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作为最后将各方试题汇总成一张卷子的人,最了解这张殿试的卷子对下面的学子们会有多大的冲击力了,一听胤禛这么说立马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十弟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眯一会儿,反正咱们坐得离他们够远 。”
而且就算那些学子眼神再好,也没谁有胆量冒着冲撞的危险往这边瞄。更何况等他们翻开试卷就更无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
“那好,那弟弟我就眯一觉。”
虽然离得远,但胤俄也不敢坐得太放肆了。叫小灵子给他找了个靠垫,调整了一番坐姿以后便闭上眼睛。
这坐着睡觉的功夫还是在尚书房里练出来的呢,如今时隔这么多年再拿出来用还进入不了状态。
白无常想睡觉还不简单。想睡就睡,一个半时辰
黑无常来看实况转播罢,一个时辰只要五十兑换券哦。
凡人胤俄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打了个折呗。
黑无常老客户,甭客气。
胤俄懒得和黑无常斗嘴,麻利地甩了二百张兑换券 ,随后开始观看场下神态各异的学子们答题状况。
绝大多数的学子都是信心十足、劲头满满地翻开了一小打试卷,随着翻阅试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僵,最后有的干脆抱着脑袋发起了呆。
看着试卷上写的请畅所欲言,这从四书五经上根本就之乎者也不出来什么东西嘛。
不过有些学子虽然也发了会儿呆,但随后翻了翻试卷发现了题目的“有趣之处”。难不成皇上是要通过殿试上不同类别的题目,选拔不同类型突出的人才?
看着关系到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试题都有,连如何经商都有试题考校,一部分学子自以为琢磨出来了“皇上”这么命题的用意。
虽然猜错了,不过照着这个方向答题倒也能得到不错的结果。就怕有些死脑瓜骨,想了半天也不写一个字儿……
“汗阿玛这两天给老十单独的什么差事了么?”胤礽听胤俄呼吸十分均匀缓慢,一琢磨就是胤俄已经进入了熟睡的状态。
这么快就睡着了,难道这两天累狠了?好像他汗阿玛没给胤俄什么要他单独做的差事罢,难道是老十八那个皮小子缠着他哥要疯闹了?
哥几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头。
“十弟当年在尚书房就是这么混过来的,可能又找到当年在尚书房的感觉了。”胤禟趁着胤俄睡着了,幽幽地揭起了胤俄的老底儿。
胤俄还在尚书房的时候,上面的几个哥哥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去了,胤禩因为字迹不好经常被单拎出去练字,所以胤俄在尚书房上课的时候的窘样只有胤俄身边儿的胤禟知道。
“汗阿玛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事儿?”胤礽虽然头一次听说这事儿,但他知道他汗阿玛一定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只不过是装作不知道,放任他十弟上课睡觉不管罢。
胤禟摇了摇头,这事儿他也说不好。“十弟脑子好用,一直都能将考校混过去,估计汗阿玛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等十弟差不多混到岁数了,不就去二哥那边儿了么?”
几个人一听纷纷感叹胤俄的脑子灵光,这他们若是也能这样,能免了多少年那一百二十遍又一百二十遍的折磨……
胤俄虽然在瞧着下面学子的状况,但上面几位哥哥的谈话他也没落下。听到羡慕他的脑子好用,胤俄笑笑接着看热闹。
这都是黑白无常红包的功劳。
过了一个半时辰,红包失效的时候胤俄自己便醒了过来。胤禟轻轻踢了踢胤俄,瞧着胤俄睡眼惺忪的样子问了一嘴。“你这功夫比当年来厉害啊,说睡一个半时辰,都没用别人叫你,自己就起来了。”
“坐着睡不舒服,睡不了多长时间。”胤俄搓了搓手,随后打了一个哈气说着。“二哥,我是不是能下去转转了,这时候要是还没思路干脆就交白卷算了。”
“睡醒了就不老实,多大个人了还这样 。走罢,大家坐这么久也都随意转转罢,别聚堆儿就是了。”虽然可以预料到大家答得应该都不怎么样,但该避的嫌还是应该避的。
考生好不容易淡定下来,一瞧太子殿下带着一众皇子下来巡视又开始不淡定起来。有些依旧没有下笔的考生一瞧这样,赶忙提笔蘸了蘸墨汁使劲憋出零星几个字填到了试卷上。
胤俄和胤禟没什么太多的顾虑,并肩走在过道东瞧瞧西逛逛就当散步了,考生远远就能听到脚步声也好有个准备。而胤禛平日里就严格要求自己,就连走路都尽量让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小一些。
像鬼魂儿一般突然出现在身边,有的考生被胤禛多瞧了两眼,紧张得都有些不会写字儿了。
“这般紧张作甚?难不成你夹带纸条了?”胤禛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反倒让考生更紧张了,手哆嗦得甩到试卷上好几个墨点。
胤禛一瞧这样,立马叫人拿一份新的试卷来。“不过夹带就夹带了,反正也用不上。好好答题罢,字儿写得不错。”
考生如临大赦,看着胤禛的背影长舒一口气,拿袖子胡乱抹了两把把额头和脖颈上的汗珠,调整呼吸平稳后赶忙将脏污试卷上的答案重新誊抄在新的试卷上……
“这殿试主持一回新鲜新鲜就得了,这也忒无聊了。”溜达过后,胤俄开始吃起了从田庄运进来的点心。
胤禟捏起来一块瞧了瞧胤礽,随后点点头同意胤俄的说法。“再有下一回,绝对装病不来。老十你那坐着也能睡着的本事赶明也教教哥哥我,刚才我也照量了一下子,着实是有点硌得慌。”
“得了便宜还卖乖,下回还拉上你们俩,谁也跑不了。”胤礽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喝了一口茶压一压后说着。
胤俄一听下一回,赶忙摇头表示拒绝。“这种便宜还是给别人罢,老十三老十四也长大了,该锻炼也得锻炼。”
“这种事儿谁也别推了……”胤禟插空说了一句,胤俄一瞧他九哥竟然不帮他,不高兴地踢了踢胤禟的脚。胤禟还有话没说完呢,同时又踢了回去继续说着。“殿试殿试,就该汗阿玛这个皇帝主持,天子门生嘛……”
说得轻巧,谁能让他汗阿玛捡起来好不容易推掉的事儿算谁好本事。
原本哥几个都觉得这么“刁钻”的试题会让殿试进行到半夜才能结束,哪成想殿试进行到傍晚前就完了。毕竟能答上来的早都写完了,剩下的就算盯出花来也答不上了。
“咱们今晚就辛苦辛苦,开始阅卷罢。”胤礽瞧着被收上来,已经按照不同试题拆分好的试卷说着。
早批晚批都是批,兄弟几个谁也没推脱,拿过卷子便查阅起来。
胤俄瞧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答案越看越闹心,但瞧其他哥哥那里状况也都差不多,便老实地坐在椅子上继续批着试题。
到了午夜时分,兄弟几个索性在屋内打起了地铺。“老十你半夜睡觉老实点,要是打呼噜可别怪哥哥们把你扔出去。”
哥几个正聊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让谁都意想不到的人……
第90章 溜回来的
兄弟们瞧着门口模糊的身影, 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确实是有个人站在门口。批了一晚上的试卷脑袋本来就有些发胀,竟然没能立马想起来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黑无常你连亲大哥都不认识了?
白无常晒黑了一点, 就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大,大哥?”胤俄瞧着门口的人模样熟悉,还是在黑白无常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是谁。一看是他大哥,立马一拍大腿起身迎接。
经过胤俄这一嗓子,其余兄弟也反应过来了,赶忙从地铺上爬起来, 连靴子都没穿就往门口跑去。
胤禔穿着一身夜行衣, 在朦胧的月色下还真就看不太真切身影, 再加上常年在外风餐露宿,一笑就剩下一口白牙特别显眼了。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胤礽拉着胤禔的手十分地激动, 哥几个直接盘腿坐在地铺上叙着旧。看着都成熟不少的弟弟们,胤禔哼了一声。“想家了还不让人回来?”
少年时的恩怨早就在成长中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的斗嘴不过是在繁忙中找点乐子罢了。
“腿儿长你身上,想回家就回来呗。这次回来能待多久,还出去不?”胤礽也不因他大哥刚回来就退让, 依旧像以往那样先回敬过去, 然后再关心他大哥的情况。
如今那边儿刚弄得差不多, 还需要稳定稳定才能彻底放心地回来。胤禔摇了摇头,这中间存在的变数太多了, 实在是没办法确定下来。
“今天是提前溜回来的, 天亮之前还得赶回去。快到年底的时候就能正大光明地回来了, 不过能待多长时间不好说……”胤禔这一身夜行衣足够证明是提前溜回来的了。哥几个一听他们大哥天不亮就得赶回去, 琢磨着让他大哥赶紧去多陪陪弘昱。
一提起独子弘昱,胤禔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在外征战多年,只有书信上的来往弘昱偶尔还会寄来几幅小像,而他这边只能尽量多寻一些大清没有的珍宝送过去。
“来的时候已经看过弘昱了,见他和弘昭睡得正香就没忍心叫他起来。都好就好,等天亮了也别告诉他我回来过,他要是问起来就说今年的年底真的一定回来……”
胤礽搂着胤禔,用力地拍了拍胤禔的手背没说话。兄弟几个都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胤禔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拿袖子抹了一把脸要起身站起来。“听汗阿玛说了,你们几个今天忙活一天了,赶紧好好休息罢,我就先走了,年底团聚不醉不休。”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如今却又要分开,哥几个都有些不舍。
“急什么,再坐一会儿罢,反正也是走暗道,天亮一些也没什么。”胤礽拉着胤禔不撒手,胤禔瞧了眼天色又坐了回去。“那就讲点在那边儿的见闻罢,到时候你们休息不好可别怪我。”
反正也没规定什么时候必须批完试卷,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也无妨。更何况如今他大哥好不容易悄悄回来一趟,还睡什么觉。
胤禔讲的许多见闻亚历山大都给胤俄和胤禟讲过,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新鲜得不得了的。随着胤禔越讲越有兴致,天色开始越来越亮。
“老天爷不给面子啊,日后接着讲好了,再不走来不及咯。”胤禔起身冲着在角落里一点都不起眼的暗卫招了招手,赶忙去了密道。
胤禔走后,胤礽有些失落地拍了拍胤禔曾经坐过的地方。张起麟一瞧上面几个大灰靴底印子,赶忙要为胤礽换一床被子。胤礽摆了摆手,直接躺了下去。
“赶紧趁着天色没大亮,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罢。”先前都在兴头上一点都不觉得困,如今回过神来哈气一个接一个的。
张起麟见状赶忙瞧瞧出去,吩咐两边的小太监去库房将黑布红布拿来好把窗户封一封,要不然日头上来了影响里面太子殿下和王爷们的休息。
“老大走了?”康熙起身以后问了一句,李德全服侍着康熙穿靴子,点了点头。“直亲王约莫一个时辰前走的,和太子殿下他们几乎聊了整个后半夜,太子殿下他们才歇下不久……”
康熙穿好龙袍以后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出了大殿。尽管皇上没说去哪儿,但跟着就是了。李德全一瞧去的方向是养心殿便明白了,刚要招手准备銮驾的时候康熙便摆了摆手。
乾清宫到养心殿又没多远的距离,走过去就是了,弄得阵仗太大该影响孩子们休息了。
“玛法,您怎么过来了?”几个小的一瞧他们玛法过来了,赶忙撂下手中还没来得及夹菜的筷子起身问好。
康熙瞧了瞧桌上的四菜一汤,吩咐李德全让小厨房再添两道,他今个早上就在养心殿用早膳了。
“闲来无事就过来瞧瞧,这般紧张作甚?难不成做了什么坏事儿不敢让玛法知道?”康熙笑着揉了揉弘昭的脑袋。他的孙儿乖得很,才不会闯什么祸呢。“闯祸了赶紧和玛法说,玛法给你撑腰。”
“阿玛他们今天起迟了,玛法不要责怪阿玛好不好?”弘昭寻思了半天,小声地嘟囔出来。康熙一听是这事儿笑了出来,弹了弘昭一个脑瓜崩。
他这个皇帝虽然最近有些惫懒,但还没昏庸到好赖不分呢。弘昭这小子净自己吓唬自己,不过这份孝心倒是值得肯定。
“你们阿玛昨个忙活了一整天,晚上批改试卷又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才歇下。你们等会儿吃完饭跟玛法去乾清宫,是时候让你们也来一把替父分忧了。”
康熙如今也不刻板地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后说着。弘昭一听他们要替父分忧了,立马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玛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国之君了,你小子现在还想着出宫玩呢早锻炼早能分担你们阿玛的辛苦……”康熙想着先让几个小子答一遍殿试的题目,然后给他们讲一遍再让几个孩子批阅。
弘昭看着三个兴奋的弟弟点了点头,但愿他们几个能老实点,别在别人的试卷上画小王八……
吃饱喝足后,康熙带着四个孙儿回了乾清宫。在弘昭他们答卷子的时候,康熙随手翻着学子们的试卷。虽然题目对于他们来说是“匪夷所思”了一些,但其中不乏有答得像那么一回事儿的人。
“玛法,我们答完啦。”刚过一个时辰,四个小的就答完了,拿着试卷哒哒地跑到康熙身边排队等着被点评。
“真快,玛法这就看你们的试卷,这功夫你们先看看这些学子们的试卷罢,等会儿说说感想。”康熙挨个摸了摸头,将试卷拿过来以后说道。
毕竟四个小的从小就受的东西方结合的教育,这种题目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康熙先瞧着弘昭的试卷,虽然遣词用句有些生疏,但想法已经成熟就足够了。
至于弘晖的试卷,康熙真觉得这孩子的性子一点都不随他阿玛,又或许是他阿玛太能隐忍了,让他这个做阿玛的已经淡忘了小时候的样子……
弘昭他们看的都是他们阿玛和叔叔批阅过的部分,看着评语比答案都多的试卷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都读些什么了,别的不说,就照着他们写的方法经商,估计库房里的老鼠都能饿死。”
“库房里有老鼠?长什么样儿,我怎么没见过……”弘晖总能抓到不一样的重点,康熙轻咳了一声忍住了笑意。
“你大哥说的是另一回事儿。老鼠吃的都是米粮,咱们家库房里装的都是老鼠不吃的金银,而他们家库房里是什么都没有……”
两种情况,不能同一而语。
“那老鼠长什么样子啊?”弘晖点点头继续问了一句,康熙算是被这个五岁的孙儿问住了。“李德全,去捉两只老鼠过来给他瞧瞧……”
一听有老鼠瞧了,弘晖便乖了下来,随后老老实实说着他看了学子们试卷的感受。其实康熙主要是想考校弘昭的,所以在询问过后便让李德全先将三个小的送回养心殿上课去了。
胤礽哥几个睡过了晌午才醒了过来,打着哈气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张起麟,给孤和几个兄弟拿些吃的来!”
张起麟早就吩咐小厨房备着了,只是干等也不见主子醒来,也没敢去打搅,索性便让小厨房将饭菜一直温乎着。
“今个咱们可不能再通宵了,要不然这日子就过颠倒了。”胤礽的说法其他人也很赞同,今晚就算晚一些也得在前半夜睡觉,这样才能明早起来正常办公。
吃到了许久没吃到的温火膳,哥几个都沉默地选择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晚上叫田庄做好了饭菜送进宫里罢,辛苦这么久总该吃顿好的补偿补偿。”和田庄的饭菜相比,宫里的温火膳确实不怎么样。左右又不是他们掏银子,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