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个美人,喜怒哀乐皆可入画。”看着陵光的背影,毓埥笑着赞道。
“只是我国未来王后眼神不好,陛下这样的人中龙凤不放在眼里,倒对那个公孙钤关怀备至。”长史依旧气不过。
毓埥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是被公孙钤占了先机,本王还是有信心让他认清形势的。”
“公孙钤,你疼不疼啊?”陵光眼眶红红的,看着公孙钤臂上一尺多长的狰狞伤口,心中疼惜不已。
公孙钤摇摇头,安慰道“光儿不必担心,不过是些皮rou伤,回去找医丞看看,上些药,很快便好了。”
“你怎么这么傻,冒冒失失去和他比武,你明知他这样的野蛮人,惯是穷兵黩武的,怎么能和这种人比武?”陵光又气又很,气公孙钤犯傻,只身和一个莽夫比剑,更恨毓埥手段歹毒,伤了公孙钤。
第109章 聚散茫茫18
“其实我早就想和他打一场,不然出不了心中这口恶气。”公孙钤长叹一声,看向陵光“我本以为你我二人经过这么多事,总可安安稳稳相扶度日,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些时日,我常常想起你曾对我说的那句话造化弄人,你想要怎样,上天就偏偏不让你如意。”
“我···”陵光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我去求陛下,我们一定要想个法子,我谁都不要,只要嫁给你。”
“傻瓜,”公孙钤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我也早立下誓言,此生非你不娶。”
二人还要倾诉衷肠,忽有宫侍赶来,禀告道“公子,太后回宫,陛下召您觐见呢!”
陵光只得依依不舍辞了公孙钤,随宫侍进宫。
公孙钤自那日与毓埥比剑受伤,医丞诊断后开了伤药,嘱咐尽少见风,便在府中卧床休息。
是日,正斜靠在榻上看书,忽有小侍进来送上名帖,原来是萧家的二公子萧滢求见。公孙钤微微皱眉,他本不喜萧滢此人,但对方说来探病,于情于理倒都没法拒绝。
披了一件竹青色外袍,便命小侍请萧滢至书房一见。
“公孙哥哥!”萧滢一见公孙钤,忙迎上去,关切道“滢儿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要不要紧?”
公孙钤退后一步,摇头道“并无大碍。”
萧滢见他躲闪动作,却似没看到一般,又向前一步,将一个白瓷瓶子放在公孙钤手中“这是我堂兄前阵子从滇郡寻来的好药,对于消炎镇痛,生肌愈合有良效。”
公孙钤勉强笑道“劳萧公子费心了。”
萧滢定定看着他“公孙哥哥何必对我如此生疏,滢儿的心思,公孙哥哥还不清楚吗?”
公孙钤一时无语,萧滢自小便喜欢缠着他,但是萧滢xi,ng子蛮横,自持身份,骄矜无比,他并不属意。只是这萧滢也是可怜,竟被山匪掳去。山匪之事后,萧滢一直在府中闭门不出,没想到今日会来探望。
“滢儿好久不来,公孙哥哥带我在这园子里走走吧。”萧滢提议。
公孙钤不好拒绝,二人遂沿着园中青石小径前行,池塘里白荷开的正盛,萧滢笑道“公孙哥哥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一起在河里摘莲子,我不小心落了水,还是你把我救上来。”
忆起旧事,公孙钤嘴角也挂上一丝笑意“是了,现在想来,仿佛还是昨日一般。”
“从什么时候起,公孙哥哥就不和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了呢?”萧滢说了许久,忽然歪着头,喃喃说出这句,像是自问,更像是在问公孙钤。
公孙钤闻言一怔,是啊,大概从爷爷与三大世家在朝堂上因政见不同,不欢而散,从此,公孙家作为世家,便被其他家族孤立了起来。
公孙晋总说“世家早就不是诗礼簪缨的世家,而陛下也不再需要这权倾天下的世家,倒不如敛了xi,ng子,收了傲气,消了野心,莳花弄草,做个富家翁。”
虽他少时并不能理解这话的意思,但他也知这世家贵胄的子弟,哪个不是鼻孔朝天,桀骜不已。况且公孙家人丁凋零,几代之后,倒是没落下来,待公孙晋告老,公孙一族也许很快会被人遗忘。
他总觉自己肩上担子甚重,重振家族兴旺之责任,似乎系于他一身。但爷爷却笑着劝他“这世上哪有什么事可以长久,倒不如活得恣意洒脱些,走到哪一步,都是天注定了的,不用太过执着。”
后来他忙于学业,结交了其他志同道合的好友,倒真的渐渐与他们疏远了。
萧滢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公孙哥哥,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陵光,但是陵光就要嫁到遖宿,这件事几乎已成定局。你···为什么不能看看一直等着你的人呢?”
公孙钤慌忙将手抽出,不悦道“阿滢,我们纵使有一起长大的情分,但你也知我对你,并无他意。况且光儿的事,谁说就要成了定论?”
萧滢失笑“朝野中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且太后已认下他为公主,到了这般田地,公孙哥哥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公孙钤闻言,忍不住下意识重重握住了手边的假山石,他岂有不知,这事到如今,是定然不可善了的。
“公孙哥哥是聪明人,若是陛下还顾及丞相,顾忌公孙家,何至于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萧滢走近了些“说句大不敬的话,公孙家也是世家大族,对于所有世家的忌惮,想必陛下心里都是一样的。陛下这般作为,公孙家就没有寒了心吗?”
“胡言乱语,”公孙钤斥道“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听来,怎可妄议天子?”
萧滢摇头“我是萧家的嫡子,虽然生为坤xi,ng,但自幼见识不少,又怎会不明白,何须别人教我?”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必说这些浑话?”公孙钤道。
“这哪里叫浑话?天子早容不得我们这样的家族,若是萧沈苏家有事,你以为公孙家族可以独善其身?”
虽然萧滢这话却是大逆不道,但若不是这些年来公孙家谨小慎微,行事低调,同样作为百年世家,天子岂能听之任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现在的钧天,已经不需要也容不得世家的存在。
“公孙哥哥,”萧滢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滢儿的心意,始终如一,哥哥你是聪明人,怎会不知应该做出何种选择?”
公孙钤伸出手来,却是坚定地推开了他“公孙钤蒙萧二公子错爱,只是如今陛下贤明,励ji,ng图治,治下海晏河清,在下自幼习得圣贤之书,也知为人应顾及纲常人伦,身为臣子,当恪己复礼,辅佐君主,岂可生出忤逆的念头?萧公子今日所说这话,还望莫在别处说了。”
萧滢急道“公孙哥哥,你这是迂腐!”
“迂腐也好,愚蠢也罢,还望萧公子念在我伤口未愈,不便多陪,即刻请回吧。”公孙钤语气淡然,却是摆出来送客的姿势。
萧滢跺了跺脚,虽心有不甘,但仍需顾及脸面,还是不情不愿的随小侍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节假日仍不忘更文的作者菌祝大家中秋快乐,圆圆满满
第110章 聚散茫茫19
公孙钤捡了一块较平整的假山石坐下,看着满池素荷出神。若说他心里一点不怪启昆帝,也是不可能。他又不是圣人,自己的爱人要被强逼着嫁给他人,作为一个乾xi,ng,若毓埥不是身为一国之主,他定要与他较量出个死生。只是涉及到国事,他却不能以一己之私任xi,ng妄为。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此后便可相携一生,却怎奈何又生变故。
想到陵光若是当真远赴遖宿,今后日日以泪洗面,二人恐再难相见,他只觉胸口疼痛万分,几乎要坐立不稳。
天边晚霞将尽,今日立秋,齐府中整治了一桌好菜,杨氏携蹇宾,齐之侃一道用餐。
“这道清蒸桂鱼味道不错,似乎与往日做法不同。”杨氏夹了几块鱼rou,只觉口颊生香,不由出口赞道。
“回老夫人,这桌菜是明珠公子做的。”杨氏身边的小侍笑答。
“哦?”杨氏看了看明珠,问道“这鱼rou中一股淡淡清香,你是加了什么辅料?”
明珠明月二人侍立一旁,听到杨氏问话,明珠便微微上前一步,答道“回老夫人,这鱼的做法与往日并无太大不同,只是隔水蒸时,这水是泡了菊花的茶水,故而菊花的香气浸入鱼rou之中。菊花有散风清热之功效,换季时节易燥,故明珠准备了这道菜。”
杨氏听完,不由点头赞许“你倒是个有心的,这做法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回老夫人,明珠的家族祖上是厨子起家,故而家中也有些家学,加之明珠琴棋书画样样不ji,ng,倒对于厨艺上心的很,让老夫人见笑了。”
“琴棋书画都是些点缀,只你这心思和手艺,真是个聪慧可人的。”杨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明珠悄悄瞅了一眼齐之侃,见他不置可否,只是却也多吃了些他做的菜,心中欢喜,以扇子掩了半张脸,笑吟吟的退在一旁。
蹇宾瞧着这人的作态,顿觉口中的菜如同嚼蜡。
“我吃饱了,母父,夫君慢用。”蹇宾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离席,白露连忙跟上。
齐之侃有些不解,杨氏摇了摇头,忽然有人分了自己夫君的心,蹇宾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有的,可这二人看着也是老实本分的,渐渐习惯了便好了吧。
蹇宾回到屋中,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
“少爷,你可是因为那个佟氏生气?”白露问。
“我没有生气,”蹇宾摇摇头,面露苦涩“我只是觉得别人都聪明伶俐的,只有我笨手笨脚,连个一技之长都没有。”
“少爷说的哪里话?他们不过是两个侍君,不喜欢的话视而不见便是了,还能越的过你去了?”白露劝到。
蹇宾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计较这些好没意思,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
“齐官人来了。”白露一抬头,看见齐之侃掀开帘子进屋,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齐之侃走过来,坐在他身旁。
“这么好的饭菜,你也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别人的一片心意?”蹇宾微转了头,他火气未消,连齐之侃也被牵连了。
齐之侃笑了笑,刚才来的路上,他也大概想明白,蹇宾这是吃醋了。
索xi,ng握了他的手,说“任他再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我又不喜欢那做饭的人,你生什么气?”
闻言,蹇宾身子一颤,刚才的苦涩忽而化成一丝甜蜜萦绕在心头。不由转过身子,看向齐之侃“当真?”
“我最不耐烦那些娇滴滴的坤xi,ng。”
“那我呢?夫君喜不喜欢我?”蹇宾问。
“你今天是怎么了?”齐之侃松了他的手,站起身道“最近东瀛那边不算太平,陛下有意封我为虎威将军,派我赴天枢边境,镇压那东瀛乱党。”
“什么?”蹇宾吓了一跳“夫君难道又要远征?”
齐之侃点点头“这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你伤势初愈,我怕···”蹇宾咬了咬唇,他实在不放心齐之侃再出征。如今齐庸昏迷在床至今未醒。齐之侃当时满身是血被抬回来的时候,他几乎要被那满目鲜红刺激的昏厥过去,若是···若是齐之侃再有事,他简直不敢想。
“难道不可以派别的武将前去吗?”
齐之侃看他一眼“朝中还有将可用吗?”叹了一口气,复又道“况那东瀛人素来狡黠,陛下思虑许久,还是觉得派我去才能放心。虽我本不喜这杀伐征战之事,但既然我已入朝为官,便要为国家效力,岂能推脱?”
既如此说,蹇宾也不好再劝,只觉心绪低落,再打不起ji,ng神谈论他事。
仲堃仪今日被孟家来的人在朝堂外缠住了,央求他做些手脚,好让孟家能领了负责与遖宿通商的肥差。
仲堃仪也知与遖宿通商,前景广阔,收益定是不菲,多少人都盯着这个差事。可孟家有什么?不过是有些良驹,但这良驹是年年作为战马被朝廷收编,孟家说白了不过是给天子养马的,战马又怎能卖于他国?况且这通商一事非同小可,启昆帝不可能再让与世家有牵扯之人渔利,就是连他也做不了决断。
可这孟家的人也是轴的很,仲堃仪先是好言相劝,却怎么也说不通。之后仲堃仪也着了急,懒怠应付他,便请他另寻高明,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虽然被烦的不轻,但孟家也是他正儿八经的姻亲,把人得罪了终究不好。
想着孟章还病着,因此也就未将此事告知他,只待日后孟章痊愈了携他一道再去孟家告罪一番罢了。
回到家中,黄氏又向他数落孟章不知礼数,几日都未来问安等琐事之事。仲堃仪烦闷不堪,顶撞他道“章儿是我认定了的人,阿爹纵使不喜,却也请看在儿子的份上,莫要再处处刁难。”说罢,放下筷子,便起身离去,倒唬的黄氏呆在当处,半晌才拿了帕子抹眼泪,哀叹自己命苦。
钧天城中一派热闹,今日可是有件大喜事,乃启昆帝册封陵光为公主的日子。
卯时三刻,启昆帝便带领皇室一众人等去太庙告慰祖宗,今有陵氏名光者“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太后欣慰,天子嘉许,特册立为“成安公主”。
第111章 聚散茫茫20
辰时三刻,辇驾回到宫中,至宣德殿,五品以上大臣在殿外等候,三品以上诰命皆在殿内等候。
待巳时正,魏太后携成安公主进殿,一时间鼓乐齐鸣,奏太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