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疼，可是ko好疼啊
郝眉这次要拍摄的正是萧耳的新作。
上一次，他在萧耳的戏里当了回群众演员，也不知道萧耳怎么想的，就认定他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新作开拍的时候立马找上门来。
萧大导演的作品，多少人求之不得，赵洁当然不会推辞。虽说郝眉饰演的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角色，领便当也领得迅速，但好歹人设讨喜，又有萧耳名声加持，所以不愁火不起来。倒是郝眉，更加看重的是自己演技上的历练。上次做群演的时候，他就发现萧耳是个特别有想法的导演，如果他亲自下场来演戏，估计实力也是超群。
郝眉飞到y城的第二天，就投入了紧张的拍摄。有戏的时候，他就认真演戏，没戏的时候，他就候在一边看别人演戏，自己琢磨演技。萧耳有时会提点他几句，让他受益匪浅。
这一次，赵洁也来了，同来的，还有沈致，他在这部戏里饰演男二号。
郝眉和赵洁对此都很开心，这对沈致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许，他的命运就要从此改变。郝眉之前去探过沈致的班，看过他演戏，对他赞不绝口，而且他人性格好，简直就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所以这次，他们都是真心地希望他火起来。当然，后来沈致也确实站上了演艺界的最高点，他与赵洁一路相互扶持的事也被传为佳话，被后辈津津乐道。
沈致的事暂且不提了，郝眉自想通自己对ko的感情之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如果之前用“甜”来形容的话，现在大概就是快要甜化了的状态。赵洁就打趣他眼角眉梢都是春意，比以前都好看了几分。
郝眉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腻歪的人，但是两人分处异地后，他每晚必要和ko视频一番，就算是说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能说上半宿，没话说的时候，就傻傻地看着他笑，心想着自己怎么就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呢
想起从前读到的“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自己与ko虽然从现实条件来看与那诗里描绘的完全不同，但这相思之情隔着漫长的时光，竟奇异地得到了共鸣，恐“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句也是所言非虚。
忍受相思之苦的又何止郝眉一人，ko也在另一边被相思焚心。现代科技虽然让交流愈发便利，但终归不及面对面的倾听交谈。所以，在废寝忘食加了几日班后，ko亟不可待地踏上了去y城的旅程。
身为特助的陆谦虽然“不满”老板这种说走就走留下烂摊子的性子，但一想到年底丰厚的红包还是眉开眼笑地同老板挥手再见。
老板，祝你性福呦。
郝眉打开房门的瞬间，就被人一把拉了进来，等到心神归位，自己已被人壁咚在门板上。看到熟悉的脸，郝眉的尖叫声才卡了回去。刚想说话，嘴巴就被人吻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本来想提醒ko自己还没卸妆，可这种时候，脑子里除了ko这个人还能留下什么呢所以顺势揽住他的脖子也啃了起来。
相思入骨，唯有眼前之人，是解毒的灵丹妙药。
等到两个人气息不稳地分开，额头相抵，一对视，又无声地笑了开去。
“你就不怕拉错人啊”郝眉嗔怪道。
“不会。你的味道我记得。”
郝眉笑得甜滋滋。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二人分别了几日，自是情难自已，洗了鸳鸯浴，又热情地滚了床单。要不是考虑到第二日郝眉还有戏份，估计接下来几天两人都能腻歪在床上。
互通心迹之后，也越发酣畅淋漓，较之前，总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觉。事后，郝眉慵懒地窝在ko怀里，玩着他的手，一会儿比比大小，一会儿又装模作样地替他看手相，一刻也不得闲。
ko之前虽奢望过郝眉能回应他的感情，但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却又恍惚不敢相信。及至此刻，将人拥在怀中，才渐渐有了真实的感觉。
“我感觉我好像已经老了。”郝眉忽发感慨。
“嗯”
“好像已经和你过了很多很多年。”
“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嗯。你这次来能待几天”
“后天早上的飞机。”
“啊只有一天啊。明天早上我还要拍戏，那就只有半天时间。”
“没关系。”
“明天下午带你去逛逛。”
“嗯，好。”
“我有点困。”郝眉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说话也有点含糊。
“睡吧。”ko笑了笑。
“嗯。”
房间里渐渐没了声音。
如果再让郝眉选择一次，第二天下午，他绝对绝对不会带着ko出去逛。那是郝眉做过的最后悔的一次决定，让他每每想起都自责不已。
如同恶俗的小说剧本，主人公在经历千辛万苦之后，还要承受一次命运的恶意玩笑。
车祸猝不及防地降临，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头上。
郝眉只能回忆起对面失控的大卡车以及ko的血流到他身上的温热触感和浓烈到让人绝望的血腥味。
后来，别人告诉他，驾驶座上的人完全可以避开，却为了副驾驶上的人，硬生生调转车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他。
救护车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一个人爱他逾生命，而这个人，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人事不省，生死未知。
他傻愣愣地坐在门外，满身是血，他也受了伤，却一点不觉得痛。心里破了一个洞，汩汩地流着血，快把一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赵洁他们是第一批到的，看到他惊魂不定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叫他的名字，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ko怎么样了他也好决定自己的生死。
ko的爷爷也赶了过来。怒气冲冲的老人狠狠地给了郝眉一巴掌，只说了一个字“滚”随后就有保镖要将他拖出去。
郝眉这才回过神来，哭着喊他不要走，他要留下来陪ko，可最终还是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拖了出去。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谁都不认得了，只晓得自己得留下来，自己不能离开ko。于是，他就坐在楼梯上哭，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尽管在这里，他什么都看不到。
赵洁也忍不住哭了“郝眉，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郝眉没回应，就像入定了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嘴唇。
赵洁凑近，仔细分辨。他说
“我不疼，可是ko好疼啊。”
我还在等你
郝眉最终被ko之前派给他的保镖先生带去包扎了伤口。
保镖先生只说了一句话“先生希望你好好的，现在你的命是他的，所以你得听他的。”郝眉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任他拉着。
手术室里，ko还在与死神搏斗。老爷子来的时候带来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顾医生也在当中。
手术室外，老人双手拄着拐杖正襟危坐，脸上一片肃杀。他的身旁站着几个黑衣保镖，将这氛围烘托得更加凝重。
郝眉被带到了一间空置的病房。剧组那边，萧耳表示让他安心处置自己的事情，并询问了他的伤情。陆谦也打来电话，说自己正在赶来的路上，并且已经对消息进行了封锁，同来的还有莫少凡和裴莫。
赵洁将这些话转告给他的时候，他的神情还是木木的。赵洁叹了口气，让保镖先生好好看着他，自己出去买饭。
四个多小时了，ko还没有出手术室。
郝眉望着手掌上白色的纱布出神。脑袋堵塞得仿佛什么都想不到，却又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刻着ko的名字。
ko笑起来很好看，ko的手掌很温暖，ko睡着时喜欢把手藏在枕头下，ko最喜欢他做的番茄炒蛋，ko的肩膀很宽阔，ko的拥抱很有力，ko很怕痒，ko不喜欢围围巾，ko很有责任感，ko喜欢给他吹头发，ko的睫毛很长，ko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间，ko已经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也许回忆不记得，可是他的身体却牢牢地记得他。就像一种条件反射，只要认出“ko”，就能连缀成长长的句子，描绘出鲜活的形象。
就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样的认知。他竟不知，他已爱他如斯。
赵洁买回来饭，自然谁都没吃上一口。他们在病房里，共同等着某个未知的结果。
两个小时后，陆谦等人出现在医院里。ko还是没有出来。
郝眉看到裴莫，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就只会默默地流泪。裴莫抱紧他，无声地给他鼓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个狡猾的孩童，手里拿着命运的宣告书，却还要调皮地和他们捉迷藏。
深夜11点的时候，顾医生出现在病房。郝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口不能成言，只是哽咽地说出了“ko”
“手术很成功，但是还没过危险期，需要进一步观察。”
郝眉的心像是坐过山车般起起伏伏，他捂住脸，仿佛失了所有力气一般坐倒在地。众人又是一惊，扶起他坐在床上。
“我能去，看看他吗”他近乎哀求地问道。
顾医生艰难地摇了摇头“老爷子还守着。”
“嗯。顾医生，谢谢您。”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也得好好休息，ko还等着你。”
“嗯。”
顾医生做了那么久的手术身心俱疲被带去休息，陆谦和莫少凡去陪老爷子，病房里只剩下裴莫、赵洁、保镖先生和郝眉四人。
郝眉劝他们去休息，没人听他的。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电灯发出惨白的光芒，照得人心惶惶。
一夜无眠。
第二日，医院里又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了空师父。
他去见了老爷子和ko，又下来找郝眉。
郝眉看到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不是你的错。”了空师父扶起他，仍是一贯得云淡风轻。可是谁都知道，能让一个避世多年的人再入凡尘，又怎么会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
人类表达情绪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些人外放，有些人内敛，可里面包含的重量却是一样的。
彼此的悲伤，他们都知道。
“我没做到答应您的承诺。”郝眉泣不成声。他想起自己当日与了空师父交谈时信誓旦旦要给ko幸福的模样，与今日之惨烈形成鲜明对比，几乎将他的心肺烧透。
当日郑重许下承诺的自己，被现实淋漓尽致地抽了一巴掌；那些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冷笑着嘲讽他的自不量力。一直以来，都是ko在保护他，给予他幸福，而说了大话的自己带给他的仍然是无尽的麻烦，到如今，更是用他的生命为他的大言不惭买单。
他有何面目来面对他的亲人
而了空师父却是摇了摇头“你的承诺从来都不是给我的，而是给ko的。ko说他很幸福，那就够了。洗把脸，我带你去见ko。”
ko仿佛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管子。老爷子正守在外面，看到他来，顿时满脸怒气，但是又看到了了空师父拉着他的手，奇迹般地没有怒吼出声，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脸去。
郝眉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他走近，趴在玻璃窗上，目不转睛地盯着ko看。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千言万语要对ko说，却全部融化在了目光里。他想要ko起来抱抱他，他怀念他胸膛的温度。他们的手还没有牵够，谁都不许先往前走。
ko，你听到了吗我还在等你，我们还有那么久那么久的以后。
病房里，冰冷的仪器显示着ko的生命体征，而那，又何尝不是郝眉的生命体征呢
醒了
因为了空师父的存在，郝眉得以在接下来的几天守在ko的病房外。
三天之后，ko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
第五天的时候，ko终于醒来，众人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ko伤了肺部，还不能正常说话，眼睛转了一圈，然后定在郝眉身上。郝眉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
是温热的、活着的ko，郝眉霎时红了眼眶，几不能成言“你终于，终于醒了。”
ko眨眨眼睛。
老爷子被这场景气得几乎要内伤，但碍于了空师父以及ko的病情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
随后，为了检查ko的身体，顾医生带着其他专家把人都赶了出去。
走廊上，老爷子恨恨地瞥了一眼郝眉，然后站在门口耐心等待。郝眉有些难过地看了看老爷子，又把目光转向病房。
手背被人轻拍，原来是了空师父，正以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仿佛是在安慰他。郝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无论怎么样，ko醒过来已经是最好的一件事了。其他的，慢慢来吧。
等顾医生出来说了ko的情况，众人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尽量放低声音再度进入病房。没过多久，ko又睡了过去。顾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再过了几天，ko的身体较之前又好了许多。
于是，陆谦、莫少凡、裴莫先一步离开了，毕竟他们也是公事繁忙之人。了空师父也走了，临行前，只是在ko病床前坐了一会儿，像每一个疼爱子女却拙于言语的父亲一样，安静地看着他。
趁着ko熟睡，郝眉被老爷子叫了过去。
“我可以容许我的孙子胡闹，却不允许他把命也搭上。”老爷子开门见山，“等ko痊愈了，你就离开他吧。不然，也别怪我不客气。”
里面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郝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您太看轻ko了，我们俩是真心相爱，并不是在胡闹。换做是我，也愿意为他豁出命去。我不会离开他，除非哪一天他亲口告诉我他不需要我了。不然，我不会离开他。”
老爷子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不知天高地厚“真心相爱年轻人，你懂什么是真爱吗你爱他，所以要他断子绝孙，无人送终你爱他，所以要他的名声被你所累，受别人指指点点拖累他，甚至差点害死他，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爱吗”
郝眉抿了抿嘴“对不起，这场车祸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如果可以，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离开他。他断子绝孙，我便陪着他断子绝孙，他老了，便由我来照顾他，世人若要耻笑他，我也愿意陪他受着。无论有多少理由，都构不成我离不开他的原因，除非，他不要我了。是，我自私，从您的角度出发，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我的这条命是ko换回来的，那么是去是留，都要ko说了才算。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只有这一条，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ko可能要醒了，我去看看他。”说罢，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我不会同意的”
老爷子的身体晃了一晃，被保镖眼疾手快地扶住，等坐到椅子上，他摆了摆手，显出一丝疲态来。
那倔强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坚定地对他说，他和他的儿子真心相爱，此生不离不弃。可最后呢，一个身灭，一个心死，只留给他一个优秀的孙子，却重蹈覆辙。
“造孽啊造孽。”老爷子喃喃自语。有人走了进来，递给他一杯茶。
“强扭的瓜不甜，儿孙自有儿孙福啊。”顾医生感慨了一句，叹了口气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夕阳下，那个孤独的老人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郝眉很少有机会如此平静地观察ko的睡颜。通常，ko都比他睡得晚，起得早。他仿佛永不知疲倦，无论何时看到他，总是精神奕奕，耀眼夺目。
他爱极了他的睡颜，但又害怕看到他此时的睡颜。如果再像之前一样，怎么也唤不醒郝眉不能保证自己的心脏是否还能正常跳动。
他坐在病床旁，轻柔地抚摸着ko的头发，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眉眼。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未几，ko的眼皮动了动，然后，他睁开眼，目光与郝眉正好撞在一起。ko的脸上绽放一个温柔的笑，郝眉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把彼此深深望着。于无声中，道尽千言万语。
什么都不用说，却什么都知晓。
之后的几天里，老爷子虽然仍是没给郝眉好脸色，但也不至于像第一天那样失态。他深知自己孙子的性格，所以才会在和郝眉谈话的时候把期限定在了ko痊愈之后。若是这段时间出了什么岔子，他不敢想象ko会作出怎样的决定。
于是，这几天病房里异常和谐。
七月初，薛小满也来了。ko康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想瞒都瞒不住。
一向咋咋呼呼一刻不得闲的小朋友一路上都显得异常安静，等进了ko病房，也是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然后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他有些害怕地站在病床前，不敢往前，更不敢触碰ko，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的爸爸弄疼了。
ko淡笑着招招手，他才跑了过去，趴在床边哭，声音都被闷在床单里。郝眉的眼角也忍不住渗出泪来。
ko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宝贝流泪，轻轻地拍了拍小满的后背。
晚上，郝眉和小满就睡在另一张床上守着ko。月光如流水淌进来，照在他们身上，像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看着看着，ko就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今晚吃什么
这并不是老爷子第一次看到薛小满，至少，他是见过照片的。
对于薛小满，老爷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喜欢谈不上，恨也早随着时间变淡了，不然他就不会放任ko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还犯不着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只是，他仍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对待他。毕竟，看到他，就会想起另一个人，接着想起他已经出家的儿子。
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那个人，他们父子就不会变成这样，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也不会因此长伴青灯古佛。
所以，在医院里看到薛小满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没什么表示了。
而薛小满呢，则是第一次见到他，虽然之前他早就听说过他。
小满有些怕这个威严的老人，许是因为他是让他每年无法和ko过年的“罪魁祸首”，许是单纯地因为他不喜欢他。小孩子都很敏感，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察觉得一清二楚。
见到他的时候，小满乖巧地喊了声“爷爷”，然后退到了郝眉身边。
老爷子没理。
小满忐忑地看了看郝眉，郝眉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他。
ko情况稍好的时候，就被转移到了a市自家医院，他这次受伤不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精神大不如前，也不再每日过来。陪着ko的，就只有郝眉和小满，这倒让他们都自在了不少。顾医生有事没事儿也经常下来，在医生的治疗下，ko渐渐好转了起来。
九月份的时候，郝眉带着小满去上学。
车子到了学校门口，小满却没有下车，而是一反常态地皱了眉头，一副要和郝眉长谈的样子。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座位上画着圈圈“郝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
郝眉一惊，随即释然。
这阵子，虽然他们动作仍有所收敛，但特殊情况下，总能看出些什么的吧。毕竟，感情这东西又不是说能控制就能控制的。
“嗯。”他点点头，尽量镇定地面对这个突发事件。顿了顿，他又迟疑地问道，“你，能接受吗”
小满缓缓地摇了摇头。
果然。郝眉失望地想。
“但是，爸爸很喜欢你啊。我不接受你的话，爸爸会很不开心吧我不想让爸爸不开心啊。”
郝眉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嘴唇嗫嚅，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他永远都是你的爸爸，谁都抢不走。”
小满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长久没有说话。
“我去上学了，再见。”他自顾自地跳下车，郝眉连忙跟上。
突然，他又回过身“我还是想要爸爸开心的，虽然我并不是很开心。”说完，立马跑进学校。
郝眉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小满，谢谢。”
教室里，见到许久不见的同学，小朋友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小花却发现小满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于是好奇地问他“小满，你怎么了”
小满把头埋在手臂里，只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哽咽声“爸爸没有后妈”
郝眉回了医院，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ko。ko倒是镇定，反过来安慰他“小满迟早会明白的。”
两个人的未来似乎更加明朗了几分。
十月份的时候，ko终于被批准出院，郝眉也就此结束了学校医院家里三头跑的奔波历程。
在工作上一向认真负责的ko出了院之后就不愿再闲着，常常让陆谦带着重要文件往家里跑。可他到底是元气大伤了一回，精神还没完全恢复，工作久了就容易疲劳。于是郝眉对他工作时长下达了严格的指标，并且一丝不苟地贯彻执行。
ko笑他越来越像个严厉的管家了，郝眉答道“可不是嘛，我不只管着你的身体，还管着你的心呢。”ko被堵得哑口无言，却又心甘情愿。
老爷子登门的时候，正是12月，ko的身体已经大好。
两人默契地进了书房，郝眉则站在客厅里焦急地等待。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和ko共进退的准备，但对于结果，终归是没有底的。
“身体好些了”
“嗯。”
“你就打算这么过下去了”
“嗯。”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子。”老爷子怒极反笑，“一个是这样，生出来一个也是这样。你真伟大啊，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爷爷，对不起。”
“我说我不同意呢”
ko还是一句“对不起”。
“ko，爷爷虽然老了，但底下人还是有的。我就不相信你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他。”
“爷爷。”ko缓缓地抬起头，“您当年，也是这样对我爸爸说的吗”
老爷子的身体微微一晃，像是被击中了软肋，却还是强硬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我理解爸爸的选择。如果真到了事情无法挽回的一天，我大概也会像爸爸一样。”
“你”老爷子剧烈地咳了起来，ko连忙上前顺了顺他的背。
“冤孽冤孽啊”
“爷爷，没有郝眉，我不会幸福的。我不想重蹈父亲母亲的覆辙，也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成为报复的工具。爷爷，这么多年来，其实我都不快乐。”
最后一句话，彻彻底底地击中了老人的心脏。
“如果没有遇到郝眉，我也许会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他出现了，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很快乐。我想，父亲当年也是如此吧。”
老爷子离开的时候，神思不属，郝眉没敢上前打搅。
ko则坐在房间里，怔怔地看着窗外。狡猾地把父亲拉出来作挡箭牌，无论是对父亲还是爷爷，他都觉得愧疚。但是，该怎么办呢亲情与爱情，其实并不是一道选择题，可太多人非要在这中间求个明白。
他想尽力保全所有人，可终究会伤害到某些人。
半晌，门外传来敲门声，ko回过神连忙把一份东西塞进抽屉里，依稀只看见上面写着“dna鉴定”的字样。
“进来吧。”
郝眉探出脑袋。
“爷爷，很生气吗”他走到ko身边。
ko拉过他的手“总有一天会好的。”
“嗯。”只要是ko说的，他都相信。
“今晚吃什么”
“饺子好不好”
“行，那么多菜里，你也就饺子煮得最好了。”
“你别仗着我不敢打你就刺激我啊。”
“我已经好了。”
“真的”
“你试试就知道了。”
“ko，你耍流氓”
谈心谈话
元旦的时候，他们按照往年的惯例去看望了了空师父。ko伤筋动骨了一番，人比之前消瘦了几分，了空师父看着他，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父子连心，纵是遁入空门一心向佛也无法彻底了断。尤其是，这个儿子他亏欠了那么多那么久。
当ko说今年过年打算带郝眉和小满回去的时候，他一如既往表现得很平静，只说让他随心而行。倒是作为当事人的郝眉吃了一惊，不过瞬间又镇定下来，这场仗迟早要面对，他愿陪他一同走过。
出了门，ko便问他，怪不怪他自作主张。郝眉摇摇头，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这就是他的答案。
从白华岛回来后，ko就全身心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去。岁末年初，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
郝眉怕他一忙就忘了吃饭，每到饭点，必打电话提醒，而且为了防止他敷衍，还严格要求他实时拍摄饭菜的小视频给他看。到了晚上，他就亲自上门监督。两人一起在食堂吃过饭，然后返回办公室，一个加班，一个陪着加班。
自从ko出事之后，郝眉就愈发粘人了。ko知道他心里害怕，便也随了他的意。他明白，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尽管郝眉每次出入ko公司都有直达通道，去的食堂也是属于高管食堂，但是总有一些小道消息在员工中暗暗流传。
有人芳心碎尽作失恋状，有人星星眼脑补了万字长文，当然也有人以为是金主和小明星的包养游戏不甚在意，反正，谁发工资谁就是上帝，没人会愿意冒着失去工作的危险在背后乱嚼舌根。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别人的事，只是因为性别和身份的关系而添了几分茶余饭后的谈资。
倒是秘书a小姐有些伤心，毕竟，她一直以为老板和特助才是一对，暗地里已经脑补了好几篇他们的同xiao人huang文，结果半路杀出个小明星真爱，整篇文章要推倒重来，气煞人也。不过，当看到郝眉那张脸，又听到他那声甜甜的“小a姐姐”之后，秘书a毫无骨气地站了金主攻x小明星受特助什么的，就让他成为历史吧
1月末，小满同学放寒假回家。
对于郝眉，他心中仍有芥蒂。毕竟是小孩子，还不太会很好地控制情绪。有时候看到郝眉，就连忙别开眼，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郝眉心中说不难过那是假的，毕竟，小满是ko很重要的家人，他本身也很喜欢小满同学。但他也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总是笑嘻嘻地和小满说话玩闹，希望总有一天能解开他的心结。
ko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俩有些尴尬的互动，于是找了小满谈话。他知道，对于小满来说，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他的表态。
“小满，我很爱你。”ko开门见山，“也爱郝眉哥哥。”
小满的眼睛瞬间蓄满泪水，他抱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我也很爱你，也喜欢郝眉哥哥。”
“我知道。”他摸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小满，人的喜爱是分很多种的。就像你，喜欢我，也喜欢小花。就像我，喜欢你，也喜欢郝眉哥哥。我对你的爱是与生俱来的，谁也偷不走抢不走。同样的，我对郝眉哥哥的爱也是独一无二的。
你们都占据了我无可比拟的一份喜爱，这种喜爱，并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是互相融合的关系。”
“就像你画画时去洗颜料一样，红色的颜料进到水里，整瓶水就变成了红色，然后你再去洗黄色的颜料，同样的，它也会渗透到每一个小水滴里，然后和红色混合在一起。你就像红色的颜料，郝眉哥哥就像黄色的颜料，我给你的爱是一整瓶水，我给郝眉哥哥的爱也是一整瓶水，你明白吗”
小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人类出现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们都是很孤独的，因为他们不懂爱、不懂开心、不懂悲伤后来，他们在交往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情绪，这个世界才色彩斑斓起来。
当你呱呱坠地，幼稚懵懂，上帝怕你孤独，所以给了你父母的爱；当你慢慢长大，独立生活，上帝怕你孤独，又给了你爱人的爱；当你渐渐老去，韶华不再，上帝怕你孤独，所以给了你子女的爱。
小满，你在慢慢长大，我在慢慢老去，其实最应该害怕的是我才对，你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所以上帝才会怕我孤独，派来了郝眉哥哥。”
“我不会离开你。”小满哭得很伤心。他那么聪明，这些道理他其实都明白，只是一下子没办法接受。
如果人的所有行为都能按照理论精确测量，那么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正是因为人类行为的不可预测性，这世界才多了那么多的故事。
小满哭累了，就伏在ko肩上沉沉睡了。ko轻手轻脚地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然后又拿了毛巾替他擦脸。
恍惚间，想起他的小时候。最初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小那么软的一个小婴儿。一张脸白嫩嫩的，看见他就对着他咯咯直笑。他却僵硬地抱着他，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让他受了伤。
父亲对他说，从此以后，小满就托他照顾了。ko知道，那个人死了，父亲的心也跟着死了。他的父亲最终在白华岛出了家，他却开始抚养起一个新生命。
那种感觉很微妙，怀里的人是他的亲人，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体。ko很喜欢他，这种喜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从小，他对什么都不在意，冰冷得仿佛没有人的感情。
可他对小满的事情，却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从来都不假手于人。
他是他的救赎，只有ko自己知道。
一眨眼，十来年过去，小满竟也已长成了一个大孩子。他摸了摸他的脸，感慨万千。
ko从小满房间出来，下了楼就看见郝眉坐在沙发上发呆。
“想什么”ko摸摸他的脑袋。
“小满睡着了”
“嗯。别多想，他都明白的。”
“嗯。”郝眉朝ko笑笑。ko忍不住倾身下来吻住他，唇语呢喃。
“真想把你藏起来。”
想你
小满回来后，每天的日常也就是跟着ko去上班。
ko专门为他在办公室里放了一张小书桌供他看书写作业。郝眉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着实惊讶了一番，而当他看清小满手里的书时，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全是英文原文书啊而且涉猎还很广泛。郝眉看了几眼里面的内容，简直瞠目结舌。而小满同学竟然还看得津津有味果然精英教育就是不一样
郝眉偷偷地问ko“让小满从小就看这些东西，会不会对他造成比较大的压力”ko笑了笑“这些都是他自己有兴趣看的，我没做过要求。”郝眉彻底无话可说了。而当后来，看见他二人就一个数学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郝眉直接扭头就走了。
天才的世界，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小满对郝眉的态度，在ko的一番谈话之后，渐渐有所好转。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即便是ko，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能够让他瞬间全盘接受他们的关系。但总体而言，他们之间有恢复往常相处模式的趋势。
郝眉很知足，他相信，随着日后的相处以及小满的成长，他们这个家会越来越美满。
春节将至，因为今年决定去ko家里过年，所以郝眉提前回了家。虽然很抱歉当初对母亲说过的“每年一起过除夕”的承诺无法达成，但是因为有特殊情况，郝眉不能不陪在ko身边。
一大早，ko就把郝眉送到了家门口。两人在车里依依惜别了一会儿，郝眉就拎着礼物进了门。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他高声喊道。
他的母亲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他，竟然不自觉地泪流满面。郝眉顿时慌了，扔下东西就跑了上去。
“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郝母反应过来，连忙擦了眼泪。
“妈妈，是不是太想我了啊”郝眉笑着说，“这次我要住好长时间呢。”
“都瘦了。”郝母摸了摸他的脸。
“想你和爸爸想的。”
“油嘴滑舌。”
“不，这叫甜言蜜语，你们女孩子最爱听了。”他揽着郝母的肩膀亲昵地说道。
郝母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终于破涕为笑。
“爸爸呢上班去了吗”
“没有，有些感冒，这几天都在家，还躺着呢”
“啊，你电话里都没和我说。药吃了吗去看医生了吗”郝眉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咳嗽。先进去吧。”
郝眉乖巧地应了一声，拿起礼物和郝母一同进门。
“我去看看爸爸。”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郝父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郝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一边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眉眉回来了啊”他转过身，说话间，咳嗽了几声。郝眉连忙快步上前，递过放在床头的温水，替他顺了顺背。
“爸爸你感觉好些了吗”
郝父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爸爸，你什么时候感冒的啊”
“就前两天，不碍事。”郝父摆摆手。
“一定要按时吃药，如果再不好的话，就去看医生。”
“嗯。”
“今年你好好歇歇，要布置打扫让我来。公司放了我十几天的假呢可惜除夕初一有活动，不能陪在你们身边。”郝眉沮丧地说道。
郝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别那么拼。爸爸不需要你那么拼。”
“我知道。”郝眉立马笑得像个小太阳。郝父垂下眼，目光有些黯然。郝眉只当他是累了，扶他躺下，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下了楼。
“妈妈，你怎么了”郝眉很惊讶地发现他的母亲竟然在楼下暗自垂泪。听到他的声音，立马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然后转过身来，又是一副无事模样。可她的眼睛分明还是红的。
“没事。就是想着我们一年到头都处不了几天，觉得难受。”
郝眉其实是不相信这个说辞的，但是郝母说的也是实情，让郝眉心有戚戚然地难过起来，他哽咽道“我以后一定好好陪你们。”
“眉眉。”郝母慈祥地看着他，“爸爸妈妈不需要你赚很多的钱。我们都只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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