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也没法,只能往前跑着找,但显然,前方又交战了。
“方诀!”唐淮知道无用,却还是下意识的去喊他。渴求着能听到一声回应。
当然没有。
不过却听到别人的一声,
“方诀啊,前面那不就是。”说话的是叶逾。
可前面熙熙攘攘的唐淮看不见。
“就说让你骑马吧,你偏不。”
“啥时候马能上树了我再骑。”唐淮哪有空跟他开玩笑,随意说了一句就又往前跑。
“你上来,我带你过去。”叶逾追上他,唐淮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身一跃就真上了马。
“还真不见你客气。”叶逾心里笑道,同时也快步往方诀那边赶。
前面战火激烈,叶逾生怕队伍别是入了埋伏。但看死伤倒也没站下风。
可是唐淮这边却不容乐观,接连几发□□一次s,he出,方诀那边的人却只多不少,身形也能看出应付的吃力。
唐淮甩了甩脑袋,生怕自己不清醒s,he偏了出去。
“马给你吧。”叶逾转头问他。
“不用。”唐淮心思压根没在这儿。眼神一直没从方诀身边移开。
方诀那边实在太靠前了,连顾恩都跟着心惊。却实在腾不出手去帮衬一把。
前后皆是人。反倒把方诀逼到一个进退不得的地方。他脸上依旧从容,心里却深知凶险。落凤在手中肆意着,眸子却有意无意想去找唐淮在哪。
“都说了上战场就别分心。”唐淮那边猛的看见有人向方诀劈去,人却不知道在向后张望什么。心里暗骂了一声,一个子母爪直接冲了过去。他一把搂住方诀,抱着他一个侧身,将后背完全暴露给对方。
三刀下去唐淮直接瘫到方诀身上。唐淮抱着他想说什么,身子却支撑不住的一个劲的往下滑。
方诀死死扣着他,手中落凤直指敌方心脉。还没来得及动作,叶逾跳下马就是一个风来吴山挡在他俩身前。
“骑着我的马赶紧走。”叶逾催促着,紧跟着越渊也赶过来,一木奉打飞四五个。转身就扶着唐淮上了马。“快点走。”
方诀来不及说什么,扶着唐淮就往回跑。
除却唐淮这档子事,整场战役倒还算平稳。
“我就说他一个花间游,每次都往那么靠前,不打他打谁。”越渊一边收拾着战场,一边和叶逾叫嚷着。
叶逾没说话,心里只是担心但愿别真出什么事。顾恩看出他忧虑,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别着急,我让方斐先回去了,方诀医术也信得过,唐淮没事的。”
“赶紧收拾,回去了!”顾恩转头和全军说着。叶逾见他身上也有伤,就吆喝了思遥先帮他包一下。
越渊这时也过来了,“你也伤着了?”叶逾看他胳膊上蹭破一块。
“没事,小伤。”越渊笑着摆手,就把叶逾带到怀里,“你没事就行。”
但越渊那边还是气方诀,“你以后别让他上了。吓都吓死了。今天是唐淮拿命换他了,明天唐淮不在了,就这样谁护的了他。”
顾恩扭头看他,思遥还叮嘱他别乱动,他也就又把头转了回来。声音却平淡的紧,
“自己的命谁在乎谁看顾着,自己不要命的,死了活该。今天是唐淮出事,你自责什么。”
越渊梗了一下,“谁自责——”
叶逾扯住了他,“去看看战场打扫好没,该回去了。”
越渊还想和顾恩掰扯两句,直接就被叶逾拖走了。
顾恩看他走远,才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声。思遥听着就在旁边轻笑。“烦了呀。”
顾恩偏头正对上她笑的好看,虽然灰头土脸的,眸子却依然奕奕的。
“我以前和唐淮说过,方诀这样迟早要出事。但唐淮不让我管,说他的人他自己护着,关我们什么事了。后来唐淮在战场上根本不管别的,眼里就只有方诀,有时候就觉着他是来陪方诀玩的。”
“再然后我们也就不怎么管了,确实也没出过什么大事。何况大家说是不管,看着方诀那边有危险,也不可能真袖手旁观。”
“…嗯,那越渊气什么呢。”
“鬼知道他抽什么风呢。”越渊不是不知道,但又不太愿意说,越渊xi,ng子本就是那种宁可自己出事也不能让身边兄弟出事的。唐淮也好,方诀也好,他当时就在旁边,但真的赶不及过来。
叶逾和越渊在尸体堆旁散步着。越渊脸色还是不好。“你担心就先回去吧。”
“担心什么。我去了也管不了什么用啊。”
相比起思遥,叶逾更清楚越渊自责什么。毕竟前不久他也活在这种自责中。今天看越渊难受,他反倒想通了一件事。
“不是你的错。”
越渊听他这么说,抓了抓脑袋,“我知道啊。可是——” 突然说不下去了。“算了算了,关我什么事了。回去吧,别赶不及见他最后一面了。”说着又恢复了那副嬉笑模样。
“瞎说什么呢。”叶逾拍了他脑袋一下,让他别乱说话,好好的人别真给说死了。
“我师父有事没!”叶逾刚跟着越渊回来,就有个小家伙撞他怀里哭天抹泪的。
“方先生呢。”叶逾抱他到怀里。轻拍着后背安抚着唐硕。
“先生…先生在屋里,我不敢进去。”小家伙抽抽搭搭的模样好不可怜,“…他们为啥都说我师父快不行了!”
“谁说的!”越渊听及就怒斥了一声,“胡说八道!”
小孩本来还没怎么样,他这一吼更是委屈的不行,钻叶逾怀里就瑟缩着。
“你吓唬他做什么。”叶逾横了他一眼,晃悠着小孩轻声安抚他,“师父没事,方先生医术高超,鬼门关也能拉回来。”
“真的吗…”小家伙将信将疑,脸上还淌着泪。
“你师父那么挂念你和方先生,怎么会先离开。”叶逾抹去他脸上的泪痕,生怕这大冷天的再生了冻疮。
“…嗯。”小家伙软乎乎的点了点头,好像稍微安心了一些。但仍然抱着叶逾不肯撒手,叶逾倒也由着他,就一边抱着他一边做自己的事。
“唐淮那边怎么样了。”顾恩见着越渊凑过去问他。
“不清楚,你想问你进去问。”
顾恩思及方诀那秉xi,ng,觉着还是算了吧。但正巧这时候唐淮帐子方向跑过来了方斐,二人不谋而合的立刻把这姑娘拦了下来。
“怎么样。”越渊显然还是担心。
“啥?”方斐被他俩拦住的一瞬间就提笔准备进战。
“唐淮。”顾恩提醒着她,“你不是刚从那儿过来吗。”
“啊…我师兄不让我进。”
那会儿方斐听着唐淮出事,火急火燎抗着药箱就奔过去,但进屋前一刻她就冷静了下来。
方诀在里面,关她什么事了。
“师兄,要不要我帮忙呀。”方斐没进去,就杵在门口吆喝他。
方诀没回他。
“师兄!师兄!师——”
“出去。”
方斐抱着药箱眨巴着眼,听着不耐烦的语气应该是没什么事。但她不放心,还是直接了当的问他,“唐淮有救没的啦,我听外面说他快——”
“死不了。”
“好嘞。那我这就告辞,不打扰您了。”
这死不了三个字他也送给了越渊和顾恩。“我师兄说死不了肯定就真死不了啦。宽心宽心。那边还有伤者,我先过去了。”
说罢颠颠的就跑了。
“死不了啊。”越渊喃喃着,原地挥了挥棍子,心里算是好受了一些。“散了散了。”说着拍了拍顾恩肩膀,算是告辞。
“他没死,怎么觉着你还有点失落啊。”顾恩原地打量着他好脾气的笑着。
“嗯?这么明显的吗!”越渊先是一个惊愕,紧接着就大笑起来。“还好啦还好啦。”
顾恩见他又无赖起来,也就没再多宽慰他。暂时别过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越渊见着没人了,这次长叹了一声,仰头灌了几口酒才发现这一坛子又要见底。
手边最后一坛了。
“我能不能申请去打壶酒。”叶逾那边抱着小孩喂了点米糊,想着把孩子哄睡了,抱了一路实在是胳膊酸。这边就听着越渊突然窜出来。
“去吧,小心些。”
“我想吃糖…”唐硕扯了扯越渊袖子,脸上还有泪渍,说话的同时还又往叶逾怀里缩了缩。
越渊看着小孩儿也是可怜,在脑袋上揉了一把就答应了下来,“知道啦,那你乖着啊,别给叶少爷和方先生添乱知道没。”
“哦…”唐硕吸了吸鼻子,小手在脸上又擦了擦。
“方斐说唐淮没什么事,让都别担心了。”越渊和叶逾说道,还在唐硕脑袋上点了点,“不许哭了。”
“没事就好,你也快去吧,一会儿天该黑了。”
第29章 廿玖
潼关内已经没什么人了,越渊走了几处都没找到打酒的地方。
逃难的人还在往外走,可出去就是狼牙军,真正能逃走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越渊每次出城,都不忍看那遍野的尸骸。再这么下去,疫病迟早要来,好在这天寒地冻的,倒也没发生什么。
越渊晃悠着酒葫芦,扛着打狗棍,穿梭在小巷之中,避开了那些逃难的人。
“还有人吗,来壶酒。”
“来嘞,您稍等。”小二探出头来。
越渊还惊了一下,本是随意喊了一声,没想着还真有人。越渊见有了应答,也迈步进去。
店内空无一人,却依旧打理的素净,几张矮桌上连层灰都没有。越渊大咧咧的坐在那儿,将酒葫芦抛给小二。
“诶,这店里就你一人?”
“没,我们掌柜的也在。”小二把打好的酒递还给他。
“这他们都逃难去了,你们这生意给谁做啊。”
小二听他这么说,挠挠脑袋乐呵着答道,“哪还做什么生意啊。我们掌柜也没指望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