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真得不赖明台,是那家小报社实在是太厉害。
不出两天,那家小报又刊登出了有关于明台的桃花小报。
这一次连明诚都觉得奇怪了,因为这家小报竟然拍到了,明台在一家旅馆阳台上,穿着睡衣的照片。
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来得这种照片?
明楼实在受不了了,让明诚去让那家小报闭嘴。
明诚一进报社门,报社社长一引见,呵呵,熟人啊,郭骑云,什么事情都有个度才好啊。
不怪我,这次是明台要求这么干的。上次,不是我干的。郭骑云笑得傻兮兮地。
明诚翻了一个白眼,这明台是多破罐子破摔啊。
当明诚回到明公馆的时候,明镜和明楼一起在明台的房间前让明台开门。
原来,明台想用花边新闻让程家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可是双方家长一合计,不行,一定要尽早结婚,不能夜长梦多,就直接把日期给定了。
这种适得其反的事情,恐怕真的是不在明台的预料之中,所以明台觉得实在是生无可恋了吧。
这程小姐也有点意思啊,竟然到现在也不急不躁,给人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
明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拎着菜去了厨房。
明家的小公子要订婚了,这种新闻当然上了头条。然而事件的当事人却在闹绝食。
明镜和明楼连哄带骗加威胁都没有办法说动他,问他为什么,他就只是说不想结婚。再问,明台就开始沉默。
明台如果沉默了,那是他真的伤心了。
明诚在厨房里煮着一碗面,今天是明台的生日。
大哥大姐本来想着今天明台平时怎么闹腾也不敢在今天胡闹的,可是想错了,明台每一年最乖的一天,并不是最乖的,而是最难过的。
那一年姚桃和明镜一起去取明台的蛋糕,明台吵嚷着一起要去,她们没有办法就一起带了去。
可是,谁知道,蛋糕没有取到,却带回了一场噩耗先是撞车,然后是枪杀,明镜重伤,姚桃当场死亡。
一身是血的明台,在两个人的中间,放声大哭,却没有一个路人敢上前安慰。
还有些神思的明镜爬到了明台身边,将那个小小孩子搂在怀里,用手捂着孩子的一双眼睛“别怕。”
大姐和大哥应该是最明白那种无助的感觉的吧,毕竟明老爷才过完七七。
当时,跑到明公馆报信的明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好害怕。那些红色的,粉色的花饰都还在,人却不在了。
他害怕地跑回了桂姨那里。
那个时候桂姨打他的还没有那么狠,他还抱着妈妈还会喜欢他的想法。他跑回了那座小屋子,看到了睡着的桂姨,才放下心。
明诚将胡萝卜和大白菜切成丝,又将牛肉切成片,打了一个鸡蛋,剁了点蒜蓉。
那一年他第一次给明楼做了一碗面,味道不是很好。但是大哥全都吃掉了。
明公馆里不仅仅是明台,所有人的生日都不会特意去办的。他们只是吃一碗面,谈一谈心就算了。
明镜出生的时候是明诗的冥诞,一直到明镜满月,明家老爷爷都没有抱过她。明家人怕勾起老爷子的悲思,也只是背着老爷子给明镜些生日礼物。
有人说,明家长房的女儿都活不长久的,过一个生日便长一岁,也便离坟墓进一步。
明楼早已不过生日了,国都不成国,哪里来的家,哪里来的个人为由,再也没有过过。
明诚小的时候不知道生日是什么,甚至害怕,因为每次到生日的时候,桂姨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打他。大了,既然不知道自己生日,过了也没有意味。
从第一次做面开始,明公馆里的人过生日,明镜总是让他做一碗面。
后来想想,也许是大姐怕他心里负担吧,让他过得自在一点。
只是这一做就成了习惯了。
国外的时候,大姐回来信跟他提起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给明月做一碗长寿面。
明月生于四月,算算时日,也不过还有三月。
他的面以清汤为底。这清汤是他一大清早就熬的,用料主要是猪筒骨和老母鸡的鸡架,鲜香而不油腻。他把碗里的鸡蛋倒进了汤里,透明的蛋清遇热之后迅速发白。
阿香第一次打下手的时候,几乎就是来捣乱的,扯个鸡毛不仅干扯,还能把鸡毛扯到灶台上。
明台是刚进厨房门不到两分钟,就把放在旁边的莴苣只留了叶子,茎的都丢到了垃圾桶里。
明楼,算了吧,就好像一个监工的包工头,指挥来指挥去,宛如自己什么都会,就是你做不好。
最后,为了自己能吃上一碗面,明诚把他们都请了出去。
那个时候明诚14岁,到明家两年,这两年,明诚过得很开心,没有烦恼的无忧的那种开心。
有一段时间,他天天给自己做面,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在自己的生日吃上自己的长寿面。
最后,明台发出了抗议天天吃面,天天过生日,我是不是活不长久。
明镜轻轻地将明台和明诚抱在怀里“不会的,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明诚从塑料纸的袋子里拿出了前两天晒的面,长长的面线一圈又一圈的,丢了两块进去。
干硬的面饼,被水泡软了,沉到的汤水里,很快又随着汤水翻滚着,看似一根又一根,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是两根面。
明楼吃着明诚煮的面,总是把里面的胡萝卜挑出来。
明楼还不能吃虾,以前明诚不知道,他把虾剁成末加在了汤里,等到明诚知道的时候,明楼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哭着,追着车子跑了好远,那一刻,他真得好怕,他怕就像那天面对明公馆那一片死一样的寂默。当穿着病服的明楼撑着雨伞来找他的时候,他觉得再大的雨都没有关系了,只要眼前这个人好好的就可以了。
明诚尝了一口汤,丢了些调料,看着渐渐起沫的面汤,将旁边小碗的清水沿着锅边浇了一圈,想了想,从旁边的小罐子里用小勺子挑了一点点糖。
明诚自己不吃生姜,但是每次感冒生病,他都逼着自己喝糖红枣生姜汤。
糖对明诚是稀罕物件,以前他想吃的时候,就偷偷用口水濡湿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用指尖在糖罐子里沾上一点点,用舌尖一点点的舔舔。
明家自然不会亏待了家中仆人,但是桂姨一分钱都不愿意花在明诚身上。
有三种甜味,明诚会记上一辈子,一个是血的腥甜味,一个是明台递给他的冰糖葫芦上的糖风,还有就是那小小的糖罐子里透明颗粒的味道。
他将胡萝卜丝和白菜丝都下到锅里,用筷子在锅里搅了搅,看着锅里的水重新翻滚了起来,又将牛肉片放到了面了,再一次用筷子搅了搅,熄了灶膛里的火。红色的光点渐渐熄灭,明诚有点发呆。
明公馆最冷清的时候,是明锐东刚刚去世的时候。大哥说,那个时候,大姐在医院里,明堂怕他到处乱跑,派人看着他。可是,看着他的人,是一个糙爷们,他连喝的水都没有。
整个明公馆,就像死了一样的,比坟墓还要冰冷。明楼躲在被子里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
明诚可以想象地出那是怎样的感觉,每想一次这种感觉,他就会为了明楼心疼上一分。也许有一天,他会死于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疼。
明台也钻进了明楼的被子,抱着明楼的腿,小脸蹭着明楼的心口“大哥,我怕。”
一句话,明楼泪如泉涌,哽咽了半天才开了口“明台,别怕。”
从那以后,明楼再也没哭过。
这是,明楼告诉他的,就在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明楼告诉他,只要心还是热的,一切都会复燃的。
那时候,明诚不懂,现在,明诚是不想懂。
将荷包蛋先捞出来,放在了碗底,又用筷子将面捞了出来,浇了一勺乳白色的面汤。
白色的瓷碗,红色的胡萝卜,银色几乎透明的白菜,还有白乎乎的面条。
明明不是一家的东西,却在一个碗里。它们将那颗荷包蛋,藏到了最深处。
明诚觉得这就像现在的明公馆,明镜就是那颗荷包蛋。
是她先出来帮他们撑起了那碗面,才有了它们饱满的景象。如果……,没有如果,他们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大姐的。
明楼就是面条,在这无声的战场上,明楼就是主角,他会作明楼的陪衬,不管是做胡萝卜,还是做白菜。
“明台不吃胡萝卜和白菜的。”身后大哥的声音响起。
明诚倒是很自信“我敢保证这碗面,他一定会吃得一点都不剩。”
“这么有自信?”明楼在空气中嗅了嗅,“我看你不是给明台送面,而是,给他送药的吧。”
明诚笑笑“大哥,英明。”
“阿诚……”
“大哥,有些话不要问我。”明诚在面上丢了些葱花,“也不要问大姐,好不好。”
明楼沉默地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章(原23 修)
明诚进到明台房间时候,正在绝食的某个人正半靠在床头,啃着苹果。
明台目瞪口呆地看着明诚,惊觉自己此刻已经被拆穿,迅速将苹果一扔,爬了起来,光着脚板,三步过去。
拔掉锁上的钥匙,明台探头看看门外,确认大哥大姐不在门外之后,轻轻关上门。
明诚放下手里的托盘“大姐和大哥在小祠堂谈事情。”
“阿诚哥,”明台摇晃着手里的钥匙,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还有我房间的钥匙?”
“这里的每一间房子的钥匙我都有。”明诚坦诚地回答。
明诚特别狗腿地凑上去“那放在哪里了?”
明诚斜眼瞟了明台一眼“我告诉你?我又不傻。”
明台无所谓地“切”了一声“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这把我房间的,我没收了。”
明诚把面推到明台面前“跟你客气拿钥匙开门,不客气的话我随便拿个什么都能把门弄开。”
明台一听这话,又变成了一只小河豚“不吃!”
明诚也不恼,站起来,在明台的屋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大姐很担心你。”
明台心虚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随着明诚一会儿东边,一会西边的。
看着被明诚翻出来的各类食物,明台那叫一个心痛啊。
终于,明诚把搜罗出来的东西全都堆到了明台的床上“我说明台,你到底是准备绝食,还是准备冬眠。”
既然已经戳破了,明台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拿起筷子,翘了一大筷子面送到嘴里。
“先前,大哥还担心你不吃胡萝卜和白菜。”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明诚挑着床上的那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