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努力站直了，想要从高城怀里挣出来，高城却没有撒手的意思。袁朗只好低声说道“你这干什么？”
高城没搭茬，把胳膊收回来，却没离开袁朗，直接按在这一侧的肩头，一边拿另一只手转圈点过去，一划拉，把对面的十数位全都包括了，一面对着袁朗说“看见没有，他们啊，就想看咱俩这样。没事儿闲的！”
袁朗怔一下，又去看对面人群，果然那些人都显出失望神色来。袁朗心里适应一些了，暗自好笑，便也咧嘴乐，把身体拔直一些，双手往裤子口袋里放，做乖巧状“那怎么办，我得配合一下，这个——表演我外行啊。”
对面的人群已经开始面面相觑大眼儿瞪小眼儿了。
高城撇嘴“表演贵在本色自然。平时啥样就啥样，不用管他们！咱俩的事儿——”
切——
对面的人群彻底溃堤，有人横躺有人竖卧一瞬间遍地开花。
高城就特别得意的笑起来，一下把袁朗按到身边的空位上，一边对着大家说“叫你们得瑟！”
个中有人不甘心，也拿手指头点高城“老七你说你，没事儿净整景儿。哥儿几个还以为你真开窍了，这幸福时光真到了呢，没想到还是年少轻狂。”
高城不屑“我不说了么，年少轻狂——幸福时光——”说着已经拉开椅子在袁朗旁边坐下来。
旁边还有人起哄“不是，我说老七呀，你一个人穷较真这么多年了，还以为你终于不叫真儿了，结果还这样，一点儿新意都没有。早说你跟我呀，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没说完，早被旁边的谁一把薅过去一顿暴打“这就要爬墙？不说了这辈子就跟我嘛！”
顿时ji飞狗跳。
袁朗看着这人仰马翻的一群，也不觉开心地笑了。
当然还是有几个正经人的，一边给袁朗倒酒一边解释“我们这些人就这样，你别介意哈。”
“没有。”袁朗笑呵呵地说。
高城发现他眼神有些飘忽，趁着递酒杯的当儿凑近了说“怎么了？不得劲儿啊？都是我兄弟，净瞎闹的。”
袁朗赶紧说“没有没有，其实挺像我那些兄弟的。”
高城放心些，谁知却被老二听见了“你那些兄弟？对，你刚来的哈，以前干什么的？”
袁朗看看高城，高城也一怔，想要给解释一下，想想却停住了，看着袁朗，要笑不笑的样子。
袁朗只得放弃外援，自力更生，想想说道“替人打群架的。”
“噗——”高城就知道他要闹妖蛾子，可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了，伸手拿酒瓶，心说你就编吧。
“啊？古惑仔啊？”老四老六都探过头来，却让高城一挥胳膊又给挥退了二尺。
还是老大和老二镇定“打群架不是挺好的，怎么来这儿了？劳心劳神的。”
袁朗搔搔额头颇为踌躇“嗨，多挣点儿钱呗。”
高城咧嘴笑，也没管他，径自喝了口啤酒。
“听说挺能干的。唉，老七，你给人多少钱啊？”老六直着脖子喊。
“唔——”高城心说这怎么又扯我这儿来了，赶紧回头看袁朗想要甩掉烫手山芋“我哪儿知道，公司请的。”
不道袁朗端坐一旁，也正笑着看他，两个人隔着一点灯光对望。
旁边的人原本只是随口问问，见了这两两相望的样子，都被勾起好奇心来，着急要答案，催促道“哎哎，说话呀？”
高城竟也有些想要知道袁朗的答案了，就一个胳膊肘支在桌上，斜靠在桌边撑着头看他。
袁朗还是波澜不惊的“我啊——凭赏。”
高城好在没喝酒，不然非得喷了不可。
老九撺掇道“哎，我说袁朗，这么的吧，他给多少，我翻倍，你过来跟我——”咚的一声，后脑勺被老十三掇了一下，十三粗声骂道“找死啊你！朋友啥不可啥你知道不！”
袁朗方才是存了心要开玩笑，现在却也被这句话闹得险些一头撞在桌子上。
高城却习惯了，哈哈大笑，不觉又把胳膊肘拄在袁朗肩头，拿酒瓶给自己添酒。
袁朗知道这都是高城的兄弟，不太忍心管束他，只低声嘱咐道“少喝点儿。”
高城也明白，点头说“知道。”
老大却看不过去了，捅捅高城“哎——谁带来的谁招呼这是规矩不假，可你也别光顾着自己喝啊。”说着提了酒瓶就给袁朗倒酒。
袁朗赶紧把杯按住“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原本喧闹的房间静了，所有眼光都看着袁朗。
老五不干了“老七，不能喝酒你带来干啥呀？”
高城瞪眼“你能喝呀？还不是一瓶就倒？！”
老八说“不是，一瓶就倒那也比一口不喝强吧？这不是一回事儿啊！”
袁朗心说这还麻烦了，酒桌上的男人就这样，不喝就是面子问题了。可是现在这情况，自己也的确不应该喝酒的。
高城怕袁朗尴尬，嚷嚷道“干啥呀，不就是酒嘛，我替他喝完了呗。”
袁朗赶紧拉住“这哪行啊？”心说与其让你喝多了还不如我自己喝呢。
“哎袁朗，你不舍得吧？”老幺凑近来挑衅。
“不舍得，怎么地？！”高城瞪眼。
“你说不好使！得他说！”大家一起起哄。“袁朗，你到底啥想法，要真舍不得我们就不灌了。”
一时十数双眼睛都盯着袁朗看，看得高城突然心里紧张起来。
袁朗果然有些尴尬，咧嘴笑，又去搔搔额头，说我吧——我——
嗯——大家直眉愣眼儿地看着他，怎么的呢？
袁朗说我——
高城心里突突直跳，皱眉看他。眼前人装得正儿八经，高城却从那眼底窥到一丝调皮的笑意。高城揣摩到大概，再去看身边那些热切的眼睛，心说你们就等着吐血吧——
果然袁朗期期艾艾的，用了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还——我还真舍不得！
“噗哧——”一众人等集体泄气，场面之壮观难以形容。
高城笑得扑在袁朗肩头使劲儿拍，说行，算你有良心！
“哎哟——”老十三拿腔拿调地说。“老五，我替你喝！”
老五没明白“干啥你替我，我想喝啊！”
十三脸色一窘，直跟他挤眉毛。
老五还没懂“干啥？”
老八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舍得！怎么地！我还——我还真舍不得！”
十三立时扒住老八肩头做哭天抹泪状“老八呀——还是你好！”
看得一帮子人再也忍不住了，笑得东倒西歪，连袁朗都没憋住，要笑喷了，还得撑着挂在身上的高城。
就这样笑闹不断，酒瓶子空了一个又一个，一群人混成一片互相拽着说体己话。诚如高城所言，年少轻狂，幸福时光，大家回忆起从前的生活，唏嘘不断，高城已经有朦胧醉意。
袁朗陪在旁边，也被他们的这份友情感染了，心生感慨。高城就靠在身畔，跟人吆五喝六。袁朗笑着看，偶尔cha两句话。
突然手机震动了，袁朗掏出来看一眼，悄悄推了推倚在身上的高城，高城会意，让开一些。此时十几个人已然全无形象，袁朗只得按住高城肩头站起来，cha着空档侧身出去，跑到旁边的吧台前，在高脚凳上坐下。手机上是个短信病情严重，随时准备上路。
袁朗心里一沉，明知这里安全，还是要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
那边的高城正热火朝天地跟人拼酒，扬头灌下一杯之后，习惯xi,ng地往身边靠，没能如愿地按住某个肩膀，身体有那么一点失重，稍微趔趄。
袁朗不觉失笑，笑过之后，心里那种隐秘的感觉又泛上来，热烈温柔。这个人，已经习惯了自己。而自己呢？是不是也习惯了他？
那边高城坐稳了之后便回头找人，看见袁朗在这边坐得安稳，似是放心了些，咧嘴笑一下。袁朗也微笑点头示意没事儿，高城就又被人扯过去灌酒。
几个兄弟一连声抱怨“磨磨蹭蹭干啥呢？袁朗呢，哎——过来！要不高城今天别想回去。”
高城粗声喊回去“说了他不能喝！”
“不能喝你领来干啥呀？”老五已经多了，硬着舌头沫叨。
老八提住他脖子埋怨“行了，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不是，不能喝酒不扫兴么！”老五不依不饶。
高城骂道“见着我你扫兴啊？没我，他认识你老大贵姓啊！”
老五就要从桌子那边爬过来叫阵，其他兄弟赶紧扶住了，说你拉倒吧，都这样了。
老五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嘴里还不落闲，比比划划地说，老七你说，他不能喝酒——你领来干啥？
老六、老八、十三等年纪小点儿的又起哄，干啥？人家明说了，不舍得！你还跟着搀合啥呀？
高城一点都不示弱，撇嘴说是呗，我就不舍得！又往袁朗这边瞥一眼，不在乎地笑，随口说“反正搁家闲着也是闲着——”
“我靠！”一桌子n个人绝对得有n－2个人骂了这一声，剩下的是高城，另一个是袁朗。袁朗好悬没从高脚凳上直接掉下去。
“你你你——你俩住、住一块？”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盯住高城又去盯袁朗。
袁朗只能慢慢把头埋下去，拿手胡噜头发，几乎将脸部都挡住，心说这就算是事实吧，可也好说不好听啊！
高城还不自觉，说啊——怎么地？
老六眼尖，忽然凑过来扒着高城的衣领往下扯，说哎——这怎么回事儿？
高城说怎么了？
旁边的人也看见了，哎哟，青了——锁——骨——上——方——啊！
袁朗一扑棱，元凶在此，赶紧走回去，不好意思地笑，说哦，这个，这我弄的，失手呵呵。
高城也明白过来，摸着脖子跟着笑，说嗯，这对，他弄的。
一群人立时瞪圆眼睛，啊？！
袁朗挺难为情，摊手说我真不知道他这么不禁折腾。
高城撇嘴，大咧咧地说这狠的你，一点儿都不留情。
袁朗笑笑，懒得跟他抬杠，人群已经cha不进脚去，袁朗也就没坐，只一手扶着高城肩头，斜靠在他的椅子扶手上。再抬眼，却发现周围人群悄没声息表情古怪。
袁朗不解，怎么了？
哎哟呵——老六叫一声，凑到高城耳朵边状似要嘀嘀咕咕说悄悄话，却把声音放得比正常说话音量还大，说你俩上到几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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