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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剧]李唐逸事 第12节

作者:青枫垂露 字数:10643 更新:2022-01-09 08:02:22

    李淳风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眼中透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因着小世子的一句话,“历经磨难”的李淳风终于成功见到了李世民。李世民见到这个满身狼藉的青年时,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李淳风原以为自己这副尊容,会被李世民二话不说赶出去,没想到秦王不仅没有着恼,反而平静地问道“你因何事要见本王”

    李淳风挣扎了一下,李世民便冲侍卫挥手道“放开他。”

    得了自由的李淳风,又变回了原先嬉皮笑脸的模样“素闻秦王殿下,广纳天下能人,我此行便是来应征门客的。”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侍卫按捺不住了,争辩道“殿下,他在撒谎。应征门客的郎君,从来都是堂堂正正从王府大门进的,哪里会像他这样,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进来,还假扮成送菜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李世民唇角透出些笑意来,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不走正门”

    李淳风扬了扬脑袋,颇为自得地笑道“因为我知道,秦王府的门客,近日都被陛下遣散了。要是光明正大从前门进,只怕不久之后,我也要被发配地方了。”

    李世民陡然绷起了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你究竟是谁”

    李淳风卸下了他的包裹,从里头掏出一件金丝道袍“我叫李淳风,是个道士。”

    李世民怔愣了片刻,旋即失笑道“道士袁天罡与你是何关系”

    李淳风应道“挚友。”

    李世民嗤笑道“既然是挚友,他难道没有将替世子测命的结果告诉你此刻你不该去东宫寻太子么,来我府上做什么”

    李世民对袁天罡是有怨气的,他甚至觉得,袁天罡既然是太子保举给皇帝的人,那么他们极有可能串通一气。现在又巴巴地从犄角旮旯里跑出一个李淳风。李世民的热情,瞬间就去了大半。

    李淳风却并没有被那句讽刺吓退,他正色道“殿下,袁道长与我不同,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出家人,他能说出来的话,便是真话,还请殿下不要误会。”

    这一下,李世民更加生气了,他冷笑道“秦王府的大门随时敞开,道长好走不送。”

    李淳风幽幽地叹息一声“可怜我话都没说完,殿下就要赶我走。我李淳风和旁的道士不同,我想升官,我想发财,所以我来投奔殿下。”

    李世民蹙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李世民挥退左右,李淳风才与他对坐下来,轻笑道“殿下,袁道长测的,是世子的命格,并不是您的命格啊。”

    李世民顷刻间瞪大了眼睛,不甚确定地道“你的意思是”

    李淳风笑道“小世子的童子命格,如今宫内已传得人尽皆知,旁人心里有想法那是肯定的,殿下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可并不代表,您不能争啊。”

    李世民看着李淳风狡黠的笑容,疑惑道“本王争与不争,有区别么”

    李淳风点头道“争,则可能获胜;不争,则必败无疑。袁道长可从来没说过,殿下不可能是未来的储君。”

    李世民心神剧颤,他犹豫道“可是承乾的命格”

    李淳风叹了口气,索性把话都挑明了“袁道长所言,都是推测出的命数,可最重要的,还是理解命数的人。退一万步讲,即便世子命中有劫数,即便他日世子婚配艰难,难道他就不能是储君又换言之,难道就因为您不是嫡长子,就不可能出任储君”

    李世民被李淳风一番大逆不道的话,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些话,午夜梦回之时,李世民曾问过自己无数遍。

    他也无数次地想说服自己放弃争抢那个位子,举家远走高飞,可他知道,行不通的。

    李渊是他的亲生父亲,尚且对他处处防范。换了李建成当皇帝,哪里还能有他的活路呢更何况,在历次征战中,难道他付出的功劳,比李建成少如果要证明给人看,李世民甚至可以当场脱下外衣,将后背的伤疤展露在人前。那是谁也磨灭不了的功勋,是他用血肉之躯和大唐江山签订的契约。

    假若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棋未开局就投子认输,绝对不是他李世民的风格。

    李淳风的一番话,让他原本遮掩起来的野心,又再度暴露下光天化日之下。但是在明面上,他还是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你莫要以为,三两句话就能煽动本王。”

    李淳风见他松口,便立即摆手道“殿下莫急,这时机还未到呢。我只是怕,殿下因着袁道长的那番话,而失了信心。”

    李世民轻咳一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秦王,板起了脸“光凭这样大胆的说辞,是进不了秦王府门槛的。”

    李淳风摊了摊手“不知阴阳之学在殿下眼里,算什么呢”

    李世民挑眉道“三教九流”

    李淳风有些气闷,却又听李世民道“虽然如此,但若是运用得当,也大有益处。”

    李淳风的眼睛倏地亮了,他赶忙道“如此正好,不是我自夸,那袁大相师会的东西,我也都会;他不会的,我却是会的。”

    李世民瞧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好笑道“什么是你会而他不会的”

    李淳风不假思索道“算学。”

    “算学”李世民疑惑道。

    “殿下可别小看了算学,行军时粮草、马匹的准备,军费的花销,和平时期历法的编制,都离不开算学,这里头学问大着呢。”

    李世民半信半疑地瞧着他,又问道“你为何来投秦王府”

    这一回,李淳风的眼珠子转了转“殿下,我是个出家人,做事讲求机缘”

    李世民沉声道“别跟本王绕弯子,说实话。”

    李淳风顿了顿,旋即笑道“殿下,我虽出家,却仍是个俗人,只盼着能有那金山银山,够我花一辈子,再也无需为生计发愁。”

    李世民大笑道“你这人倒是实诚,你就不怕本王将来一败涂地,连累你也遭罪”

    李淳风也笑了,李世民听见他缓缓应道“我这人,从来就不做赔本的买卖。”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从此,秦王府又多了一个李参军,京城玄都观内,少了一个李道长。

    第三十四章

    称心病了。

    自打称心从承乾宫回去后,便病来如山倒。卢氏从未见过儿子生这么重的病。称心从小到大身子都很好,这般高热不退的情况更是从未有过的。偏偏称心又咬紧牙关,半点都不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卢氏。

    高热不退在唐代是十分凶险的,卢氏心急如焚,请了几次大夫给称心诊治,却全然没见起色。

    无奈之下,卢氏只能求到了王妃跟前。

    长孙氏看卢氏面色憔悴,显然许多天都没睡好,忙牵了她的手,将她让进内室。

    “这是怎么了我听人说,直儿的病一直不见起色”

    卢氏颔首道“的确如此,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是寒邪入体,十分凶险,幸而医治得早,否则”

    长孙氏沉吟道“我听人说,风寒之症若不及早根治,容易导致久咳伤肺,后患无穷。”

    卢氏急得攥紧了手,无奈地应道“正是此理,这病症还爱反复,白日里高热稍稍退下去了,到了夜间却又返上来,循环往复就是不见好。”

    长孙氏握紧了她的手,劝慰道“你得爱惜自己的身子,直儿尚在病中,你若是再垮了,那便是雪上加霜了。马上着人去尚药局,请奉御前来替直儿瞧病。”

    卢氏刚想朝她行礼,就被长孙氏搀住了“直儿也是我瞧着长大的,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卢氏在此呆了片刻,就听门外的侍女禀报道“王妃,小世子来了。”

    李承乾刚一进屋,就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卢氏坐在一旁,却眼眶发红,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李承乾乖巧地朝长孙氏行了礼,便悄悄地拽住了长孙氏的裙角,轻声问道“阿娘,发生什么事了”

    长孙氏摸了摸李承乾的头,叹息道“你房哥哥生病了,如今高热不退,卧床不起。”

    李承乾闻言一怔,与忧心忡忡的卢氏不同,他马上就想到了关键所在。定是那日在花苑内,房遗直跳入水塘捞陶埙,才染上的病。

    看着卢氏默默抹着眼泪的模样,李承乾心下有些愧疚。

    说到底还是自己任性了,房遗直是那般行事一板一眼的人。李承乾也没想到,他会夜半三更来寻自己。

    他轻声道“我可以去看看房哥哥么”

    卢氏闻言一怔,旋即强笑道“直儿病情凶险,世子年幼,还是莫要沾染为好。”

    李承乾转头看向长孙氏,长孙氏沉吟片刻,笑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从前在渭北的时候,我们不都是和生病的将士同吃同住的么难得承乾有这份心,就让他去吧。”

    因了这一句话,李承乾获准到房家的别苑中探病。房屋之内,煎熬草药的气味很重。这药味反倒唤起了李承乾的记忆,印象中自己缠绵病榻的那些年,这种清苦的中药气息就一直陪伴着自己,直到咽气的那一刻。

    陷入回忆中的李承乾,看在卢氏眼里,却以为世子是不习惯病房的环境,苦笑道“小世子还是等直儿的病痊愈了,再来此处吧。”

    李承乾从怔愣中回神,他朝长孙氏摇了摇头,有些执拗地站在房中。室内的摆设很是朴素,却并不死板,隐隐地透出些意趣来。

    称心侧卧在榻上,间或传来轻咳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称心转过身子,就见李承乾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他。

    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正想揉揉眼睛,就听卢氏道“直儿,世子听闻你病了,特地来瞧你。”

    称心颇有些受宠若惊,他刚想朝李承乾伸出手去,蓦地想起自己的病,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卢氏叹息一声“到了该喝药的时辰,我去瞧瞧那药。”

    卢氏去后,室内就剩下静默相对的两人。原本两人都无话,可称心却忽然咳嗽起来,他怕吓着李承乾,忙着寻帕子把嘴捂上。

    可是此番咳嗽来势汹汹,称心一面飚着泪,一面却寻不到帕子。惶急之际,一方白净的帕子却已递到了他的眼前。

    称心也不扭捏,他接过帕子,偏过头缓了好一阵,才将咳嗽止住了。期间,李承乾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徘徊,那苍白的面容,配上发热所致的异样红晕,竟将房遗直一张端方的脸,衬出了一丝媚色。

    李承乾用力地摇了摇头,想将脑子里魔怔的想法甩掉,却听称心犹豫道“可否委屈世子帮我一个忙”

    称心的声音,因为生病而变得沙哑,仿佛有砂砾在喉咙中摩擦一般,配上他此刻随意的装束,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李承乾的喉头动了动,不露痕迹道“何事”

    怎料称心率先笑起来“世子就该像这般咳多说说话咳咳咳。”

    见李承乾板起了面孔,称心一面抚着胸口,一面将手指向一端的桌案“可否劳烦世子,将案上的茶水咳”

    话未说完,李承乾便已经将茶水递到称心的面前。

    温热的茶水让称心暂时可以喘口气,他不自觉地朝床榻里挪了挪,担心将病气过给李承乾。

    李承乾看着那倚在榻上的人,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违和感。这样温言细语,巧笑倩兮的人与记忆中的房遗直压根儿重合不到一起,可冥冥中,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又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得不说,那是很了解他脾性的人,才能够把握好的尺度。就像那日在花苑,房遗直的举动堪称出格逾矩,但是李承乾只在那刻出离愤怒,过后却还是被哄得服帖。还有今日的所有,逗弄中不失分寸,风趣中不失妥帖。

    这样的人,李承乾平生只遇到过一个。

    然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如今的秦王府中,更与房遗直没有半分关系。

    李承乾握紧了拳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思念过了头,以至于将闲杂人等都自动代入称心。

    他不说话,称心拿帕子捂着嘴也不说话。长孙氏端着药碗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两相对视,静默无言的场面。

    称心一见那药碗,便无可抑制地皱起了眉头。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讨厌喝药这一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卢氏经过这些日子的软磨硬泡、斗智斗勇,也知道自家儿子有多抗拒喝药。她无奈道“直儿,今日小世子在这儿,你可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要为世子做表率。”

    称心望着那浓黑的药汁,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汤药这种东西,从色泽到气味,全都为他所厌恶。

    李承乾微微皱眉,眼前人为难的样子,又一次与记忆中的人重合了。

    称心也是极度讨厌喝药的人,别说真正苦熬的药汁,就是普通的药膳,他也拒绝食用。

    李承乾为了他的身子,忍无可忍时,就会直接以吻封唇,唇舌相接地喂药喂食。他最喜欢的,就是称心涨红了一张脸,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称心看了眼魂游天外的李承乾,十分抗拒地端起了那碗药汁,脸上却隐隐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热,还是因为想起了什么。

    待他好不容易将一碗药汁灌了下去,霎时间从胃部到嗓子眼都有一种往上翻涌的冲动。

    虽然他及时拿帕子捂住了嘴,却还是发出了一声类似反胃的干呕。

    待他缓过劲儿来,就看到面前一只小手,手里握了一帕子糖渍果脯。称心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瞧着李承乾“这是给我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称心取了一块,放进嘴里,也不嚼,只是含着。甜丝丝的滋味瞬间覆盖了苦,恶心的感觉消失不见。

    李承乾仔细地瞧了他一阵,见他喜欢,便将一整包果脯,都塞到称心手中。

    称心笑道“世子将果脯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李承乾沉默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我还有。”

    见称心彻底笑开了,李承乾有些窘迫地偏过头,心里异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自己对着房遗直窘迫个什么劲儿

    李承乾并不是未经世事的孩童,他知道心跳如鼓是什么滋味,也知道那是动心的征兆。

    他并非圣贤,动心并不奇怪,只是这次的对象实在太过可怕。

    李承乾飞快地抬头看了称心一眼,的的确确是房遗直的脸。小世子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喃喃道“我走了。”

    他不敢耽搁地站起身来,却忽然听见床榻上的人将他叫住“小世子,这枚陶埙你落下了,现在物归原主。”

    李承乾心情复杂地接过陶埙,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直到远离了房家的院落才停下来。

    卢氏返回屋时,却见屋内没有了世子的踪迹,而她的儿子,正冲着一包果脯,笑得灿烂。

    称心瞧见她,冲她扬了扬手,脸上还带着笑意。

    卢氏试探着问道“这是世子给的”

    称心点点头,强撑着将果脯放好,才艰难地躺回榻上。

    第三十五章

    李承乾心中异样的感觉,很快就被淹没在接踵而至的事件中。

    杜如晦的预想应验了,王世充与刘武周,先动的是刘武周。

    唐武德二年,被突厥封为“定杨可汗”的刘武周,兴兵攻打并州,时任并州总管的李元吉素日里一副纨绔的做派,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到了真正开战的那一天,应当何去何从。

    长孙氏替称心请来了尚药局的医官,在一番仔细的诊治下,称心的病终于有了起色。在他生病的这段日子里,房玄龄每日忙得脚不沾地,鲜少有时间过问他的病情。

    从云泽的口中,称心得知刘武周已经连续攻破了好几道防线,恐怕不日就要与李元吉决一死战。先前被李渊派到前线去的左卫大将军姜宝谊并没有能够挽回唐军的颓势,就连李渊最为倚重的裴寂,在前线督军时也吃了败仗。

    唐军士气低迷、人心惶惶,偏偏李元吉还半点都没有意识到局面的严重性。

    这一日,长安太极殿上,李渊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下首的两个儿子,叹息道“朕诏你们二人前来,为的是什么,想必你们也早有耳闻。元吉如今镇守并州,可朕看着刘武周一路势如破竹,担心元吉太过年轻,经验不足,想派人前去辅佐他,你们看朝中有谁比较合适”

    太子李建成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应当派出窦诞前去辅佐元吉。”

    “窦诞”李渊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李建成马上出言提醒李渊“窦诞现为驸马都尉。”

    这下子李渊想起来了,李建成口中的窦诞,家世显赫。众所周知,李建成与李世民的生母穆皇后就姓窦,而窦诞的父亲窦抗,就是穆皇后的兄长。窦诞作为窦抗的庶子,从情理上还得唤穆皇后一声姑母。

    就凭着这沾亲带故的关系,窦诞还迎娶了李渊的二女儿,襄阳公主为妻。所以窦诞其人,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从小也和李建成等人打成一片。

    李渊没有说话,李建成解释道“元吉的性子原本就有些叛逆,旁人说的话,他未必能够听得进去。而窦诞从小就与元吉一块儿长大,他的话,元吉多少是听一点的。”

    李渊颔首道“世民,你以为呢”

    李世民沉吟片刻,开口道“儿臣斗胆,向父皇举荐一人,此人名叫宇文歆,曾跟随八柱国征战薛举,行军经验丰富,为人刚正不阿,对时局也有很强的洞察力。”

    李渊微微皱了皱眉,对李世民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李建成举荐人时,事事从李元吉的角度来考虑,而李世民则是急于举荐自己的部下,李渊敏感地察觉出其中的差别,沉沉地望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立于下首,李渊轻叹一声“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派窦诞、宇文歆,前去并州辅佐元吉。”

    却说李世民从宫中回到府上,转头就扎进了房玄龄的院落。称心正披衣和房玄龄手谈,棋子还未落下,就听见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李世民急匆匆地走进了别苑,看到二人的那一刻,忽然就顿住了。

    称心看了房玄龄一眼,见他自顾自地下着棋,似乎完全没留意到来人,忙轻声唤道“父亲,秦王殿下来了”

    房玄龄却没抬头“今日是我的休沐日。”

    称心在落子的同时,悄悄观察李世民的反应。只见李世民深吸了口气,懊恼道“今日确实是玄龄的休沐日,是本王叨扰了。”

    房玄龄轻笑道“殿下极少有如此焦躁的时候,可是今日入宫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李世民在一旁坐下,气闷道“玄龄觉得,窦诞此人如何”

    称心刚要落子的手顿住了,还不待房玄龄说话,他便轻声道“殿下说的是京中有霸王驸马'之称的窦诞”

    李世民失笑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绰号”

    “听说是京中的百姓为他取的,这位要不是有个驸马的名头,恐怕和长安城里的地痞混混没什么两样。赌坊酒肆,一样不落,除了因尚公主而不敢去那风月之地,其他的恶习一样不少。”

    李世民嗤笑一声“玄龄,你说说,这么个人,太子奏请父皇,将他派到并州辅佐李元吉。我这边把宇文歆保举上去,父皇反倒认为我有私心。”

    房玄龄却不见半点急躁,他缓缓道“可我听说,这窦诞是齐王的玩伴,素日里与齐王交好。单从这举荐名单上看,太子举荐的是齐王信任之人,而您举荐的是曾随您出征的将领。如果我不知晓内情,也会觉得殿下有私心。”

    李世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幸而房玄龄还有下文“殿下,您认为太子举荐窦诞,是真心帮齐王么”

    李世民急忙道“当然不是,若那窦诞有些真才实学,还另当别论。可此人若真如市井传言一般,那便是在害李元吉,两个纨绔凑到一块儿,能有什么好处”

    房玄龄颔首道“那殿下,若您是齐王,我是太子,您会觉得我在帮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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