香一边尽力躲避,一边开口。

    “我问你,如果我不走,你当真要和我继续打下去”楚留香使了个巧劲,将无花的胳膊交叠制住,停下来看着无花问道。

    “自然。”无花的胳膊像没有骨头一般,变作波浪,从楚留香手中便滑了出来,向楚留香胸口袭去。

    无花没有料到此次楚留香竟是撤去所有的防备,硬生生挨了他一拳,他用的力道他自己知道,他是使出十成十的功力的,这一拳落在身上,少说也要内脏受损,楚留香原本可以躲开,也可以招架得住,可他偏偏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

    紧要关头,无花的拳滑了方向,最终这一拳只落在楚留香的右肩上,但攻势太猛,即使错开了致命的位置,这一拳依旧波及到了内腹,让楚留香吐了一口血出来。

    无花的拳攥得很紧,几乎是咬着牙让自己不去看楚留香的伤势,否则这般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他冷眼看着楚留香一手撑在地上,转身就欲离开,“去疗伤吧”

    “你若不和我一起,我便不去。”楚留香唇边染着血色,可却浑不在意,挑起一个有些无赖的笑容,即使是半跪着,对他来说也有些吃力,他索性不顾地上的灰尘直接躺在地上,“若是你执意想要以后都不再见我,你就干脆不必管我的死活”

    无花冷声道“你觉得我不会扔下你”他动了动脚,转身踏出了房门,“那你就错了”

    楚留香嘴角仍然带着笑意,他觉得自己太累了,缓缓合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适应了光线,他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屋子中央有一个大大的药炉,在风谷住过几日的他自然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而是谁带他来这里的也不言而喻。

    楚留香笑起来,那一拳是他故意挨的,他自然知道这一拳的威力,但他也知道无花不会忍心让他自生自灭,如果他真的猜错了,若是后半生没有无花相伴,他就是埋骨在无花所住的地方也是甘愿的。

    “你到底怎么惹无花小子生气了让他把你打成这样”古仁心端了一碗药进来,看到楚留香已经醒了,没好气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五脏六腑都几乎有了破损,右肩的骨头也裂了”古仁心放下药,将楚留香小心地扶起来,“这么严重的伤普通的大夫根本没法治,要不是无花小子用内力护住你的心脉连续奔波几日把你送到这里,你这一身武功就全废了”

    “若是这一身武功能让无花愿意同我在一起的话,真废了也不可惜。”楚留香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

    古仁心听了这话神情有些古怪,嘿嘿笑了两声,“你想明白了我还想着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是啊,想明白了。”楚留香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向古仁心问道,“无花呢”

    醒来之后发觉无花仍然心软,愿意将他带到风谷医治太过高兴,竟是忘了无花有可能已经离开。

    “放心吧”古仁心见楚留香着急,便慢悠悠回答,“因为你的情况太严重,无花暂且还留在这里,你且安心住着吧,你还没有痊愈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古仁心将药碗端给楚留香,“你还是先把药喝了。”

    楚留香盯着药碗半晌,却没有动作。

    “怎么,难道你还怕苦不成”古仁心有些戏谑,“难不成还要老夫给你找些蜜饯来”

    “若我不喝药,是不是会好的慢些”楚留香盯了半天,最后却是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疯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好好养伤,你的伤会留下暗疾,到时候想要养好,可就难喽”古仁心听了楚留香的话,觉得楚留香可能挨这一拳的时候伤到了脑子,连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我还是过几日再开始喝药吧”楚留香现在只想着让无花留在自己身边,不要再回什么少林寺去剃度,哪顾得上自己的身体。

    “你若是不喝药,我便今日回去。”楚留香内力无法运转,连无花靠近的脚步声也听不到,无花倒是在房外听到了楚留香的言语。

    楚留香当即便将药一饮而尽,眼神仿佛粘在了无花身上,怎么也移不开,古仁心见此情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暗想年轻人的爱情果然是热烈,又想到了自己,眼神落寞下来,若是阿伦还活着古仁心摇摇头。

    “你还是要回去剃度。”楚留香的语气十分肯定,他知道此时无花只不过是担心离开后自己不好好治伤,而这伤是他造成的缘故才暂时留在这里。

    “是。”无花站在楚留香床边看着楚留香泛白的脸色,此事他与楚留香都心知肚明,没什么可掩盖的。

    楚留香咬紧了牙,他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无花留下来。

    空气就这样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似乎从楚留香不再掩藏对无花的心思之后,两人便常常陷入这样相对无言的尴尬境地。

    “楚留香。”无花声音中带着疲惫,“我不知道你为何像中了蛊一般对我如此执着,但是让我像恋人一般陪着你是绝不可能的,你还是好好保重自己,莫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你好好养伤,我等你伤好之后再离开,我会向古神医询问你的情况的。”无花不想在这个狭小而让人发闷的地方继续呆下去,叮嘱楚留香好好养伤后便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楚留香一人看着已经看不见无花的房门喃喃自语“像中了蛊”

    锁心蛊毒,进退维谷

    “你可了解蛊毒”古仁心刚把药放下,就听见楚留香这样问道,吓得手上就是一抖,心想还好把药放下了,否则非得把刚熬好的药摔了不可。

    “你问这个做什么”古仁心看楚留香似乎是极有兴趣的样子,心里有些警惕。

    “没什么,只是想起上次的齐心慈似乎对蛊毒极为精通,想要问问。”楚留香没有说出心里那个在别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古仁心没有相信楚留香的话,但是却并不在意对楚留香说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楚留香想做什么,但总归楚留香是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古仁心坐了下来,看楚留香喝完了药,对楚留香开口道“蛊毒是湘西地区特有的,据记载,盒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猪狗,或为虫蛇,其人皆自知其形状。常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所中皆死”楚留香皱了皱眉,“那岂不是对人体有害”

    “不,蛊毒有很多种分类,其作用也都不同,很多蛊虫对人体无害反倒有益,若碰上使蛊的高手,甚至用蛊让人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古仁心自顾自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蛊毒大多会有母蛊和子蛊之分,母蛊可控制子蛊,但若母蛊一死,子蛊则必不能活。当然,也有子母同命双蛊”

    发觉自己似乎说的太多,古仁心闭了嘴,看了楚留香一眼,“说吧,你问这个到底想干什么”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向古仁心招招手,在古仁心耳边说了些什么,使得古仁心脸色大变,“你疯了自己去找这样的罪受”

    楚留香脸色晦暗不明,却极为认真,“我没有疯,若是你忍受这样的疼痛便能让唐伦活过来,你愿是不愿”

    古仁心的脸色霎时间惨白了起来,他沉默半晌,苦笑了两声,“怎么会不愿,就算是要我日日忍受刮骨之痛能换他一日我也愿。”

    “我不劝你了,你想要的东西我过几日就给你找来,你好自为之吧”古仁心出门的身形有些佝偻,只有这时才能看得出他确实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楚留香看着古仁心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多谢。”

    无花做着早课,看上去极为虔诚,心却不在此处,反而想起了自己离开少林时师父说的话。

    “无花,你当真觉得剃度之后就可以避过这一切了吗”天峰大师站在窗前看着露出尖角的荷花,“若是你当真能够不在意,又何须在意是否剃度呢你扪心自问,若是剃度之后他再来纠缠,甚至死在你面前,你就当真能无动于衷吗”

    无花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并不出声,天峰大师悠悠转动佛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无花眼前出现楚留香对自己卸下所有的防备,受了自己一拳的场景,捻着佛珠的手越来越用力,最终散落一地,一百零八颗珠子就这样落在地上,发出声音,无花手中捏着仅剩的丝线,用力地甚至在微微颤抖。

    良久之后他才缓过神来,将手上的丝线松开,任它随意飘落在地上,站起身来。

    “进来。”敲门声已经响起很久,无花开口让古仁心进来,不在意古仁心的眼神落在地上的狼藉,开口问道,“怎么了”

    “楚留香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古仁心脸上有些不忍。

    “我知道了。”无花的反应很平淡,他看出古仁心的欲言又止,说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古仁心想要说出的话,最终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有些担忧,楚留香这是疯魔了,若是他现在把楚留香要的东西告诉无花,真不敢想象楚留香会做出什么事情。

    “叩叩。”半开半掩的门又响了起来,古仁心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还未将话说出口,匆匆说了一声“我去熬药”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楚留香看着无花,眼中意味不明,迈步进了房门,“你要离开了”

    无花点头,楚留香看着无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突然笑起来,上前一步,伸手搭在无花肩头,“若我告诉你,我离开你,会受刮骨之痛呢”

    无花将楚留香的手拿下来,后退一步,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痛地对楚留香道“楚留香,我不想与你当真反目成仇,莫要再来寻我了”

    楚留香心知无花这是半点也不相信自己的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的是真的,你听过锁心蛊吗只要身中子蛊之人距离母蛊超过一丈,便会受刮骨剜心之痛,一次比一次更严重。”

    无花从听到锁心蛊的名字起就皱起了眉,此时更是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你给我下蛊楚留香,你真是疯了”

    楚留香笑了,有些得意,又有些落魄,“我不可能害你,你身上的是母蛊,我的才是子蛊,这蛊毒对你也没有半点损害,反倒能将你受的重伤全都放在我身上,可你若是想要离开,我就真的会日日痛下去了”

    无花冷笑,“楚留香,你是真觉得我见不得你受伤”

    无花只觉得看着楚留香的表情,心中便怒火高涨,咬牙说道“就算是痛,也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说罢就走出了房门,不过几步,无花刚到院中,便听到身后倒地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攥了攥拳,眼睛闭上,再次睁开时已经不见任何不忍,大步离开了这里。

    楚留香只觉得像是有人在从身体的内部,一点一点敲击着骨头,所有的骨头都碎裂开来,变成细小的粉末,心脏也像是被人用刀子搅动,他看着无花没有转身,浑身满是冷汗地倒在地上,一滴水珠从眼角滴落,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冷汗。

    他就在地上这样躺了很久,任凭哪一个人看到现在的他,都不会相信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楚香帅。

    习惯了疼痛之后,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疼痛并不算什么,起码比起他失去无花来说,轻上太多了。

    “无花走了”古仁心在药房看到楚留香带着一身的灰尘和颓废的气息,忙放下药杵问道,“难道你没有告诉他锁心蛊”

    “呵。”楚留香就这么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没有告诉他呢只不过这种苦肉计用的次数实在太多,我早就磨完了他对我剩下的最后一点情谊。”

    “你还要去找他”古仁心不用多靠近也知道楚留香此时究竟忍受着怎样的痛楚,即使楚留香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也只能感慨一句,情之一字害人不浅罢了。

    “”楚留香摇摇头,“我不敢。”

    楚留香就这样走了,丝毫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反倒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满身都是沧桑和悲怆。

    少林寺大殿。

    “你回来了”天峰大师捋了捋胡子,看无花身周有些暗沉的气息便知道发生了让无花困扰的事情,“你是回来剃度的”

    “我”无花觉得头有千斤重,想要点下去却怎么也动不了,“再等等吧”

    “哥”南宫灵这段时间一直在少林寺附近住着,知道兄长回来,他便带着司徒静马上跑了上来,却听到这样犹豫不决的声音,无花唇上没有丝毫血色的样子让南宫灵有些担忧,“究竟怎么了”

    无花连微笑的表情也做不出来,只好摇摇头,说着“没什么。”

    南宫灵心中虽然担忧,却知道无花不是一个会将事情说出来的人,只好将心中的担忧暂且放下,故作轻松有些狭促地问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剃度出家吗,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难不成你又给我找了个嫂嫂”

    无花眼中带上笑意,将心中的事情暂且放下,“整日胡思乱想”

    司徒静则朝着南宫灵犯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看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无花又不是你,怎么可能这几天就喜欢上一个人”

    南宫灵也不和司徒静生气,都是要做自己媳妇的人了,自己宠着也是应该的,“是是是,我哥是不会像我一样的,短短几天就看上你了”

    司徒静狠狠给了南宫灵一个肘击,耳根却悄悄红了,穿着鹅黄色鲜艳衣服的少女眉眼中有着幸福的模样,和身边穿着暗灰色衣服耍宝的男子相得益彰。

    无花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颇有些安慰,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好,小灵有了少年人的活力,静儿也恢复了不少,看起来有了当初那个活泼少女的样子。

    天峰大师在一旁看着南宫灵和司徒静想着法子让无花高兴,笑着摇摇头,他怎么看不出无花心中的犹豫,只怕这孩子总是要对楚留香心软的,一旦心软,无花就再也没有机会逃开了。但他也不打算插手,无花既然会对楚留香心软,就说明他放不下啊

    疼痛入骨,兄弟情急

    “死公鸡。”胡铁花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身边坐着的姬冰雁,小声地问道,“你说老臭虫他这是又抽什么风”

    姬冰雁有些嫌弃地避开胡铁花的手,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楚留香,说道“还能是什么风死缠烂打未果,被心上人拒绝了”

    “嘿”胡铁花端起酒杯,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老臭虫这个心上人可真是不一般,能让老臭虫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心上人是谁,该不会还是无花吧”

    姬冰雁看着胡铁花将酒饮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开口“否则还有谁”

    胡铁花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两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加上他不修边幅的外表,让小孩子看了准得吓哭不可,“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他又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说无花是个男人,他可是个一心向佛要出家的老臭虫一时想不开也就算了,他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能这么长时间都不放手了”

    姬冰雁刚刚闪身避过这喷出来的一口酒,此时才又坐回来,“哦,我开玩笑的。”

    胡铁花这才坐下,“我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喝了没两口酒,胡铁花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一拍发出的声响极为响亮,店中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向他投来目光,他朝旁边瞪了两眼,缓缓坐下来,小声对姬冰雁说“不对,如果你是开玩笑,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难不成老臭虫当真是定在无花身上了”

    姬冰雁不搭腔,胡铁花又摸了摸有些粗粝的下巴,想到无花的样貌,接着说道“不过想想无花的样子,老臭虫看上他,还一往情深也不奇怪,无花长得八成是要比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还要好看得多”

    姬冰雁转过脸,不去看胡铁花这猥琐的模样,可胡铁花却依旧聒噪,“也难怪无花看不上老臭虫,老臭虫生性风流,不知祸害过多少女人,要是无花真和他在一起,我都得替无花憋屈”

    “不过做兄弟的,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臭虫这样下去吧”胡铁花看着楚留香不时喃喃说着什么,本来听不清楚的他此时去看,那口型可不就是“无花”吗

    姬冰雁不欲多看胡铁花这副样子,也不知胡铁花上次到底是听懂了没有,明明已经跟他说过,可却还像第一次听到似的,不过也难怪胡铁花这种反应,胡铁花怕是很难相信楚留香会当真对一个男子动了守一辈子的心思。

    就在胡铁花喋喋不休之时,楚留香却突然口中涌出一口血来,血液浸在酒里,不多时便散开,楚留香却不在意地抹了抹血色,就要举起酒杯喝下去,也不在乎酒已经变成了淡红。

    姬冰雁眉头皱了起来,胡铁花倒是惊得连忙将楚留香的杯子拦下来,架住了楚留香,“老臭虫,你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总不会是伤心过度地吐血了吧”

    “死公鸡,找你那个请来的神医给他看看”胡铁花一边扶着有了醉意的楚留香,一边朝姬冰雁说道。

    姬冰雁见楚留香死活不肯跟他们走的样子,索性在楚留香颈间拍了下去,动作十分流畅,让胡铁花不禁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干这种勾当,姬冰雁却没有功夫在这里和胡铁花磨叽,示意胡铁花将楚留香扛在肩上。

    “去叫崔大夫过来。”胡铁花正将背上的楚留香放在床上,姬冰雁则嘱咐身边的侍女去喊大夫。

    “死公鸡,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要省力”胡铁花擦了擦额上的汗,要知道,即使是一个内力不错的人,要背一百多斤跑这么久,也是很累的。

    姬冰雁看了胡铁花一眼,破天荒地递了杯茶给他。

    崔大夫背着药箱一路小跑地过来,在没有见到之前,胡铁花以为这位大夫会像古仁心一样,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利落的中年女人。

    崔大夫进了房门,也不说话,只朝着姬冰雁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坐在楚留香身边为楚留香切脉。

    切完脉后,崔大夫不理胡铁花着急的问声,而是又细细看了看楚留香的眼睑,最后脸色凝重地对姬冰雁道“他这是中了一种很特别的毒。”

    “什么”胡铁花大惊小怪地呼道,“中毒中的什么毒”

    崔大夫看了胡铁花一眼,眼中微不可见有些嫌弃,她从小在药香中长大,从未见过这样不识礼数之人,但人命关天,她也不作拖延,“湘西有毒为蛊,其状为虫,入体难驱,若非有熟识蛊毒之人,很难解除。”

    说完她幽幽叹了口气,似是有些遗憾,“以我的医术,也只能看出这是蛊的作用,至于是什么蛊,作用又是什么,我就看不出了,更别说解蛊。”

    姬冰雁的眉随着崔大夫的话皱得越来越紧,但他也知道,若是崔大夫说无解,那她便是真的没有办法,任崔大夫说完后离开了。

    胡铁花脸上也显出担忧的神色,“死公鸡,你弯弯肠子多,你说,该怎么办”

    “等。”姬冰雁看着床上的楚留香,嘴里吐出一个字。

    “等”胡铁花声音又高起来,“这么等下去,老臭虫变成死臭虫了可怎么办”

    姬冰雁知道胡铁花着急,罕见地为胡铁花解释起来,“放心,死不了。”

    他不慌不忙倒了杯茶,坐下来,“楚留香中的这蛊怎么看都是有症状在的,他自己也一定不会不清楚,他与古神医也算是有旧,若是这蛊当真有大问题的话,他不可能不去找解蛊的办法。他自从来了之后,每天借酒浇愁,从未提过身中蛊毒之事,我看,说不定这蛊是他自己弄在身上的。”

    姬冰雁鲜少说这么多话,但就这么几句话,便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胡铁花冷静下来,他又接着道“楚留香的蛊既然没有告诉我们,就一定不会有生命威胁,等他醒了,详细的状况再问他便可。”

    姬冰雁话音刚落,就听床上窸窣,楚留香胸口一震,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人也缓缓转醒过来。

    “老臭虫”胡铁花一步便到了楚留香床边,胡乱用袖子抹掉血迹,连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你中了蛊毒的事情自己清楚吗”

    楚留香感觉到口中的腥甜,接过姬冰雁递来的清水,漱了漱口,这才苦涩地说道“这蛊就是我自己下的,我怎么会不清楚”

    “什么”胡铁花一瞪眼,“还真是你自己下的你疯了”

    楚留香苦笑两声,“我已经听过很多人这么说了,可能我确实是疯了”

    “说吧”姬冰雁坐下来,准备听楚留香长谈,“你这是又怎么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姬冰雁打断楚留香的话,“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

    楚留香笑了笑,将事情缓缓道出。

    姬冰雁原本就猜到了楚留香对无花的感情,胡铁花也早从姬冰雁那里知道了,这次更是又听了一遍,两人遂显得较为冷静,饶是如此,在听到楚留香又脑子不清醒地做出这些事情,两人也有细微的瞠目结舌。

    “没有把握让无花割舍不下的时候便表明心意,被拒绝就给自己下这种折磨自己的蛊。”姬冰雁看上去本就冷酷的脸,似乎又冷了几分,“蠢”

    胡铁花则脸上忍不住抽了两下,觉得姬冰雁这个总是用来形容自己的字眼放在楚留香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老臭虫啊,我说你是越活越能耐了这苦肉计用到这种程度,我要是无花,非得打死你不可。”

    “他打了。”楚留香忍不住又苦笑了几声,“我是刚养好伤的。”

    “你打算怎么办”姬冰雁一挑眉,问道,“不去找他,你是想就这样活活疼死”

    “否则呢”楚留香已经不敢再去找他,“即使我再去找他又能如何他已经厌恶我至此,我何苦再去打扰,好在我还剩下这身上的蛊虫和他连着,这疼这痛我也甘之如饴。”

    “楚留香”姬冰雁看到楚留香现在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来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还有一点盗帅的样子可还有一点当初和无花结识之时的气度你拿什么去让无花对你心软”

    “还有啊,老臭虫,你看看你办的这都叫什么事随便挑一件事出来都够让无花和你绝交了”胡铁花少见的和姬冰雁同仇敌忾,“你一直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聪明的,在情场上也一向是没失手过,你这次”

    楚留香除了苦笑,无话可说,谁说不是呢他明明知道以无花的性格,恐怕温水煮青蛙才是最合适的方法,可他却偏偏忍不住,这又能怪得了谁

    姬冰雁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出了房间,将房门带上,房里只剩下楚留香独自愣神在那里。

    “死公鸡,你等等我”胡铁花追上前面的姬冰雁,“你说老臭虫这事儿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下去吧刮骨之痛,我想想都觉得受不了,何况老臭虫都疼得吐血了,照这么吐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完”

    姬冰雁自顾自在前面走着,并不搭理胡铁花,让胡铁花一阵火大,“死公鸡,你不管我管,我可不能看着老臭虫变成死臭虫”

    说罢翻墙就出了姬冰雁的宅院,姬冰雁看着胡铁花的身影,嘴里吐出“蠢货”二字,可唇边却有一抹笑意。

    最终心软,一退再退

    “阁下远道而来,何不出来一叙”庄严的大殿中灯火通明,与外界漆黑的世界分界明显,无花敲木鱼的动作蓦然停下,便听到清晰的脚步声靠近。

    “你的日子倒是很悠闲”无花看到来人,也同时听到来人的话,“你应该知道老臭虫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无花在看到来人时便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他有些无奈,“我大抵也许是知道的。”

    “那你就不管他这样痛苦下去”来人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但无花却很理解,并不生气。

    来人的身影已经进了大殿,殿中烛光照出了此人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从姬冰雁的府上直接翻墙出来的胡铁花,他身上是一如既往的邋遢,下巴的胡子已经能够看出踪迹,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可那与我有何干系”无似乎花有些不解地问,“那蛊既不是我下的,也不是我寻来的,楚留香自己做的事情,你为何要来问我”

    “你可老臭虫他那都是为了你”胡铁花有些气急,若不是他自知武功实在比不上无花,他哪怕就是绑也要把无花绑在楚留香的一丈之内,“你到底知不知道老臭虫他现在每天泡在酒缸里,还要受着刮骨之痛,疼的越来越严重,已经有了吐血的症状”

    “便是如此,也早已同我没有关系,欠他的我都还清了,现在我同他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你不该来找我,该去找大夫。”无花脸上淡然,可身后背着的手却紧了几分。

    “你”胡铁花语塞,若说实话,楚留香确实是做了不少对不住无花的事情,无花这么说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胡铁花怎么能看着楚留香这么痛苦下去,此时听到无花的话,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最后说了一句。

    “我老胡承认,他老臭虫做的这事儿是不地道,但是即使老臭虫他再怎么不对,到底对你是好的,但凡你对他还有一点兄弟情义,反正你也是要出家的,就算你永远都不离开他一丈之外,难道就不能研究你那什么佛法了对你有什么损失,能让你眼睁睁看着他受这种蛊毒的影响”说完便离开了。

    无花盯着摇摆不定的烛火,心里也想这样摇摆不定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殿中的烛火慢慢地熄了,当大殿里再次充满光亮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无花的踪影。

    依旧是那间酒馆。

    楚留香早已经不复当初的潇洒,此时衣衫上染满了酒液,却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身旁的地上摆满了空荡荡的酒缸,酒馆里的老板已经对眼前的一幕见怪不怪,无非有时候会想,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需要每天来借酒消愁。

    姬冰雁和胡铁花也不来制止,因为无用。

    他正倒在桌子上,手指在桌上划着什么,如果有人走近他桌旁,就能看到凌乱的字迹,后面不断干去,而前面又接着写下的字,一直是重复的“无花”。

    他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猛地站起来,口中喃喃道“无花无花”

    他知道无花一定就在附近,否则他身上的疼痛不会突然消失踪影,“我知道你就在这儿,你倒是出来见我”

    脚下的酒缸丁零当啷碎了一地,耳边小二的怒喝却像遥在天边,他什么都听不到。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撒酒疯是吧砸了我们家的酒坛子是要赔钱的,诶,你还想走”小二拦住楚留香想要走出去的动作,却被楚留香一把推开,店老板看到这情景,向周围使了个眼色,便有一群大汉将楚留香围住。

    “抱歉”清雅的声音传来,素白的手将一锭银子放在老板面前,洁白的斗笠将他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给老板添麻烦了,我这就带他离开”

    老板看到远远超出几个坛子和酒钱的银子,不禁喜笑颜开,连忙点头。

    楚留香从听到声音起就安静下来,世界中只能看得到一个人的身影,只能注意到缓缓接近自己的人。

    楚留香毫不反抗,任由无花拖着他离开了酒馆,来到一家客栈,无花将浸湿的白巾递给楚留香,“几日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楚留香接过来,默默擦了把脸,“总归你也不会在意。”

    无花将斗笠放下来,看着楚留香一点点将自己打理好,只觉得自己这几日当真是疲惫不堪,“楚留香,你到底想如何”

    楚留香毫不遮掩地在无花面前宽衣解带,露出能让无数姑娘着迷的健硕的躯体,换上放在一旁无花提前让小二买好的衣服,这才走到无花面前,将眼中的情绪完完整整暴露在无花面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无花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苦笑着问楚留香“若是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这样继续折磨自己下去”

    “无花”楚留香上前将无花拥入怀中,力道很大,就像是想要将无花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合为一体,再也不用分开,“对不起,我也想像我从来不曾对你起过那样的心思一样,和你好好相处,但我忍不下去,只要想到你,我就忍不住要将你拘在身边;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忍不住要拥你入怀。”

    “你能否能否试着与我在一起”楚留香话到最后,声音竟是沙哑得厉害。

    无花听出他话中的涩意,垂在两侧的手千斤重,可他还是将手缓缓的抬起来,放在楚留香的肩上,口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这一个字吐出,他竟然感到浑身一阵轻松,或许是他早就熬不住了吧他终究不能做到看着楚留香为了这件事日日折磨自己而无动于衷,他印象中的楚留香,一直是温暖而开朗的,就像世界上没有任何烦恼能够困住他。

    也罢,也许本就是自己重活一世做下的事情导致了这样不该产生的感情产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也许这本就是自己无心酿成的结果,总归自己也不打算娶妻生子,同楚留香若是没有这件事,相处也本极为融洽,就这样也好

    无花感觉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一般,心中一轻。

    楚留香本没有想到无花会答应,他这样问也只是忍不住心中的妄想罢了,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回答。

    楚留香只觉得不可置信,他缓缓松开死死抱着无花的手,看向无花的眼睛,再度确认道“你你说什么可是我听错了”

    无花没有说话,楚留香却从无花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欣喜若狂,一声“无花”湮没在两人相接的唇中,楚留香迫不及待地吻上无花,只有切切实实感受到无花的触感,他才敢相信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

    楚留香吻上无花之时,无花忍不住身体一僵,手也攥住了,感受到唇间传来的那种如获重生、得到救赎的感情,才慢慢将眼睛闭上,将身体放松,手也松了开来,虽然只是垂在两侧,也并没有任何回应,但无疑是表明了态度。

    楚留香的吻忍不住继续下去,他的动作也不满足于双唇触碰的清浅感觉,而是试探着用舌触碰无花的唇线,感觉到无花并不抗拒,他才缓缓叩开唇门,撬开齿关,若有若无地引诱着无花沉睡的舌,想要邀请对方与自己一起共舞,即使对方没有反应,他也并不气馁,而是轻轻在对方温暖的口中扫荡着,感受对方的气息。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时间,饶是无花内息深厚,但不会换气,仍是被憋得脸色红了起来,楚留香感受到无花变得不平稳起来的气息,最终恋恋不舍地重重吮吸了一下,从无花口中退了出来。

    无花的气息明显有些乱了节奏,楚留香紧紧搂住无花有力的腰肢,将头低下来细碎地亲吻无花的脖子,在轻咬无花脖上的凸起时被无花推开了。

    “楚留香”无花的声音有些压低地喊道。

    楚留香自从听到无花答应自己,眼中就变得十分有神,恨不得仰天长啸来发泄心中的喜意,他看着无花脸上带了薄红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都得意哪怕他知道无花这只是愤怒而绝非羞涩。

    重新将双手锁在无花的腰间,他吻了吻无花头顶的黑色锦缎,在无花耳边轻声说道“无花,我很高兴”

    无花听到这话突然就没了脾气,他犹豫了片刻,也揽上楚留香,声音低不可闻,“你高兴就好。”

    楚留香怎会不知道无花的退步只是因为自己的步步紧逼,无花对自己此时除了出于知音之谊的心软和他并不知由来的愧疚之外并没有自己想要的感情。

    他的眼神暗沉了一瞬,又重新恢复了清亮,他的手放在无花胸口跳动最强的地方,将嘴唇帖在无花耳边,将温热的气息吐出,“无花,你只要不离开我就好,不要防备我,我会自己住进你这里”

    无花静静地任由楚留香抱着,阳光透进,照在两个人身上,只留下交缠着不分你我的影子,就像是天生便缠绕在一起,显得无比温暖

    别前酒宴,双行湖州

    “你这是如愿以偿,想带着人走了”姬冰雁一边喝茶,一边斜眼看着春风得意的楚留香,轻易看出了楚留香是来辞行的。

    楚留香没有与无花一同前来,纵然是无花答应了他,却也不是无花自己想要与他一起,自然不会纵容他这种“带着心上人去和好友炫耀”的事情的。

    楚留香哈哈一笑,“当然”

    姬冰雁看着楚留香又恢复了往日的开朗张扬,开口泼了他一盆凉水,“你要知道,他可不是心甘情愿的。”

    楚留香听到这话,静了一静,开口道“我知道,但只要他身边再没有别人,总有一日,他会是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

    “好吧,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可。”姬冰雁慢悠悠看了楚留香一眼,“你把你船上那两位都安排在我这里,船上看来你是不打算回去了,你打算带着他去哪儿”

    楚留香想起无花,忍不住微笑,“我没有打算,只是无花不喜欢麻烦,这江湖上的麻烦事,我是不打算再管了,就和他一起到处走走,看到合适的地方便住下。”

    “怎么”姬冰雁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楚香帅这是打算金盆洗手了”

    楚留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算是金盆洗手吧,只是我想让无花更高兴些。”

    姬冰雁像举酒杯一般向楚留香举了举茶杯,“看来以后不容易再相见了,不如今夜我们三人最后在一起饮一次酒”

    楚留香笑着举起茶杯碰了碰,“好”

    是夜。

    楚留香三人推杯换盏,醉意盎然,杯盘狼藉,三人皆知今后再次见面不知要到何时,这次饮酒可当真是不醉不休,胡铁花摇摇晃晃地将手中酒杯举起,打了个酒嗝道“我说老臭虫,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去找小无花给你说情,你可不会有现在这么得意逍遥的时候”

    楚留香只是微醺,有些哭笑不得的举杯,“确实应当好好谢谢你,无花能来找我,与你同他说我之前的惨状不无关系。”

    胡铁花牛眼一瞪,“什么叫不无关系,明明就全是我的功劳你这只老臭虫,竟然只是说不无关系”

    姬冰雁仍坐在石凳上,沙漠边缘的夜里带着凉意,今日已经是难得的好天气,也许连上天都知道他们三人就要再次分离吧

    姬冰雁听了胡铁花夸张的事实,虽然口中不说,可看向胡铁花的眼神却充分说明了一切,胡铁花按说早已习惯了姬冰雁对他的嫌弃,可此时喝了酒,借着酒意,他狠狠将就被放下,溅出几滴香醇的酒液,“我说你个死公鸡你这眼神儿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要不是我老胡去找无花,等着你想办法,老臭虫就等着活活疼死在你这宅子里吧”

    姬冰雁知道胡铁花此时已经醉了,也不反驳,只是默默离胡铁花更远了一些,心中暗暗想着要将胡铁花在这里的消息想办法告诉高亚男才好

    楚留香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中是久违的畅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再见,楚留香能有你们两个兄弟陪着一起闯荡江湖实在是人生幸事,今日不醉不归,干”

    胡铁花自是随意将刚刚沾了酒液的手在身上抹了抹,嫌弃酒杯太小,喝得实在不尽兴,索性将整坛酒抱在怀里,“你们这些文雅人喝酒就是麻烦,我老胡就用着酒坛子喝,干”

    姬冰雁本就话少,此情此景,也不过是眼神湿润了些,声音高亢几分,“干”

    三人酒兴浓时,忍不住引吭高歌起来,若说音律,几人也就只有楚留香懂上几分,姬冰雁听得却唱不得,至于胡铁花,那纯粹就只是干嚎了,听得惯了,楚留香和姬冰雁倒是也不嫌弃,一同毫无章法地抒发着胸中的感情。

    天色熹微,亭中所燃的蜡烛还剩大半便已经被夜里的大风吹灭,也亏得三人是习武之人,才不至于感染风寒,影影绰绰之间,趁着天边的微光倒是已经可以看得清。

    楚留香醒过来,直了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看着依旧沉沉的胡铁花和姬冰雁笑了笑,伴着晨间的微凉离开,他一向不喜欢分别。

    赶回昨日无花下榻的客栈,已经听到了无花晨起作早课的声音,里面的人听到楚留香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你同他们喝了一夜的酒,可还好”

    无花的话未说完,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无花闻到浓浓的酒味,皱着眉将楚留香推开,“让小二弄了热水去洗澡,一身酒气”

    楚留香笑了笑,笑声中全然是愉悦,他轻声说道“你这话像不像一个待丈夫归家的妻子”

    不等无花发怒,楚留香急忙转身去吩咐热水沐浴了,只留下无花一个人在房间中眉宇间有些嗔怒,他竟敢把自己比作女子

    等到楚留香收拾完自己,换了衣服,天色已经大亮了,无花坐在楼下慢条斯理地喝着清粥,但那姿态却与饮着仙露的仙人也没有太大区别,桌子的另一侧也放着一碗清粥,显然是为某人准备的。

    楚留香下了楼来,便看到这一幕,心中只觉得无比温暖,他走到无花那一桌前坐了下来,也开始慢慢享受起店中的清粥,粥本无味,入口却甜。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楚留香一边慢悠悠喝粥,一边问着无花的意见,“我知你喜清净,江湖的闲事我再也不听不看不管,我只陪着你走走可好”

    无花就当自己是携友同游,咽下一口清粥,“三月桃花嫣红,湖州的桃花现在应当开了,过几日便正是艳时,若要陪我,不如便去湖州吧,只是路程却是遥远了些,若想在花期未过之前到,恐怕还要赶一赶。”

    楚留香怎么会拒绝无花的想法,对他来说,有无花的地方便已经有了最好的风景,去哪里于他而言并无区别,“赶一赶也无妨,既然你想看看湖州的桃花,我们便去湖州吧”

    “好”无花咽下最后一口粥。

    看着眼前高大匀称的白马,无花有些默然,他转头看向楚留香,眼中的意味十分明显为何只有一匹马

    楚留香嘴里有些委屈道“这可不怪我,马市上的马只有这一匹看起来是好的,我便只买了这一匹。”,嘴里这样说着,可他眼中却有笑意,“不如我们便同乘这一匹”

    无花看了看眼前的白马,白马看到无花看它,磨了磨牙,鼻子哼了哼,温柔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疑惑。

    他伸手拍拍白马的脖颈,抚摸一会儿它的鼻梁和嘴唇,白马忍不住低下头主动蹭了蹭无花的手,楚留香看着无花的动作几乎有些嫉妒地失神,就听到无花的声音从前面飘来,“若是你买不到另一匹马,便用轻功跟着吧”

    原来是无花已经骑上马先行一步,楚留香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只好从一旁的马厩中牵出自己买下的另一匹白马,翻身上马,便向无花赶去。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并驾齐驱出了城门来到郊外,无花见楚留香跟上来,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将速度降了下来,“不是没有合适的吗”

    楚留香笑起来,“只能说天遂人愿,我正要走,小二却将这匹马牵了出来说这匹马可以卖给我,只是要出双倍的价钱。”

    楚留香故意叹了一声,“我看到你已经要没了踪影,自然不敢耽误,赶忙付了账将马骑上,无花,我可是为了你损失了不少,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可好”

    无花看着楚留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无可奈何,“呵,我看你巴不得因我多花些钱,好叫我以身相许吧”

    楚留香笑声爽朗,“哈哈哈,知我者莫过于无花也,你若愿意以身相许赔我,哪怕是让我散尽家财我也是愿的”

    无花也轻笑了起来,比起那般沉重,他宁愿这样,其实,除了关系上有一些改变,其余也并没有太大变化,也许是自己太过执着了吧

    无花这样想着,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两人关系转变带来的变化,而这一点,他很快就明白了。

    “老板,一间上房。”

    “老板,两间房。”

    两人的话同时出口,干瘦的老板眼中有一些为难,“二位,这您二位还是商量好再说吧”

    “罢了。”无花想到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最终退了一步,“听他的,一间上房便可。”

    “好嘞一间上房”老板收下定金,对小二喊道。

    小二立时上前将无花和楚留香引至房间。

    “无花。”小二一关上房门,楚留香便紧紧抱住了无花,“我真高兴,我本以为你会坚持要两间”

    无花叹了一口气,难道我坚持要两间,再让你发疯一次吗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却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楚留香吻了吻无花的额头,除此之外并没有做什么,明早还要赶路,他自然不会让无花太过辛苦,只要无花愿意一直陪着他,两人之间便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

    恰逢采缘,心绪难宁

    早春四月,湖州桃花朵朵,开的正艳,在湖州聚居的苗族人穿着具有特色,与汉人穿戴截然不同,美丽的少女大方地将自己纤细的腰肢展露,头上戴着银饰,腕间戴着银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楚留香和无花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进入了湖州。

    湖州算不上繁华,但也绝不是贫寒之地,人口来往之处,街道两边沿街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无花和楚留香骑着白色的长鬃骏马,缓缓行在街上,看着湖州独具特色的服饰景象。

    “你说你这可算是白马饰无花,翩翩湖州至。”楚留香隔着斗笠上的白纱,却能够在心底完完全全刻画出无花那无暇的面容,带着戏谑问道。

    无花不答话,只是翻身下了马来,走在人群之中。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知惹恼了无花自己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住嘴后也随着下马,两人便行在街上时不时赏玩些街头特色的小玩意。

    楚留香见街上的人流大多朝着一个方向,猜测这定是赶上了什么节日,遂问道一个上了年纪的商贩“这位老伯,我看这街上的青年男女大多朝着一个方向去了,不知可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商贩看了一眼楚留香的穿扮,便知道这一定是汉人,“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来湖州正是时候,这三天是采缘节,所有未婚的青年男女都会去采缘山场,他们都要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采缘山场会立起花杆,花杆的高度能达到十几丈有余,无论男女,只要是有心上人的,便可以参加比赛,分为男女两组分别比赛,女子一组的花杆较低,只要爬到杆顶就为胜,胜者可以将杆顶系着的礼物选一件解下来送到心上人的手上,被送礼物的人即使对胜者无意,也不可以拒绝这件礼物。”

    “爬完花杆之后便可以去采缘山场的另一边,无论是对山歌也好,吹芦笙也罢,只要生了爱慕,便可以折一枝桃花抑或将贴身之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若是对方收下,则代表二人互许情意,待晚上篝火旁吐露心意之后便可以准备成亲的事宜。”

    “原本我们苗族人是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的,但是我们现在隶属于汉人管辖,湖州的知州也是汉人,汉人的规矩我们现在也是要守几分的,原本男女情谊何时都可吐露,但现在也只有在采缘节才能见到这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事情啦”

    商贩将采缘节的事情说的很清楚,可以猜想他一定不是第一次向外来的人解释了,“你来得正是时候,这是采缘节的第一天,你可以收拾收拾,歇息之后,明日也去采缘山场逛逛,看你长相俊俏,想必能受到不少礼物哩”

    楚留香听到商贩的打趣,哭笑不得,“老伯可别这么说,我是有家室的人了,采缘节的热闹,我还是不凑的好”

    “看不出来,你们汉人大多三妻四妾,少见从一而终的男子,与我们苗族的忠贞截然不同,你倒是很好也无妨,采缘节虽然只有未婚青年男女可以参与,但你若是有家室,带着妻子去凑个热闹,只是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商贩一下子对楚留香好感倍增,“既然你是个有家室的,不如从我这里买两个白色的锦囊,一个挂在身上,一个送给你妻子,我们这里除了银饰外很少会有人戴白色的饰物,只有已经成亲的人在一些特殊的场合为了向别人表示自己已经成亲的身份才会戴上。明日去采缘山场,旁人看到你们身上的锦囊,便会知道你们是成亲了的人,便不会再对你们有追求的行为了”

    楚留香摇着头笑笑,这个商贩倒是很会做生意,他心甘情愿地掏腰包买下两个精致的白色锦囊,牵着马走向了无花走进的一家茶馆。

    茶馆内是熟悉的汉家风格,屏风上画着山水图,二楼竹制的卷帘后传来丝竹之声,显得清幽宁静。

    楚留香进茶馆前将马匹拴在了马厩中,进来便一眼看到了无花,无花的斗笠并未摘下,桌上的另一侧,照例摆放着一个茶杯,楚留香找到自己的位置,大踏步走了过去。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楚留香饮了一口清淡的茶水,便向楚留香解释自己耽误许久的原因,“我在一个商贩处询问为何街上的青年男女大多朝一个方向赶去,才知晓我们恰巧赶上这里的采缘节,节日持续三天,你可想去看看”

    无花自幼长在庙中,便是有出去的时候,也极少会来这种多是外族人的地方,对于从未听过的节日,自然也有几分兴趣,“那便去看看。”

    “哦,对了。”楚留香将一个白色锦囊取出,便将手绕到无花的身侧,无花刚想避开,便听到楚留香说,“这是此地的风俗,若是不戴,恐怕不好,我也戴上了,不信你瞧。”

    无花看到楚留香腰间也有一个同样的锦囊,便任由他为自己系上了从未戴过的饰物,自然也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他只是有些不明白楚留香为何心情变得极佳,不过楚留香自从和自己出发之后,便时常莫名笑出来,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又在发什么疯”刚刚沐浴完的无花坐在房中的木椅上读着佛经,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无法翻页,无奈道。

    楚留香深吸一口混合着无花自幼沾染上的檀香的皂角气息,感觉心中一片充实,他似乎有些委屈,“我哪里是在发疯我只是好久未曾好好抱你了”

    无花无奈地将书放下,转过身来竟然让楚留香坐在腿上,一个身材结实的汉子坐在一个面如白玉的少年身上的模样

    楚留香自己也是一阵激灵,但却舍不得离开无花清冷的怀抱,无花一下一下用手拍着楚留香的背,饶是楚留香没有抱过孩子,也知道此时无花是一副哄睡的姿态,“你这是做什么”

    无花轻笑了两声,声音中满是调侃,“小时候小灵晚上睡不着时也是这般缠着我,你难道不是在求我抱着你哄你入睡”

    楚留香眉梢一挑,“哦”

    他站起身来,扶着无花的肩让他站起来,向后一使力两人便双双倒在床上,无花跌在楚留香怀里,自然而然感受到楚留香身上的变化,脸上脸色变化,晦暗不定。

    楚留香大声笑笑,一边磨蹭,一边又轻声在无花耳边说道“我确实是睡不着,也确实是缠着你哄我入睡,只是我却不是孩童,怎会让你这样哄我,无花,哄我入睡可好”

    话到最后,带着的是无边的暧昧,一手揽着无花,一手带着无花的手抚上自己那处,无花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滚烫的热意,他脸上微红,带着怒意,“楚留香”

    “无花”楚留香没有笑出声,无花却能感觉到他胸腔的振动,“无花,无花”

    无花感受到楚留香声音中压抑的感情,咬咬牙,闭上眼睛随楚留香带着自己的手动作,楚留香感受到无花手上的松懈,明白无花的意思,侧着吻吻无花的耳朵,不满足于隔着衣物,自己将腰带卸下,带着无花的手顺着腰缝处便伸了进去,当无花的手毫无阻隔地触碰到自己时,楚留香忍不住对着无花的耳廓一声喟叹,惹得无花脸上一阵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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