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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五前厉承血离]归一 第12节

作者:黑爪子的猫 字数:18490 更新:2022-01-09 08:28:22

    幻月显见不甘,愤而道“大哥你何必低声下气号称大神后裔,却也未敢与我兄弟二人斗法,如今平白将石碑给了咱们,我看也不过如此”

    厉岩听罢,上前一步,魔气顺势而动、竟是灌足而出,生生劈开裂隙,横眉道“我从不对同族出手,但今天你是第一个”

    魔衣亦是斥道“胡闹你以为这位大人若有心为难我们,今日你我还可生离此地吗不知好歹,我就是平日太惯着你”

    之于流言诋毁,姜世离早已泰然处之,却是厉岩紧紧不放,魔手微扬,道“闲话少说,来战。”

    魔君叹息一声,摇头道“厉小心”

    话犹未已,但见巨石突如其来、罩往众人头顶,携起罡风扑面、沙尘滚滚,四人迅而撤出,只道原先立身处,已是轰的声巨响,土石崩裂、面目全非。

    举目望去,高台之上何还有二魔兵踪影,魔君神情微动、听身辨位,道“左上、右前”

    另三者应声而动,险险避开铁锤重击

    姜世离扬手龙火,魔息如有实质、譬如绳股,将铁锤牢牢网缚,只见五指一收、竟似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巨锤绞紧崩毁,幻月轻呼一声,被他壮大魔气所镇,但见龙身蟠曲、自下而上顺势疾走,竟攀附至魔兵臂肘、张口犹若侵吞

    厉岩凭空跃起,魔印辟出黑漆迷雾,只见得鬼爪森森、化为巨兽奔袭电至,一掌直击魔兵天灵

    魔兵有感危机,立时斧钺向天、金鞭划下,竟是指天画地、譬如盘古撑持四野,姜世离岂能如他愿,另手五指齐抓、自有魔焰大张旗鼓,将一双斧钺尽皆熔炼。

    魔衣长qiang一挺、牵制另一魔兵,眼见胞弟神似痴怔,气急道“发什么愣,还不来帮手”

    幻月浑身一震,惊而回神,双目犹是紧盯魔君,喃道“这就是蚩尤之力”

    厉岩魔魇式直催魔兵内核,鬼爪握定机杼、不住撕扯拉拔,那魔兵不堪其扰,目中辉光似明非明、将黯未黯,本是胜券在握,岂知金碑石大放奇彩,姜世离心有所感,道声“不好”,周身魔息陡增、竟使龙火灭去身形,化而成爆炎,喝道“是金碑石,撤”

    魔君发色如火,只见得魔纹熠熠生辉,譬如星火描摹,池中熔岩摇曳不断、应魔君之力凝聚成形,直如一卷浪涛、直击台上金雷之阵

    厉岩与魔衣、幻月落下地来,三人罩在魔君壁障内,但见熔岩滔天、辉煌潋滟,二魔兵双目绽放异彩,嘶声道“主人命擅闯者杀,杀无赦”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三个四个时辰过去。

    毒影收回寻人蜂,果见蛊蜂惨遭阴煞侵体、已是奄奄一息,嗔道“还是不行,靠魔气饲养的时间太短了,吃不了这么强的煞气怎么办,大哥和主上都进去那么久了”

    洛祈年也是心焦,禀道“毒影大人,不如让我等一试”

    毒影听罢,却是把心一横,咬牙道“这可怎么行你们可都是大哥和主上的宝贝,你们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呀不行不行,让你们去还不如我自己去。”

    言罢就要下山,洛祈年急道“这毒影护法不可”

    毒影哎呀一声,似是记起紧要之事,忙回身道“差点忘记了喏,这些给你”

    洛祈年定睛看去,但见一只瓷瓶,内有窸窣声,奇道“这是”

    毒影笑道“我答应了教那几个孩子毒术,可是我现在得去找大哥和主上了,要是我没回来的话,你把这些给她们,这里头都是我用魔气养出来的蛊蛛,以后如果有万一,可以给她们防身。”

    洛祈年内心动容,涩声道“护法虽是人类,却当真心地善良我代她们谢过,只是护法请一定要回来”

    毒影眉目流转,却是嘻嘻一笑,俄而上前道“其实仔细看,你也长得挺漂亮的,我们苗人女子可会装扮啦,等我回来教你呀”

    洛祈年尚是首次闻听此言,一时赧然,毒影咯咯笑道“嘻,别害羞呀女人爱美,那是天经地义”

    言罢摆手道“你别担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大哥可比我更厉害嗯,主上就更不用说了,总之我就是下去看看,你们千万别进来,出了事我可不好交代。”

    洛祈年郑重道“谨遵护法谕令。”

    毒影素手微扬,但见袖中钻出一行蛊蜂,拂袖令道“去”

    蛊蜂豢养不易、数量罕少,能抵御魔气融合毒术者,更是少之又少,连日埋首苦研,虽则小有所成,但时间紧迫,目下所能释出毒蜂也不过寥寥数只,若不能在此之前寻到二人,机会就更渺茫。

    但见毒影朱唇微启,口中喃喃,洛祈年见她目中决意,不解道“护法这是”

    蛊蜂应声而动,三两一群、四五之众,依次深入冢内,毒影施法毕,叹息道“蛊这种东西呀,之所以和毒虫不一样,就是因为只有最强的那只才能称为蛊王。这些蛊蜂每只都是精心饲养,蚕食其他毒蜂存活下来的,如果连它们都扛不住这里的魔气,那就只有让更强的活下来。”

    言下之意,以蛊王对蛊王,惟有活下来的蛊蜂才能真正适应此地魔气,带毒影深入冢内腹地,寻获二人踪迹。

    洛祈年了然道“弱肉强食,的确符合兽族天性。”

    毒影轻叹一声,笑道“好啦,我也该下去了,一会儿见。”

    言罢随蛊蜂深入蚩尤冢内。

    洛祈年惟有道一声,保重。

    继而转身离开。

    她不能停留,还有更重要之事等待她去做

    魔君与两位护法均不在,她必须代为坚守覆天顶,协助众长老安抚族人,才对得起那些甘冒生命行险之人的付出

    又是一击徒劳无功。

    四人鏖战至今,早已失去时间观念。

    战斗越趋白热化,胜负优劣就越发体现

    魔兵赖以魔核驱策身躯。

    换言之,若不能取其魔核,魔兵就能永无止尽战斗下去。

    至于其余部分,更不知是何构造,身体也好、四肢也罢,当真杀之不死、灭之不败。

    即便截断手足、击毁脑颅,还可经由金碑石聚敛煞气,取四周熔岩、泥石,提炼成精铁予以修复

    且每一次重塑身形,魔核承载魔气与五灵之气就更强盛。

    简直无可匹敌。

    但他们不是。

    强如姜世离,也曾肉体凡胎,自从血脉觉醒、力量大增,譬如凡人脱胎换骨、改穴易筋,却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何况三人乎。

    魔衣并指捻诀,一招狂沙突涌、四周土石顷刻滚落,烂作软泥

    魔兵两足深陷、上臂犹在驱使,幻月觑准时机,厉斥一声,手中长qiang虎虎生风,刺、崩、抨、点、拨,端看枪花朵朵,勾魂夺目。

    厉岩身形一闪,魔影纵风驰电掣,穿梭魔衣、幻月之间,身姿轻盈、矫健迅捷,魔兵眼花缭乱,被他一掌击在胸前,右手撮指成刀,欲取魔核机杼

    却见抡巨锤者背上金轮风声虎啸,以紫电穿雷破魔衣土石咒法,巨大身形抢前一步、欲扑后者,幻月忧心大哥,错失良机、一击落在空处,也不恋战,携魔衣撤出。

    此时巨锤来袭,厉岩亦是避无可避,惟有闪身空翻,荡开魔兵全力一击。

    一时斧钺当头、后有金鞭追赶,并铁锤来势汹汹,直如四象摧崩,刹时火花迸溅,携起罡风拂面、直摧万马

    砰匡

    数声巨响交相起伏,砖石地面绽开裂痕无数,碎石上下抛跌,扬起尘土遮蔽人眼。

    三人纵身急退,但幻月还是慢上一步。

    此际乱石拍岸、劲气四拂,魔衣此前耗损太过,一时难以稳住身形,幻月为救兄长,当下长qiang一震,抨、拨、扫、刺,毫不含糊,生生划下条道来

    然则魔兵穷追不舍,但见斧劈钺砍,鞭锤横截,幻月招式用老、闪身不及,一时空门大开,只得把枪直刺,却遭中途拆吃,枪花被打、枪气被卸,魔兵斧钺突如其来,一击扫正胸前,幻月当机立断,缩身后翻,险险断筋碎骨、横死当场。

    饶是如此,仍受来敌气劲鼓荡,以至脏腑受创,内息大乱。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魔衣叫声不好,无疑心如擂鼓,几是茫然失措,厉岩强扭身形,欲再施展魔影纵,可任他身法独步天下,恶战至今、接连耗损魔气,到此亦是强弩之末,半途已是力尽,厉岩懊恼道:“该死”

    幻月自知此劫难逃,心道:我命虽休,尔等也休想逞势

    端是一条好汉,竟催动全身毒血,势要与敌偕亡

    厉岩浑身巨震,无疑想到刘金几人,亦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时心神激荡,目中血雾弥漫,嘶吼道:“住手”

    却有一人后来居上,比他更快。

    是魔君

    魔衣一惊,就觉掌中一空,长qiang落入一团魔雾中,那魔气如有实质、雄浑无俦,将魔衣一杆长qiang牢牢握定掌控中

    魔君闭目凝神,魔息如有所感、俄而爆燃成焰,譬如一道火矢,将魔衣长qiang射向两魔兵。

    爆炎过于炽热,竟连魔族之眼都难以承受,魔衣横臂做挡,就见枪如利箭、贯劲而发,掀起狂暴魔气大肆鼓张,携摧枯拉朽之势穿脑而过,电射另一尊眼目。

    如此霸道彪悍,一击直摧,几令闻者丧胆,如若敌手肉体凡胎,早已一命呜呼,毫无还手之能

    而这,仅仅不过一束魔息所致。

    魔衣大气不敢出,直到强如魔兵者,业因此一击而不堪其力、一时停罢,才惊而回神,竟是浑身作颤、惊汗频频。

    厉岩亲睹魔君强横,却是急怒交加,呼道:“主上”

    魔兵铁甲碎裂坠地,掀起尘土飞扬,之于它等、却是无关痛痒。

    姜世离眉心微蹙,显见冷汗滴落,为截断金碑石与魔兵关联,魔君需以自身为炉鼎、极力吸进此地煞气,从而架起屏障,减缓金碑石效能,如此三人对阵魔兵、才能胜券更大,姜世离须以全副心神、对抗上古神器,早已无暇他顾,此际分心来援,如何能叫厉岩不心惊

    但厉岩纵有不甘,值此危机四伏、险死还生之际,一时也全难分shen,惟有更快除掉二者魔核,魔君才能从重压中释放

    谁亦不知,强如蚩尤后裔、能承受天地煞气究竟几何,但从魔君无疑粗重喘息中可想而知,定然十分痛楚

    厉岩一振右臂,魔手指爪坚硬如铁,竟是不顾性命、趁魔君一击威势惊人,强取魔兵胸内魔核,奇诡身姿拔地而起、右手五指成拳,譬如一记重锤、一击直捣黄龙

    魔衣受他二人所染,亦是振起心神、不甘示弱,冲天一跃、直追魔君贯彻长qiang,但觉触手滚烫、形如烙铁,魔焰竟如活物,反要将其吞噬

    姜世离眉心微动,似是有感魔衣战意,心念电转间、立时赤焰跌宕,灌注枪身,却不伤及魔衣分毫,后者了然、借魔君之势,执枪杀向二魔兵

    幻月一口鲜血喷出,此时落下地来,目光紧盯魔君身侧、竟是难以言喻

    适才一击若晚上分毫,自己断不能善了,怕是不死也残,魔君施与援手,反将自己置身险境

    而这场战争,本就与他等无关

    为什么

    幻月神情复杂,无论如何、自己都欠魔君一条命,他握紧长qiang、咳出淤血还待再战,就闻一声异响

    姜世离闷哼一声,面上血色褪尽,幻月心中焦急、竟是疾步奔到他身侧,道:“你别再”

    说时迟、那时快。

    魔君瞳色乍深、发丝无风自扬,一身魔气尽作狂飙,冲天而起,竟将幻月连连逼退、但见气劲鼓荡,金红二色半空缠作一团,譬如赤龙离火,煞是夺目

    厉岩与魔衣协力一击,眼看就要拿下魔核,焉知魔兵遭此重创、仍有神助,金碑石绽起异芒,催使两魔兵彰显绝妙身法、于毫厘之间避过二者杀招,且能上下合攻、斧钺巨锤转瞬即来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魔君

    金碑石不堪其扰,骤然施压,姜世离不意煞气灌顶而来、竟是浑身烈痛,譬如分筋错骨、将要炉鼎倾覆,剧痛之时、有感诸人危急,姜世离内心惶然,直作五内俱焚,覆天顶上誓约言犹在耳,难道今日这第一战就要食言

    千峰岭他已失信一次,有负厉岩,决不可再重蹈覆辙

    “主上”

    厉岩目眦尽裂,近乎魔怔,眼见得魔君口喷鲜血、却无力抵挡

    他只有更快、最快

    拼尽全身魔力奔回魔君身侧

    金红二色还如双龙游走,沿途迸溅无数、险将神殿摧毁,姜世离撤出双掌,乃以自身魔焰压制金石异能,得益于此、两魔兵再不能补足,然则凡事有利有弊,魔君此时、与金碑石已成水火,二者煞气交互冲顶,譬如博弈双方,不进则退,一旦一方落败,必为对方吞噬。

    幻月久久不能言语,良久,才涩声道:“为什么你甘愿冒反噬之苦,就为了我们为什么就算知道你是大神的后人,我们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就该效忠于你”

    姜世离专注眼前战斗,并未作答

    的确,以他今日之能,若只贪图金碑之能,大可携厉岩全身而退,再行勘察,逐一破解殿内机关、解其秘辛,定可不费吹灰之力,但那又如何

    为人君者,若不能身先士卒、庇佑子民,又以何为君。

    魔君右臂微扬,魔息拢在掌间、看他五指微收,赤龙应有所感、狂啸一声,指爪撕毁天地,辟开混沌浊世,招来他界无垠之火,分作数股,直冲殿内

    厉岩瞪大双眼,几是不可置信,世间竟当真有此神力

    比为人时炫龙更为彪悍,也比觉醒之初击破炎舞更为狂猛。

    厉岩内心震骇,反之又深信不疑,这惊世之力惟有魔君他的主上能驾驭

    那龙火不住咆哮壮大,鳞甲猩红夺目、与其说是烈焰游走,不若说魔炎蹿升时,反将周身一切点燃,让人望而生畏,仿佛在旁窥视,已然是亵渎与僭越,驱使众生俯伏,甘愿为之而战。

    魔君一展蚩尤神力,掀起六界无垠之火,毁天灭地,尽作胆寒

    幻月心如擂鼓,却非恐惧,而是

    拜服

    幼时曾听族中长老言道蚩尤大神如何悍勇,以一敌众力挡诸神截击,为兽族开疆拓土、打开异世之路,保全神农遗下根基

    若然有朝一日大神后裔降临于人世,定能带我族走出阴霾,重拾既往荣光,幻月曾经坚信不疑,更立下誓言

    蚩尤大神英雄了得,若能追随大神后人,幻月定像先祖一般,辅佐魔君左右

    可那毕竟是儿时戏言,在现世打压下又如何做得了真

    看多了流离失所,看惯了杀戮仇恨,幻月早已失望透顶,继而麻木不仁、背弃祖训,既然不曾有魔君降世,那就只靠自己

    因而才会游说族内,挑唆兄长前来盗取石碑

    直到他真正见到了大神后人。

    姜世离心念微动,就见赤龙分化一束龙息、落于幻月肩侧,汩汩魔息度入身中,助他平复气血,幻月一震,道:“不必”

    厉岩紧守魔君身侧,轻道:“主上”

    姜世离摇头,凝神道:“金色流焰乃金碑石最后聚敛异能,一旦与魔兵身合,我等将面临全力一击。”

    言下之意,若不能全力应战,胜负还是难定。

    此际魔兵还未作动,机不可失,魔君遂不再多言,分化两股魔息助厉岩、魔衣一臂之力,三人相觑一眼,皆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焦急,却知此乃惟一之法,惟有沉入至境,加紧调息。

    但时机稍纵即逝。

    姜世离神色一凛,喝道:“散”

    三人心神巨震,齐齐睁开眼来,就见金碑之焰高悬穹顶,譬如猛禽狩猎、伺机而动,魔君话音方落,鎏金狂焰俯冲直下,直灌两魔兵身中

    胜负,在此一举

    厉岩率先行动,魔影纵追云逐电、携魔君撤出丈外,轻道:“属下恳请主上加紧调息。”

    姜世离摇首道:“不妨。”

    魔衣、幻月紧随其后,耳闻主仆低语,彼此相视一眼,均在对方目中看到决意

    魔兵金鞭挥空,身形疾转、斧钺随背上两手而来,魔衣、幻月两兄弟齐声一喝,双枪交互、一疾一徐,一锐一速,直摧魔兵两臂。

    他二人越战越勇,魔兵力有不逮、显露颓势,但见援手来袭,巨锤倏忽而至,兼有五灵暴涨,前后夹击、无疑腹背受敌,魔君却正待此时机

    姜世离两臂微扬,双手十指齐收、状若虚握,譬如探囊取物,魔息牢牢抓定,轻易就将铁锤拦截,更有魔焰紧随其上、化而成龙火,盘身金轮、将其释出五灵吞吃殆尽。

    厉岩心领神会,一施魔影纵、化作轻烟,杳无痕迹倏忽攀至魔兵铁锤之上,俄而右臂发力、魔气贯劲而出

    经由魔君之气增强、所能破开他界之门,但听声声鬼哭、阵阵狼嚎,巨大兽爪凭空而至,一击灌入魔兵怀中,败其金刚不坏之身,直取内里魔核机杼。

    然则金石焉能让他得逞

    魔核爆出澎湃生力、周有暗金煞气游走,厉岩魔手将取未取,但觉指骨咔咔作响、节节寸裂

    所谓十指连心,烈痛难当,厉岩竟是神情不动、全无所惧,魔爪抓破流焰气罩,催使拉拔之力、一击就要击破

    姜世离眉心微动,有感厉岩决意

    魔君此际、与金石势成水火,此消彼长,环绕魔核之焰将要湮灭,则魔君之焰倏忽暴涨,不过心念微动,就有赤金离火乍现厉岩掌间,经由两臂而贯全身,反将厉岩牢牢护定,魔息过处、指骨安然,再无一丝钝痛。

    虽则战事更见分明,之于姜世离,无疑还是一重伤害

    时值此刻,魔君才允许自己低咳出声,将那口浊血吐出。

    今日一战、魔君先以自身为炉鼎,强夺天地煞气,未经熔炼、由生力于身中游走,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险,为助三人,又逼金碑石以力对力,眼下看似无碍,其实处境比厉岩所想更为严峻。

    但魔君无所畏惧。

    只要还有人信他、愿将性命交付于他

    斩断既往一切

    号称魔君,本应庇佑同族,若不能做到

    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姜世离目中隐有一丝欣悦。

    金碑石之能远出料外,若能善加作用,不单可聚敛煞气,还能襄助族人修炼,不可谓一举多得

    厉岩直觉不对劲。

    此时全身沾染魔君之焰,那魔火不曾伤他,右臂却不知何故生出撕裂之感

    似有什么遥相呼应,要从一身血脉中、贲张沸腾起来。

    厉岩紧盯右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就见右臂陡然发力,一举将魔核攥碎魔气之强横,竟反将自己灼伤

    他记得这感觉

    曾经千峰岭一战时。

    他与姜承初识,为了各自身后而战,后来姜承来到寨中,他们也曾协力一战,为了那些身后的弟兄。

    当时双拳相抵,魔气彼此融合,似是由来共生,而此刻,魔君血脉觉醒后,尚是首次与厉岩携手

    厉岩能感觉到,魔君之血在呼唤他、指引他,赐予更赋予他力量

    若半魔亦有灵魂,此刻就好比魂灵游荡,厉岩感到灼热、烦闷,似被囚锁于血海雾霭中,极力向海面挣脱,却受困于肉体凡胎,无以为继。

    厉岩向下沉去。

    “静心接受它”

    厉岩心神一震,惶然睁开眼来,道“主上”

    姜世离眉心微蹙,滑下几滴冷汗,厉岩惊而回神,急切道“主上可有不妥”

    言罢就要探魔君腕脉,却被姜世离避开,听他淡然道“无妨,只是煞气暴烈了些。”

    转而直视厉岩,思忖道“魔衣与幻月,二者无法承受吾之魔气,还需你一臂之力切记,无论发生何事,不可深入魔魇之中。”

    魔魇

    厉岩神色一凛,凝眉道“主上之意,当日上山之时屡屡奇妙幻象,果是金碑石所致”

    魔君微一颔首,握住厉岩右手,灌注一丝魔力,未知是否错觉,与适才击破魔核不同、此时竟作揣度,几番慎之又慎,厉岩奇道“主上”

    姜世离不答,只道“去吧。”

    厉岩虽疑有他,此际却不便追问,纵身一提、立时拔地而起,魔君负手身后,眉目淡然

    然则厉岩并未看到,姜世离握在身后之手,一丝极细颤栗。

    陆一教续

    魔衣、幻月二人一左一右,双枪交互,一击直取魔兵两臂斧钺,兵甲堕地、散去异能,化回泥石重归大地,二人凭空跃起、再战金鞭轮打,此际厉岩后来居上、有感臂上魔息暴增,兄弟二者相觑一眼,道“我二人掩护你”

    厉岩摒除杂念、全神贯注掌间,魔衣使一招上步提刀,手中枪寒星点点、银光皪皪,乃是避扑击虚,幻月掩在身后,长qiang虎虎生风,直作蛟龙出渊、金刚伏虎,一击还比一击猛,二人你来我往、难分彼此,魔兵力从金石之能、岂能如人灵活,此际左支右绌、难于专致,魔衣高呼道“现在”

    厉岩举火燎天、魔君之焰立时有感,凝于臂上而贯全身,厉岩冲天一跃,直捣黄龙

    五指紧攥魔核边沿,俄而金焰攒起、奋力相抗,厉岩冷笑一声,指爪用力、魔气直催核内魔芯,嘎吱一声、碎裂破毁。

    厉岩抽身跃下,但见魔兵身躯减缓、金鞭悬停半空,继而瞳中辉光明灭忽闪、将尽未尽,魔衣、幻月二人向后急撤,落定魔君身侧,道“魔君大人魔君大人”

    此时魔兵止息,然则金石华光犹显。

    厉岩神情丕变,呼道“主上”

    姜世离自己不知,在三人看来,此际周身散出可怖浊气、形如一笔浓墨重彩,书写不祥韵味,与赤龙离火辉煌潋滟不同,更显黝黑、阴鸷,魔君眉心紧蹙,能见长睫滚下汗珠

    此种痛楚如影随形、绵延不绝,将姜世离生生扯作两半,让他承受不住、极细轻喘。

    有魔焰、自他身中蹿出。

    一者赤火流焰,点一笔龙睛、化而长身蟠曲;又一者吊睛白虎,鎏金之色,华贵慑人,譬如龙争虎斗、魔焰跌宕中滚作一团,一旦龙火力弱,则魔君喘息更重,而若白虎失势,无疑解出困境,重返一线生机。

    三人惊疑不定,姜世离喉中低吼,厉岩从未见他如此,一时也作惶然,却是魔君摆手,喝止他道“就别过来”

    厉岩焦急不已,姜世离眉心纠结,竟是无力言语,频频低喘中、额汗不住滑落,颤栗指尖继而紧握,似在极力克制,分明是他护法、关键时刻,却是魔君屡屡回护,如今更只能在旁一筹莫展,任魔君在一场无言厮杀中、孤军奋战

    无疑,他恨透此时无能为力。

    却是魔衣率先恍然,惊而道“魔君在被自己的魔力侵吞,此前吸煞的异能过于庞大,没有时间将之转化这力量反与他身中血脉共鸣,此刻再难压制,在失控暴走”

    那怎么办厉岩几乎跳起,揪紧魔衣衣领。

    不、我不知道

    魔衣摇头、目中亦有痛色,却是幻月俄而道“这是好强大的力量”

    他扬手看向掌间,正中处、赫然一枚赤火印记

    魔衣愕然,道“这是我们一族的图腾嘶、”

    一声低呼,但觉左掌灼痛,低头看去,竟如幻月一般、现出相同印记,而魔君激痛中释出魔气,就盘旋二人身侧、袅袅不散,继而与掌中印记彼此呼应,许以二人滔天之力

    幻月瞪大双目,指向厉岩,道“你你的手”

    厉岩能感觉到,此前沸腾灼热之感、再度席卷全身,尤其右臂、指爪于重压下犹如碾碎作痛,不得不咬牙抵挡,而在粗喘声中,肉眼可见指骨膨大、继而皮肉炸碎,鲜血淋漓之间,厉岩却能神奇感到血脉相连。

    魔君本能释出魔息,之于三人过于涨大,无疑是重压,反之亦是馈赠

    姜世离身后、他的护法,同样历经一场洗礼。

    魔印是魔族授以力量象征,与魔衣、幻月不同,厉岩右臂上之魔纹乃先天印记,与其血脉息息相关、亦是相辅相成,它能一瞬催发厉岩身中魔气,将五指化为利爪、抵挡和撕碎来敌攻击,是刃、且为盾,但厉岩从不知晓,原来魔印在催发之时,也是一道束缚其血脉的封印。

    乃因,此印无主。

    而魔君之焰,屡屡停留、融合,贯彻此印之中

    自姜承起携手御敌,印记早有记忆,而至今日魔君血脉觉醒,印记譬如一汪熔岩、不住涌动,俄而喷发,交织融汇、将彼此血脉与力量缔结共生。

    封印被解开了。

    自此,一旦魔气催发、右臂将不再仅止魔化印象,而是真正、可以直达百兽命门的巨爪,轻而易举就能撕裂和攥碎一切猎物。

    魔君之焰同样游走魔衣、幻月身中,与厉岩血脉共鸣不同,它将重新赋予二者归属,一如古老传说中、魔神后裔降临人世,为六族带来光明、重现归途

    魔息过处、血脉激荡,催发身中残余魔力,一如上等良药,轻易就将伤口疗愈。

    这力量辉煌却不灼人,更有一丝柔和深藏其中,但魔衣、幻月只见它作用魔君自身中,却一再违背主人意志,与天地之力相抗衡、左冲右突,大肆贲张,似要他不堪重负,一击击垮。

    便是如此危难之时,一再受反噬之苦,也要于激战中维护二人

    而这,就是魔君

    一如兽祖,拥有惊世之力,使人神共惧、难以匹敌,他为兽族贯通人魔两界、开辟异世之路,更一己之力阻绝来敌,自此殁于兵戈。

    魔衣、幻月,二兄弟相视一眼,明了对方所思,红发半魔所言无错,他们本来就是同族、兄弟,自然祸福同享、生死与共。

    二人目中决意、向掌中印记起誓,那怕遭煞气侵蚀,也要助魔君一臂之力

    厉岩自不用多说,他本就是魔君护法,之于魔君一切、即便穿肠毒yao,定也欣然接受,这是他曾立下誓言,只要姜世离为魔君一日,厉岩必定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三人一跃至魔君身前,彼此对视一眼,俱是坚定从容,分守魔君身侧,幻月低笑一声,忽而道“说不准是最后一回了,嘿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此战比之魔兵,更是有来无还之局

    魔君此际陷入混沌中、敌我不明,若然感知魔气渐近,更携带他授以魔印,为压制体内恶浊,反会将三人吞噬,幻月有此一说,决非英雄气短,而是险情如此。

    厉岩闻之,却是一顿,道“血手。”

    姜世离内心震动。

    无疑他深陷苦楚、浑不知所以,但有血手二字,狠狠贯彻脑中,令他一瞬清明

    幻月直视他魔化臂膀,洒然道“血手不错的名字。”

    言罢右掌向内、与魔衣左掌印记相对,魔君在阵中,厉岩立于他身前,臂上魔印浮凸、闪过猩红色泽,三人厉斥一声、同时催发身中魔气,经由各自魔印,与魔君沸腾气血彼此呼应。

    厉岩已非厉岩,而是血手。

    他望向魔君,神思一阵悠远

    他们曾是兄弟,初时还作敌手,但无论何种身份,都可谓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但不会是了。

    弟兄们死了,千峰岭也败落了,剩下姜承、却不能追溯曾有一切,只能提醒厉岩,随之而来刻骨仇恨

    很快姜承也不在了,在厉岩身边的,是觉醒蚩尤血脉的霸主,魔君姜世离。

    千峰岭上意气风发、青木居中一刀一刻,都无复存在了。

    这里是覆天顶,是来日半魔在人间生存之地,不再需要厉岩

    和那些称兄道弟。

    他要替魔君立威。

    从今往后,他就是血手,是魔君护法、他的左膀右臂,若魔君是杀向敌人之刃,他就是他惟一的盾。

    这才是他真正该立下的誓言。

    从此世上再无厉岩,惟有净天魔君护法,血手。

    姜世离挣扎于血脉跌宕中。

    譬如离水游鱼,岸上极力挣扎,也将在炙烤下干涸枯竭。

    但血手

    血手是谁谁又是血手

    他记得、他应该记得,如同当年不该忘记

    “主上”

    俄而一声嘶喊。

    有人踏过荆棘、破除迷瘴,来至他身侧。

    他臂上闪过猩红色泽、纹路奇异却熟稔,饱含一丝血脉相亲

    血脉相亲

    姜世离心神巨震,恍然惊醒,道“厉岩”

    魔君终于睁开眼来。

    魔衣、幻月二者委顿在地,频频粗喘,仿若又经一场恶战,魔君眉心微蹙,就听一人道“主上如何”

    姜世离抬首,就见护法神情焦急,不免心中微动,道“血手”

    血手坚定道“是,是属下。”

    魔君略正思绪,凝眉道“发生何事”

    血手遂将魔君险遭反噬、三人如何魔印加身,助魔君一臂之力之事一一告知,果见魔君摇首道“你们当知晓,此举有多冒险,若有不慎,就是我亲手”

    血手还未作答,却听魔衣与幻月道“我等受魔君救命之恩,如今更受魔印为证,此心指天誓日,为我主肝脑涂地,亦是理所当然”

    魔君微感讶然,道“你等这是”

    幻月顿首道“幻月曾问魔君为何以身相救,但其实我不需要答案,我本应比任何人更明白,先祖是为何矢志追随蚩尤大神,而先人又为何期盼魔君到来”

    魔衣继而宣示道“我兄弟二人愿誓死追随魔君,奉您为主”

    姜世离蹙眉,正要开口、俄而神情丕变,竟是越过三人,振袖一拂

    谁亦不能料到,金碑石竟有如此神通,竟能催使失却魔核之兵甲,猝然一击,魔君此际内息未稳、却毅然挡在三人前,立时鲜血迸溅、受下重创,血手目中赤红、恨道“纳命来”

    然则变化只在一瞬间。

    当魔君之血融入兵甲身中时,早已黯然之瞳竟作明了,尔后嘎吱、粗哑声中,听魔兵如淋甘露一般涩声颤语道

    我主我主归来

    继而俯伏下地,倘若目中能有泪,应是泣血臣服。

    一切过去太快。

    快到魔兵停下交戈、金碑石华光陡然寂灭,不过一瞬间。

    但血手无心顾及。

    他转身、就握定魔君微凉之手。

    魔衣、幻月容色不定,亦是赶到魔君身侧,道“主上不应如此”

    姜世离道声无妨,继而闭目调息,血手在旁、翻找毒影留下伤药,内心却是胆寒,他还未曾想、竟有一日,自己快不过敌人,而需魔君舍身庇护自己

    若非金碑石确有神通、经由姜世离之血认出他乃蚩尤后裔,半途作罢,但凭他三人再与魔兵一战、此次更无魔核这一弱点,又要魔君相护几回

    血手神情凝重,若要护法侍卫,他就需要更强、更快

    魔君有感护法思虑,缓缓睁眼道“血手。”

    血手还未答话,就闻一声惊呼,却是毒影来道“主上大哥”

    毒影轻呼一声,道“主上大哥”

    她终于倚靠最后一只蛊蜂寻到此间密境。

    映入眼帘首当其冲是魔君一身染血、血手委顿身后,三人一路行来、多少艰难险阻,何曾见二人如此狼狈

    毒影关心则乱,急切奔上前,道“你们怎么弄的呀,好多血”

    血手耳闻毒影惊呼,不过心神微动,指爪立时褪去异化,又如人之臂膀、安然蛰伏魔印之下,顾不得毒影违背君命,血手膝行向前,急切道“主上”

    姜世离平复气血,面色依旧惨然,叹息道“无妨,毋须介怀。”

    魔族肉身强横,那怕两肋重创、危及性命,若得喘息之机,便可自行疗愈,但魔君亏血太多,仍需调养才可补足,血手无疑想到当日荒石岗前、救下姜承之时

    却有一丝不同。

    比之当日怒其不争、心头火起,此时尽作疼痛。

    形如针刺、绵延不绝。

    护法神情凝重、更有懊恼之意,魔君见之,轻叹一声,摇头道“不必自责,是我未料到觉醒之初,魔力还未安定,才与金碑石共鸣,反起周折罢了。如今因祸得福,更降服金碑石,倒也不枉此行,却是你”

    魔君垂首、凝视护法褪化指爪,蹙眉道“兽化返祖,一则魔力大增,但若不能融会贯通,反之也有害处近日你需仔细调息,尽快适应此种能为,才不致出现纰漏。”

    毒影耳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精神尚可,嗔道“哎呀你们两个我给你们那么多药怎么都不记得用,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话犹未已,却听幻月沉声道“凡人”

    毒影似是首次留意另外二人,闻言轻笑道“是呀,我是人类”

    言罢话锋一转,十指催起毒烟袅袅,道“那又如何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就是你们打伤他们的”

    幻月打量她一身毒术,凝眉道“苗人原来如此”

    继而哂笑一声,油然道“你们用的那什么蛊毒也是厉害,但和我兄弟二人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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