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看着少校眼中的挣扎,他笑起来。酒窝又深又美。
一个人一直那么固执的温暖自己。
一切就不再那么艰难。
于是坦然与他对视,在生死边缘。
五、双影
吴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徐睿在旁边看着,他手上打着绷带,脸色不太好。
其他人不见踪影,病房外头人影重重,像是在巡逻。
吴哲一看就知道出问题了,他拿眼神问一脸严肃的徐睿。
徐睿其实也是一头雾水,齐桓他们去追成才的时候,他被留下来清理战场,理由是身上有伤。等武直来了他半昏迷着被打包上了飞机,重伤员吴哲是被最后塞进来的,说是任务没完,老a们原地待命。
结果到了医院是这么个阵势。
吴哲想的脑袋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任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后来成才确认了人质身份,没错。
两个人一时无言,大眼瞪小眼。
徐睿伤的地方比较敏感,右手肌rou撕裂伤,养不好的话以后就不能端枪了,他想起来就有点心烦气躁,在屋里转圈。
吴哲镇定下来,现在,唯有等待。
第二天,铁路来了。
吴哲和徐睿眼巴巴的看着他,铁路拍拍吴哲的头“人都没事,放心。”
铁路不是来看望病患的,任务还没有完,而且,情况越来越严峻。吴哲是第一个接触到毒贩和人质的人,铁路希望能从他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这个任务并不单纯,a大队早就知道,上面有人包庇,这伙人才如此猖狂。贩毒有军队包庇,这早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成才和任思齐在等待救援的时候,遭遇了前来接应毒贩和人质的武装小队。狙击手听力过人,成才很快就发现来人不是a大队的人,他和任思齐一人带着一个伤员,隐蔽到树上。
来人是中国军队,肩章番号全都不见,但是无论是装备还是身手,这是普通军队的人无疑。他们看见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下翻找了一通,领头的人骂骂咧咧的,说“特种大队的就是狠,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倒是省了咱们动手了。”
另一个人问“现在怎么办?”
“走,回去,不能和那帮人碰见。”
“那,要是···”
“有事找我,黄叔不会找你麻烦的。”那个人带着队伍返回,消失在密林深处。
树丛掩盖下,成才和任思齐对看一眼,双方眼睛里都是心惊。
成才把陷入昏迷的吴哲交给任思齐,人质被小南瓜捆在高处的树枝上,动弹不得,被堵住了嘴,吴哲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任思齐小心的把他安置在灌木丛里隐蔽起来。
成才嘱咐了任思齐几句,随着那帮人跟踪而去,小南瓜独自在原地警戒,他忽然觉得责任重大,成才把受伤的队友,人质,全都交给了他。
完全的信任,他觉得自己忽然得到了最为珍贵的认可,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有担当的老a队员。
于是满心里涌起气概和豪情。
齐桓很快就到了,三中队在硝烟未尽,尸体横陈的战场上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齐桓和连虎随着成才留下的记号追了过去,剩下的人带着伤员和人质原路返回。
老a们准备好了要演一场大戏,告诉缉毒大队的李队长,说是三个队友销毁弹药库的时候被炸死了,尸体都没留下。老a们一定要在废墟里找到一点战友的遗物带回去。
许三多被c3掐的嚎了两嗓子,捂着眼睛假哭,居然也骗过去了。李队长很感动,a大队的武直于是把几个伤员先行带走了。
留下的人基本上保持着良好的战斗力,武直一走就变了脸,c3跟着李队长进了指挥棚,背后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那时候缉毒大队这边有大约二十几个人,战斗结束就放松了警戒,a大队不费吹灰之力就下了他们的枪,控制了联络台和人质。
苏默算是半个技术兵,他直接联通了a大队基地,确定了没人窃听之后,汇报了行动。
他气喘嘘嘘的对那头的铁路说“缉毒大队有内鬼,我们把他们关起来了。”
铁路汗当时就下来了,这帮小子胆子不小,他又生气又得意,对着卫星电话说不出话来。倒是一边的袁朗,一把抢过电话“把人都给我看紧了,队长我这就去。”
c3是这次夺宫的指挥官,他一张娃娃脸,板起来倒也有模有样。李队长是跟他的队员们分开关押的。c3亲自看管,他笑眯眯的问李队长“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么?”
要是齐桓在,一定骂他胡闹,可是现在三中队能管得了他的人全不在,c2石丽海同志是个一贯的惯孩子家长,c3跟猴子上了树似的,折腾个没完。他吓完了李队长,又去看其他缉毒大队的队员。
c3拿着李队长的枪和帽子,在缉毒大队喷着怒火的几十双眼睛前面踱着步子。
那帽子上有血,队员们不知道那是他们李队昏迷前本能的往后一个肘击,击中了c3的鼻子。愤怒的c3小爷拿了李队长的帽子接着喷涌的鼻血,把李队长的帽子弄得血呼啦擦的。
底下群情激奋,眼神都能冒出飞刀来。
其实c3心里更愤怒,老a们推断缉毒大队有内鬼,是因为具体的战斗地点在战斗结束前,连a大队的武直都不允许靠近。而毒贩溃逃的路线,更是只有老a们和缉毒大队的人知道。战报上所有的信息说的都是绝密。
那个密林里的武装小队怎么知道的?唯有缉毒大队的人,有能力对外通报信息。
黄明昭已经年近四十,他看起来还十分年轻,但是底下的人都尊称他一声黄叔。丛林里夜间也带点闷,但是他依旧整齐的穿着军用风衣,风纪□□到下巴。他端坐在椅子上,摘掉徽章的军帽压下重重的y影,他整个脸都浸在暗影里,看不清楚眉目,似乎闭着眼睛的样子。
昏暗的灯光里有人轻轻走近帐篷,拿起一件衣服想盖在他身上。冷不防坐着的人说话了“不用,我没睡。”
来人笑道“没睡也得盖,后半夜你要是腿疼,荒山野岭的可没人给你弄药。”说着把那件衣服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腿上,细细的掖紧。黄明昭没有再说话,他觉得有点疲惫,又睡不着,全身上下泛着酸痛。
林子里的shi气终究是太重了些。
那人盖完衣服并不走,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旁边“你干完这次,收手吧。”
黄明昭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背着光,五官看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极亮极犀利,他扫了那人一眼,不可置否的说“怎么,赵桐,不肯帮忙了?”
赵桐慢悠悠的说“再帮你怕就是害你了,这次,你亲自到这里来,已经太莽撞了。”他其实比黄明昭大好几岁,但是语气里尽是疼惜“明昭,你别再干了。”
黄明昭站起来,走到帐篷中间,他穿的不是丛林作战的作训靴,而是黑色半长军靴,腿长腰细,身形十分优美。他回头对着赵桐说“我需要钱。”
“是你需要钱还是他需要钱?”
“有区别么?”
“明昭,你还要当他的垫脚石当多久?”
赵桐自进来第一次提高了音量,他少见的用了质问的语气,然而怒气没能持续一分钟,他又柔软下来“明昭,你···”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大声喊“报告!”
黄明昭歉意的对着赵桐一笑,他眼梢极长,笑起来十分美,赵桐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回来的就是那支武装小队,带头的身形魁梧,人称黑熊。他一脸恭敬的走进帐篷,对重新坐到椅子上的人汇报,黄明昭面无表情的听着。他那张脸,不笑的时候眉目十分凌厉,眼角嘴角和下巴都是触目惊心的尖刻线条。有人曾经评价他,手段狠辣,面目薄凉。
黑熊简短的汇报完,静静的等他回话,黄明昭想了一会,问“能确定没有活口么?”
黑熊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答道“基本能确定,那帮人手挺狠的,况且,况且您知道,那群毒贩跑路的时候,一贯是要把伤了的走不成的都弄死的。也是怕泄露消息。”
黄明昭点点头“其实也就几个头子知道咱们的身份,其他小喽啰哪能知道。”他挥挥手,“你带着其他人去歇着吧,等天亮了再开拔。”
黑熊心里有点诧异,他不敢问,顿了顿,还是转身走了。
赵桐满心怒气的出了帐篷,简陋的营地里,只有两个军用帐篷,一个稍微大一点,算是临时营房,小的那个就是黄明昭的住处。赵桐本事挺大,他在边境这边很有一些人脉,算起来,他走贩毒这条路也有二十多个年头了。黄明昭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都是准备野营的,当时情况很紧,倒是赵桐,非要弄顶帐篷,死活不让黄明昭露宿。
那人年轻的时候腿受过伤,经不住夜里的shi气。
黄明昭笑他“不过是在这里待一夜而已,你不至于吧。”
至于,赵桐在心里默念,他打开一辆越野车门,坐到驾驶室里。点燃一支烟。
黑熊回来了,不论情况如何,黄明昭怕是马上要走,回北京去。赵桐有点好笑的想起一句烂俗的话此地不宜久留。
可以的话,希望他再也不要来,此处,实在是太危险。
有人轻轻的敲着车窗,打断了他的沉思,赵桐抬头一看,已经有人打开另一侧的门,坐了进来。赵桐不说话,他碾灭了烟,打开窗户散味。
“你还不走,没解决?”
“不知道,可能解决了吧。”黄明昭侧头看着他“我等天亮再走。”
“疯了你,现在,快走。这里是好待得地方么?”
“我腿疼,不想动。”
赵桐不说话了,他关上窗户,手覆盖到他的膝盖上慢慢揉捏,黄明昭小声说“就这一次,我实在不能放心,这伙人见过他。”赵桐手上力气一重,他火气又渐渐的蔓延上来。
“那次我腿病犯了,去美国疗养,他身边实在没有人能派过去谈生意,所以他亲自去了。没想到这批人胆子够大,丢了货还要抢人。”
“他们就算是不出这回事,我也要灭口的,一点威胁我都不能留。”
黄明昭低声的说话,冷不防赵桐打断了他“明昭,姓黎的到底有什么好,你这么掏心挖肝的,人家已经结婚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他的婚事是我亲自做的媒,老参谋的孙女,这门婚事前途无量。他这辈子,一定要当将军,他想要,我就帮他,我要亲手把他送到将军的位子上去。”
赵桐不说话了,他开始揉另一只膝盖。
“可是我现在有点累了,我不想回北京。”黄明昭声音低低的,带着疲惫的喟叹。他仰到靠背上,颈子露出一小截,弧线优美。
赵桐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多年前,在黄明昭踏上这条路前,他劝说的话旧已经说尽了。那人不会回头,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