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生疏的对话，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ko下班回到家，屋子里还是一片静谧。他起初只以为郝眉是因为心情不好又躲回了房间里，心想着做几道好菜讨他欢心，可直到ko上楼叫他吃饭，才发现情况不对。
郝眉发烧了，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眉头皱成一团。
感谢神，允许我亲吻您玫瑰色的勋章
郝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本来只是想睡一会儿，却越睡越沉，怎么也醒不来。
不知几点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那人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有点像爸爸小时候哄他睡觉时的那种语调，郝眉猜想大概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起床，他这时候脑子也有点糊涂了，以为就是自己的爸爸在和他说话。他想回答的，可是嘴巴似乎被什么黏住了，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急得都快哭了。而事实上，他确实流泪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ko看着郝眉眼角忽然淌下来的眼泪，整个人都被定在那里。他的嘴唇一张一翕，ko凑近了些。
“爸爸我好难受”
“乖，医生马上就来了。”ko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郝眉的手，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大拇指轻柔地顺着他的眉毛描摹。
郝眉似乎觉得有些舒服，转了转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手里，像只小猫一样撒娇。
医生在二十几分钟后匆匆赶到ko家里。医生姓顾，四十多岁，二十几岁起就替ko他们家服务，可以说从小看着并且照顾着ko长大，ko对这个长辈也十分尊敬。
顾医生以为ko火急火燎地打他电话，是他自己发烧了，结果开门仔仔细细一看，身体倍儿棒，比前阵子还帅了几分。可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ko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没少去医院受罪。
他关切地问“什么时候烧的”说着，便要把手往他额头上探。
ko摇摇头“不是我，是别人，烧得厉害。我下午下班到家之后发现的。”
他领着顾医生上了楼，顾医生还沉浸在这个“别人”带给他的震惊中。待看清被窝里的人后，嘴角抽搐“ko，这孩子成年了吗”
现在的关注点是这个吗难道医生的关注点不应该是病人的病情吗
ko被问得尴尬，道“成年了。”
顾医生终于放心地点点头，随即用带着点责备的眼神望向ko“年轻人，精力旺是好事，但是你也要顾及着人家孩子，就这小身板禁得住你折腾吗改天我给你送几本生理健康读物过来。”
饶是一贯以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ko都觉得脸要烧起来了“顾叔，您想多了他就是正常的发烧。”顾叔，您这么爱脑补，顾婶知道吗您的患者知道吗
他倒是想发生点什么啊，可事实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而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发生了什么ko都替自己委屈极了。
“哦。”您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可惜”的语气来说这个字，ko忍不住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麻烦您看看他的病情吧。”
“嗯。”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顾医生就变得严肃而专业，量了体温，开了药，又仔仔细细叮嘱了一番，ko也都认认真真记下了。
送他出门的时候，顾医生又嘱咐“注意观察体温，如果明天早上温度还没退，带他来医院。”
“嗯。”
“这个小朋友，认真了”顾医生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嗯，就他了。”说这句话的时候，ko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笑。其实看他忙前忙后的紧张模样，顾医生就该明白了这个孩子的意义。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毕竟
“你家里”
“我会解决的。”
“好吧。”顾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顾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顾叔。”
“快回去看着点孩子。”
“嗯，顾叔慢走。”
“我想了想，下次还是得给你带几本生理健康读物过来。”
“谢谢顾叔。”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矜持。”顾医生感慨着，开上自己的小汽车，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
“”
ko回了房就给郝眉喂药吃，幸好他虽然人有些迷糊，但还算配合，乖乖地吞了药，不然ko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又根据顾医生说的，给他做了物理降温。脱他衣服的时候，他也又乖又听话，不哭也不闹，只是全身无力，全靠ko手劲支撑着。
ko只觉得这样看上去毫无生气的郝眉让他心疼。他宁愿他又皮又闹，也不愿他像此刻这般无声无息。
这让他有种随时会失去他的惶恐感。活了二十六年，职场上所向披靡，生活上一帆顺遂，强大到几乎无坚不摧的ko，突然间有了软肋。那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明明应该对此感到不安，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安心。
他忍不住将细碎的吻印在他的额前。
感谢神，允许我亲吻您玫瑰色的勋章。
郝眉在午夜开始闹腾，一边说着胡话，一边流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直守在一边的ko见状索性抱住他，像对待小孩子似的轻轻晃动他的身体，一边用手拍拍他的背。
郝眉渐渐地安静下来，沉沉地坠入黑暗之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几点，郝眉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感觉到自己在别人怀里。
于是，他恍恍惚惚地叫了声“爸爸。”刚喊完，立马意识到自己的爸爸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于是，僵硬着脖子抬头看。
四目相对，他眨眨眼，很是困惑的样子。
几乎一夜未睡，一直在照顾郝眉的ko差不多在郝眉动了动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惊醒过来。听到那人喊了声爸爸，还没反应过来的脑子以为他还是在梦里，完全没在意。待到他抬头看来，仍是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最后，如释重负般地长叹一声“终于退了。”
郝眉终于醒悟过来。所以，是他照顾了自己一宿吗有种不可名状的感动渐渐在心里发酵，让他忽略了他们现在暧昧的姿势。
“先生。”
“嗯你叫我什么”这是什么称呼
郝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就尴尬了。ko努力回想了一番，还真是从来没人告诉过郝眉他的名字。
“我叫ko，你就叫我ko好了。”
郝眉从善如流“ko，谢谢。”
“你接着躺会儿，我去拿粥。”ko摸了摸他的脑袋，径直跳下床，出了房门。
郝眉这才意识到什么，红着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水灵灵的一双大眼。
郝眉是个傻孩子
小米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铺了一地的光辉，一切都归置得恰如其分。除了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星期六。”
“哦哦。我自己来就好。”郝眉伸出手想要接过ko手中的碗。
那人一躲，固执地把勺子往他嘴巴前面一送“你还很虚弱。”
再虚弱，也不至于拿不动一只碗啊郝眉心道。他还想再拒绝，ko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板着脸，说了一句“金主的话，要听”
郝眉立刻乖乖地放下手，就着ko的手吃了一口粥。
“金主的话，要听”这句话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好几次郝眉的拒绝都在这句话面前败下阵来。ko说话的语气其实并不凶悍，可偏偏就能莫名戳中郝眉的内心，让他变得乖顺起来。
空气好安静，一切都仿佛是刚刚好。刚刚好的天气，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心情，以及刚刚好的人。
郝眉在ko的照顾下吃完了一整碗粥，在ko问他还要不要第二碗的时候，果断地摇了摇头。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叫我。”
“嗯。那个，ko，谢谢你。”
“照顾生病的小朋友是每个大人应尽的责任。”见郝眉病好了，ko心情不错地和他开玩笑。
郝眉摇摇头“除了这个，还有我爸爸的事。昨天我给我爸爸打电话了，谢谢你。”
“不要紧，都说好了是利益交换。”
“意义不一样，如果没有你，我们家可能都要破产了，我要变成小乞丐了。你太亏了。”
“意义确实不一样。”ko颇有深意地说道，“不过我不觉得亏。”因为，你是无价之宝。
“还有一件事，本来想等着过两天说的。既然你提起了你爸爸的事情，就索性一起说了吧。”ko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合同。
这份解约协议原本是ko昨天想要带给郝眉的惊喜，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现郝眉发烧了，便被他随意放在了桌上。
“签了字，你就自由了。”
郝眉难以置信地接过合同，看到抬头大写加粗的几个字，眼睛瞬间红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我也只是履行我的责任而已。你可以待会儿再看，先休息一下。”
“嗯。”
ko从郝眉房间退了出去，关上门，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有些疲惫地靠在门上，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
平安夜那晚，郝眉就像一个孤独的勇士，孤注一掷地闯入敌人设下的陷阱。其实那天莫少凡原本约的是整个组合，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来到现场的只有他一个。
莫少凡笑他“厉害了，单刀赴会勇气可嘉啊。可我记得我约的不是你个人啊。”
郝眉没接，不理他的调侃，径直说道“莫总，当初打了您是我不对，希望您高抬贵手，放了bg，至于我个人，随便您处置。您要打回来，我也绝无异议。”
莫少凡冷哼一声“打一顿你知道你那一下耽误了我多少时间，让我莫氏损失多少吗也是你赔得起的”
郝眉一惊，低声问道“多少”
这句话，反倒让莫少凡一愣。他那话原本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这傻孩子竟然还那么认真地询问，于是，他坦然道“也就几百万吧，每小时。而我，至少在病床上，躺了24小时，更不用说我后期修养的时间。”
郝眉脸色一白。一旁的ko有些责备地朝莫少凡看了一眼，他却反而调皮地对他眨眨眼。
“那您说，要怎么处置”郝眉把心一横，用视死如归的眼神望向莫少凡。
“这样吧，你陪我兄弟玩玩儿，我就不计较你那一下了。”他指了指身边的ko，“要不是你，我和裴莫能是现在这样”
要说莫少凡是个渣吧，真是一点都不假。明明自己有错在先，却硬生生把错误一股脑儿地都推到别人身上。他从小家境优越，向来是被人捧在高处的，几乎不用他明说，就有懂事的人把他想要的东西送上来，还生怕他不喜欢。就像裴莫，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宠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逗一逗，快拆吃入腹了却被人中途劫走，你说可气不可气就算他此时对裴莫已经毫无兴趣，就为了那一口气，他也要不择手段地把人先掳过来再说。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得到想要的东西总是太过顺遂，所以偶然碰到块绊脚石，也会想方设法让它粉身碎骨，宁愿得到之后再丢弃，也不会中途就选择放弃。
但他忘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算错了裴莫，也算错了自己，所以才会在后来一败涂地。当然，这是后话了，现在，他还在想着怎么把心心念念的小鹿弄到手。
郝眉听到他的话，既有些难以置信的震惊，又有些意料之中的释然。在他选择一人独自赴约的时候，他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段时间的事业停滞，已经让他看明白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实力悬殊。他甚至不用亲自下令，只需要一些暧昧的没有明示的举动，便能让大多数人选择站队。
这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他永远都只会是输家，因为，连裁判也掌握在莫少凡这样的人手里，他取胜的几率只有也只会是0
不过是卖身而已，不过，是卖身而已。
他正要说话，有人却先出了口“我对未成年人不感兴趣。”
如果郝眉不在这时候犯傻，也许后面的事情走向就会大不一样。然而，谁也不会想到这时候郝眉却条件反射似的说了一句“我十八了。”他发誓，他真的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莫少凡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拍了拍ko的肩膀，揶揄道“人家未成年人都这么积极，你还矜持什么”
ko只好无奈说道“我对被强迫的不感兴趣。”
“郝眉，是我逼你的吗”莫少凡正了正脸色，大言不惭地问郝眉，大有“你敢说是，我就弄死你”的流氓气势。
这时候，郝眉能说是吗显然是不能的。
ko最后还是在拒绝“如果是你们组合的事，你放心，我会解决。你不用”
莫少凡凉凉地插嘴“我可不会同意的啊。”
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是莫少凡的助理，郝眉之前见过。
他说道“是银辉的老总，他说带着bg过来了。”他顿了顿，看了看郝眉，莫少凡和ko也把目光转向郝眉。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们原本以为郝眉单枪匹马赴鸿门宴是bg都知道的事，可显然，这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正如他们猜测的一样，郝眉在听到这话后脸色霎时惨白。
“呦呵，看来还有戏看。郝眉，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啊。”莫少凡幸灾乐祸道。
“不是被迫的。”终于，郝眉低低出声，“不只是因为组合的事，还因为，我想往上爬，想要站在娱乐圈的顶端，不想再忍受那些嘲笑”
郝眉还没说完，又被莫少凡打断“呦，我发现郝眉你应该去做编剧啊。继续编啊，是不是还要说组合里的人只会拖累你，你想要撇开他们单飞啊。”商场上的老狐狸若是看不出这些小把戏，早就死无葬生之地了。他根本没有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里感受到那股气势，真正有野心的人掩饰得再好都不会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想到bg里的另外一个人，即便已经拼命掩饰，可那裸的野心和欲望在他面前也还是无所遁形。这个组合，也真是有趣，有趣。
要说莫少凡多事吧，还真是。你说若是让郝眉这样编下去，他再顺水推舟，不也是皆大欢喜。可他偏不，既然你说并不是因为组合的事被迫答应，他就要你把真实的理由剖析给他看，而事实上，他也不怎么相信以郝眉的性格会因为组合的事而折腰，不然，他早就来找他谈条件了，而不是被动地等到此刻组合泥足深陷的时候。所以，他像个恶魔，露出了獠牙，即便那是你想要深深埋葬起来的秘密或者是伤疤，他都要你挖出来，一点一滴地说给他听。
“是，那些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郝眉再度开口，说话声里已带了哭腔，之前的坚强仿佛顷刻崩塌，“因为我需要钱。我父亲的公司被人卷款潜逃，我们家要破产了，这个理由够吗”他像是被剥去尖刺的刺猬，嘶吼着把理由喊了出来，把自己最难堪的一面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请您帮帮我。”他冲上前，拉住ko的衣襟，生怕他们不答应似的，莽撞又颤抖地吻上他的唇。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和诚意。
他想起那一日无意间听到的父母的对话。
母亲叹着气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没办法了。老王把能卷的都卷走了，金鹰公司又急着催货款，我现在根本周转不过来。”
“老谢他们不肯帮忙吗”
父亲摇摇头“他们都知道我们的情况了，怎么可能帮忙不要告诉眉眉，这孩子从小没经过什么风浪，他最近又这么烦，我们不要再给他添麻烦。”
他的父母即便面临最大的困难也不愿对他诉说分毫，而自己却深陷在自我的烦恼中不可自拔。他怎配为人子
这一吻里，包含了太多，既是决意告别过去的人，也是决心告别过去的自己。从这个吻开始，就什么，都回不去了。
“你确定了吗”ko记得自己当时那样问他。
他坚定地点点头。于是，他握住他的手，再不愿放开。
不论当初的缘由是什么，现在能抱紧他的，只有自己了，不是吗ko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步从容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顾医生才是真老司机
郝眉烧退后，又好好休息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ko带着他出了门。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医院。ko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带他去做个全面体检，顺便再让营养师配个适合他体质的营养菜单。
郝眉倒是觉得ko有些小题大做了。发烧本来就是一种很常见又不严重的病症，哪还用得着体检，但是面对着一脸严肃的ko，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是一片心意呢。光是这么想着，心里就有些暖暖的。从郝眉睁开眼看到那人因为照顾他，满脸疲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发酵，对他的防备也渐渐地，如同冬雪被春水融化。
他想，他或许可以把他当做一个朋友看待。
医院位于市中心，但闹中取静，占地面积极大。如果撤掉那些医院的标志，从外头看上去倒更像是一片花园别墅。
这环境好是好吧，郝眉马上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这种医院做次体检得花多少钱啊单是解约和他爸爸公司的事，他就已经欠了ko一笔巨款，更不用说这些天他一直吃ko的，住ko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情况还得持续很久。
他的脑海中马上浮现一座金山，站在山顶的是ko，他仰头望去，只能看见浮云朵朵，连人的影子都瞧不见。
虽说ko总是强调他们是利益交换，但是郝眉自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他并不是蠢人，分不清别人的善意和伪装。他能从ko的言行里体会出他的用心良苦，他只是在替他找借口让他接收他的好意。所以即便ko拒绝这些钱，郝眉心里也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要把这些都还上。更何况，他当初找上莫少凡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放过bg，包括他爸爸的事情，他其实也是想靠着自己去解决的，但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偏离了他的预设轨道，是他未能预料和控制的。
所以，在他心中的协议一直都是，他被ko包养，莫少凡放过bg。当然，莫少凡的原话是“玩玩儿”，但郝眉自动替换成了稍微婉转一点的“包养”。你说要是一般人，傍到这么一个大金主，早就乐翻了天，巴不得多从金主地方抠点钱来。可郝眉这孩子就是一根筋，认准了自己的原则，就怎么也不会改变。
可说到底，要是他是那么善变那么没有底线的人，ko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所以啊，你瞧，一切都是注定的。只是这个时候的郝眉吧，还没想得那么深远，他还在脑补着那座金山，整个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ko看着他这副模样，以为他是害怕进医院，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不疼。”
这哄小孩子的口气让郝眉脸红了起来，辩解道“我才不是小孩子。”然后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往前走。
“嗯，我知道你十八岁。”ko在后面笑意盈盈。
郝眉的纠结在听到医院工作人员的一声“k总”后，彻底变成了震惊。
他瞪大双眼看向ko“这家医院是你开的啊”
“可以这么理解。”
哇塞，他的金主到底是做什么的玩具、手机、医院风马牛不相及的几项业务居然都和他有关系，如果哪一天他说他在造火箭，郝眉可能也就怀疑两分钟就相信了。
ko带着他进了顾医生办公室。哦，忘了说，顾医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ko的爷爷在几十年前就开办了这家医院，挖了全市不少顶级专家过来。一方面是便于家人就医，说白了，相当于k家族的私人诊所，一方面也对外营业，主要针对一些高收入人群，毕竟医生质量摆在那儿。所以整个医院都显得比较安静。
郝眉上次烧得迷糊，并不知道顾医生见过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院长好。”
“小朋友真乖。”顾医生哈哈大笑，“前两天还昏昏沉沉的，现在都已经这么有精神了。”
ko便向郝眉解释了一番。郝眉立刻鞠躬致谢。
顾医生摆摆手“谢什么，职责所在。”
ko接着把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说了一下，然后就准备跟随顾医生叫过来的护士下楼去。结果ko又被叫住了。
郝眉特别体贴地说“你和顾医生说说话，我还要好长时间呢，你等着也无聊。”
顾医生欣慰地点点头，这侄媳妇儿真懂事，越看越喜欢
等到院长办公室只剩两个人了，顾医生警惕地关了门，然后从柜子里掏出几本书来。
“都是些好东西”他把书递给ko，一挑眉，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浅白易懂，最适合你们这种没经验又气血旺盛的小伙子了。”
如果放在动漫里，ko会觉得此刻顾医生的眼镜一闪，笑容猥琐，活像一个怪叔叔。
“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他端起他那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真是，”ko竟无言以对，“谢谢叔叔了。”
没错，这些就是顾医生之前说过的生ong理yang健si康shi读ba物shi
“客气客气。”顾医生拍拍ko的肩，“好好对我的侄媳妇儿，越看越可爱。”
嗯，“侄媳妇儿”这个词动听，ko瞬间平和下来。
你看，老司机开车，就是稳
“我先下去看郝眉，等会儿再来拿。”才怪
“去吧去吧。”顾医生“嫌弃”地摆摆手，“哎，现在的年轻人啊，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叔叔喽。”
ko我还能说什么。
郝眉此刻正在抽血。他这人吧，倒是不怕抽血，就是不敢看自己抽血。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进冰冷冷的试管里，那得多毛骨悚然啊。所以他紧紧闭着眼，转过头，却听抽血的医生轻声嘟囔了一声“试管怎么破了那得多抽一管啊。”郝眉整个人就不好了。
可没多久，便有一只手忽然蒙住了他的眼，然后鼻息间嗅到的都是一种熟悉的味道。
“把眼睛睁开吧，不怕，五官都能这么用力。”那人轻笑。
他依言睁开，长长的睫毛刷在ko的手心上，也像一根根羽毛，刷在了ko的心上。
郝眉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他做完了全部的检查，ko就打算打电话给顾医生和他道别，生理健康读物那回事儿，就忘了吧，随风去吧，却没想到铃声在不远处响起。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顾医生提着一袋东西，优哉游哉地走近“叔叔我想着你们也应该差不多好了，就下楼来看看。ko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啊”他晃了晃袋子。
ko装傻“哦，这个就不用了。既然叔叔花费了大心血，叔叔您还是自己留着好了，也算小侄孝敬您的。”
“叔叔花那么大心血是为了谁啊叔叔说拿着就拿着小朋友你说是不是”他咪咪笑着靠近郝眉，“叔叔可都是为了他好啊，快帮我劝劝这混小子。”
郝眉夹在中间有些尴尬，但顾医生毕竟是长辈，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帮助顾医生“是院长一片心意的话，ko你就收下吧。下次你可以再把自己的心意送给他。”
哇，做了一件好事，给自己一朵小红花。郝眉心里还美滋滋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壮举坑了未来的自己。
当后来ko照着生理健康读物的指导兢兢业业地在他身上运动时，郝眉哭着喊着说“不要了。”
却听ko淡淡道“当初，是谁说要的”
“是我。”郝眉泪汪汪。
自己收的礼，哭着也要用完
而顾医生听了郝眉的话，顿时喜上眉梢，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不肯收，你就先帮他拿着吧。”
生怕郝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ko立即接过袋子，态度端正“谢谢叔叔。”然后牵起小朋友风似的逃离危险人物。
顾医生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无限感慨ko，叔叔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停车场里。
“这里面是什么啊”
“养生读物。”
“哦。”
哦，养生读物。
奥特曼与大雄
圣诞过后，马上就是元旦。
算算日子，这段时间，郝眉竟然一直是在受惊、生病、休息中度过的，于是，趁着元旦放假，ko决定带郝眉出去放松放松。
本来莫少凡已经打电话过来，说是他带上裴莫，再让ko带上郝眉，四个人去附近的一个温泉山庄玩，但是ko知道郝眉现在肯定不乐意看到莫少凡，也不会想见到之前的队友，所以果断拒绝了。
再来一次，他怕郝眉就不只是发烧这么简单了。所以，他最后决定带着郝眉去拜佛一来是祈愿新年有个新的开始，二来也是希望菩萨保佑郝眉无病无灾。至于他自己，从他十来岁开始，好像就不怎么相信这些了。尽管，他家里还有一位虔诚的佛教徒。
为了避开人流高峰，31号一大早，ko就带着郝眉出了门。郝眉对于ko的这个决定，其实是颇为讶异的，但是想着能为家人朋友祈福，也便欣然同意了。他最大的担心便是被别人认出来，但是有金主在，包船包车都不在话下，就是私人飞机他也能弄出几架来，所以一路行程，他都十分坦然。
他就是忍不住想，金主大人这样堂而皇之地翘班，真的好吗他这么想着，便也婉转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毕竟，总是因为自己而劳烦金主大人，终究不太好。哪知ko也是堂而皇之地说道“做老板就是有特权啊。”
啊，无良的资产阶级这要是放在古代，早该有忠臣贤士上奏“美色误国”了吧，可现在他的忠臣贤士呢哦，正心甘情愿地被奴役呢。
陆谦自知有错，便勤勤恳恳地担下所有工作，就差放个鞭炮欢送老板去休假了。打工仔苦啊，这日子没法过了陆谦鞠了一把泪，继续埋头苦干。
他们二人的目的地叫做白华。白华是座岛，坐落在a市的东边，隶属b市，被海水围成一片树叶的形状，是全国有名的旅游胜地，也是佛教圣地。
全岛被一分为二，一面坐落着大大小小从唐代始建的几百座寺庙，一面则被统一规划为居民区，每年过来游玩的旅客不计其数，但是，郝眉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坐在船上，他有些新奇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没错，他实际上是个连船都没有坐过的旱鸭子。
高速轮飞快行驶，海浪被溅到窗上，哗哗地，一层又覆盖一层，一眼望去，除了水，就是偶尔冒头的小岛礁，也或有飞鸟掠过，划过一道道白色的身影。
郝眉起初还很是兴奋，可渐渐地没了兴致。
小可怜晕船了，像一朵萎蔫的花朵，毫无生气地靠在ko身上。ko索性让他躺了下来，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郝眉略微发白的脸，一面安慰道“快到了，再忍忍。”
“嗯。”他抱着ko的腰，有气无力地应道。ko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幸而航线距离不算太长，十来分钟后，船靠了岸。
郝眉上了岸，眩晕还没有过去，就表示要吹吹风，让ko先进检票处，可ko还是固执地陪着他。
天气寒冷，海风凛冽，没过多久，郝眉整个人就被冻得红彤彤的。ko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替他挡在风口，然后又整了整他的围巾。
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郝眉跟着ko上了山。来接送的司机姓赵，长得圆滚滚，憨态可掬。神通广大的金主大人真是无所不能。
下了车，他们又上了缆车。若是放在平常，郝眉大概又要高兴地叫唤了，从缆车上望下去，风景真是不错。可现在，他还没什么精神，有些恹恹地坐在那儿。
ko有些担心地望向他，他露出一个笑让他放心，但看上去有些虚弱。
去往山顶的人并不多，小岛太大，交通又不是十分便利，大部分人都在前面拜了拜，越往后，一些寺庙越是清静，来坐缆车的就更是少了。
下了缆车，ko带着郝眉轻车熟路地往前走。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郝眉忍不住问。
“嗯。”
“我第一次来。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会晕船，不知道以后学游泳的话会不会晕水”郝眉笑笑。
“等回去的时候，先吃几片晕船药就会好一些。”ko叮嘱道，又耐心地和他说话，“你不会游泳”
“标准旱鸭子。我妈说我小时候掉进河里过，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就有点怵下水。我自己完全不记得了。”郝眉说着自己的糗事，忍不住笑了几声。
“想不想学”
“想啊。可是有点怕。”
“没关系，我教你”
“好啊。你好厉害啊。你是哆啦a梦吗”郝眉崇拜地说道，这个问题他其实老早就想问了。
ko沉思半晌“我觉得我的物种和形体都与它差很多，变成它可能有些困难。”
“嗯。”郝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大概还是变成奥特曼比较容易些。”
“那你是什么小怪兽吗”
“不不不，我得是大雄。”
“为什么。”
“因为奥特曼要打小怪兽，可是哆啦a梦和大雄是好朋友啊。”
“好吧，那我还是做哆啦a梦好了。”
两个人不着边际地胡说八道，又奇妙地能互相接过话茬，就像天真的孩童一般，打着旁人不懂的暗号。
许是这梵音声声，青烟缕缕荡涤了人心里的污垢，让他们都变得透明起来。一下子返璞归真，探得童趣几分。
ko带着郝眉停在“听竹禅寺”，进了门，有小师父径直迎了上来，施了一礼“师父正在房里诵经，让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休息。”
ko还礼“有劳了。”
郝眉觉得奇怪，看样子，ko对这里不是一般的熟，这里的小师父对他也并不陌生，他懂事地没有多嘴。
听竹禅寺很是幽静，穿过石拱门，便见丛丛青竹，正应了它的名字，煞是好看。房间是一个挺宽敞的双人间。小师父带他们到了门口就离开了。
ko问郝眉还难不难受，让他休息一下，他摇摇头，虽有些精神不济，但是一点也不想睡觉。于是，两人干脆在房间里看起了电视。
十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ko去开门。
郝眉一眼瞥过，立刻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喊了一声“师父好。”
这算是见家长
来人慈眉善目，气质儒雅。郝眉走近，闻到一股清雅的香味，应是经年累月在寺庙里浸染的缘故，让人心境也不由自主地平和下来。
郝眉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得他给人感觉极为舒服，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了空师父。”ko恭敬地喊了一声。
那人闻言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来了。”
“嗯。”他又拉过郝眉，郑重介绍，“这是我的朋友，他叫郝眉。”
“师父好。”郝眉又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打扰了。”
“无妨。”了空师父看了一眼郝眉，又转向ko，说道，“可以开饭了。”
他们一路走去，遇到几个小师父，都恭敬有礼地向了空师父行礼。郝眉心里估摸着了空师父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他第一次在寺院里吃素斋，很是兴奋。进了食堂，发现稀稀拉拉也有几十个游客，他瞬间有些畏惧地朝ko身后躲了躲。
“没关系的。”ko安抚他，“我们进小包间。”郝眉这才放松了指尖的力道，低着头跟着ko往里走。
门一关，立刻清静不少，只朦朦胧胧地听到一整片模糊的声音。
ko替三个人盛了饭，原本郝眉是想帮忙的，但是ko不让，他只能悻悻地去摆筷子。
饭吃得很安静。
食不言，寝不语，更何况，是在这庄严肃穆的佛门圣地，性格一向跳脱的郝眉也安分了下来。
饭后，了空师父又带着他们去了他的房间。
房间不大，刚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整排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佛家用书，而右手边的墙上则挂着一幅惟妙惟肖的观音像，ko拉过郝眉在前面虔诚地跪拜。
了空师父亲自给他们泡了茶，又端上一个果盆。
郝眉因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尚有些拘谨，捧着那杯茶时不时地啜饮几口。他不懂茶，叫不出这茶的名字，只觉得入口醇香，味道竟是不错。
ko则自在许多，拿过一只桔子剥了起来。
“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前阵子着了凉而已，不要紧的。”
“您多保重身体。”
了空师父点点头“工作忙吗”
“每天都差不多，也谈不上忙不忙，都已经习惯了。”ko顺手把剥好的桔子递到郝眉手上，郝眉笑眼弯弯地看看他。
“好好照顾自己。”
“嗯。”
“家里人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前几个月，爷爷还和夏爷爷他们飞去斐济玩了一圈，母亲还是老样子，在家里吃斋念佛，小满也有在认真读书，前些日子期中考试拿了年纪第一。”
“辛苦你了。”
ko摇摇头，把第二个桔子递给郝眉。
了空师父注意到他的动作，跟着把目光转向郝眉“寺院的伙食还适应吗”
吃桔子正吃得兴高采烈的郝眉立刻三两下咽了下去，乖巧地点点头“好吃的。”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嗯。我是隔壁a市的，但是之前从来没来过这儿。”
“这里比较僻静，山下比较热闹，可以让ko带你下去看看。”
“不用的。我很喜欢这里。”郝眉真心地笑。了空师父也回给他一个温暖的笑。
三个人又稍微坐了一会儿，不久，就有一个小师父过来，说是住持请了空师父过去一趟。ko和郝眉便告辞出来。
他们没有立刻回房间休息，而是四处逛了逛，权当做消食。郝眉之前素斋就吃得有些饱，后来又吃了些水果，就连此刻，手上还拿着几瓣没吃完的桔子，一边走一边揉着肚子。
他围着围巾，把半张脸都包了起来，再加上山上人少，不怎么担心被认出来，神色也便放松了不少。
“你是不是很好奇”ko突然转过头，主动挑起了话头。
郝眉道“啊，有一些吧。但是是你的隐私。”
“没关系。”ko顿了顿，“了空师父是我的父亲。”
郝眉这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听到的是一个绝对爆炸性的大新闻，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打听ko父亲的消息，却连个边都没有摸到。一直以来，k集团对外的官方回应都是他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郝眉这个从来不关注商界信息的人根本不知道之前站在他面前的了空师父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哦，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关注过ko的身价到底有多少。他只是震惊于这个消息本身，ko的父亲竟然在寺院出家了这种消息对于郝眉的生活来说，离得还是太远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应ko，倒是ko继续说了下去“这个故事其实挺长的。简单来说，就是我父亲有个喜欢的人，可是我爷爷不同意。因为一些原因，他最终妥协娶了我母亲，做了十来年的夫妻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一切，回头去找了他喜欢的人。可是好景不长，几年后，他们阴阳两隔，我父亲伤心欲绝，就在这里出了家。”
ko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是郝眉还是觉得他应该恨伤心。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自己，听了都很难过，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ko呢他的平静，也不过是经漫长时间的荡涤，而沉淀下来的伪装而已。甚至，可能连他自己，也就这么骗过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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