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高夫人瞪他。“那儿子跟你一起睡过?!”
“他不喜欢老的呗!”高治平丢一句。
“咳咳咳——”高夫人直咳嗽。“你这话更别扭!”
高治平说“别扭啥呀,他小时候不是就跟他哥玩儿嘛!”
高夫人顿住,半晌也没说话。
高治平心里叹气,没法跟妻子说实情,只状似无意地问“袁朗说啥没?”
高夫人摇头“那倒没有。这孩子脾气挺好的。”想想又叹气。“也是,能忍下高城的,哪有脾气不好的。”
高治平无奈,装做淡然地说道“没说啥就行。明天好好做点儿早餐,那什么,让袁朗多吃点儿!”
“知道了。”高夫人应一声,心里还是惦记着楼上。高城的卧室里吧,他怎么说也是一张床!
袁朗跟着高城进了卧室。
高城习惯了,往旁边一站,大方地挥手“中校,请吧。”
袁朗明白,笑笑,按照惯例四处检查一番,最后拉好窗帘,便翻身靠窗站着没动。
高城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说明,便放松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上,随手拿了遥控器按键调台调音量。
袁朗仍然没动,眼角的余光追随着高城的动作。
高城调了一圈儿没什么意思,便又放下了,终于回头看袁朗“怎么不说话?”
袁朗双手cha在裤子口袋里,笑“不知道说什么。”
光线的问题,高城微微敛起目光看他“累了吧。”说完径自往里面让让,伸手拍拍床,示意他过来坐。
袁朗看看那个位置,温和地笑,抬手挥一下,意思是“你请便,别客气”,然后挑了靠窗的沙发坐下。
高城顿一下,收回目光,眼睛盯着屏幕又调一个台,才慢慢说道“是不是——跟我回来真觉得委屈?”
袁朗动也不动,只轻轻耸了耸肩膀,仍然带着平静的笑容,稍微拖长了声音说道“哪——有。”
高城低头“那——我怎么觉得这么委屈。”
袁朗怔一下,不解地侧头看他“你委屈什么?”
高城缓缓将头转过来盯着他“你平时、平时不这样。说话带刺还拐弯抹角,总不让人落地似的,又啥都管,觉着挺闹心,但其实——其实我也挺高兴的。可你现在——”
袁朗皱眉,慢慢地把高城这句话听进心里去,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听进去,然后又去看高城。对面的人坐在灯光的暗影里,电视屏幕上变换着不同的画面,带来明一阵暗一阵的光影。那脸庞有些瘦削,稍微带点胡茬,但眼神却是明亮的,在不断变幻的光影之中,有种让人迷醉的清亮。
可是他皱着眉,有种不肯善罢甘休的执拗,委屈的孩子都是这样吧。
袁朗看他半晌,忽然忍不住笑了,缓缓起身,手还是cha在裤子口袋里,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高城便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走到床边站定了。
袁朗俯身到高城面前来“行,大牌,你比我委屈!”
高城因为如此近距离的对峙而有些气息勉强,面色不可遏制地泛红,却顽强地盯着他,皱眉不肯退让。
袁朗微微直起上身,嘴角微微地翘起,坏笑。
高城皱眉,直觉地泛起危险气息。果然袁朗伸手抚上他下颏,轻轻柔柔地摩搓两下,忽而拿食指一挑,笑道“我说,这胡子是不是该刮刮了,回头又扎我!”
高城一怔,反应过来这话中之意,面色大窘,抬手打掉袁朗的手“滚!”
袁朗绷不住,压着音量爆笑起来。
高城受不了,呼地起身,拿捏着力道拳打袁朗肚子“死老a就没正经时候!就应该突突喽!”
袁朗装做吃痛,捂住肚子憋气,把脸色也憋红了。
高城不上当,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还装!”随手抓枕头捂住不让他喘气。
袁朗在枕头下面吭哧吭哧“谋——财——害——命!”
高城就半靠在他胸前,也又气又乐的,肚子都疼了“有啥好谋的你说你,没钱没色!”
枕头下面的气息渐渐轻了,袁朗蜷着的腿也放下来。高城觉出不对,赶紧松手,把枕头推一边儿去“袁朗你没事儿吧?!”
袁朗的脸色很红,气息悄然。
高城狐疑,摇他“哎——”
袁朗身体跟着晃,只不出声音。
高城难辨真假,心说这不特种兵吗,怎么这就没气儿啦?肯定又骗人呢。奈何袁朗仍然没有气息。高城挡不住诱惑,爬上来抖他肩膀“喂喂——出声儿!”
袁朗算计着高城被唬住了,蓦地两手一抓,跟着做鬼脸说“我死啦!”
高城吓得一扑棱,接着也笑骂“个死老a!”
两个人闹作一团。最后高城一扬下巴跟他凶,袁朗才笑笑不计较,忽然发现什么,伸手抠嗤高城锁骨上方的皮肤。
高城往旁边侧头瞪他“干啥?”
袁朗说“别动!这怎么弄的?”
高城以为他又要捉弄人,拨拉他的手说“谁信呢!”
袁朗不依,一吸气撑起上身说“别动!我看看。”
高城看他不像是假的,就凑近一点,扬起下巴给他看“怎么了?”
袁朗皱眉“有点儿泛青,你碰哪儿了?”
高城自己摸“是么?”
袁朗指指墙边“那有镜子,自己照照去。”
高城听话地起身,照着镜子自己也琢磨“是哈,是青了。没碰哪儿呀。”
袁朗坐在床上跟着想,忽然啊了一声“我说,不会是前晚上我比划那一下子吧?”
高城一怔,回头看他“哦,你这一说倒差不多,别处也没可能碰啊。”
两人对视一刻,都哭笑不得。
袁朗耸肩摊手“你说你这,到底是敏感啊还是不敏感啊?碰一下就这样,还过这么久了才反应。”
高城听着这话别扭,瞪眼说“这能怨我嘛!”
袁朗还是有点儿歉意的,看着他坐回来,说“怨我,我手重都习惯了。”
高城倒有点难为情了,低声说“行行别磨叽了,多大点儿事儿呀,就青一点儿嘛。我、我皮肤就这样。”
袁朗好笑,凑近来贴着他耳朵故意逗“这以后我还不敢碰你了!”
高城气得翻身把他推倒了使劲按住,袁朗顾忌着手底下哪还敢再添力道,这就多少占了下风。
高城得逞了才解恨,嘴里还想出气“你说,还想怎么碰!”
袁朗看着胸口上方高城那张泛着红晕的脸,不觉有些愣怔。高城还要动手,蓦地发现袁朗眼神异样,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点问题。高城一顿,触电一样倏然离开他胸口,看着他耸肩,咧嘴笑笑。恰好枕头还在,高城便把枕头往后挪一下,靠住了看着袁朗“我——我不是故意的。”
袁朗也调整一下姿势,表情正常了,也笑“多大点儿事儿呀。”
时间溜走一刻。两人之间出现一点静默。
“袁朗,我——”高城忽然有些急切,张嘴似是要说什么。
啪,袁朗伸手搭上高城肩头,力道不重,但在只有两个人的卧室里却有清楚的一声,高城顿住。
袁朗握一握高城的肩头,没所谓地笑“行了,快点洗漱吧,难得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明天怎么就好了?”高城目光有一刻凝滞。
袁朗便也不动“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还跟从前一样。”
高城眯起眼光看他,半晌,似乎也累了,退让,收了目光点头“行。”翻身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浴室的门轻轻关上,没一刻便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袁朗盯着门半晌,缓缓靠在枕头上。
电视上在放怀旧金曲,主持人用深情的语调念着歌词“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袁朗淡淡笑道“这歌词,真好。”
是,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都还和从前一样。
一切,如流水。
次日从家里出来,高城的情绪总让袁朗有些微微的担心,说不上是好是好,总是跟平常不太一样。高城没有明确的表示,如果像平时那样高兴了闹两句,生气了骂两句倒好了。现在是有点儿太正常了。袁朗看不出所以然,只能悉心留意。
史今已经给联系了凡人网做专访,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原因是这个时间大家一般都收拾好了可以及时上网。消息是昨天发出去的,高城事先做了准备,因为访谈主持人是老朋友,很熟悉,已经先把问题给传过来看看。袁朗瞥了两眼,觉得是有点儿尖刻。高城脸上却看不出多大反应。
袁朗、高城跟史今三个人是在凡人网大楼门口集合的。袁朗顾忌到高城的情绪,换了一身新的酱色外套,里面一件同色休闲衬衫,不用束腰,下摆就散在外面,也不用系领带,领口敞开一些。高城也懒得穿正装了,看看袁朗穿得挺舒服,随手拽了款式相似、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套装穿上,领口也没系扣子。
史今领着两人进了走廊,对方的工作人员已经接出来,双方寒暄几句。史今留意到高城的情绪,偷偷问袁朗怎么了,袁朗摊手表示无奈。史今说是不让董事长给说了?袁朗说还好啊,没说什么。史今也没办法了。
三个人先在休息室稍作休息,高城仰靠在沙发上吸烟。
史今瞟一眼说哎七哥,你脖子那儿怎么弄的?这么大个青印子。
因为高城的衬衫领口刚好掩到锁骨上方,那块淤青将遮未遮的,所以不留意就看不到,现在这一仰脖子就露出来了。
高城拿手指抚一下,说哦,他弄的。随手一笔划。
史今说啊?赶紧看袁朗。
袁朗多少有点歉意,耸肩说我哪儿知道他这么不禁碰啊。
史今吓一跳,说你俩又支巴啦?
高城笑,我倒想支巴呢。
袁朗不放心,走过去要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