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才跟花满楼说起来,“你们怎么也在这里,还这么悠闲,不用去查案吗?”
花满楼微笑,“我们已经把线索交给了金捕头,而且这里人生地不熟,就算想查也无从查起啊,所以只好随便逛逛。”
“这个我有办法!”陆小凤得意洋洋地说着,对着店小二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店小二本来是爱答不理的,但是看见他那手势之后就无比恭敬地凑过来“大佬有乜吩咐?”说的是羊城土话。
陆小凤也用羊城土话回答了他一串,跟他你来我往地说了一通,旁边三人完全是有听没有懂。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走出了店后的一道窄门,于是薛冰才问陆小凤“你刚才跟他说什么呢?”
陆小凤笑得神秘兮兮地说“我让他去帮我找一个人。”
“找这里的头子?”唐无勋问。
“唐兄是怎么知道的?”
唐无勋没回答,在场的除了薛冰之外,他们三个男人都是知道这条街是什么地方的,刚才他和花满楼从巷口走进来的时候,就有至少十个人盯住了他们,而且这十个人的武功都不弱。
这里大概是这个城里的地下势力的大本营,等他们走到这家店的时候,唐无勋起码已经分辨出有七家店的小二、掌柜是他的同行。
陆小凤对他不回答的行为十分满意,因为他是要在薛冰面前炫耀他交游广阔的。
等到薛冰听他说完这里的情况,又听见他说他认识这里的老大蛇王之后,那个店小二终于匆匆赶回来了,而且对陆小凤的态度更恭敬了。
他和陆小凤说了一串话之后,就带着他们往后走去。
后面是条更窄的巷子,巷子里的情况完全符合唐无勋对这种地方的印象,不但苍蝇乱飞,还有散发着臭气的y沟。
期间他们走过屠宰毒蛇野味的院子,陆小凤还跟两个大汉比过身手,薛冰看到别人屠宰野味的时候还吐了一下,最后终于来到了一间小小的杂货铺。
杂货铺里有一道窄窄的楼梯,楼梯尽头是一间窄门,门上挂着用乌豆和相思豆串成的门帘,店小二将他们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薛冰看着这情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大概是奇怪为什么能掌控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的一方大佬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不过等他们进去以后,她就明白了,因为屋子里面布置得非常华丽奢侈,简直就像皇宫一般。
蛇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市井好汉的老大,因为他太瘦了,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他还很虚弱,不但脸色苍白得要命,甚至在这大热的天还穿着厚厚的棉衣,他斜卧着的软榻上还铺着毛茸茸的虎皮。
可是他和陆小凤开始说话之后,就显露出了这个事实,因为他不但豪爽,而且显然很够义气,就算陆小凤一开口就让他帮忙打探东南王府的地形图和布防图,他也没有问为什么,更没有露出难色,只说一个“好”字便应了下来。
不过花满楼却有疑问“你为什么要打探王府的地形和布防?”
陆小凤翘着嘴角说“因为我想试试看,我能不能像绣花大盗一样不惊动守卫就能进到宝库里,还能把门从外面锁住。”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出来,告诉了他唐无勋的猜测。
“红鞋子?难道真是她?”陆小凤一愣,这才跟他们说起在江重威那里见到的事。
江重威身边有个女人,叫江轻霞,她也穿着一双红鞋子。其实女人穿红色绣花鞋不奇怪,可是一个女道士在道袍和青布鞋里面还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就很奇怪了。
被陆小凤发现她穿着那双鞋之后,她就一副企图杀陆小凤灭口的样子,打不过陆小凤之后,就逃走了,不过还是被陆小凤留下了一只鞋,就是那种红色绣花鞋。
陆小凤当时就怀疑她是绣花大盗,因为他之前遇到了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偷走了绣花大盗那块帕子,而且还带到了笔霞庵。笔霞庵里只有江重威和江轻霞两个人,江重威当然是不会雇司空摘星去偷这东西的,那么除了江轻霞还会有谁?
可是江重威不同意他的说法,江重威再三担保江轻霞绝不会刺瞎他的眼睛,因为他和江轻霞虽然表面上是兄妹关系,实际上却是从小就有婚约的青梅竹马,只不过因为他本身的一些问题无法成婚,江轻霞才会出家做了道姑,并且认他为兄,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是有兄妹之义的。
更何况江轻霞武功虽然不错,却是绝对无法在一招之内刺瞎常漫天或江重威的眼睛的。
不过现在他听了唐无勋的猜测,倒是知道江轻霞在这案子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她就是绣花大盗的那个内应!”
不单是因为她和绣花大盗穿着一样的红鞋子,还是因为在王府劫案发生前,她刚刚去王府看望过江重威。
他一直在跟花满楼说这个,却没发现蛇王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更苍白,简直就是一片铁青。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扣在了矮榻边缘,声音嘶哑,几乎是一字一字挤出来一般地问“红鞋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他那双很有神采的眸子里盈满了杀意,还有眼泪。
众人惊讶地望向了他。
“你知道?”唐无勋问。
“我当然知道,”蛇王的手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我当然知道,因为我的仇人,穿的就是那样一双红鞋子,上面绣的不是鸳鸯,是猫头鹰!”
他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望着陆小凤,说道“你有没有见过我的妻子?你当然没有,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温柔善良的女人,你也没见过我的一儿一女,他们全都聪明可爱,他们才只有五六岁……”
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但是每个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妻子儿女,已经死在了穿红鞋子的人手里。
陆小凤也咬紧了牙,良久才问道“那个人是谁?”
蛇王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陆小凤不解。
蛇王咬紧了牙不答话。
唐无勋突然道“就算你不说,陆小凤也不会放弃追查这件事,照样还是有危险,说了可能还能帮到他。”
蛇王低头抹去眼泪,又恢复了坚毅的样子,“那个人叫公孙大娘,据说是初唐的教坊第一人公孙大娘的后代,所以也叫公孙大娘。”
“好像并不出名,我都没听说过她。”
“那这些人你一定听说过,”蛇王数出了好几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全都是她。”
除了唐无勋这个不了解江湖情况的人,其他三人都同时吸了一口气。
蛇王紧紧地盯着陆小凤,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手下的人会全力配合你调查这个案子,你若找到了她,千万莫要忘记通知我!”
他的目光投向了墙壁上一把非常细非常窄的长剑,叹道“我的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血了……”
第38章 烤生蚝是个好东西
从蛇王那里离开之后,众人就去了王府,将情况都告诉了金九龄,金九龄找了王府里的人来问,证实了江轻霞曾在案发前来看望过江重威的事。
但是金九龄却皱起了眉,“唐兄跟我说了那个可能xi,ng之后,我又问了一下护卫队的人,他们说那阵子他们都是绕着宝库交叉巡逻的,不可能有人开门了他们会看不见,而且江轻霞在案发之前就离开王府了。”
陆小凤突然问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宝库看一看?”
金九龄派人向王府世子请示了之后,才带着他们进入了宝库,还附带告诉了他们一个八卦“世子是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弟子,据说已经得到了叶孤城的真传,而且叶孤城现在就在府里呢。”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叶孤城?”陆小凤摸摸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胡子,很感兴趣,“我还没见过他呢。”
唐无勋对叶孤城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开始观察这个宝库,然后就发现了一点异常。
金九龄一转头看见他蹲在宝库的一个角落里屈指敲了敲地砖,就好奇地问“唐公子,发现了什么?”
唐无勋没有回答,只是从腰间的暗器囊里拿出了一把飞刀,沿着地砖的缝隙来回划了一圈,把那块地砖撬了起来,那里的地面就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地洞。
“咦?”陆小凤惊呼一声凑了过来,“这个洞是通往哪里的?”
花满楼也凑了过来,可是步子跨得太大地形又不熟悉差点踩到洞里去,唬得唐无勋赶紧站起来拦住他,有些责备地说道“下次别这么急。”
花满楼还没答话,陆小凤就先笑了出来,“唐兄,你现在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
唐无勋理都没理他。
花满楼皱了皱鼻子,吸了一口气,道“下面应该是个酒窖,我闻到酒味了。”
金九龄恍然大悟,“是了,宝库附近确实有一个酒窖,那里的防守比较松,江重威也有那里的钥匙,要是江轻霞复制了酒窖的钥匙交给绣花大盗,绣花大盗根本不需要开宝库的门,从酒窖挖洞进来就行了。平常酒窖也没什么人会去,他就是在那里挖三天三夜的洞都没人会发现的。”
陆小凤一听到酒就不行了,嚷嚷着“我去查看一下”就跳进了洞里,还在下面喊“金九龄,我喝点酒没问题吧?”
金九龄苦笑“你喝吧,一两坛酒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接着众人就看到陆小凤在下面燃起了火折子,哼着歌走远了。没一会儿他果然抱着两坛酒回来了,把酒抛出洞口让上面的人接住之后,自己就跳了上来,笑嘻嘻地说“不愧是王府啊,酒窖里全都是好酒。”
薛冰很不耐烦,“你就知道酒!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嘿,我发现了几堆土,”陆小凤道,“那个绣花大盗果然是从酒窖挖洞上来的。”
“所以……我们要先找到江轻霞,”金九龄摸着下巴沉吟道,“我会马上让六扇门和羊城的捕快查找红鞋子的消息。”
陆小凤点点头,“我们这边就等蛇王的消息,他手下的兄弟也去查了。”
从王府离开之后,唐无勋和花满楼就跟陆小凤和薛冰分道扬镳了,他们俩可不想做“打扰别人谈情说爱的混蛋”(注这称呼是陆小凤说的)。
这个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街上的店铺大多都关了门,星光照在青石地板上,显得静谧又美丽。
因为没吃晚饭两个人都有些饿了,于是就去了城中的夜市,这里跟街上那些店铺不同,都是到了晚上才会出来摆摊的小摊小贩,但是却有很多花满楼很喜欢的特色美食,这几天他已经来过两三次了。
花满楼很喜欢吃碳烤生蚝,今晚已经吃了很多,看到他又要再拿一个,唐无勋只好按住他的手,“别吃了,这个吃太多对肠胃不好。”不但对肠胃不好,还有壮阳的作用,也就是说,吃太多会有点那方面的小烦恼。
花满楼现在没有娶妻,也没有喜欢的姑娘,两人又是出门在外,真有需要了难道要去青楼么?
唐无勋一想到这个就不舒服,花满楼那么高洁的一个人,怎么能去那种污秽的地方?
好在花满楼很听他的劝,就改叫了一碗艇仔粥,拿着勺子慢慢吃起来。
当天夜里,唐无勋在睡梦中突然被隔壁的声音惊醒了。他隔壁住的是花满楼,由于客栈隔音不太好,唐无勋的听觉又敏锐,睡觉时又很警觉,所以那边花满楼貌似很痛苦的呻/吟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心里一紧,马上穿上装备冲出门去,到了门外又怕惊动了里面对花满楼不利的人,只好绕到窗口,用飞刀撬开窗栓,从窗口翻了进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里并没有其他人,他不敢大意,端着千机匣慢慢走到床前,猛地撩开床帐,却突然愣住了——床上只有花满楼一个人。
他收起千机匣,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床头的油灯,再一看花满楼,却又愣了一下。
由于天气实在炎热的缘故,花满楼只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而且毯子也只盖过了肚子。大概是因为睡得不太安分,他的里衣已经有些松松垮垮的了,白白的胸膛都露出了一大半。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脸颊也通红一片,双腿还不安分地蹬着身上的毯子,偏偏那毯子把他的腿缠住了,怎么蹬都蹬不开。
“呜……阿勋不要……”他又发出了那种似乎很痛苦的呻/吟,整齐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毯子,眼睛紧紧地闭着,脸更红了,“阿勋……阿勋……”
唐无勋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听到花满楼用那样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就觉得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心跳声大到仿佛全世界都听见了一般。
“嗯啊~阿勋……”发出一声尾音都转了好几转的低吟之后,花满楼突然颤抖了几下,终于平静下来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只是胸膛还在急促地起伏着。
唐无勋如遭雷击一般迅速转身从窗口窜了出去,跑了几步,又转回来给他关上了窗。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许花满楼吃烤生蚝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花满楼叫的是他的名字,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然涌上了一丝窃喜,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为什么……他会觉得高兴?
他的心里突然乱成了一团,就那样坐在床边,脑袋一片空白地捱到了早晨。
唐无勋洗漱完之后,正要像往常一样去叫花满楼下楼吃早饭,却在跨出门口之前又停住了,突然想到,他会不会还记得昨晚做的梦呢?如果记得的话,两人见面岂不尴尬?
可是转念一想,又想到花满楼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如果自己不像往常一样去叫他,他岂不是会怀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满心复杂地出门去敲花满楼的门,“七童,起了没有?”
屋里传来“哐当”一声,似乎是洗脸的铜盆被打翻了。
“怎么了?”唐无勋吓了一跳,怕他被昨夜的事吓得太过了,只好尽量放低声音问。
屋里的花满楼一听到他低沉中带着一丝不甚明了的温柔的声音,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他慌慌张张地收拾着自己一时惊慌打翻的盆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阿勋你先去吃早餐吧,我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