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言乱语什么哪，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吧！我哪有这么好的朋友哩！熟人嘛，确实有些有点背景啦，不过都是些令人费解又头痛的家伙，绝对靠不住啦！”黑暗中，他像是驱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臂。“喂喂，你可是知道的哦，老家都被你翻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呀。”他微微转向土方这边。
“还说呢！根本是白去一趟！除了得了一场重感冒，一无所获嘛！”土方在被子里扭动身体。“你过去住的房子呀，附近的老邻居怎样啊，曾经念那所小学呀，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早就不在了呀。”坂田银时淡而轻地吐出这句。令人无法猜出他说话时心中怀有怎样一番情感。
“哎，就算是乡下地方，经过这么多年，也渐渐先进起来了嘛。估计修建了不少新马路，碍事的房子，就拆得差不多了吧。过去周围的邻居什么的，谁晓得会搬到哪里去。”很快，他做出这样的解释。
“你没在关西地区住过？”因为佐佐木说过，高杉早年加入了关西的帮派，恐怕到现在都没有脱离。或许天然卷那些年也在那边混过呢。
“从来没有哦，光是口音就听不懂啦。”坂田银时没怎么犹豫就回答道。
“没错啊。关西男人说话好像特别粗俗，总给人想讨打的印象。”土方顺着他的话说，“不过女人说起关西腔别有一番风情，抑扬顿挫尤为明显，语速也不像标准语那么快，总有种余音绕梁的感觉咧。要不都说关西出美女呢，不光长相哩，气质啦说话啦，都在评价范围内。当然，论男人，自然是关东的最好。”
“哇，多串君你还真是了解啊。”他故意扬起声调，语带轻蔑地夸赞道。
“你不用讽刺我。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奈良倒是去过几次，都是办事，来去匆匆，没时间逛街。谈不上多么了解。”上当了！说完，土方意识到了，怎么跟着他的思路走了？可不是闲话关西风土人情的时候。
“哈欠……睡觉吧。” 坂田银时头一歪，不吭声了。
“喂！”这家伙没在关西住过，这倒不像撒谎。但就算人在东京或其他地方，依然能联系吧？自己在想什么啊！土方嫌恶地甩甩头，不是要坦白吗？刚才那算哪家子坦白啊！倒有点像变相审问。
“……反正我对你不会变的。”周围安静下来后，土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请你，安心。”
他靠着床帮坐了一阵，又兀自说道“……你实在不愿意讲的，我也不想太过勉强，那么你就把你的秘密一直留到棺材里吧，对任何人都不要吐露。我只对你提这一个要求。你务必做到。”
坂田银时的身子在朦胧的黑暗中起伏着，不知他是否听到。
早上，土方来到办公室，见近藤正忙着打电话，不停地提到“地价”。
原来真的想出手呀！他上个礼拜就听近藤念叨过。
近藤他呢，想卖掉位于近郊的两处公寓套房，这几日便邀不动产公司的经理来，暂且粗略评估一下。他这个人向来禁不起别人怂恿，脑筋一热，就武断地做出了决定，即便日后可能后悔，他也是笑笑了之。
前些年，经济状况比现在景气，近藤跟随购置房产的大流，在中介商花言巧语之下，匆匆买下了尚不需要的住房。那时，大部分人的情况都和他差不多。谁想到，不出几年光景，郊区的房子竟渐渐变成了一座座空城。人口老龄化加剧嘛！上了年纪的人，不愿意居住在出行不便的地方，宁愿住得简陋点也愿意选择市中心的房子，离医院，老年保健所之类的地方近啊！
其实他手里的几处房子，常用的也就是位于涩谷高地一带的那所大宅子。原先的屋主是个外国人，因某个原因必须回国，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返日本不得而知，索性决定将房子处理掉算了。
这一带的建筑物，在过去几十年就都是高档住宅区，非有人身份有地位的人买不起。而且多数是日西合璧的建筑风格，气派倒是够气派，不过说真的，住起来有一定程度的不习惯。近藤肯定是认准了住在这样有院子的大屋子里够排场，又有熟人从中搭线，不好意思驳人家面子，再一想，离办公室蛮近嘛，就一口决定下来了，至于自己是否中意，住得是不是特别舒适，那倒不一定了。至少土方这么认为。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买房子根本是多余，老大你每个月回去住几天？喏，现在麻烦了吧，卖掉肯定要亏不少钱哩！”坐在沙发上的土方的口气中多少带些挖苦。
“啧，那也没办法啊！如果一直放在手里，只会不断亏本啊！还是忍痛早点处理掉吧，免得夜长梦多。”近藤摸摸后脑勺。当初自己太冲动了，的确有点后悔哩。
“那两套公寓啊，因为一直都没住，所以屋里断水断电，加上墙皮老化什么的问题……如果不自己掏腰包弄好，中介所根本不会给挂牌啊！真是倒霉！”近藤无奈地叹气摇头。
“嗨，教山崎去就行了。这事交给他办。”土方说。
“他一个人弄不过来吧。”近藤想了想，“我打算联系家政公司，或者请小时工去打扫。不管怎么说，原先买的时候是新房嘛！好说，好说！”
“那也把山崎带上吧，有个自己的人在，放心哩！”
“噢，这也成。”
“老大，其实不用急着出手嘛，租出去不是更好？”土方建议道，“每个月都有房租进账，就当赚外快，我觉得这样比直接卖掉更好。”
“那也得打扫整理啊！”近藤道，“不然中介所也不会给挂牌。再说了，我想把卖房子的钱投进股市呢。”
土方是不知道近藤的股票玩得怎么样了，技术是否有所进展，赚了多少钱这些。虽多次劝阻他收手，股民哪里玩得过庄家嘛，况且是像他这种对股市一知半解、半路出家入市的人，但他从来都不听。想到搞不好又得吵起来，他决定不发表意见。
“噢，那你自己做主吧，反正是你的房子嘛。”
“对了！”近藤忽然以拳击掌，“总悟偶尔会过去住住呀！我听他说过。”
“近郊那边啊？”土方一抬眉毛。“算了吧，八成是骗你的。怎么住呀，又没水又没电的。”
“基本家具还是齐全的嘛！只当个睡觉的地方没问题。”
“他……干嘛特地跑到郊区，就为了在那边房子里睡一觉？”土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小孩子精力充沛，就是喜欢玩嘛！”
“唉，老大你太纵容他了。我是不知道郊区有什么可玩的。如果是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倒是蛮合适，但他肯定不会玩那个。”
对此，近藤也不说出所以然。就打圆场似的说道“总之嘛，不是惹麻烦就行啦。”
冲田平时也住在涩谷高地那边，宅子两层楼附带阁楼，大大小小的房间加在一起共二十间，两个人住简直绰绰有余得冷清了。一般只有三四个手下负责修正庭院和日常打扫。正因这样，近藤自己都不怎么回去，应酬到太晚就去会所或是掌管的旅馆住。当然也不太清楚冲田每晚是否都回去，主要是觉得他快二十岁了，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没必要像过去那样时时盯着他。（即便时时盯着，也不一定盯得住。）
“那小子还是一样啊，这么多年过来了，还是这么让人猜不透……”
“土方先生，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是不好呢。”正说着，办公室的门打开一道缝，冲田轻轻侧身挤进来。
“站在外面偷听岂不是更不好？！”
“我刚要开门，就听到土方先生抱怨来着。”冲田关好门，就站在门口。
“总悟啊，我要把郊区的房子卖掉啦！正想和你打声招呼呢，以后就不要到那边睡觉啦。”近藤说。
“卖掉啊。”冲田微微侧头，好像在考虑什么的样子。
“交给中介处理的话，恐怕卖不到满意的价格哦。横竖都要卖，干脆卖给我好了。”
“啥？”土方和近藤异口同声发出惊叹。
“钱嘛，好商量的。”冲田看了他们一会儿，淡淡地说。
“你、你哪儿来的钱啊？！”他们首先关心的，也是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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