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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剧]李唐逸事 第2节

作者:青枫垂露 字数:12119 更新:2022-01-09 08:02:15

    房遗直走上前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太子倒了,这天是铁定要变了。”

    李承乾没有想到,他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最后却等来了贬为庶人,流放黔州的诏令。内侍监将诏令交到他手上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景是太宗身边的老太监,也算是看着李承乾长大的老人了,他望着李承乾赤红的双目,以为是废太子劫后余生激动所致,禁不住叹息道“您千万珍重自己,切莫辜负房阁老的一番心意啊。”

    李承乾怔怔地看着陈景,那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房阁老”

    陈景颔首道“房阁老和房尚书等人,奏请陛下网开一面,这才换来了一线生机。”

    李承乾恨声道“房玄龄,房遗直”他不会忘了,当初是他们力主赐死称心,到了今天,却又执意给他这个一心求死的废太子一线生机

    多可笑啊,像是铁了心不让他和称心团聚,李承乾觉得,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这对父子,房家人才这样处处与他为敌。

    他不知道,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称心,在听到诏令的那一刻有多高兴,不论太子变成什么身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陈景被李承乾的模样吓了一跳,宣读完诏令,就匆匆地离去了。

    变为庶人的李承乾,身边再也没有侍从,太子妃苏氏因受牵连,也只能换上荆钗布裙,随太子一同踏上流放的路途。

    这一回,两人之间当真是相敬如“冰”。

    李承乾的足疾在离宫后愈发恶化,原本养尊处优的身子,根本受不得贫寒的苦处,不到两年时间,整个人便瘦脱了形,而太子妃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成为庶民以后,连基础的经济来源都没有。

    每当苏氏从睡梦中惊醒,都会试图摸摸自己的心脏,以确认自己是否还存活于人世。

    这样噩梦般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李承乾也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这段日子,他与苏氏的关系虽然冷淡,但成为了贫贱夫妻后,反倒没有心思再相互计较了。

    他们像是两个溺水的人,靠一根浮木生存着,再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许是已经病入膏肓,李承乾更愿意想些开心的事,记忆中那些和称心度过的时光,都被他一一回味过。

    他也不在意苏氏的冷漠,偶尔还会回赠一个笑脸。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称心看在眼里。

    和两个被生活磨砺到妥协的人不同,称心大概是他们之中,唯一不认命的第三人。他看着李承乾躺在那胡床上,阳光都不能温暖他颤抖的身子,心头涌上一阵愧疚和悔恨。

    他自问最初遇上李承乾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他深爱着的那个人,应当坐在大兴殿的宝座上,君临天下,而不是在苦寒之地了却余生。

    身为一个伶人,称心不懂得治国理政的道理,可他心里明白,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离那至尊之位仅一步之遥,又怎么会甘心老死在这穷乡僻壤呢。

    李承乾的状态,苏氏当然最清楚,待到最后的时刻,她听见李承乾的低唤,唤的是她的小字慧茹。

    她俯下身子,半蹲在那胡床旁,含泪笑道“殿下,你从未这样唤过我。”

    李承乾用尽全力握住苏氏的手,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到头来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你。”

    苏氏手下略一挣扎,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即便穿着朴素,苏氏的身上,还是带着高门贵女的气场,她的眉眼虽不惊艳,却很耐看,只是那眉宇间,总有股化不开的愁绪,硬生生地将人衬得疏离。

    苏氏闻言,脸上也无甚悲喜,只是淡淡地道“殿下说笑了,我们是夫妻,理应携手到最后。”

    话语中,是她这些年来惯常的淡漠,李承乾依稀记得,在称心刚离去的时候,苏氏还是很积极地试图缓和夫妻关系的。然而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苏氏的心,早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死了。

    李承乾满脸病色,眼睛却格外地明亮,他轻声道“慧茹,你恨我么”

    苏慧茹的脸色变了变,心酸、愤懑、犹疑、不忍混杂在一起,最终还是抛下了一句“恨。”

    李承乾等到了回答,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苏氏从来就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同样的,恨也就是恨。

    苏氏攥紧了李承乾的手,哑声道“我京兆苏氏,虽然无法和韦氏,杜氏相比,可也算得上是关中的名门望族,如若不是嫁与你为妻,我今日仍旧是锦衣华服的贵女,你既曾为太子,却又不守住那个位子,摔得粉身碎骨还要拉上我陪葬,我哪能不恨呢”

    称心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他觉得自己像是撞破了个大秘密,本能地替李承乾不平起来。

    李承乾却早有所料般挤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慧茹,这一世,的确是我对不住你,若是重活一世,我必定放你走,愿你择得如意郎君,安乐一世。”

    敏感如称心,马上觉察到了李承乾话中的诀别之意,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转睛地留意着李承乾的状态。

    苏慧茹大概也察觉到了李承乾话中的不祥,她难得冲李承乾露出一丝笑脸“你莫要哄我,哪有这样的好事,若真能重活一世,我宁愿做那塞外的胡马,能撒欢儿疯跑,再也不被拘在高墙之内。”

    李承乾也跟着笑起来,苏慧茹平日里极少坦露心迹,谈兴正浓间瞥到李承乾深陷的眼眶,心头蓦地浮现出一个词回光返照。

    她终究是忍不住落泪了,纵使她不爱李承乾,却无法忘记这些年与他相依为命的日子,如果李承乾走了,就真的剩她一个人了。

    苏慧茹抹了把脸,笑道“我才想起来,药还熬着呢,我去瞧瞧。”

    李承乾无力地点点头,看着她掖着裙角飞快地跑出去,听着身后隐约的哭泣声,从怀里掏出了那枚伤痕累累的小木人。

    第六章

    称心看见李承乾,一面吃力地用袖子将小木人擦干净,一面轻声道“称心,我将你扔下这么久,黄泉路上,你还会不会等着我呢”

    称心就站在那胡床边上,他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至少李承乾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念着他。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宁愿做个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换得你常伴身侧,相守一生。”

    称心双目放空地看着某处,喃喃道“可是,我希望看到殿下,君临天下,受百官朝贺的模样,若是没有称心,殿下就不会伤心难过,不会颓靡不振,一切因我而起,是我的罪业。”

    称心的话,李承乾听不见,他只是用大拇指,缓缓地摩挲着那木人。四周静悄悄的,苏氏看药未归,李承乾默默地躺在那儿,就像睡着了一般。

    称心守在李承乾身边,将头倚在他的胸前,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不知过了多久,苏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轻声唤道“药熬好了,赶紧趁热服下吧。”

    躺在胡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苏氏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称心看着她颤抖地伸出手,探了探李承乾的鼻息,顷刻间手上端着的药碗便跌到了地上,乌黑的汤汁溅了一地。

    贞观十八年腊月,废太子李承乾卒于黔州,太宗大恸,令以国公之礼葬之。

    称心只记得,自己伏在李承乾的胸口,也不晓得是李承乾的胸膛太过于舒适安逸,还是哭累了,明明无需休息的鬼魂,却一觉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软软的怀抱中。

    耳边传来了妇人低声的拍哄“直儿好乖,不哭也不闹。”

    一旁有人应和道“可不是么,小郎君性子随了房城尉,温和雅正,瞧瞧这模样,多俊俏啊。”

    称心嗅着妇人身上隐约的暗香,判断出那是雀头香的香气,此香对妇女产后调养有益,既可以配以姜、枣煎服,也能够调入香料,制成香膏、香饼。

    两人正说着,一个男子神色平静地进了屋,看到妇人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才露出些笑意来。

    “芷娴,辛苦你了,这些日子,直儿可还安分”那男子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妇人怀中的孩子,想要伸手抱一抱,却又有些犹豫。

    还是妇人主动将孩子小心地送到他怀里“直儿很是乖巧,打从睡醒到现在,都没有哭闹过,许是见到阿耶,心中欢喜吧。”

    男人一面哄着孩子,一面感动地望着妇人,轻声道“芷娴,你放心,我不会在隰城尉的位子上呆一辈子的,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寻得明主,带你离开这儿。”

    男人的话让称心心头一颤,隰城县是并州西河郡的一个小县城,在称心对官职不甚清晰的了解中,还当真知道一位人物做过隰城尉。

    从前他陪在李承乾身边,因为太子对房家父子的谏言有诸多不满,房玄龄曾在隋朝被贬官的黑历史也被李承乾反复念叨了几遍,兴起之时还手把手地教称心写过“隰”字,因此称心对这个官名记得格外清晰。

    有“房谋杜断”之誉的宰相房玄龄最落魄的时候,就曾是隰城尉。联想到方才那妇人称呼自己为“直儿。”称心霎时间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哇哇大哭。他一哭,男人便慌了手脚,一时间哄也不是,放手也不是,只好生硬地道“直儿,莫哭,我房家的儿郎,多是坚毅果敢之辈,轻易不会落泪。”

    话音刚落,孩儿的哭声确实收住了,只是两眼一闭,有些不悦地扭了扭身子,不再看房玄龄。

    没有人知道,此刻称心有多惊骇,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一世他竟然成为了齐州房氏的长子,房遗直。

    在称心有限的认知里,他只知道,太子李承乾和这位比其年长八岁的伴读极不对盘。房玄龄是先立业、后成家的坚决践行者,在其妻卢氏诞下房遗直的那一年,房玄龄已过而立。房家家学渊博,房玄龄也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多年来一直将房遗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房玄龄的性子比起魏征要温和许多,但在进谏方面,面对东宫太子李承乾,还是十分尽责的,房遗直的性情,则像足了他的名字,刚直不阿。身为太子伴读,他的耿直让李承乾烦不胜烦。

    尤其是在对待称心的事情上,房遗直的反对让李承乾极为不悦,偏偏他又搬出那套于礼不合、有悖伦常的说辞,堵得李承乾哑口无言。

    自己怎么就成了他更让称心头疼的是,他成了房遗直,那么称心身体里的魂魄,难不成是房遗直的

    卢氏从房玄龄手中接过孩子哄着,只觉得怀中的孩子表情格外有趣,一时愣愣地瞧着某处,一时又皱眉嘟嘴,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彼时的房玄龄,还是个芝麻官儿,一家人过得十分拮据,可城尉一职十分清闲,房玄龄也因此有了许多时间来陪伴家人。

    眨眼的功夫,称心已经四岁了,这一年是隋大业十一年,隋炀帝杨广当政时期,而李承乾生于唐武德二年,换言之,李承乾还未出世呢。

    一想到太子尚未出世,称心就莫名地想笑。一不留神,前额就被轻轻地敲了一下“笑什么,专心念书,回头阿耶要考察千字文。”

    称心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专心背书。房玄龄对他的学业要求极严,隰城县是小地方,没有博学之士,房玄龄便亲自教导儿子。

    称心本就是成年儿郎,自控力自然比普通的孩童要好,上一世在太常寺当伶人的经历,让称心明白想要入仕得到皇帝的重用,学识是必不可少的。尤其在初唐这样人才辈出的年代,更是要出类拔萃才能拔得头筹。

    因此,称心学习极为刻苦,功课也领悟得极快,有时甚至到了让房玄龄都惊讶的地步。小县城的特色,便是屁大点事儿也能传开去,这一来二去,房家长子的神童名声传遍了全县。

    第七章

    等称心将功课背好,转头就见房玄龄嘴里衔着一根麦秸,目光悠远地望着天际。称心知道,小小的庭院,全然困不住眼前人的雄心壮志,他就像一只蛰伏待机的苍鹰,全神贯注地寻找着能让他效忠的猎手。

    隋末乱世,群雄逐鹿,大业十一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

    称心轻叹一声,开口道“阿耶,我背好了。”

    房玄龄从怔愣中回神,看着儿子粉雕玉琢的小脸,朝他招了招手,称心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褥子上。原以为房玄龄会像往常一样考察他,可这一回,房玄龄没有考他千字文,而是缓缓道“直儿,这天下要大乱了,隋的江山,眼看就要毁在二世的手里了。”

    称心面上偏着头,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内里却听得仔细。

    “现在举国上下都在议论,皇帝浩浩荡荡北巡,怎料被那突厥的始毕可汗围在了雁门,若不是部下率兵救驾,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房玄龄说完,见称心目光闪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登时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你还小,放心吧,就算真的变天了,隰城县是个小地方,还能有一段太平日子,让他们去争吧,如今一时的胜负作不了准,只看日后鹿死谁手了。”

    称心知道,房玄龄嘴上说着不急,可心里却比谁都急,有唐一世,文人墨客都重诗与经文,可房玄龄在教他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给他讲些天下大势和为君之道,有着这样的眼界和见识,房玄龄又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城尉呢

    这位智谋过人的李唐开国元勋,为了寻得明主,真的等得太久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大业十三年的春夏之交,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

    打从雁门关一役,隋炀帝元气大伤,即便是心高气傲如他,也没有再提征突厥和高句丽之事,他乘着那艘用无数百姓血肉筑成的大龙舟,从洛阳去到江都。曾经的宏图抱负,都消磨在了美人温软的怀抱里。

    天下群雄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隋炀帝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时间举国上下,烽烟四起,西有朔方梁师都、南有梁王萧铣、北有“定杨可汗”刘武周,更遑论窦建德、李密等人,国境之内,早就被瓜分得山河破碎。

    房玄龄取出一叠子竹片,逐一放到称心面前,轻笑道“直儿,这些年我也教了你不少天下事,若是从这些人之中挑一个跟随,你会挑哪个”

    称心定睛一瞧,才发现那些竹片上,刻的是一个个地方割据势力头子的名字。称心在一堆竹片中翻找着,猛然间眼前一亮。

    没错,他看见了唐高祖李渊的名字。

    房玄龄一直留意着儿子的表情,见他终于从一堆名字里挑出了李渊,诧异地挑眉道“为什么是李渊”

    在这个问题上,称心是占了先知的便宜的。但是面对着饶有兴致的房玄龄,他总不能说将来李渊会建立大唐吧。

    聪慧的少年仔细想了想,前世的房玄龄,也是再三考量后投到了李渊的麾下,准确的说,是成为了李渊次子,李世民身边的谋臣。

    既然房玄龄会选择李渊,就代表李家父子,在这场角逐中,拥有充分的优势。

    称心思索良久,应道“孩儿觉得,李渊出身关陇士族,和皇帝原本就沾亲带故,在稳定集团内部的人心时,比其他的割据首领要占优,其次,李渊手中握的,是朝廷最精锐的兵力,窦建德等人虽然兵员众多,可大多都是农民出身,真要交起手来,并不占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称心指着沙盘上,渭水以北的位置“李渊的次子李世民,是个极擅领兵打仗的狠角色,李渊,有个好儿子。”

    房玄龄听了儿子的长篇大论,久久回不过神来,在称心的记忆里,他还是头一回笑得那么开怀。

    “他李渊有个好儿子,我房玄龄又何尝不是,直儿,你真的太让人吃惊了,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谋略和眼光,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称心话音刚落,自己也愣住了。前世他对朝堂政务,天下局势一窍不通,终日里与丝竹管弦、靡靡之音为伴,而如今他却坐在房玄龄面前,侃侃而谈着力量权衡,当真如同置身于梦中。

    房玄龄见称心得了夸赞,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色,暗暗心道宠辱不惊,必成大器。

    房玄龄抬手指了指沙盘上的晋阳“直儿你看,这就是晋阳,它的北面,就是对中原虎视眈眈的突厥,皇帝派李渊镇守此处,恐怕也是知道,他手中的兵力,能够与突厥抗衡,而长城之内,又有刘武周等人遏制李渊,皇帝这才将晋阳交给他。”

    听了房玄龄的分析,再结合沙盘一看,称心才发现确实如此,李渊的处境着实不太妙,且不说北方的突厥,那是一群贪得无厌的狼,单说太原周边,就已经是强臣环伺,隋炀帝让李渊兵权在手的同时,也利用各方的力量牵制着他。

    “直儿,如果是你,面对李渊的处境,你会怎么办”房玄龄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来考儿子。

    这一次,称心犯了难,他盯着那沙盘看了许久,吞吐道“孩儿惭愧,只能想到集五郡之兵这一条。”

    房玄龄笑了“你小小年纪,能够想到这一条,已经十分难得了。”所谓集五郡之兵,就是指集太原、雁门、马邑、楼烦、西河五郡的兵力。李渊想要夺取天下,就必须把四周小的割据势力先清除掉。

    称心挠了挠头,冲房玄龄笑道“阿耶,快教教我。”

    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走吧,随我去见县令。”

    称心只好跟着房玄龄回到正堂,隰城县令是个小矮个子,两鬓都显出了白色来,每回见到称心都乐呵呵的,在称心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位慈祥的长辈。

    第八章

    然而这一次,隰城县令脸上,神情却有些严肃。照例一番寒暄过后,称心便立在一旁,看那县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玄龄啊,你说你这”

    房玄龄摆了摆手“我心意已决,你也无需再劝了,今日就当是我们父子俩饯行吧。”

    县令长叹一声“这大隋还没亡呢,你怎么就”

    房玄龄饮了口茶,浅笑道“是啊,不过这眼看着,气数就要尽了,更何况你是知道的,即便是隋不亡,当今陛下也不会用我的。”

    没有人比隰城县令更明白房玄龄话里的意思,房家是书香世家,房玄龄更是曾经官拜东宫羽骑尉,虽然在遍地高官的京城,羽骑尉一职不过从九品,可到底是个京官。遗憾的是,房玄龄的运气实在太差,隋文帝的嫡长子,东宫太子杨勇,竟然被废黜了。

    作为东宫的僚属,哪怕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房玄龄还是被波及了,原本大好的仕途,就这样断送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今皇帝杨广,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当然也不会容许杨勇曾经的僚属掌权。

    房玄龄看着县令纠结的表情,劝慰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当今陛下暴虐,也不是我心中的明主,我房玄龄若真下定决心辅佐一人,势必毫无保留,陛下容不下我,我也瞧不上他。”

    这大逆不道的话将县令吓得险些喷出茶来,连连摆手道“玄龄,慎言,慎言啊。”

    称心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也无论李承乾有多不待见房家父子,称心一直十分敬佩房玄龄的为人。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那县令见房玄龄心意已决,只能叹道“乱世之中,能臣自当择良主而栖,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也不强留你了,切记,万事小心。”

    待那县令走后,房玄龄将称心叫到跟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衫“直儿,愿意随我去渭北么”

    称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疑惑道“阿耶是想”

    房玄龄低叹一声“阿耶带你,去见你口中神勇无比的李世民。”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称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次日清晨,房家三口人便踏上了前往渭北军中的路途。称心坐在略显颠簸的马车上,一路上看到许多沿着官道乞讨的人,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形容消瘦,而且以老者与孩童居多。

    称心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看了看自己怀中的胡饼,刚想将它分给那些饥民,却被房玄龄按住了手。

    “阿耶”称心诧异地望着房玄龄“我想把这饼,分给他们。”

    房玄龄的笑容有些苦涩“傻直儿,你就算把一张饼分完了,又能帮的了多少人呢沿途这么多饥民,你若是给了一个,饥民便会一拥而上,到那个时候,你又能怎么办呢”

    称心闻言,咬咬牙还是将胡饼收了起来,他不死心地问道“难道就见死不救么”

    房玄龄摸了摸他的头“直儿,现在的你,连保全自己都做不到,又谈何救济百姓呢你要记着,我们到渭北去投奔李世民,为的不是求一个温饱,而是为了有朝一日,官道上不再有饥民,那些如今面黄肌瘦的孩子,能够在治世吃上饱饭。”

    称心被房玄龄眼中的坚决震撼了,他喃喃道“我明白了。”

    马车载着三人一路疾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原本出生于武德年间的称心,完全不能想象史书中所描述的,饿殍遍野的景象。

    然而即便民间已经萧条成这样,皇帝陛下的行为,却没有半点收敛,他终日醉生梦死于江都,全然忘了不久前,才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去营建洛阳。

    这一日傍晚时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冲房玄龄道“郎君,前头就是李大都督的军营,马车恐怕不能放行。”

    房玄龄摆手道“无妨。”他下了马车,眺望着暮色下肃穆的军营,牵起称心的手“直儿,我们到军营里去。”

    不出所料,两人走到军营门口,就被守卫拦住了去路“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姓房,名乔,字玄龄,此番特来求见大都督。”

    那守卫从未见过那么大胆的人,竟敢只身携幼子来到军营。

    “房乔”那守卫冷冷地重复道“没听说过,你莫不是敌军派来的细作吧。”

    房玄龄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守卫,守卫被他看得不自在,大手一挥,竟示意左右将房家父子绑起来,吩咐道“快去通知段军头,就说抓住了一大一小两名细作。”

    称心抬眼看了看房玄龄,见他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提起的心便又落回到肚子里。

    段志玄来时,就见两个被捆上的人,一个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点都不畏惧,小的也不哭不闹,颇有些架势。

    段志玄可不是普通的守卫,他马上判断出了,看着两人的气度打扮,定然不是细作,既然不是细作,又前来军营,难不成是来投奔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段志玄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些“不知这位郎君前来我右三军军帐,所谓何事”

    房玄龄轻笑一声“我曾听闻,李大都督向天下广纳贤士门客,不曾想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房玄龄素有口齿伶俐之誉,他一说话,自有一番傲骨气节在其中。段志玄也隐隐有预感,眼前人绝非池中物。他急忙温声道“军营里都是些大老粗,平日里张狂无忌习惯了,还请郎君不要见怪。”说着便亲自为房玄龄和称心松了绑。

    两人被带到了李世民的军帐前。段志玄在帐外道“大都督,有一人前来应征您的门客。”

    话说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段志玄正准备再喊一次,下一刻李世民却忽然掀起了帘子,亲自迎了出来。

    第九章

    李世民掀了帐子出来的那一刻,称心猛地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缩到房玄龄身后去了。

    房玄龄也有些诧异,这个孩子平素见人都落落大方的,怎么这回就怯起场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上一世,李世民联合中书省、门下省共同将称心定了个死罪后,称心对李世民,就有着天然的畏惧。

    彼时的李世民还很年轻,脸色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比从前那个朝堂上的帝王要黑上许多。称心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一种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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