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更急了,抢上两步说“你你别激动——拍戏都由公司决定,我我——”
晓敏往后退“七哥别演反派行么?你不适合。你也别给秦子旗配戏了行么?”
“我——”高城不想分神,却又被女孩问得心里扭成一团。人从一出生就已经不由自己,更何况是现在,他的这个身份,他的这条命,离了合了,顺的逆的,谁又真能自主。
“什么演员你都谦让,你太让我们失望了。”晓敏胸口剧烈起伏,情绪要失控了。
“我是——我的确——”高城很想实话实说“我的确挺窝囊”,可又怕刺激到女孩子。
袁朗跟在高城身侧心里直叹气,跟毒贩谈判那手段拿这儿来是不有点浪费啊。浪费归浪费,咱还是得用啊。于是双眼在墨镜下扫视四周,然后上前一步挡住高城。
女孩子自然发现了,又后退,叫道“别过来。”
袁朗脚步没停,又迈一步。
史今急得无技可施。
高城怒道“袁朗!”
袁朗挥手,安抚高城别管,从容地说道“割腕最疼了,动脉血,割开了,就像喷泉一样,然后一点点儿,由强变弱,剩下一滴一滴淌下来,你就完了,再想活也活不了了。”
女孩子一怔,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别说了。我不相信七哥这么懦弱。我不能接受。”激动的情绪让手哆嗦不停,刀刃在手腕上晃来晃去。
高城更担心了,怒目盯着袁朗“你回来!”
人群屏气凝神,一声不敢出。
袁朗心里都想骂人了没见过这么笨的,心理战术不懂啊?也没管他,接着对女孩说“那就对了,他那么窝囊,什么都谦让,就不值得喜欢。还为他伤害自己,你不是更傻?”
史今心扑通扑通地跳,又紧张又吃惊,再听袁朗这话,紧张程度又高一个加号。
果然高城脸色红得发紫,急羞窘掺杂一起“你你——”“你”完了也不知道下句还能说啥。
女孩子摇头,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不是的,不是的。七哥原来不是这样的。”
袁朗紧紧盯着那个刀,又缓慢地移动步伐,笑道“谁也都是慢慢变坏的。哎,小姑娘,刀划上去,死了不要紧,死之前挺疼的。不骗你,要不这样,你先划我一刀,看看我有多疼,你再自己来?”
高城和史今一怔,齐齐盯着袁朗。
人群又开始sao动,带着一些吃惊的嘀咕。
突然门口警铃四起,是安全人员报了110。
女孩子被警笛吓了一跳,情绪接近崩溃,惶然四望。
袁朗瞅见机会,一步迈过去握住她手腕。
女孩子倏然抬头叫道“别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袁朗已经到了跟前。刀锋在女孩手里一晃,惊惶失措的最后一刻转了一点点角度,袁朗手腕一丝凉,接着血光崩现。
“小心!”高城和史今一块叫。
旁边严阵以待的安全人员涌上来抓住晓敏,那几个同伴也扑上来哭声不断,晓敏披头散发地挣扎,110的干警也冲进来,好在有个女警员,行事方便许多。另一个男警员就过来看袁朗。
血从手指缝隙流出来,袁朗握着伤处深吸气,尽力止血。
水果刀竟然十分锋利,伤口不大,却很深。好在不是要害,没有危险。
史今吓得抓着他的胳膊“咱去医院——”
袁朗咬牙笑笑“别吓唬人,没什么事非得闹成事。”
高城情急之下,想起自己西装口袋上别作花样的方巾,扯下来说“这这——”史今头也不抬,接过来就给袁朗包扎。
男警员也很担心“怎么样?行不行?附近就有医院。”
袁朗微笑点头说没事。高城想帮忙,可史今手脚麻利,没他cha手的份儿;想说两句,可是袁朗跟男警员在交流现场情况。高城就愣愣地抄手站在一边,又去看袁朗的伤。史今包扎得很快,也很合适。袁朗笑着说“谢谢。”高城听不出这话里的情绪,觉得应该看看他的脸,于是抬眉。史今正在最后打一个结,高城看见袁朗的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高城想应该还是挺疼的。
旁边的粉丝已经被安保人员驱散了,好事的人还是不肯走。女孩子被带上警车,男干警说“这位,您到这边来一下。”
这位是指袁朗。这边是指服务台后侧的小值班室。
袁朗点头,看一眼高城,低声跟史今说“要不就一起过来,要不就尽可能离人群远点。”
刚好主办单位的主管也赶过来安慰“七哥,没事儿了。要不先入场吧,压压惊。”
高城木然应一声,点头,反应过来又摆摆手摇头。
史今赶紧答对“先等会儿,您先忙。”
袁朗跟警员往旁边走,男警员伸手去掏兜,高城忽然意识到什么,甩开步子冲过去,跟警员说道“那什么,我、我叫高城,有事儿你跟我、跟我说吧,刚才那女孩吧是个影迷,是冲我、冲我来的,跟他没关系,他就是我私人贴身助理。”
袁朗和警员都一怔,袁朗握着手腕,警员手放在兜里,两个人一起看着他。
高城被看得发毛“我、我就说这句——”
袁朗失笑“这干什么?没事,放心——”又拖着长音。
警员也点头“没什么事情。”
高城说“那、那你让他跟你走干啥?”
袁朗有些意外,抬了抬受伤的手腕,瞪着他“挂彩了,jg察叔叔得记录下经过,我也算是当事人吧?噢?”说着向警员挑眉。
警员很配合地点头,看着高城,掏兜的手慢慢抽出来,手里握着一支圆珠笔。
高城脸上一窘,粗声说道“哦——那那就行——我没事儿了。”
警员笑道“七哥是吧?我也看你演戏。本人跟角色是不一样哈,屏幕上都是硬汉,台下可真平常,咋还不如小助理撑场面。”
袁朗低头憋笑,听到最后一句心说不好,赶紧去看高城。果然高城涨红脸窘一刻,摆摆手,做出“你俩自便我不奉陪”的样子,抬腿要走人。史今已经跟过来,索xi,ng拉住高城也跟着进了小值班室,俩人不妨碍警务人员工作,稍微离开一点默默站着。
警员觉得好笑,瞄着高城背影跟袁朗说“哎,你这助理不好当吧?”
袁朗撇嘴,放低声音笑道“大腕儿都这样!”
警员又说“台前幕后真不一样。”说着还摇摇头。“不过演戏真好看。”
袁朗笑“要不要,合个影?”
警员笑着叹气,拿拇指关节掇掇胸前的警牌“人民jg察,正在执行公务。”
袁朗看见那枚小小的标牌闪闪发亮,下意识地向自己左臂瞥一眼,心里一暖。
说笑着,警员处理完毕,临走还拍拍袁朗肩膀“哎,身手不错,大腕儿太刁不好伺候的话来我们警队得了。”
袁朗哈哈大笑,高城跟史今在一边自然没法无视,两个人都有点失神。快两天了吧,袁朗第一次这样大幅度的爽朗的开心而放松的笑。要说情况的危险程度,眼下更紧急,可见这人的笑容跟心里状态有关。这说明啥袁朗笑是挑人的!
高城心里不知为啥有点别扭。
警员一走,史今就迎过来。
高城稍微动下,却停住,看着袁朗的手“那什么,去去医院呗。”
袁朗心说要是到去医院的份儿,那我现在才去不是早趴了。想归想,袁朗只平静地说道“没事儿。接下来什么安排。”
高城说“回去吧。”
史今低头“是,要不一会儿准被媒体追死。”
正这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七哥,不好意思我刚知道。真对不起啊。”
三人抬头,正是秦子旗,身后还跟着两位主办单位的主管人员。
高城赶紧笑“没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我有个专访刚散,跟朋友在一边说会儿话,才知道发生这事。粉丝容易激动,你别介意,我已经让助理跟他们沟通了。这事儿闹的,就因为一部戏,还没拍就这样,七哥我对不住你!”秦子旗一脸歉意,眼神里的吃惊与关切满满当当。
高城呵呵笑,安慰道“千万别这么说。”
史今陪在旁边不作声,袁朗自然cha不上话。
秦子旗倒问了句“这位是?”
高城顿一下“哦哦,我助理。”
袁朗点头,算是打招呼。
秦子旗笑“以前没见过。”
史今赶紧答道“我一个人忙不开,这刚找的。”
秦子旗把袁朗细看,目光里有一份毫不掩饰的好奇。然后又笑,由衷的赞叹“七哥的人都能干。怎样,伤不要紧吧?”
袁朗摇头笑笑,挺谦恭。
几个人寒暄两句,旁边主管cha话,催促两人入场。
高城的声音更低些“小秦,那你——你赶紧进去吧。”
秦子旗挑眉“别啊,七哥也一起啊。人家两位跟我来就说我能请动你。”
高城眉头又紧了紧,咧嘴笑“那什么,你先,我一会儿的。我抽根烟——”
秦子旗向两位主管摊手,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主管挠挠头。
“那好——”秦子旗说,“七哥,我回去告诉岱哥,让他给你打电话。”
“不用!”高城答话干脆,语速出奇的快。
袁朗有些意外,皱眉看他。
秦子旗也眯眼,目光有一丝玩味。
“咳咳,那什么,他忙,这小事儿别烦他了。”高城自知失态,解释一句。
秦子旗笑“在岱哥那儿,七哥的事哪有小的。”
漂亮的笑容在袁朗看来不知为何,倒像是有挑衅意味。
高城知道他的话中话,停了片刻,抬头看他,小心地答道“那行,那你就先替我问候三哥,我——我得空给他打电话。”
不知这话里哪个词汇具有杀伤力,秦子旗含笑的眼中一丝变幻,脸色一红,竟有一点尴尬不平“哦哦,也是——我这儿瞎c,ao心哦,那我先进去了。七哥,改天喝酒。”
高城笑容不变,抬手示意他请进。秦子旗又笑,优雅转身,在两名主管的左右拥护下,从从容容,举步入场。
“呼——”史今长出气。“七哥咱快走吧。”
袁朗耸肩“估计没法快走了——”
“嗯?”高城和史今一起侧头看他。袁朗却转头向门口努嘴。
十数家媒体一字排开,话筒与摄像机共举,相机与人头齐动,要不是保安尽职,大概早闯到面前来要第一手新闻了。
高城双手cha腰长提气,始终隐忍的情绪终于要发作了,兀自嘟囔一句“真是闹鬼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