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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烟雪任平生 第18节

作者:安零 字数:8802 更新:2022-01-09 06:43:57

    古陵逝烟瞳眸中似有风渡五岳,一瞬不瞬地定定看向宫无后。

    宫无后对他最初的印象便是关于这双眼,年幼时初初一见,觉得这眉目好生精致漂亮,可再往深处瞧去,便见眼光尖锐,如刀似锥,看得他怕得要命,一慌神就躲到师兄身后去了。二十年光阴磨洗,他渐渐看淡了那份凌厉,而这双眼愈发像是水中养璧,浮泛着雪晶冰魄般温润而泽的光晕,却是,久视而忘情。

    当不自觉卸掉了满身的敌意与抗拒,只单纯地看进那双眼,于是他就觑见了那么清晰的,宫无后的影。

    原来如此。

    有如红炉点雪,豁然神通,心境大开,白日飞仙。再回想经年岁月,牵扯纠葛,真如宗师所言,尽是“小女子情态”,顽童胡闹,贻笑大方。

    古陵逝烟的命门其实早就在他手里。

    他垂眸一笑,笑中是千帆过尽,是雾消云散,是柳暗花明大彻大悟。

    而看在古陵逝烟眼里,这笑容太过晦涩,浓淡深浅无从揣测,倒如佛祖拈花一叹。只是宫无后眼中重又聚起的华光冉冉,他绝不会认错,依旧是那么直白的生死分野、存亡两判,丹砂一点,伏火十年。他师徒二人总是不得善终了。

    宫无后把剑立在一旁,随手自中衣上扯了条雪缎,走过去携着古陵逝烟一样冰冷的手,把那腕间的伤口包起来,一层一层,紧紧扎牢。

    好一番前世注定的冤孽、百代轮回的痴缠。

    西宫吊影长长舒一口气,冷汗流了一身,风霰萧萧,冻气侵体,人激凌凌地哆嗦了一下,险些站不住,朱寒眼疾手快地扶着他。

    远远眺望着那师徒二人静静地隔着一段咫尺天涯相望眼,仿若人生初见。

    四目交汇间缓缓流动的,只是相顾无言,抑或是一场漫无边际的赌约。

    他无从知晓了。

    雪势渐收,剩万千玉屑,尚且飘飘洒洒,成为他在人声鼎沸间唯一能感知的声响,也是他与那两人之间此刻仅存的一点牵连。

    烟如岚,花如幻,生如魇,死如眠。

    千般万种的过往皆葬身他们脚下。

    还有一场胜败未分,还有一局迷阵待解,且必得是势均力敌,待到烟冷红燔时,才不相负。

    第24章 二十三、烟波江上枫散绮

    作者有话要说  不靠谱的作者对不起大家!写完第二卷 之后可能因为长时间睡眠跟三餐都不规律,导致胃炎犯了,还顺带发烧了好几天,所以耽搁了进度。实在抱歉呐!跪地磕头。所以这一章就写点开心的事情吧??

    感谢启航桑的各种偏方,已不药而愈。以及,你顺便再瞅瞅这章里面西宫的那一小段够不够虐,为啥我自己读来毫无感觉,我还得想办法再改得惨一点。

    大概许久没有动笔,觉得写得好烂啊好烂tat 大哭着跑出去tat

    啊对了对了,桥上相遇那里应该有两宫联句的,可我从昨儿晚想到现在都没憋出来otz 我忍不住先发了,发完继续憋:3ゝ∠

    昏昧的殿堂里,唯一的光源来自正中墙壁上样式繁复神迷的圆形图腾。在难解的一圈上古文字环抱中,四个制式相同、造型各异的圆形纹饰,分绘灵草、鬼瞳、佛手、三剑,对应着四方的位序,彼此交叠分列,如漩涡、如轮|盘,更如同不怀好意的诅咒。暗金色的辉光流布其上,令人奇怪的是,左侧的那个三剑交织的圆,却是黯淡无光的。两侧沉重的幕幔拉起,远观则像是一只半阖着的眼。正前方利剑神锐环抱拱卫下的御座已经虚席良久,依然焕映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其下左首位上端坐着一个倨傲男子,因光线昏暗,他一袭深衣,不辨浓淡,直如一个团大的阴影,慢声对殿中人道“冰楼没落,冰元亦为古陵逝烟吞并,接下来就轮到祸风行,可是东井君,你到现在连驭风岛外雾锁烟迷阵的解法都没有探到,光是跑来通报烟都统一四奇观进展,有何意义?”一字一句,拖沓着自上而来,听不出喜怒,安静的厅堂里只闻那人头上累累贯珠轻轻曳动之声,细细碎碎,听得人心里发毛。

    一个形貌猥陋之人立在下首,闷头回道“烟都对吾盯得太紧,最近稍有放松,才找了个借口回来,否则再要等这样的机会,只怕耽误了圣裁者的大事。至于烟都阵法,都是应时应地而设,吾没有机会亲至风岛,所以无从推得走法,也忠告圣裁者不要贸然前往就我所知,凭一己之力成功穿越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欲寻亲子的人父、二是为求暴利的商贾——显然圣裁者不属于这两种人的任何一种。”

    上位者不作声,只低头赏玩着右手食指上锐利的护甲,深紫袍服上麟麟亮片晃成一团光斑,打在那人的余光里,像午夜深海上破碎的月。

    那人把一个古怪笑意压回面皮下继续说道“不过要找祸风行的大有人在,自有别人会替圣裁者破除阵法,还请再给吾一点时间筹划。”

    “如你所言,冰王之死乃是古陵逝烟与宫无后联手所为。此前你一直声称他二人仇怨已深,积重难返,近期必有萧墙之祸,如今怎么看都是前嫌冰释之象,东井君许诺的渔人之利,焉知不会就此变成你我坐以待毙?”

    “这……”那人一时语塞,“当时情势危急,为求自保,二人妥协、互相利用也是有的。但宫无后乖戾性情已成,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这一点吾太了解他了无论过去多久,每一天睁开眼,想到的,永远都是要手刃仇人。自然,吾也会提醒宫无后这一点。届时,必是二虎相争,两败俱伤。”

    “……百代昆吾与女娲血泪,一阴一阳、一静一动,将是我等大患。”上位者语锋森凛,已透杀伐之音,“决不可让二者联手。”

    对方唯唯称是,就此退下。

    出了神殿,他又复如常的昂然之态。

    “烟都……哪里是铁板一块……”

    迈开八字步刚走了两步,突然瞥见正殿侧门门外一间不甚起眼的小阁,阁中书卷累然,一人、一案,犹在一份卷册上疾笔书写显然方才殿中的所有对话都没逃过这支笔。执笔之人面庞端方,眉目淡漠,眸中微光簇动,一望便知其人孤傲不可亲近。虽坐着看不出服色,但领缘一圈盈盈白羽为饰,拥云堆雪一般,托出整个人凛然生姿,贵不可言。他久不回来,不知这是何方神圣,想了又想,终上前一礼“在下东井君,不知阁下……”

    “罪狱司判,秋云裳。”那人停了笔,却也不看他,只垂着眼看摊开的卷册。

    一听“罪狱”的名号,他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下,草草告辞走了。

    一墙之隔的殿内,黯淡无光的那圈图纹被人用凝重的目光仔细地描摹了许久。

    今年苦境节气失正,六月三伏却意外地雪霰飞飘,麦穗初齐、桑叶正肥的时节,一年的指望都没了,闹得人心浮动,惶惶不安。而原本受烽火关键撞击离体、在撞出的坑洞中奄奄一息的魔佛三体之一的女琊,亦无端受此玄冥冻气所感,脱胎换骨为快雪时晴霁无瑕,摇摆于欲界与正道之间,更是牵扯多少是非恩怨。

    中原武林方自一场围困波旬恶体的血战中勉强脱身而退,兵困马乏之际,又见此民生凋敝之惨景,真真是灰心丧气到了极点。

    “唉,还不是某人要秉公持中,不肯出手,才有四奇观内斗至今,拖累苍生。”炉烟熏染间,一位白衣文士样的人端坐抚弦,指尖华音流泻。

    丹台上道者语气淡淡“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出言相讥。四境分久必合,大势所趋,也是将来我等对抗后起之力必须借重的力量。若到时四境仍然四分五裂,只怕难以成事。为长远计,也为了当下首当其冲之患,让他们自行一统,倒也便宜。”

    他怀中抱着一个金发的可爱童子,正拿着一只木鸢玩闹“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你们说,四个和尚呢?”

    抚琴文士看了眼那个童子,素手一挥,索性推开了琴桌,执一柄羽扇缓缓摇动“但统一四境之人尚有选择余地,玄冥氏磊落、杜舞雩儒厚,即便是战云界凤座一介女流,亦是侠骨柔心之辈……”

    童子扯了扯道者的衣袖,一双桃花眼笑意可掬“鷇音子,你看无梦生这么生气,应该是他属意的这三人都输给那个阴险大叔了吧?”

    道者严肃地教育他“小四,不要讲出来。”

    无梦生凉凉地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杜舞雩,你也打算坐视不理?”

    鷇音子噙起一抹澹然的笑意“杜舞雩的生死自有他人周全,我们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比较重要。烟都还是不要轻易招惹,这一次他们整出个霁无暇,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难题来拖住我们。原本我们三人的职责,不就是应时而动、顺势而为,三余,你却总是忧劳此身,徒然遗恨。”

    无梦生默然,继而微微一叹“当日我已指点谜独白提防烟都,不想还是着了道。杜舞雩的命途,但愿如你所言。”

    四智武童看看他、又看看你,笑道“两个和尚,还是有水喝的嘛!”

    烟都一场大战之后,西宫吊影就一直在发烧。烟雪九重自那之后一直以“病重需静养”为由谢客。

    此番对阵冰王,大宗师以己身独挡冰封千里之姿再度征服烟都上下,威望空前高涨,登峰造极;丹宫朱剑一式,更显血泪之眼承昭师门、定决乾坤;如此这般,主事大人的低调自制也就顺理成章地被人认作坚忍持重。再一想到四奇观已去其二,虽一时受挫,但前途更似光明无限,于是乎烟都上下倒颇是欢欣鼓舞,皆赞烟楼合宫北辰星拱、霁月光风。

    到了七月初的这一日午后,太阳终于有些露头,虽只是淡淡薄雾似的一把晴丝。

    西宫吊影躺了许多天,大宗师岐黄之术了得,斟酌良药,温养退热,立竿见影,就连平生壮志似乎也都随着一重重虚汗发散于无形,少年意气,一朝变老,整个人虚软乏力,昏昏然暗叹人有病、天知否?

    安静了许多时的烟雪九重这会儿突兀传进一迭笑音,某人无视主事大人的逐客令,大摇大摆地闯进庭院,直捣卧房,一手抵在他额头,笑盈盈道“发发热也好,正可以把脑子烧笨一点,省得整日里胡思乱想。”

    主事大人皱了皱眉,便凭空闪出几个人影,二话不说,把擅闯者抬着就丢出了院墙。

    西宫吊影还嫌不够,索性下床放下竹帘,立在桌前沉默着。淡光被竹帘裁成细细的一棱一棱,横亘在桌案上,隐约还泛着点油光。

    他略低头,一只檀木盒虚掩着进入视线,心事陡然一阵翻复。

    喉结一动,他抬了右手轻轻一挑,揭开了盖子,里头装着一对铜珠。

    他到现在都能背出大宗师赠与这对赤铜双珠时说的话

    “铜,为物之至精,不为燥湿寒暑变其节,不为风雨曝露改其形,似于君子之行。”

    迟疑再三,念及此,还是忍不住握住了双珠。

    他左手紧紧抓住桌沿,想凭此支撑,但右手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抖得厉害,刚刚把双珠取出盒子,就已到极限。精炼的金器,其重数斤,铿然坠地,打磨得很是光滑的青石地面生生砸出两个凹槽来。

    他只是怅怅地默念着“似于……君子……”

    两枚铜珠,一前一后,碌碌地滚开很远很远。

    阳光惨烈地渗进烟雪九重,用虚弱的光亮撑起一室空蒙。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张攫住了他。当真人生如寄,命如蓬转,再是习以为常、理所应当的东西,也会顷刻间消散。

    然后有一天,是不是师尊、无后,也会这样,眼睁睁失去他们。

    站了很久,直到日沉西斜,双腿麻木,他终于感觉到了脸上湿润的冰冷。

    日薄西山,霞光浓而转紫。江流蜿蜒,环城而过,水波连绵起伏,轻轻拍打在西行的船身上,似催促又似挽留。

    此情此景正是载不动的许多愁,一川秋水待酒浇,怎奈病中,不敢作死,只能喝药。西宫吊影凭轩眺望这暮野沧桑,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翻搅着碗里深色的药汁。

    突然间不知看到了什么,下令停船,随即丢下碗,一个人上岸了。

    烟都的阳关大道或是寻常巷陌,对他而言,就像自己的掌纹般熟稔。通常主事大人总是车驾绵延,旌旗蔽天出使境外、荣归故里,像现在这样趁着宵禁独行可谓绝无仅有。可笑他往日,锋芒毕露,对那些哭号求饶者漠然置之,用一句“烟楼不留无用之人”定法纪、决生死;今时今日,却需要以暗夜为掩护,才敢让自己暴露在月黑风高之下。

    因为那些被他苛待却还甘之如饴的人,都被他害死了。

    都是他的错。

    历经多日,当初的混乱已平复,但街道上积雪清理的浩大工程尚未结束,澹台无竹命人铺了大量木叶之属防滑,踩在上面“吱呀”作响,不甚平整的地面连累了影子都变得虚脱不成形。他就被这道影子拖着,一路行至一座桥下。

    不过是寻常的一座拱桥,波心一痕,状如初月出云,大约因为位于城西,又取“碧水飞虹”之意,而题名“西虹”。西宫吊影站在桥头看着石碑上那么眼熟的字,蚕头马尾,似信手挥毫,一笔而就,看了那么久,不知所止。茫然了很长时间,他突然有种感觉终此一生,他能从那个人那里得到的,大概只有这座桥了吧。

    他慢慢拾级而上,一如在烟楼举行祭仪的庄重。西虹桥的格局在烟都不算小了,足足二十八道拱券拼合而成,渐行至高处,亦有遗世独立的幻觉。

    西宫吊影在桥顶摩挲着一侧的芙蓉望柱,想来登高跌重,盛极而衰,便如这过桥一般。

    他便又慢慢转身欲往桥下走。

    眼角却有红影惊现,惹得心跳都乱了分寸。

    宛若丹枫一叶,借西风,乱落水上。绯衣夭夭,金珠弗御,长发落落,闲雅天成。最是一眸春水照人,清寒如许。时有冷气入桥,徘徊跌宕,幽咽难名,吹起二人衣袂风举。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帝子降兮北渚?路转桥头忽见?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西宫吊影脑中拥堵着纷纷乱无数词章,却拣不出一句来感慨,心里轰然满溢得快要漫出来了。

    朱寒正睡得东倒西歪硬是被人喊醒,乃是闇亭一脉的人传令,称两宫出游,命他随行。

    早前西宫大人突然离宫,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照理主事出门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此番西宫既未上报行踪,也未对下交待只言片语,完全不是平常的严谨之风。入夜了,下面的人还是找不到他,甚至连大宗师都惊动了。一封信函传到软红十丈,丹宫已然更衣准备就寝,竟也一言不发、急急出宫去也。

    却原来是只是出游,虚惊一场。

    朱寒身为丹宫心腹,接此指令,首先想到的是,既然是两宫出游,他这个闲杂人等跟着去作甚?后转念又想,两宫大人都不在,也不知归期,岂不是接下来他就得时时戒备着大宗师传唤?汗都出来了。

    作为在公开亭年度主仆情深榜上力压穆仙凤夺魁的新一代忠仆代表,朱寒在忠良与活命之间,果断选择了活命。

    因为丹宫是两手空空就出门的,朱寒这边的阵仗可就小不了了深红浅红各式衣衫以及对应的各类金玉配饰、梳头的栀子花油、须臾不可离的香料、打发辰光的诗书、拆字拈句用的文房四宝……小心翼翼地装得满箱满奁。一直折腾到清早,深秋似的寒风料峭里,宫人们护送着十二只硕大的樟木箱子,浩浩荡荡沿山路而下,不知情的早起群众甚或误认说这是烟楼在嫁女儿么?

    等到朱寒乘船追上两宫所在的大船,天已大亮。西宫定下了走水路,一路往西,却也不说去哪儿,下面的人也不多问,只管逆流而上。

    宫无后照例是晚起的,从房里出来就看到西宫吊影一脸落寞地临窗独坐,桌上的汤药早已凉透,却还在无意识地搅弄,滴滴答答的水声不断。

    西宫吊影出来这半日,已知烟都一切已经如常,于是转而去想之前一直煽动民意的东井君其人。但此人行事隐秘,其大逆之言从未见诸文字,只凭街头巷议、流言纷扰,故留给他的线索实在有限。唯一能想到的是,所谓东井,也就是朱雀七星中的井宿,其九州对应分野是当年战国时代的秦,也就是后来的雍州,地处西陲,这才抱着姑妄一试的心态西行。

    说起雍州,倒让他想起那句诗“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西宫年少位尊,怎么也念起《凉州词》来了?”宫无后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揽过他喝药的青瓷碗,拿在手中慢慢转着,“西宫可谓烟都大宗师之下第一得意人,却也生此龙阳泣鱼之叹、班姬题扇之悲,岂不是要逼得那些时运不齐之人只能触壁投环了?”

    西宫吊影眼眸一亮,嘴角不自觉就泛起一点笑意。

    宫无后也不看他,只是专注地研究那青瓷上细密的开片纹路,低声说道“大宗师独挑‘冰封千里’,虽是兵行险招,但如今占尽人望,之前那么一点流言也不攻自破,实在是笔不能再划算的买卖。况且冰楼的战事,大宗师从未问责于你,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你真的无需自责成这样。”

    西宫吊影不想他如此敏锐而直接,一下子正中心事,这般软语相劝,反倒让他无从招架。长叹一口气,语中尽是寂寥“若师尊还有心情说重话,倒还证明弟子尚有可教之处;只怕是失望至极,所以懒得再费唇舌吧。”

    宫无后听他话里一片酸涩,心里不知如何难过伤感。瓷碗中开始浮起袅袅白汽,轻柔可触,不一会儿又滚起了水泡,一股苦味呛得他皱起了眉。他把瓷碗又推给西宫吊影,刻意轻松地说“西宫定是见吾日日被大宗师责骂,所以故意说这种话来开解。”

    西宫吊影扶着瓷碗,一股暖意从手心洋洋洒洒地涌遍周身。遂抬眸笑道“师弟……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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