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如果节省着花钱的话,攒下的就会更多;但光省是没用的,因为这有个局限,就是最多不超过挣的钱;要打破这种局面,就要创造更大的利润进项!
有个词叫开源节流,正好符合这种情形;开源所能带来的收益空间,绝对比节流要多得多得多!
通俗一点说,钱是赚回来的,不是省下来的!
一向都不吝啬的夏尔深谙其中的精髓,但不止他一个人明白这种放之天下而皆准的真理。比如说汉普顿,比如说韦伯斯特,再比如说亚当斯和门罗。
这群美国人如此精明,以至于他们身后代表的国家经济也在稳步发展中。就以美国现在和英国叫板的劲头,过不了几年,这个新兴的国家肯定也会要求加入老牌帝国的行列,获取瓜分世界利益的地位了——
从美国使团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巴黎来看,这不暗示了那种铁板钉钉的未来吗?
这件事无疑成为了夏尔新官上任三把火里最必须烧旺的那把。因为,财政大臣只是他担任的职位的普遍称呼,它的全名其实是经济、工业与就业部长,在内阁中的地位仅次于部长会议主席!
“……不管怎么说,边上坐着你,我觉得我们这边就很有底气。”
在双方正式会面之前,黎塞留公爵这么对夏尔说。他之前也当过部长会议主席,而那时内阁里的财政大臣是路易男爵;虽说在经济自由方面,路易男爵和夏尔的态度差不多,但夏尔无疑拥有前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他依靠自己的双手一步步地达到现在的高位,毫无疑问地在实业经营方面的经验丰富,明显远胜过某些只会纸上谈兵的金融家!
“您这样高的夸奖,真让我诚惶诚恐。”夏尔回答,脸上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其实就算是他,也只预料到了美国人不会甘居人后;但对方来得这么快……也就是说,他们再次在谈判开始之前就占据了相对优势!
黎塞留公爵显然也这么想。“以大西洋的宽度来说,我不得不称赞他们一句快——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效率!”他偏头望向夏尔,“这肯定还是冲着您来的,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您手里可握着绝大多数国家都会垂涎欲滴的东西!”
能令一个国家垂涎欲滴就已经了不得,令许多个国家……那毫无疑问,只能是先进的生产力!只要时间还在走动、历史还在往前发展,这就是最大的潮流!
夏尔继续微笑。他当然明白这点,也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囤积居奇、什么时候又该从指尖里流出点好处。“感谢您的提醒,”他同样委婉地回答,“我可以向您发誓,在国家利益方面,您绝对可以相信我!”
黎塞留公爵满意点头。如果说他之前对夏尔能力的体会不深刻的话,近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足够刷新他心里对商人的固有认知——
要是国内的商人们都和夏尔一样,不,只要有夏尔的十分之一,那他们内阁的事情至少能轻松一大半!不论是战争大臣还是内政大臣还是别的什么,手上的事情都会好做得多!就连国王,在国库充盈的时候都能多获得不少仁慈宽厚的额外赞美呢!
就这样,黎塞留公爵带着己方人员鱼贯进入会议厅,信心满满;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地了解自己的信心到底来源自哪里、还知道美国人绝对无法拥有他这样的优势!
这种气势,长桌对面的美国人自然不可能忽略。在双方头头握手、再把场面话说过后,国务卿亚当斯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滑到了黎塞留公爵身边的夏尔身上。
“一年不见,亲爱的伯爵阁下,”他笑着说,很难说眼睛里有真正的笑意,“您简直令所有人刮目相看,不论是在哪个方面!”
虽然美国人的反应速度足够快,但对他们来说,刚一上岸就听说的消息,简直立刻让他们使团从上到下都呆住了——
他们此行的主要谈判对象,竟然不是路易男爵也不是维克托,更不是黎塞留公爵或者路易十八,而是夏尔?
想想,上次法国人到华盛顿的时候,夏尔还是个普通商人、混在使团后面不引人注目的商人圈子里,没错吧?就算后来进入实际谈判时,夏尔也相当低调,充其量只能从最高的成交金额里看出财大气粗、挥金如土……
但只过了一年多,夏尔就从一介普通的法国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实权贵族不说,还成功地得到了内阁里最重要的职位!
这是怎么发生的?要知道,有钱和有权完全不是一回事!这种发展,根本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范围!
这种惊讶,夏尔不用看都猜得出。“您好,国务卿阁下。”他不疾不徐地说,不论是眼里还是脸上,都带着一种足够礼貌、但客套的笑意,和亚当斯的表现正是一模一样,“承蒙您不吝您的夸奖。但对我来说,这次终于能坐在您的对面,正是我莫大的荣幸。”
瞧这不卑不亢的态度!
亚当斯心里警钟长鸣。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当然是为了获得一些好处,尽可能地;但夏尔刚刚上任财政大臣,就熟练地端出了最该有的仪态……
他有一种预感,不算最糟糕,但足够警惕。就是,他们也许能达到他们的目标,但过程十分艰辛;更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他们有可能必须全程在这种看似没有压力、却充满压迫感的姿态下进行拉锯。
亚当斯突然很想知道,英国人是怎么和这样的法国人谈的。为什么照他看来,这种情况——没有人能拿出比夏尔更诱人的筹码——下,最大的赢家永远只能是法国人呢?
第130章
不得不说,亚当斯的预见完全正确。
美国人想要的东西,之前已经略微提及,是各种实用工业,轻工重工都一样。这涉及的范围就广了,一看就不好谈。
“您为了您的国家,真是殚精竭虑。”
在看过美国方面提出来的合作建议后,夏尔笑着这么说。他对内容不置可否,只夸奖了一下亚当斯。
换成是某些驽钝的人,大概听不出言外之意。但亚当斯当然不驽钝,相反地,他还很聪明。
你为你的国家,我也为我的国家;你能拿出什么,让我心甘情愿地拿出手里的东西作为交换呢?
“我想,在座各位都能担得起这夸奖。”亚当斯不动声色地道,“难道不是吗?”
不接招?想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夏尔微笑起来。他的位置基本就在长桌正中间,和亚当斯几乎是面对面,毫无疑问地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那是当然。假使不是出自这种高尚的热爱,我的时间花在自己的工厂上,岂不是对个人更有价值?”
夏尔边上的官员们情不自禁地表示赞同。因为他们已经在私底下讨论过了,若是他们手里有夏尔那样的资本,还会不会愿意到政府里任职——
结论当然是否定!年收入千万法郎,他们会趁早赚得盆满钵满,然后旅游、美食、聚会……想干什么都可以,干嘛还要劳心劳力地和接踵而来的外国人打交道?
亚当斯也不能否认这点。他消息算灵通的,早已经听说了那些工厂去年的产值。
实话说,这也正是促进他不远万里来到法国的原因。若是他去年就知道那些数字,那他当时就该用更优厚的待遇笼络夏尔!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强,谁都知道;但他现在已经错过时机了!
但事情永远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后悔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争取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多的利益——假如能做到的话。
因为他从不轻易看轻别人。就算夏尔的年纪对于职务来说实在够年轻、样貌对于官员来说又太出众,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夏尔的实力是不是对得起他现在的位置以及升迁的速度?答案只要是是,那就只有一个结论——
劲敌!
“您真是这个时代所有人们都该效仿的榜样。”亚当斯接道,觉得这话绝对出自真心实意但能不能做到、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了。假使有可能,他也想成为此种风向标一样的人;但显然,夏尔已经占据了那个位置。“所以您现在愿不愿意慷慨地告诉我,您对于这些的意见?”
所谓这些,当然就是美国方面提出的建议。夏尔已经看了一遍,觉得和英国人的那份领域差不多。“当然,”他点头道,又话题一转,“但在那之前,我得先确定,您肯定已经知道英国人刚刚回去吧?”
亚当斯点头,隐约猜到了夏尔后面有什么话在等他。
“那很好。”夏尔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敲,“那您肯定也明白,我们和英国人之间的有些条款,对我们现在有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