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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狐聊斋同人之幡然 第3节

作者:l九思l 字数:20483 更新:2022-01-09 06:27:46

    白狐望着刘子固安静的睡颜,不觉深深锁紧了眉头,漆黑的眼眸里清光闪动,好像埋藏着无数个不眠的夜晚。

    次日,白狐顶着两个黑眼圈被阿九毫不客气的从床上提溜起来,脚底下还没站稳,喉咙里便泛上一阵酸水。

    阿九望着白狐踉踉跄跄夺门而出的背影,柳眉微挑,满是狐疑的跟了出去。

    外面狐狸已经吐完了,倚着廊柱微微喘息,脸上染着淡淡的几丝红晕,看上去并不是很舒服。

    阿九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那人后背,一丝酒气轻飘飘的萦绕在鼻尖,她皱眉,“你昨晚喝酒了”

    白狐捏了捏喉咙,嗓音有些沙哑“就喝了两杯。”

    阿九翻了个白眼,心说就喝两杯能成这样,鬼才信呢,“我知道你是思念你人间的那个相好了,可也不用一个人喝闷酒呀,酗酒伤身,下次心情不好了和姐姐我说,我最会陪人聊天了。”

    白狐无奈一笑,摇摇头,“真的只喝了两杯。”

    “行了,我又不是外人,你何必逞强呢。”

    白狐叹一口气,知道这红狐狸惯爱想入非非,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也懒得再去解释。

    “对了,你今日有什么打算住所也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安顿下来了,你打算就在人间游手好闲的呆上一年吗”

    阿九闻言扁起了嘴巴,“瞧你说的,我这不是正要去寻正经事做吗。”

    “哦”白狐扬了扬眉,唇边挑起一抹浅笑,“你打算做什么”

    眼前的少女笑着眨眨眼睛,故作神秘道“你只管跟着就知道了。”

    是日,阳光格外明媚,暖风醉人,温柔的拂过嫩绿柳枝,送来阵阵桃花儿香。

    阿秀将招学徒的启事仔仔细细贴好,又抬头瞧了瞧书着“丹青阁”三个大字的崭新牌匾,心情十分愉悦。

    她走进店铺,便瞧见刘子固顶着两个黑眼圈倚在柜台上打盹儿,不觉秀眉微蹙,道“子固,你昨夜那么晚才回家,眼下又如此疲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子固强打起精神,脖子后面还一阵一阵发疼。

    “我昨夜喝多了,也不知道自己都去了哪里”

    他隐约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翻到了何筠琡的庭院里,还遇到了一个陌生的老叟,后来老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

    刘子固在脑海中一点一点拼凑着那人的模样,渐浑身渐渐冰凉起来。

    阿秀伸手在刘子固直愣愣的眼前晃了晃,担忧道“子固,你没事吧”

    “没事”刘子固回过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不会的,那应该只是一场梦,那个人怎么可能再回来呢

    阿秀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外面响起一道清丽悦耳的声线。

    “喂有人吗我瞧见你们这里正招学徒”

    刘子固紧跟着阿秀身后走出门外,眼前的少女一袭红衣似火,轻飘飘的衣袂随风摇摆着,精致的环佩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她脸上的笑容温暖如春,恍如和风里迎头绽放的一株鲜妍海棠,令人不禁心醉神驰。

    刘子固的目光却直直穿过少女,落到她身后那人的身上。一抹淡淡的雪白,静静映在视野里,整个春天顿时成了多余的。

    刘子固双唇微张,木然向前两步,手中的折扇啪嗒落到地上。

    “秀何兄”

    那人的眼光扫过刘子固时顿了顿,一抹笑容缓缓僵硬在他唇角,如同沉入湖底的阳光一般,渐渐消失不见。

    八

    “子固,你们认识”

    阿秀上前两步,看看阿九,看看白狐,最后目光又回到了刘子固身上。

    书生收回正欲往前迈的步子,立在原地,转头对阿秀道“我与何兄偶然相识,曾有过几面之缘。”

    白狐的身形动了动,默默点头。

    阿九静静望着书生低垂的眉眼,眼底划过一丝淡薄的笑意,她上前一步,弯腰拾起地上的折扇,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笑着递给刘子固,道“阿九可是常听家兄提起你呢,说刘公子才华横溢,举世无双,尤其重情谊。”

    刘子固愣了愣,抬眼望向狐狸,“你们是兄妹”

    那这么说,眼前这位红衣少女,也是只狐

    狐狸缓缓点了点头,上前扯了扯阿九的衣袖,意识她站到自己身后,淡淡道“只是表亲罢了。”

    阿秀望着眼前气质清妙无双的两位璧人,勾唇笑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不如就请到店里小坐片刻。”又挽住书生的胳膊,语声轻柔“子固,你今日正巧不用去学堂,还是快回家里歇息一会儿吧。”

    刘子固手臂一僵,抬眼正对上白狐漠然一双清眸,他愣了愣,却见那人下一秒便移开了目光,面无表情的扫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熙攘的人潮映在他平无波澜的眼底,好像一颗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幽井。

    刘子固望着那人略带憔悴的苍白面容,心上蓦然一疼,他拂开阿秀的手掌,向外站了站,道“我没事,阿秀,你带这位阿九姑娘先去店里稍微坐坐,我与何兄许久不见,想单独叙叙旧。”

    说罢,刘子固走到那人面前,目光直直的落在狐狸微垂的双眸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道“秀郎,跟我来。”

    曲曲折折的小巷深处见不到阳光,一股潮湿阴冷的气味扑面而来,白狐抬袖掩了掩口鼻,眼见刘子固还要往里去,伸手一把扯住那人的衣袖,皱眉微蹙“就在这里说罢。”

    刘子固顿住脚步,寂静突然笼罩在两人身侧,他猛地回身一把摁住狐狸的肩膀,将那人逼到角落里,泛青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却不忍用力。

    他抬眼,细红的血丝隐隐约约闪动在瞳孔中,压抑着怒气道“秀郎,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而别。”

    墙上十分冰凉,湿湿滑滑的,八成是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春霜附在上面,还没来得及融化,一阵阵阴冷攀爬上脊背,透过薄衫渗入温热皮肤里,狐狸皱眉闷哼一声,只觉肩上的力道又紧了紧。

    他沉默片刻,徐徐对上刘子固愤怒的眼神,淡淡开口“我当时留了一封信。”

    提及此事,刘子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缓了口气道“你说那封信就那么寥寥几字,写了和没写有什么区别”

    刘子固分明清楚的记得,白纸黑字映在自己眼底,字如其人,端正雅致,恍惚间他似能看到那人站在遥远的云端对自己淡然一笑,挥手作别,他差点以为这寥寥几笔就是狐狸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东西,差点以为那一别就是永诀。

    再见到这只狐狸真真切切的站在眼前,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半响,书生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秀郎,你总是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又出现我该拿你这小狐狸怎么办。”

    狐狸浑身一震,双唇彻底失了血色。

    这算是,变相的逐客令

    虽然他本就不想多呆,可是听到这话从那人口里说出来,心上仍是被狠狠一刺,他抬眼,漆黑的瞳孔里似乎盛了一碗汤药,浓稠又苦涩,“三番两次欺骗你,是我的错。变作何筠琡接近你一事,我确实有我的理由只是为了解决一些私事。”

    又道“你放心,我这次来,其实是被阿九诓骗来的,我陪那孩子下山历练,在这儿呆不了多久便会回青丘。”

    轻淡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子固却心头一软,听到狐狸说会留下一阵子的时候,他心底默默雀跃了,开怀了,心花怒放了。

    他不敢问那人会留下多久,三个月两个月抑或更短

    可以的话他希望狐狸永远留下来,可以永远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以每天都可以和他说说话,喝三两杯酒,描几笔丹青,这样也就够了,也该满足了。

    虽然这种想法卑鄙又无耻,可他抑不住。

    刘子固抬手抚过那人耳边的长发,眼中神色温柔如水,他向前一步,紧贴着白狐柔软的身子,指尖似不经意般掠过那雪白小巧的耳垂,他笑了笑,又叹道“秀郎,你能回来,真好。”

    真的,太好了。

    狐狸不语,抬眸间神色有些诧异,略带慌乱的目光撞进刘子固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眸里,片刻后,轻轻“恩”了一声。

    外面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追逐着跑过小巷口,清脆的笑声听起来甚是不真切,白狐皱起眉头,抬眼,是被高高的院墙遮住了快一半的蓝天,湛蓝的颜色,刺得久不见光的眼睛有些发疼,他感觉脚底晃了晃,眼前黑了一会子,复又明亮起来。

    狐狸任由书生的双臂将自己拥入怀里,卸下一身的力气。淡淡的墨香浮动在周围的空气里,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他闭了闭眼睛,身上蓦然涌起一股深深的疲惫,好像久睡之后缓缓清醒过来,暖融融的阳光雨点一样洒落在身上,叫人不知是身在现实,还是梦境。

    刘子固和白狐两人一同回了“丹青阁”。时值正午,阿秀邀请白狐和阿九两人到家中吃饭,狐狸笑了笑,婉拒道“舍妹初来盖州,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想要再四处去转转,就不留了。”

    刘子固送两人出门,却被白狐一把攥住了手腕,掌心里塞进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刘子固皱眉,摊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

    “这是”

    狐狸别过头去,耳根子有些发热,低声道“昨夜我那一掌有些猛了,你用它涂在脖子后面,第二天便不会疼了。”

    刘子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喝醉了翻人家墙头的糗事,脸上一阵泛红,他抬手揉了揉后颈,又道“何兄,我昨夜,可有说什么冒犯的话,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白狐摇摇头,说“没有。”

    暖风微醺,柳絮霏霏,空气里带着一丝丝嫩草的芳香,令人慵懒心醉。一红一白两道身形并排行在道路边上,红衣者娥眉皓齿,袅袅婷婷,白衣者眉清目朗,霞姿月韵,令过路的人不禁纷纷驻足回顾。

    “喂,狐狸,昨夜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罢,那个书生拉了你的手,靠了你的怀,还顺带跟你表了个白,这些你一句“没有”就带过了”

    白狐垂眸瞥了少女一眼,无奈道“你昨天果然没睡。”

    阿九笑了,清澈的眼底亮晶晶的,像一条洒满了阳光的溪水,“我担心你睡不着,就去你房间敲了敲门,发现你不在,我这才去后院儿寻你的,谁知道正巧撞见了”

    白狐摇摇头,叹一口气,伸手拉住阿九的胳膊,将那人带到路边角落里,然后轻轻松开手。

    “你做什么”

    白狐直视着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眸,神色平静如水“阿九,你早就知道我的事了吧,在我们下山以前,你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阿九怔了怔,随即弯了弯唇角,眼里闪烁着淡淡的微光,扁扁嘴唇道“也不是全都知道,比如我以为刘子固会是一个多么风流倜傥的人物,今日一见,失望的很,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白狐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事”

    阿九笑笑,直视着狐狸的眼睛,坦然道“可能是因为你和我身边的人都不一样,我身边的狐狸,都骄傲自大,自认为修炼些玄门道法,就目中无人,对凡人嗤之以鼻,可是你不一样,明明是狐族里最高贵的九尾灵狐,你却平易近人,身上有许多凡间的烟火气息,而且那天你对我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你说“喜欢”这两个字时的眼神,很美,很令人向往。

    阿九咧开嘴角,眼角眉梢轻轻舒展,仿佛经春雨滋润过的花蕊,在晨光里静静绽放,“我想知道,你口中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

    白狐望着眼前少女认真无比的目光,心中叹一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抬手揉了揉那人毛绒绒的头顶,唇角扬起一道无奈的笑容,轻声道“好了,回家吧。”

    人潮熙攘,阳光轻柔洒落,将头顶发丝烤的暖融融的,阿九望着那一袭渐渐淡入人流的月白长衫,愣住片刻,随后紧紧跟了上去。

    这只狐狸还是比她预想中的狡猾,明明偷了腥,身上还不留味儿。

    “哎,狐狸,其实你挺想留下来的吧。”

    “”

    “感觉你从昨晚之后,就像变了个人,脸上的笑终于不又苦又涩的了。”

    白狐一挑眉,“我从前是这样的”

    阿九眉头微皱,鼓了鼓嘴巴,腮帮子里像塞了两个圆滚滚的小包子,“恩,多多少少吧,反正笑的很敷衍,我跟你说话也爱答不理的。”

    白狐听着那人略带委屈的嗓音,不觉失笑,刚想回头调侃两句,却见身后空空如也。

    过了两秒,一抹红衣轻盈的闯入视野内,手里捧着一个纸袋子,白狐问“这是什么”

    “山楂呀,我那天见你挺爱吃的。”

    狐狸也不客气,伸手就提过纸袋,捏起一颗放到嘴里,嫣红的果肉外面裹着雪白的糖衣,糖衣入口即化,甜腻中带着一丝丝冰凉,晕开在唇齿间,将酸涩的味道去了不少,白狐伸出舌尖舔去唇边的一星儿果肉,抬眸,看到阿九闪亮的眸子正熠熠的望着自己。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怎么了”

    阿九摇摇头,笑着摆手,“没什么,只是我第一次见一只狐狸不爱油腥不爱肉,反倒爱吃山楂的。”

    狐狸“哦”了一声,低下头茫然的看着手中带子里已经下去一半的红色果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的将纸袋递出去,认真道“还有么”

    来人间的日子过得总是格外飞快,一眨眼已是过了清明,一眨眼又到了四月末尾。

    白天阿九去到“丹青阁”看看店,帮着人穿穿扇骨,裱裱画,狐狸无事可做,便整日在庭院里倒腾些稀奇的植物,来来去去快将青丘山头上的奇花异草都拔空了。

    清晨,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雨,整个小院里的一片翠色笼罩在淡淡水汽里,清香四溢,美不胜收。

    狐狸又倒腾来一株五百年一开花,一千年一结果的仙树,树冠上云蒸霞蔚,紫雾腾腾,枝叶碧绿如滴,嫩条婀娜多姿,形态和人间的柳树差不多,却又比柳树华贵雍容。

    前院已经塞的满满当当了,狐狸便扛着锄头直奔后院,寻摸了一块风水宝地,合掌念一阵口诀,让这仙树在地面扎了根。

    仙树通灵性,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一阵清风拂过,青翠的枝叶婆娑起舞,奏出悦耳的琴瑟之声。

    狐狸懒洋洋的卧在树下铺了绒毯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茶僵在唇边,神色却有几分寂寥。

    像是这满院的桃红柳绿,姹紫嫣红,入眼不过空空。

    说起来,自从上次与那书生见过一面之后,好像两人就再也没遇见过了。

    狐狸眉头微蹙,眼光再次跌入一片空虚里,片刻后,五指一紧,白瓷的茶杯被狠狠砸在桌面,“咔嚓”一声,雪白的身子上出现一道无辜的裂纹,碎了。

    狐狸愣了愣,掌下生风,瓷器的尸骨便就这样消散在风中,他咬了咬牙,拂袖起身。

    想他作甚不过是个蠢书生罢了。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今日阳光过盛,又或是刚刚起的猛了。狐狸感觉脑袋晕了晕,连带着脚下都有些打圈,他伸手乱摸一阵,这才堪堪撑住桌沿,不至于摔的太难看。

    一小片碎瓷正好硌进掌心,狐狸倒吸一口冷气,神思清顿时明了不少。

    模糊间,眼前似乎有一道清瘦身形闪过,狐狸怔了怔,起身摇摇晃晃迈了半步,眼前仍是看不真切,再迈一步,耳边蓦然嗡鸣作响,他皱眉,来不及发声,浓墨一般的漆黑倏的从头顶砸下来。

    白狐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柔至极的怀抱,他贪婪的闻着那一股淡淡的墨香,好像满院的奇花异草都同时散发出醉人无比的芬芳,好像这才刚刚重新活过来一场。

    他两指一勾,拽住那人质地柔软的袖口,双唇微翕,用自己都听不真切的声音道“还以为,你早把这地方忘了”

    狐狸恍然记起来有人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万不可对他人生出什么过多的期盼和幻想,到最后,也许会失望,一旦失望了,就会很难过,难过的茶不思饭不想,难过的想死。”

    狐狸想,这些到头来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如果可以强迫自己不去盼,不去想,他现在可能早就足踏祥云,飞升成仙了。

    狐狸想,终归是自己下贱。

    明知得不到的,偏要奢求,明知不该执着的,偏死也不肯放手。

    耳边急切的呼唤渐渐被风吹散飘远,白狐感觉腰侧好像挨了一剑,狠狠一阵绞痛,疼的漆黑一片的眼前都闪烁起金星,他再没力气撑着,也再没力气胡思乱想,软若无骨的身子一颤,整个人便松松垮垮的从那人怀里滑落。

    自从阿九来了之后,“丹青阁”的生意开始日渐好转。

    阿九天生的俏丽,亭亭玉立,我见犹怜,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更是令人如沐春风,单一个眼神流转,足能颠倒众生。

    城中大户的一些纨绔子弟,有的根本对字画一窍不通,却还是附庸风雅的穿一身青色长衫,手持一把聚骨扇,吟几句干巴巴的“窈窕淑女”,只为来偷偷一堵佳人芳容。

    打发走了又一波客人,阿九回过身,走向柜台后的阿秀,面带歉色道“对不起,都是我,害的阿秀姐姐你也要来店里帮忙。”

    阿秀从账本上抬起目光,温和一笑,“哪里,若不是你来,这里的生意恐怕早就断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怯生生的从阿秀身后探出来,眨巴着两只熟透葡萄一般的眼睛望着阿九,阿九蹲下身子瞧着这孩子,不禁抬起手捏了一把那水嫩白皙的脸蛋,指尖轻软的一陷,好像戳在丝滑软腻的汤圆上。

    阿九望着那孩子脸蛋上红红的一个小指印,心疑下一秒便会从自己戳的那地方流出甜蜜浓稠的馅料。

    “这孩子生的好漂亮,他叫什么名字”

    不待阿秀开口,清亮的嗓音脆生生的响在耳畔,“我叫刘洵,今年六岁了。”

    阿九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刘洵的头顶,又不知从哪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刘洵的手边,“你长的真可爱,小洵儿。”

    刘洵回头看了看阿秀,见到阿秀笑着点点头,这才伸手接过糖葫芦,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像落了一片星辰,“谢谢小姐姐。”

    阿九笑着说“乖”,心里快被那一口一个“小姐姐”甜化了。不禁想那狐狸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也是这么可爱吧。

    小小的白狐狸,毛绒绒的一团,还不会变成人形,软软的蓬松的大尾巴,亮闪闪的浸着水光的眸子还未长出指甲的爪子肉乎乎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

    阿九在自己的幻想里沉浸了一会儿,“嚯”的起身,眼光炙热的拉起阿秀的双手,“阿秀姐,你能不能教我画扇面”

    阿秀正拿着手帕给刘洵擦嘴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手中一颤,雪白的丝帕顿时飘到地上。

    她未曾急着去捡,又道“我手法拙笨,怕是教不了姑娘吧。”

    阿九豪爽一笑,“没事,我这人笨的很,阿秀姐不要嫌弃我才好。”

    都说道这个地步,阿秀也不好开口推辞,她微微点头,唇边挑起一抹浅笑,“那好吧。”

    “可是,眼下大约是抽不出时间”

    阿九思索片刻,一拍手掌,灿然一笑,“那就傍晚吧,我带你到哥哥家,他那里笔墨之类的齐全。”

    阿秀点头,望着那人鲜活明媚的背影,心中感叹自己终究是过了少女时活泼的年纪。

    她俯身,拾起脚下的帕子,拖在掌中小心拍去上面的灰尘,漆黑的眸底微光一闪,像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道细长水纹,稍纵即逝。

    雪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株桃花,灼灼盛放,灿若云霞。

    恍若那人一袭红衫站在茫茫雪地里,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他回眸一笑,在湛蓝的天,银白的雪之中,自成一道绝景。

    阿秀叹了口气,将帕子折好收回怀中。骗来的,诓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这个道理,其实她明白的很。

    九

    又是一个梦,一个很幸福的梦。

    梦里有阳光,有小溪,有熟透了的掉了满地的深红色李子,还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幼小狐狸。

    狐狸吃的很饱,满嘴都是亮晶晶的油渍,他仰躺在一块清凉的大岩石上,圆滚滚的肚皮一上一下起伏着,雪白的皮毛翻起一阵阵柔软波浪,闪烁着银光。

    一片阴影悄然降落下来,狐狸微眯的眼睛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子里带点慵懒,沉浸着一股子天生的妩媚,却又透着坦然与清澈。

    一只纤瘦的手臂轻轻一揽,便将那一团毛球轻而易举的提溜起来,放到怀里,

    “你又吃撑了”那人笑了笑,语气十分无奈,又道“难受吗瞧你嘴上都是油,我带你去溪边洗洗。”

    毛球奶声奶气的“嗷呜”一声,点头同意,又一头扎进那人怀里,他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清爽,干燥,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的香气,他喜欢的紧。

    等到了溪边,毛球嘴上的油也差不多在那洁白的衣襟上蹭干净了,它扑腾着两只肉爪子敲在那人胸口,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那人也不恼,笑着抚上毛球软乎乎的大尾巴,摸到一截短短的软骨头,两指轻轻一捏。

    “嗷呜”

    毛球尖叫一声,身子顿时软了下去,眼中顿时盈满一片清亮的水雾,他低低呜咽几声,伸出潮湿又滚烫的舌头舔了舔那人光洁的手臂。

    那人笑了,“还敢淘气吗”

    毛球耷拉着耳朵,慌忙将尾巴藏到身后,嗓子里低哑的委屈的“恩呜”几声。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唇边晕开一丝浅笑,指尖沾了溪水,开始一点一点的梳理着毛球嘴巴上的毛发。

    雪白的毛发沾了水变得湿哒哒的,一缕一缕黏在一起,毛球猛地一阵摇头,水花“扑棱棱”四下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毛球瞧见一滴滴水珠顺着那人乌黑的的发丝淌落,啪嗒啪嗒淋湿了他干净清秀的脸庞,毛球望着那人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的薄唇,浑身僵了僵,直觉告诉它,自己的尾巴又要遭殃

    “放开有本事你别捏尾巴”

    书生端着汤药的手一抖,差点将碗扣在狐狸头顶。

    他稳了稳手,将碗放到矮凳上,在床边坐下。伸手拭了拭狐狸的额头,一层薄薄的汗水黏在手背,凉丝丝的,他松了口气,又琢磨起狐狸刚刚的梦话。

    怕是在和其他狐狸打架吧,看来尾巴是这狐狸的弱点,碰不得,书生幻想着那人化作原形毛绒绒一团的模样,心里不禁痒痒的,嘴角噙起一丝笑意。

    狐狸清醒过来,努力撑起一丝眼皮,就瞧见书生一脸幸福的对着自己傻笑,眼底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美事。

    他轻咳一声,那人这才回神,一脸惊愕,脸上红了红,“秀郎,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狐狸木木然开口,脑海中仍有些混沌,嗓子沙哑的厉害。

    瞧见那人痛苦的皱眉,刘子固立倒了一杯茶水过来,放到矮桌上,小心翼翼扶着狐狸起身,又在那人腰后整整齐齐塞了两个软垫,这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送到狐狸唇边。

    “温的,快喝了润润嗓子。”

    狐狸愣了愣,瞪着两只茫然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刘子固,直到那人开始催促,这才低头抿了几口茶水,茶沏的很淡,几乎就是白水的味道,有点清香,不涩口。

    狐狸抿着茶杯边缘,牙齿轻轻咬着杯沿,他抬眸望了望刘子固,眨眨眼,漆黑明亮的眸底浮起一丝动人的笑意。

    这好像是刘子固第一次这么关怀自己,这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的是很不错。

    “秀郎,该把药喝了。”刘子固又唤一声“秀郎”,端起手边的乌漆抹黑的一碗药汁,缓缓搅动着汤匙道“我真是迟早要被你吓死,幸好这里离一家医馆不远,我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你气阴耗伤,心血不足,在太阳底下坐的久了,这才耗不住晕了。”

    白狐听了很是不舒服,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心说我明明是一只健壮貌美的雄狐狸,哪儿多添这么多娇气的臭毛病

    狐狸凑过脸去,捱着碗边轻轻嗅了嗅,眉头一皱“这药”

    刘子固望着那人的模样,笑起来,像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良药苦口,我已经在里面加了些冰糖,不会太难喝的。”

    狐狸摇摇头,又指着碗道“我不是嫌苦,而是这里面混着砂仁,黄岑,白术,当归等药材,这是典型的安胎的方子子固,你请的不会是个假大夫吧”

    刘子固愣了愣,第一个冒出来的问题却是,“秀郎,你还懂医”

    白狐抬眸,望着刘子固的眼底,笑容轻淡,“很久以前,和一个朋友学过一些,也只能认识些常见的药材罢了。”

    刘子固点点头,不言语,皱着眉把药放回桌上,好像还是有些不相信。

    狐狸盯着刘子固的面容,片刻后收回目光,伸手拍了拍那人手背,笑道“别再想了,就当遇着了个庸医,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仍旧活蹦乱跳的。”

    又道“不过你来的正及时,要不是你,我可能得在院子里躺到天黑,醒来骨头非散架了不可,看在你照顾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狐狸眼中流露出些许可爱的狡黠,“可千万别说太难的,我也就只能做到上天入地而已。”

    刘子固想也未想,便道“那你能不能化作原形给我看看”

    抬眸,对上白狐微愣的眼神,刘子固又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唐突,又道“算了,还是”

    却听那人含笑道“好啊。”

    刘子固眼前一亮,心中涌上几分欢喜,他擦亮了眼睛,只见身前骤然聚拢起一团柔和的白光,渐渐将那人包裹在其中,光团愈发明亮,愈发刺目。

    刘子固抬手遮住被强光刺的生疼眼睛,眼角不受控制的流出两行泪水。

    再睁眼,一切已经回复如常,面前的被子中央隆起一个大包,一颤一颤的鼓动着,一道清亮的声线骤然响起,“子固,我快憋死了”

    刘子固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掀开被子,只见一大团雪白的毛球蜷缩在床上,微微起伏着,也分不清哪里是前后,哪里是头尾。

    “秀郎”刘子固又叫一声,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那毛绒绒一团,那是一种柔软的无法言说的触感,好似一阵春风吹拂过,最轻柔,最温暖,最令人心醉。

    那雪白毛球抖了抖,轻轻一动,一大簇尾巴摇动起来,软乎乎的毛发飘若柳絮,抓在手心里,暖融融的,十分舒服。

    毛球再一动,一张漂亮的面孔显露出来,它起身,抖一抖雪白光滑的皮毛,优雅的伸个懒腰,尖尖的毛绒耳朵时不时动一动,说不出的可爱。他紧紧望着刘子固,明亮的眸子轻轻一弯,恰似天边一轮弦月,清光坠落如雪。

    刘子固张开怀抱,意识狐狸跳到自己膝盖上,毛球眨眨眼睛,脚下发力,纵身一跃,不算轻的分量落在刘子固怀里,差点将他瘦弱的小身板撞到床下面,书生伸出手掌,轻轻揉着狐狸圆滚滚的肚子,手心一阵温热的跳动,他叹道“看来那大夫果然是个庸医,瞧你胖的,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毛球点点头,似乎是被摸的十分舒服,干脆痒躺在刘子固膝盖上,微蜷着四爪,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弱的“嗯唔”声。

    刘子固笑了笑,又抬手摸了摸狐狸毛绒绒的头顶,一双温热的耳朵在掌下抖了抖,一瞬间软了下去。狐狸微眯着眼睛,清澈的明眸里悄悄荡漾起一抹水光。

    一缕清风吹过半掩的窗棂,携来一阵落花,裹着清香萦绕在身侧。刘子固感受着手下的狐狸呼吸的一起一伏,感受着狐狸身上暖融融的气息,心中觉得十分熟悉。

    倒像这样的相处,并不是第一次。

    他开口,道“你又长大了不少。”

    说罢,自己却先愣住。

    狐狸怔了怔,眼中划过一丝光亮,周身瞬间腾起一阵烟雾,正这时,清晰的敲门声响起在耳边。

    “哥,你在吗我带阿秀姐来家里做客了”

    屋内并未有人回应,阿九推门而入,却见狐狸一个人倚在床头,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润,呼吸也略急促,她皱了皱眉,“哥,你怎么啦”

    “略染风寒,不要紧。”白狐笑了笑,唇色有些发黯,正说着,又掩袖咳了一阵儿。

    倒是阿秀上前一步,担忧道“没事吧”

    “无妨,已经找大夫来看过。”

    阿九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儿,又环视屋中一圈儿,眉头微蹙,“也好,那你再睡一会儿罢,我和阿秀姐就先不打扰你了,对了,哥,你平时作画的东西放都在哪里”

    狐狸想了想,道“书房里靠墙的书柜最下面的盒子里,所有的颜料画笔都在那里,莫要到处乱翻。”

    阿九答应一声,又叮嘱了几句“好生歇息”,这才同阿秀出了门。

    听着着门外面没了动静,狐狸动了动身子,默默合掌念一阵口诀,白皙的指尖闪现出一抹光亮,屋子正中央缓缓现出一道人影。

    狐狸抬眼望了望刘子固,身子有些脱力的靠在身后软垫上,轻道“还愣着”

    “可外面”

    狐狸淡淡道“后院,也有个门通向外街。”

    刘子固抬了抬脚,却是走到床榻前,俯下了身子。

    白狐浑身一震,一双星眸里颤动着点点微光,

    他轻轻拂开他额角的发丝,温软的唇瓣不由分说的碰上那人冰凉一片的额头,有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轻微的吮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听的十分清晰,白狐涨红了耳根,他望着那人漆黑的瞳孔深处,倒映出却是自己慌乱的,有饱含着期待的目光。

    他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很绝望。

    如今这样,又算得什么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最后自己却什么都剩不下,因为这份感情,他从一开始就许诺给了另一个人。

    而自己,只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吧。

    刘子固抬手,指腹小心的划过那人微微颤抖眼皮,低声道“秀郎,我会再来的。”

    狐狸眉头微蹙,忍住了那句“什么时候再来。”只是默默点头。

    又听刘子固道“虽然之前来的那个大夫不靠谱,但是你晕倒是真,千万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不管发生了什么,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

    狐狸仍是点头,心头蓦然一热。

    “还有”刘子固缓缓踱了两步,又折回身来,一屁股坐在床头,两只眼睛像是长在了狐狸身上,“还有还有什么”

    狐狸歪头盯着那人,心想,莫非是舍不得走

    他摇摇头,漂亮的眼睛里浸着浅淡柔和的笑,他伸手抓过那人指尖,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亦会等着你。”

    书生点点头,又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你变作狐狸的原形时,实在是沉的不行,小肚子都出来了,以后要多吃青菜,对身体好,莫要大鱼大肉了,你若爱吃鸡,我每半个月给你打一只,尝尝鲜就好了”

    狐狸的脸陡然黑了黑,耳边书生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他忍无可忍念起一阵口诀,指尖寒光一闪。

    夕阳西下,一位老妪佝偻着背,正抬着鸡篓子准备收摊,眼前突然从天而降一位素衫书生,她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对那摇摇晃晃的书生道“这位小道长,来只鸡否”

    狐狸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事之一,就是他化作真身时矫健优雅的身姿,雪白光洁的皮毛,现在居然有人说他胖,还指责他大鱼大肉。

    他很委屈,因为这几个月里,别说是鸡肉,就是连一根鸡毛他都没碰过,饭也没好好吃过。

    狐狸撩开被子,隔着薄薄的衣衫在肚子上比划来比划去,伸出手指头戳了又戳,眉头微蹙。

    恩,好像是比以前多生了些赘肉,还软了许多,他这几日竟没发觉出来。

    真是一旦适应了人间安逸的生活,人也迟钝了。

    他捏了捏肚子上柔软的赘肉,悄声叹口气。

    恩,看来真的是要减肥了。

    十

    狐狸的减肥计划很不幸的夭折了。

    原因是刘子固每隔三天两头便会来一次,每次来手上都会提几样小零食,各种糕点,坚果,蜜饯每样都不多,但都精致可口,更是十分开胃。

    刘子固每天都要去学堂,大都是散了学傍晚才来,这时狐狸刚要备晚饭,吃了这些提味儿的小零食,晚饭时胃口更是大开,每顿吃完的饭桌上定会是一阵狂风卷过般,一片狼藉,盘光碗净。

    连阿九都惊呆了,每每都调笑说“你这狐狸该不会是怀了吧。”

    白狐也懒得去理,吃完了就变回原形慢慢的蹭着步子回到卧房里,扑腾上床,毛绒绒的尾巴往身上严严实实一裹,会周公去了。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院子里最晚来到的一株小铃兰,也绽开了雪白的花苞,咧着嘴儿摇曳在春风里,散发出清香阵阵。

    五月出头,天气渐渐有了炎热起来的苗头,许多沉睡了一冬的活物也都开始出动,狐狸身上带着天地灵气,几乎相当于半个仙,正是这些小东西们最爱亲近的。

    渐渐的,只要狐狸一出门,肩上头上定会趴着一只小松鼠或是一只灰雀或是其他的什么。狐狸有时无聊了,也会对他们说说话,他想起在青丘时,也常有许多小狐狸拽着他的袖口,抱着他的大腿,缠着他讲人间的见闻,那时他觉得烦,现在想想竟有几分想念。

    来人间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快过了一半,算算也快该回去了吧。

    回去了,大概就没有理由再回来了。

    狐狸也不知道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多愁善感。

    正出神,一阵急切的扣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缓缓起身,腹上撘的薄毯子在落地之前被一只苍白的手堪堪接住,几只棕毛的松鼠嗖的从那人肩头窜下来,窸窸窣窣没入草丛里。

    白狐理理衣衫,长发未绾,柔软的铺洒在背后,一身雪白的衣袍宽松的罩在他身上,倒显出几分单薄。

    也不知道吃那么多,肉都长到了哪里。

    开门,一张顶着傻傻笑容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狐狸愣了愣,眉眼微弯,闪过身子让那人进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用去学堂吗”

    书生笑了笑,将手里一盒云片糕搁在石桌上“今天休息,阿秀带着洵儿去了店里,我便来你这里看看。”说着,移步到院子东墙角一片阴凉里的桌案旁,望着那铺陈的整整齐齐的一张雪白宣纸,纸的上下各用一只白玉雕成的狸形镇纸压着。

    风过,几朵花瓣轻飘飘落在纸面上,甚是美丽。

    他好奇的回头望着狐狸,“你在作画”

    白狐点点头,道“正要提笔,你便来了。”

    刘子固本就喜爱字画,这一下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笑道“你打算画什么”

    狐狸略一挑眉,眼睛弯了弯“喏。”

    刘子固顺着白狐的指间望去,一株桃树亭亭如盖,花枝灼灼,远远望去,有如一抹粉红的云霞,灿烂的点缀在澄净碧空。

    “这花开了挺久,也快败了,我想着画下它来,也不至于让它白来一趟,又空落落的走,至少也还有个人记得它,画过它。”

    刘子固听着那人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听出许多伤感之意,他心头一跳,道“今年败了,来年还会开新的一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没什么可惋惜的。”

    狐狸抬头望了刘子固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轻浅的笑容,他挽了挽袖口,站到桌案后,提起一只小号的毛笔,蘸在笔洗里涮了涮,垂眼道“也对,花花草草和人不一样,就是好在这里。”

    又笑着开口“子固,能不能来替我研个磨”

    “求之不得。”

    狐狸不再多言,目光凝在纸张上,提笔调出了一抹淡淡的曙红,雪白的笔尖柔柔在颜料里浸润了一圈,浑身蘸满了水分,狐狸又望了桃树一眼,唇边忽而勾起一抹开怀的笑意。

    笔尖飞快有力的点在洁白的宣纸上,很快晕染出一片淡粉的花丛,狐狸手中一顿,又用笔尖蘸了些胭脂,简洁的勾出深红的花瓣和花蕊,寥寥几笔,活将桃花嫣然含笑的神情诉说的淋漓尽致。刘子固望着狐狸认真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头,总觉得那人清丽的脸庞上也被映出了淡淡的霞锦,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春桃,似开未开时才最动人。

    狐狸这几日不再幻化成何筠琡的模样,在家的时间大都是用的真容,刘子固每每望着那熟悉的眉眼和略带轻佻的浅笑,心跳仍是会像第一次与狐狸相见时那般,漏上半拍,他也问过那人,怎么突然之间便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狐狸只是一笑而过,说是法力有些减退,维持幻象有些吃力。刘子固未曾多想,他隐约觉得狐狸有所隐瞒,却又抓不到那根最要紧的头绪。

    勾完最后一朵花瓣,狐狸舒了口气,歪着头看向刘子固,眨眨眼睛“好看吗”

    刘子固陡然对上狐狸一双漂亮的眸子,想也未想便道“好看。”

    狐狸勾了勾唇角,又道“我说的是画。”

    刘子固一愣,脸上微热,眼神慌忙扫过纸上的一片轻红,磕磕巴巴“画画也好看。”

    白狐眼里波光流转,莞尔一笑,复又提起笔来。

    湿笔淡墨勾出骨干,草绿蘸胭脂点染尖叶,带着鹅黄的嫩绿穿插于枝梢花间,写尽十分。

    “好了。”狐狸长舒一口气,轻轻将狼毫丢进青釉笔洗里,低头揉着手腕,顺带揉了揉站久了发酸的后腰。

    刘子固偏头望着纸面,又瞧了瞧眼前的桃树,眉头微蹙,“好像有些不一样。”

    此时已是暮春,暖风吹得满院落红,枝头上的桃花也有了颓败的势头,不似画中那般鲜妍娇嫩,而且刘子固又低下头去细细瞧着画里花朵的姿态,心头蓦然涌上许多熟悉的感觉。

    “秀郎画的似是浓丽了些。”

    “言为心声,书为心画,丹青亦是如此。人间没有不散的宴席,至少让这花儿永远留在里,聊以慰藉。”

    刘子闻言固心里一抽,心上涌上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狐狸便抬眼,平淡的语气缓缓飘散在风里“子固,我可能,要提前回青丘了。”

    刘子固猛地抬头,望着那人平静幽深的眼底,只觉得一盆凉水浇在身上,浑身凉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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