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执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慕容离观他神色,笑道:“公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和阿离说的吗?”
执明摇摇头,面带歉意看向他“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你我婚期将近,我却已答应了公孙兄,要争一争去那遖宿通商的名额。”
慕容离闻言道“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件事。就算公子不争,我也是要劝劝公子的,正巧公子先开口了,也省得我费口舌。”
执明心下感动,握住他的手道“公孙兄与我可谓知己难逢,若我真要去了遖宿,家中诸事,就要拜托阿离了。”
慕容离摇了摇头,轻轻靠坐在他身侧“公子这话倒是错了。”
“怎么?”执明不解。
慕容离剪了剪桌上噼作响的烛花,问道“公子舍得抛下阿离,独自去那遖宿?”
烛光影下,慕容离的侧脸说不出的秀美,执明怔怔的看着他“自然是不舍的。”
“那公子就带阿离一起去好了。”
执明这才回过神来,忙摇头“那遖宿有千里之遥,况气候高寒,风土人情与我钧天大不相同,你身子又弱,怎能受得住这样的折腾?”
慕容离轻叹一口气“遖宿通商一事,若作为首批前去的商贾,必定承载厚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岂不是拂了钧天和陛下的脸面?阿离不才,但出身市井,自幼见识过的,又在大学中认真研习两年,对经济一道可算略懂些,也望以绵力,为公子解忧一二。”
第118章 聚散茫茫27
执明尚有些犹豫,他也知以慕容离的聪慧,别说自己,就是家中那些掌柜也是万及不上的。况他爱慕容离甚深,又怎忍心分离?只是他担忧慕容离的身子,生恐去到那蛮荒之地,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之事,岂不要后悔莫及?
慕容离知他心中忧虑,微微笑道“阿离也并不是公子所想那般弱不禁风,自幼也有师傅教习了一些武艺,自保不成问题。况且公孙大人拜托公子照拂公主,公子作为一个乾xi,ng又怎能近身照拂?倒不如阿离跟在身边,还可方便些。”
“阿离,”执明语带哽咽,他何德何能,得夫如此,聪慧贤良,又对他用情至深。见灯下慕容离的眉眼愈发生动,忍不住俯下身子,想要一亲芳泽。
“唉,”慕容离伸手轻挡住了他的动作,面上飞霞“不过还有几日,老爷和夫人便会抵京,你怎么这样着急?”
“我不管,”执明用力搂紧了他,只用蛮劲凑上去,在他嘴唇上亲了几口,方道“不知母父他们怎么来的这般慢?我恨不得明日便与阿离成亲,日日在一处不分开。”
“你真是···”慕容离有些羞窘,但也知他是至情至xi,ng之人,所说所做皆为心中所愿,当下也放软了身子,任他讨些甜头。
仲堃仪近日来劳烦不已,遖宿王不日启程,无论朝中官员,还是富家大贾,莫不盯紧了遖宿这块“肥rou”,希望能拔得头筹,开拓一块新市场,赚个盆满钵满。而他作为主管经济的上大夫,免不了时时被人“叨扰”。
“大人,休息一会再看吧。”骆珉换下了仲堃仪手边已经冷掉的茶盏,劝道。
仲堃仪接过新茶喝了一口,骆珉有些犹豫问道“学生有一事不解。”
仲堃仪按了按眉心,道“诸事无妨,你且说。”
“学生想问大人为何不照拂夫人家里,孟家可是来求了多次的了。”
“哼,”言及此事,仲堃仪冷笑一声“莫说那孟家根本就不是合适的人选,就算是合适的,就凭他们和苏家的关系,陛下也不会允了的。”
骆珉道“真不知这孟家家主是作何想,分明将嫡子嫁与了大人,却反倒和庶子的夫家亲厚起来。”
仲堃仪叹气道“骆珉,你跟在我身边两年,处事为人皆有章法,假以时日,必能担大任。我也不瞒你,说起孟家,陛下既已赐婚,他们与我便是脱不开的关系,要是孟家家主通透些,观陛下如今对世家的态度,也知该韬光养晦,安分守己,待日后格局稳定下来,再徐徐图之不迟。我得陛下信任,就算看在章儿的面上,今后也不会亏待了他们。”说及此,仲堃仪不由重重在桌上拍下“可偏偏孟家人这般愚不可及,现如今,我就是想保住他们也难了!”
骆珉闻言,也不由拧起了眉头,心道夫人平日里为人和善,知书识礼,家中却是这样拖累。孟家这般做派,也不啻于是将自家嫁出去的坤xi,ng推进火坑,置之不理了。
二人正说着,有家仆来报,说执明求见。
仲堃仪ji,ng神一振,忙命人请他进来。
“仲兄,”执明拱手道“夤夜前来叨扰,还望仲兄见谅。”
“执明兄哪里话。”仲堃仪笑着将他引至上座,吩咐小侍上茶。
“执明兄前来,可是为遖宿通商一事?”
“仲兄果真是有先见之才,正是为此事前来。”执明笑道,“不知以我执家的财力,仲兄以为如何。”
“执家皇商出身,富甲天下,又握有天权几处富庶矿藏的开采权,执家算是好选。”仲堃仪笑道。
“既如此,那不如仲兄奏明陛下,选定执家···”
“执明兄莫急,”仲堃仪打断他的话,提点道“虽然仲某很看好执家,但是还是要拿出遖宿王信得过的方案才行啊。”
执明沉思片刻,道“这点我会尽心准备,只还请仲兄能在陛下面前替我执家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仲堃仪笑道,三大世家对遖宿这块肥rou虎视眈眈,就连孟家也是妄图想要掺一脚。现下若是执家出马,不啻于是最好的选择。就算是执明今日不来,他本也想着去知会一声的。
执明唤了九金进来,递于仲堃仪一个匣子,打开却是一整套老山翡翠的头面,看着翠色剔透,雕工ji,ng致,定是价格不菲。仲堃仪惊到“执明兄这是何故?”
“不过是送给老夫人的一点心意。”执明笑道。
仲堃仪摇头,“你我又何须这些,你这样做是看轻仲某了。”
“仲兄一向清廉,只是这是我和阿离孝敬老夫人的,也不值什么,仲兄若是不收,便是嫌弃这礼轻了。”
仲堃仪叹气道“执明兄如此生分,想是为了公孙兄,和我怄气了。”
执明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偏偏又咽下了。要论关系亲厚,他自然还是和公孙钤要近一些,心中倒真是为成安公主的事情有些恼仲堃仪,现下更想听听他怎样说。
仲堃仪喝了一口茶,脸上现出一抹愁色,“公孙兄的为人,在这朝中,仲某最为钦佩,况章儿又和公主这般要好,我钧天能送公主去和亲,你以为陛下的心里会好受?你可知民间是怎样说这件事?”
“怎样说?”执明竟不知,这宫中之事竟然还在民间掀起了波澜。
仲堃仪知他疑惑,解释道“成安公主是天璇第一美人,也可说是我钧天第一美人,封为公主那日,百姓万人空巷,争着一睹芳容,民间把他当做神仙似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却要堪堪送到那遖宿,这不是打我们钧天国的脸吗?自然是民心不愤。”
“这是自然,”执明道“就譬如家中至宝被他人硬抢了去,纵然能忍,但心中定是意难平。”
“自有那些酸人写了些酸诗,”仲堃仪无奈的摇摇头“自以为是替民发声。”
“哦?我倒是想听听这诗,不知仲兄是否还能复述出来?”执明倒是来了兴致。
仲堃仪略一思虑,便念到“满朝文武皆无用,却要红粉去和番。遣此一生安社稷,西度越支何日归。”
执明没想到这诗写的倒是直白,一时无言,仲堃仪摊手道“你看看,明明是无奈之举,偏偏民间倒还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无用的。”
执明不由出声道“那仲兄何不做点事,证明自己?”
仲堃仪苦笑道“那遖宿王对于公主一事是铁了心的,你以为我能说得上什么话?陛下已经烦恼不堪,若我等再生事端,岂不是枉为人臣?”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可能要请两三天假,我重感冒,发烧,晕晕乎乎的,这两天实在没ji,ng神写文。
第119章 聚散茫茫28
从仲堃仪府中出来,已是三更时分,自有执府中小厮拎了灯笼来接。
慕容离依旧还未睡下,见执明回返,便忙命小侍打来热水替他梳洗。
“仲堃仪是个良臣,却不是个良友啊。”执明感慨道。
慕容离笑笑,问道“难道是仲大人为难公子了?”
执明将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半晌道“那倒是没有,只是心中替公孙钤和陵公子不值。”
“个人皆有缘法,仲大人也有他的无奈。”
“话虽如此,但是在他心中,果真那权力地位要比其他重的多。”
慕容离摇摇头,替他褪下外袍。
“满朝文武皆无用,却要红粉去和番。遣此一生安社稷,西度越支何日归。”执明喃喃念到。
“这是什么?”慕容离不禁问道。
“仲兄今日念的,说是民间做的诗。”
慕容离暗自重复了一便,道“看来民间对此事也颇有微词啊。”
“只是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有不满又怎样,不过春节后,遖宿王便要带着公主回去了。”执明苦笑。
“公子不要多想了。”慕容离叹息一声,替他将外袍搭在衣架上,劝到“还是早些休息吧。”
“嗯。”执明应下,忽又想到什么,叫住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慕容离“阿离,我母父不日便要来钧天城了。”
慕容离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笑道“我晓得了。”
今夜风急雨大,暖玉殿只燃了一柄影灯,照的殿内明明灭灭。
陵光单手支着腮,望着窗外黝黑的夜色出神。
他腕上的伤已恢复大半,只余一道浅色的印痕。
窗外雨丝如织,打在那蕉叶上倒是如泣声阵阵,勾的陵光也暗自神伤。
“公主,”紫芸端了一碗燕窝进来,凑近前小声道“公孙大人又来了。”
陵光“啊”了一声,下意识想要站起来,但随即又忍住了,只抓紧了手边的书册,说“你让他快些回去吧。”
紫芸犹豫半晌,还是劝到“公孙大人夜夜守在殿外,白日里还要处理公事,就是铁打的也是熬不住的。公主既然心里有他,何不说个清楚···”
陵光伸手打断了他,幽幽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带两个侍卫,就是抬也把他抬出宫去罢。”
紫芸见陵光神情果决,只得轻叹一声,领命出去。
陵光抚着胸口,他又何尝忍心见公孙钤这样,只是那日他一时糊涂,幸得公孙钤心志坚定,也可见他是比自己明白的,现在又何苦这样。
正想着,忽然紫芸慌慌张张跑进来,急道“公主,不好了,公孙大人晕倒在雨地里了。”
“什么?”听到这,陵光也再顾不得其他,慌忙起身随紫芸跑出殿去。
只见一个侍卫正扶着公孙钤站在廊下,公孙钤低垂着头,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们快把他待到东暖阁。”陵光急忙吩咐道,又命紫芸去准备些驱寒的东西。
公孙钤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眼底有着浓重的乌青,连嘴唇都起了白皮。陵光见他这样,不由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颤声道“公孙钤,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何现如今这般傻。”
紫芸带人端来热水姜汤,一阵忙乱之后,才为公孙钤换下shi透的衣服,换上干净的里衣。陵光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并未发热。
公孙钤前日刚吐了次血,元气大伤,这段日子陵光又对他避而不见,离别在即,他心中苦楚,只得夜夜守在暖玉殿外,希冀见上陵光一面。这番折腾下来,今日又淋了雨,终是一阵天旋地转后失去了意识。
待他转醒,才迷迷糊糊看见陵光坐在灯下。
强自支撑着坐起来,愣愣的看着陵光,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公主?”
“你醒了。”陵光走过来在他床头坐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你是何苦来着,偏偏这样做让我心里难受。”
“光儿!”陵光忽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公孙钤的体温隔着薄薄的里衣传到他的身上,他愣了一下,随即挣扎到“快放开我,公孙钤你是疯了不成!”
公孙钤没有说话,但陵光却觉察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