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看出有异,赶紧说三哥是不是有事儿呀?要是的话你就去忙——
岳岱笑,没事。
高城又看阿林,阿林摊手,轻声说是子旗,昨天让岳总说两句,有点闹委屈,今天大概觉得没意思了,又过这边来——
高城与袁朗对视一眼,袁朗笑笑。高城也咧嘴笑,说那不正好,进来呗,一块玩儿还热闹。
阿林看岳岱,岳岱靠着座椅不置可否,眉目里倒似乎有些无奈。
阿林又看高城,高城点头笑笑,阿林知道岳岱默许了,便起身说我去看看。
没一会,秦子旗跟着阿林走进来。岳岱气势不减,坐着啜茶,爱理不理的。秦子旗不敢坐,就站在他旁边,低眉顺眼,十分乖巧。
阿林打圆场,说岳总,子旗知道错了。
秦子旗赶紧躬下身来说岱哥——
岳岱眼皮不抬,说你得谢谁呀?
秦子旗是聪明人,过来跟高城说七哥,得谢谢你,从前我不懂事——
高城倒热络,笑着说哪有,来来,快坐。
秦子旗极其恭敬,说不坐,我看着你们玩儿就行。
高城说这话说的,来都来了,一起玩儿!
岳岱那边终于放下茶杯,露出点笑模样,说那行,来,玩吧。
一时半刻,几个人开始打保龄球。
分组很自然。高城袁朗一组,岳岱跟秦子旗,阿林做个仲裁的。几个激灵懂事的服务生在旁边候着,做点零星的服务。
岳岱、秦子旗包括阿林都是个中高手,头一局高袁一组愁红惨绿。没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哪有不输的。袁朗挺不好意思,高城则不然,输球的不甘心并没有使他不开心。岳岱虽然想低调,但情绪不可避免地高涨起来。
第一局之后休息,袁朗偷着跟高城说这怎么办,输了。
高城这回信了,说没事儿,你可算有句真话了。
袁朗说什么?
高城撇嘴说不会打保龄球啊!
袁朗半天才反应过来,瞥着那边岳岱跟秦子旗正在擦汗喝水,压低声音说闹半天我以前说的你都不信啊?
高城撇嘴,看都不看他,说我想信,也得你有句实话呀!
袁朗刚要反驳,那边阿林又喊“七哥,快点——”
两个人都没办法了,孤注一掷一样,肩挨着肩走过去,羔羊待宰吧。
岳岱与秦子旗满怀希望地以为要接着赢个盆满钵平,谁知从第二轮开始,袁朗渐有起色。高城其实于比赛并不瞩意,倒是因为能这样手把手教袁朗一样东西而滋生一份连自己都没觉察的欣喜。就像袁朗曾经手把手教他出枪一样,现在自己也能当一回老师。这使得高城有种认知,他跟这个强悍男人是匹配的。基于此,高城一个劲儿鼓励,说挺好,就这样就行。结果到了第三轮袁朗架势已经像模像样的。
第三轮到一半的时候岳岱接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情要处理,于是由阿林接替。第三轮结束的时候高袁组直追对手。第四轮渐入佳境局势逆转,最后可就大获全胜了。
高城看得眼直,袁朗投了最后一个球,回到身边,高城不乐意了,低声愤恨地说你连我也骗?这叫不会呀?!
袁朗摊手“真不会,这之前我碰都没碰过。”
高城说那你是不是得给我解释一下呀?比我打得还好呢!
袁朗踅摸一圈,那边的对手都有些疲惫,仰在旁边抹汗喝水,没发现有谁特别注意这边,袁朗勾勾手指,高城听话地自动凑近来,递过耳朵,袁朗在他耳边轻声笑“没玩过是没玩过,可是瞄准、投掷我还没练过么?我可都是标兵啊!”
因为周围人声嘈杂,袁朗又想说私房话,是以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完全贴住高城耳边,话出了自己的口就直接灌进高城耳朵,更像是呢喃的耳语,除了高城,再不能有第二个人听见。闹得高城还挺痒痒。高城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噗哧一口喷出来,笑得那个得瑟。
袁朗有所准备,立时按住了,不让他太放肆。
高城自然知道轻重,就这样一时想笑又不敢太放肆,不笑又实在憋不住,这状态太难受了,高城只能对着袁朗噗哧噗哧地吐口水“你你——你太不厚道了哈哈!”
袁朗自己也觉得好笑,又生怕惹来别人注意,搡了一把说快过去吧,极力地让两人保持着低调。
许是情到深处浑然忘我,两人都沉浸在平凡又简单的喜悦中,即使没有言语,也绝不能让人忽略,何况还有刻意纠结的人。
楼上的办公室里,岳岱正接电话。
那边说老兄,那个xxx9的车号查得怎么样了。
岳岱好言好语,说正查呢。
那边说这又过几天了,还没进展?
岳岱说别急啊。
那边说老兄,这人揪不出来,咱们的这批货不敢出手,压得我很辛苦啊。听说大股东都派了得力干将小伍去查,我是一直相信你的,几乎不过问,可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啊。
岳岱陪着笑脸要说话,眼角扫过面前的监视屏,怔住,说你等等——
说着凑近了把画面放大,屏幕上,袁朗不知说了什么,高城被逗得要笑喷,却被袁朗搡了一把,立时收住,就头抵着袁朗脸庞痛苦地憋笑,两个人耳鬓厮磨。
岳岱面色僵住,盯着屏幕上的袁朗半晌,对着话筒说道,放心,就这几天,我不会放过他的。打了场球,大家都有些累了,岳岱再下来,阿林笑着说行了,赶紧下一项,唱歌吧,再打我怕输个ji,ng光。
几个人尽管都是另一番心情,却都能陪笑脸。
进包间的时候袁朗瞥一眼窗外,暮色转暗,夜色渐起,偷偷拉一下高城,高城明白,说再待一会就走。袁朗点头。
麦克风拿在手里,袁朗掂量怎么说,高城跟岳岱等人闲聊两句,回头说你怎么了?
袁朗低声说我唱歌跑调。
高城看着他。
袁朗笑笑,说知道你不信,不怕丢人一会我就唱,要命我不管!
高城噗地乐了,说没事儿,唱着玩呗。
袁朗笑着说你唱吧我听着。
那边秦子旗已经陪着岳岱唱一支老歌,阿林说七哥唱什么,我给你找。
高城侧头问袁朗,说你想听什么?
袁朗想说随便,忽然想起刚才在会客室里看到的那段画面,便凑过来悄声说《恋曲1990》吧。说完了嘿嘿乐。
高城一怔,瞪他一眼低声说你又得瑟!
那边岳岱唱完了也说小城,快点呀,有多长时间没听见你唱歌了。
高城赶紧答应,阿林和秦子旗跟着催促,问要点什么歌,高城又看看袁朗,袁朗耸肩笑,高城说那就——那就《恋曲1990》吧。
袁朗一抖,岳岱也顿一下,连阿林都有点意外,说啊?哦——行。
接着音乐响起,高城起身往中间站,唱起这首经典老歌。婉转悠扬的旋律在空中飘荡,一时入行这些年来的经历都随着歌词而变成零碎片段从记忆里翻出来,高城感慨万端,又想到无论过去如何的不如意,现在身边的这个人竟然都喜欢,高城的感慨又被幸福欣慰所置换,不觉就在歌声中贯注了更浓烈的感情。
袁朗虽然想听高城唱歌,但知道高城不愿意提起过去,所以刚才只是逗他,没想到高城真唱了,还唱得这么投入。包间里自然没开大灯,袁朗窝在座椅里,借着变幻的壁灯和屏幕上时明时暗的光去看高城,平整的头发下,那人眼眸晶亮,时而抿抿嘴角,却比往日多一份认真郑重。
高城在间隙里也侧头看他,咬着嘴唇笑笑,端正坦诚。
袁朗也笑,不知不觉透出贪恋,目光一刻都不想离开。
高城唱完了掌声热烈,秦子旗说七哥,能听见真人版的我可太幸运了。
高城笑,回到袁朗身边,袁朗故意使劲拍两下手掌,呱叽呱叽的。
高城坐下来低头笑,倒收敛了平日的强硬气势,有点乖。袁朗心里更软了,伸手在他膝盖上拍拍,说好听。
岳岱倒还自然,说别光顾笑,袁朗你也来一个。
阿林说是啊,大助理,点什么歌,我服务。
袁朗一咧嘴,说那个——不唱行不?
岳岱呵呵笑,说唱歌是放松,干吗这样担惊受怕的?
袁朗说我唱歌跑调,属于要命的那种。
高城打圆场,把他的手自膝盖上捡起来握了握,轻声说没事,唱两句就行。
袁朗知道再推托也不好,想起平时队里的南瓜们没事儿就一块吼歌,自己耳濡目染也记得个大概,于是说那就唱一个吧,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相信自己》。
一时半刻,前奏响起。袁朗偷偷跟高城说你小心点儿,魔音入耳。
高城呵呵乐。
袁朗拿着话筒起来往旁边站,盯着屏幕看歌词,跟着一句一句的唱。虽然不能跟专业的比,但远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只不过唱得比较随意,偶尔的有一两个调子咬不准,倒有一份洒脱硬气在里面。
唱了一段,袁朗要收手,笑着说哎哟,下面的唱不了了,我这是听多了照葫芦画瓢,下边就得磕磕绊绊的了。
岳岱等人自然不肯,高城也说挺好的,接着唱!
袁朗说你也起哄?!
高城想想说哦,这样吧,这歌得人多唱才有劲儿,来,我给你配。捡了话筒起身到他旁边来,两个人肩并肩站着,间奏已过,两个人一起唱下一段,果然比方才更有气势。袁朗大安心,不觉轻松下来,比方才更放得开。
岳岱随着身边的秦子旗和阿林拍手打着节拍,越来越觉得手腕发沉。眼前的高城专注于屏幕上的歌词,并不看袁朗,但岳岱知道,高城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
大家又轮着唱了几首,时间就到了七点钟光景。
高城说三哥,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
阿林说别呀,秦子旗也跟着起身来留客,说吃住都现成的,七哥走什么呀?
袁朗说明天还有事。
高城说对。
岳岱坐着听,终于说话了,扬头看着高城笑,说行,小城,我也不留你,不过今天真挺高兴的。
高城低头笑,说得谢谢三哥。
岳岱起身说那行,那我送送你们。
一番谦让,几个人走出来,高城没看见自己的车,却见有助理开过来一辆崭新的路虎,跳下来说岳总,车来了。
高城和袁朗对望一眼,都看着岳岱。
阿林说是这样的,七哥,车库的师傅说你那辆车有点旧了,建议检测保养一下,岳总这刚好有辆新车,刚买的没开过呢,你就先开着,那辆车先放这,处理完了给你送过去。
高城说啊?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看看袁朗。
袁朗心里一沉,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