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们一个两个都用了这样大的力气,真当我无知无觉没有心,是钢铸铁打的?美男软软手臂,手上没了挣扎的意思,反是抬腿狠狠踢了泰京魔王一脚。
泰京魔王有洁癖,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再亲近,形体上也没有挤挤挨挨多粘乎,不过是脸色好看些,言语词汇厚道点;
新禹王子太忙,细致周到的有点过头,什么都往眼里放,对工作人员客气谨慎,对前辈谦逊有礼,对后辈尚且多有照拂处处提携,分到自己爱人头上的时间反倒少了,在人群包围中回过头来笑笑,却连伸手握一握的机会都少。
这样算起来,和jerey腻在一处的时间反倒最多,最自然最温暖,不经意间好像己经习惯了总有那个清彻无比的少年站在自己侧后半步,十指交缠着握过来,脸上永远有笑。
他大多数时候更像个孩子,弯着眼睛笑,情绪从来不藏,真实到令人提心吊胆。
在作访谈节目的时候,睁着双清亮明透的眼睛,说世界上我最喜欢高美男;综艺节目里,无论玩什么游戏,都死活闹着要和美男分在一组,从来不曾站到对立面去;舞台中央,就和美男并肩站在一处,勾肩搭背亲亲溺溺,或者只是牵牵手,月芽般的笑眼光芒闪耀,璀璨光亮胜过宝石,好像只能瞧见一个人,别的事物都不存在。
那些时候,美男没觉得别扭,或者难以承受,脑子里所能想到的所有词汇都只与温暖有关。
jerey手不大,指骨纤长甚至有点秀气,因为多年练鼓的关系,有些茧,力气很足;jerey不是高大魁梧的身材,穿色彩鲜艳款式乱七八糟的衣服,身上带着些少年独有的青涩,朝气蓬勃,没有厚重踏实的气质。
他没有泰京魔王那种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概,也没有新禹王子那温柔款款带着书卷气的贵族范,可他就是暖。 是我这二十年惨淡生命里,所能想像到的最极致的温暖美好,纯粹到没一丝杂质。
美男垂下头,把脸埋进掌心,睫毛在一团寒气里轻轻颤动。我等着。
等你回到原点,笑着走过来,扬着脸,像个孩子;或者干脆走远,耸着肩膀蹦蹦跳跳,很轻松,就算不再回头也没关系。
不管怎么,我都接受。
爱情这东西,太轻太薄太易碎,又实在贫瘠,你值得更好的,你不知道吗?至于那些温暖,让我一个人记着就好。
泰京拽不动美男,反倒挨了一脚,更要勃然大怒,真恨不得打开车门把这人一把推出去,可谁知这时路边蜷着的jerey却突然动了。
这小孩儿歪歪斜斜扑到公交车旁边,趴在车门边又捶又打,四肢齐飞连踢带蹬"开门开门,让我上车!让我上车!"
这又是哪一出大戏?大半夜的撒酒疯么?还有没有点身为偶像艺人的自觉!真想明上头版头条么…那小孩儿声音哑的像吞了一把砂,满是哭腔,马室长吓坏了,扯着毯子冲上去,把jerey从头到脚罩住,慌手慌脚就往车边推。
现在时间很晚,公交车早便停运了,车门锁着,被他这么一敲刺耳的响,值班室里有工作人员冲出来,五大三粗黑头黑脸,多功能的马室长还得急忙赔笑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臭小子喝醉了,打扰您了…”
偏偏jerey还不领情,飞着手一把把毯子远远扔开,急扯白脸没头没脑又往公交车那边冲,马室长又抗又顶,圆滚滚个身材竟然抵不住他,真不知道这小孩儿是撒了什么疯,哪来的神力。我命苦…马室长把大脸皱作一团,吭吭哧哧一边七手八脚死命拽他,一边劝“喝酒了吗?怎么回事…别去了别去了,车门锁了都!你要上去干嘛…”
马室长行之有效的大力阻挠终于把jerey成功激怒了,小孩儿恶狠狠推他,足像怀了什么深仇大恨,神色是从没见过的狰狞,只脸色白的吓人“你走开!别管我!谁也别管我!再不要见到你们了!都帮美男瞒着我——”
这是什么话?马室长人老命薄扯不住他,干脆张开双臂死命抱着小孩儿的腰,却见这孩子抬袖抹了抹眼睛,哽着喉咙说话,声音模糊的吓人,好像实在要哭了“让我再试试,让我再上车试试吧…”
认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美男整日只见jerey顶着金光灿灿的蘑菇头,摇来晃去,好像从来没烦扰,还真没见他哭过,可泰京跟他作了六年队友,却是见识过的。
这孩子很容易开心,也很容易闹脾气,偶尔别别扭扭,可哭的次数却实在很少。他就是有本事转过头去,抬袖子把眼边的泪光抹掉,再回头又是光灿灿一张笑脸,好像所受到的委屈愤怒都不算什么。
他笑,胡闹,不讲道理,抽起风来旁若无人,在人前蹦来跳去,表情太过生动,什么情绪都不缺,就是能强忍着不哭。
他宁愿玩整电动游戏,把眼睛熬的通红,宁愿咬牙切齿生吞几大包拉面,宁愿驾着小绵羊机车去大街上横冲直撞,就是要强忍着不哭。
——这孩子在别人以为会软弱会倒下的时候,总是出乎意料的坚强,而且处理起情绪问题来,毫不手软,绝不拖泥带水。这一点,泰京有时候也很服气。
可是,现在这样的jerey,泰京没见过,也完全想像不到。
车窗关着,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能看见昏黄的路灯光芒里面jerey被马室长又是拽衣服又是抱腰,扯扯拉拉,完全就像是一幕哑剧,满是模糊光影,没有对白,情绪晦涩无处言诉,连肢体语言都苍凉的很。
这小孩儿犟起来好像没了理智,死拉活拽非要到公车那边去,最后被马室长拦着腰一把按倒在地上,才算老实下来。
他跪倒在地,勾了腰,垂着头把脸深深埋下去,抬起手来狠狠捂着眼睛,就像…就像在哭,就像难过的要折断一样。 身形单薄,前所未见。情绪激烈,却更像失却力量。
何至于此。不过是爱,我们,何至于此?不是空气,不是养份,那么痛的情绪,离了就活不了?真也没出息透了。
实在太难看了…高美男高美男,你还要辜负多少人才够?你那不让别人流泪的心愿,果然都是屁话。泰京昂起头来闭闭眼睛,暗暗咬牙,又来拽美男。
那人手腕软着,不挣扎没力气,指尖软软垂着,半点生气也无。仿佛真是倦的透了,他半侧了头轻轻垂着眼,睫毛投下一片轻影,简直就是个ji,ng致的假人。
没了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神色,没有微微上翘的柔软唇角,连平时看来过于锋锐轻薄总是略带讥讽笑意的目光都黯了,安静的几乎魂魄离体,表情空白到没有半分颜色。
他不抬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只缓缓扬起另一只手往胃部按。压力xi,ng胃炎。
这个名叫高美男的容器太坚固,就算内里己是裂纹满布,就算捧在手里细细去看,一样无法察觉。他习惯了放弃,把什么都当奢望,死心眼的要命,拼了命的想珍惜,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没信心,对自己比对别人还残忍。
很好。
泰京抬手抚上美男面颊,拇指在眼睛下方轻轻划过去,很干燥,没有泪。
高美男高美男,你怎么逼着自己说不爱?
高美男高美男,难道垂下眼就看不到?难道只有姜新禹值得珍惜?
高美男高美男,你在拒绝我的时候,又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和现在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美男真疼人……呜呜哭着跑走……边跑边回头……大家不许霸王我喔……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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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饭,感觉不到饿,就是没力气。天气太冷,冷到牙关发紧,骨节咯吱作响。眼眶涨的泛酸,喉咙哽的厉害,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困难。膝盖顶在地上,咯的生疼,脚腕扭了,一片麻木,简直就像不是自己的。头疼腰酸全身发软。很想哭。
这辈子从没试过比这更难受。
委屈、失落、恐慌,或者还有旁的,总之想不通,也没办法想。
jerey头埋的低,喘不上气来,却动都不想动,这时候有人轻飘飘走过来,抚抚他头顶,语气仍然轻慢的紧“走吧,回家。”
熟悉至极的淡淡烟草香味藤蔓一样悄然围拢,jerey霍然抬头。看不清楚,眼里蓄了太多泪,好像把整个世界都浸在了水底,摇摇晃晃水光纷呈,那人就站在这样的光影里头,垂头看过来,表情模糊,身形都泛着昏黄毛边。
高美男。看上去面色寡淡,其实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因为想看他坐在一边守着自己的样子,所以醒很早,又故意赖床。天光总是很温和,他穿白色的衬衫或者银灰色的t恤,肩骨单薄,侧脸异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