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赵宁,人称东北火狮,惯使长剑,xi,ng格暴躁如同狂狮。
其三,张仲牟,人称谋神仲,惯使缠腰软剑,神出鬼没,替付酬之人出谋献策,甚至杀人。
三人之中,以张仲牟最为可疑,据其所居之客栈掌柜所言,曾见齐家管家来寻过他一回。昨夜,骆迎红一晚坐在酒馆斟饮,而赵宁则有朋来访未曾外出,只有张仲牟一夜不归,回来匆匆结帐便离开。
展昭立即问清楚张仲牟去处,寻了过去。
开封御街北端,有一巍峨酒楼。
说是酒楼,如若说是亭台楼阁。此楼灰瓦青砖,雕梁画栋,靠近观看已是享受。
展昭根据掌柜所言,追至御街。
只见这长长御街之上人头涌涌,要寻一人绝非易事。
正思量着该如何寻找,突闻不远处传来吵闹之声。
举目看去,竟见到那熟悉白影亦在此处。
白玉堂今天是好兴致,闹翻了开封府,抹黑了御猫儿的脸,所以一大早起来就拉了昨夜一块瞎闹的同伙继续游览开封城内名胜古迹。
到了中午时分,方觉腹中饥饿。
唐文逸提议到京城最大的酒楼见识。
别的不说,说到酒楼,白玉堂绝对是驾轻就熟。
立下带人至东京开封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樊楼。
西塞之地哪有似樊楼这般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的奢华建筑,唐文逸不禁叹为观止,好教那负责带路的白玉堂一时好不得意。
二人正要上楼,白玉堂却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个人。
“张仲牟!!”
“啊!!”
行色匆匆之人猛然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那煞星,顿时黑了一张经已鼻青面肿的瘦脸。
“呵呵,”白玉堂缓缓跺步过去,“不是说过在开封城内莫要让我再看到你吗?怎么,看来是将我锦毛鼠的话当耳边风了。”
“不、不敢,白大侠饶、饶了我吧……小、小人昨晚连夜准备离城马车,不想因为身上银两不足耽搁了……”张仲牟似乎对他十分忌畏,不敢抬头说话。
白玉堂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凌厉冷光“可还想着那官家小姐?”
“不敢、绝对不敢!!小、小人哪敢再犯!!”
“不敢就好。快快滚蛋,莫要脏了白爷的眼睛!”白玉堂打了个哈欠,拉了拉唐文逸,“唐兄,咱们去吃酒吧,莫让这家伙坏了兴致。”
“嗯。”
“谢二位大侠!!”张仲牟连滚带爬慌张离去。
白玉堂刚迈出半步,却又看到了一个人。
“猫儿!!”
“啊。”
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展昭凝视着那狼狈而去的身影。此张仲牟充其量不过是一鼠窃狗偷之辈,足见那江湖传闻也多有不尽不实,夸大之处。料想以此人武功胆量,不大可能一夜之间轻易杀害三十二条xi,ng命,只得轻叹这忙碌一宿看来并无所获。
白玉堂见他神情恍惚,又盯着那张仲牟,便笑道“猫儿,你是想逮这采花贼么?”
“采花贼?”展昭回过神来。
“对啊!此人对某官家小姐求爱不成心声邪念,前日夜半窃玉偷香,被我撞破,教训了一顿!哈哈,真是爽快啊!”
以白玉堂手段,看来此人少不了断上几根骨头,至少三、四个月使不上功夫。这回是彻底清洗了他身上嫌疑。
不知自己竟替那猥琐家伙摆脱了杀人嫌疑,白玉堂径自想起昨夜乐事,呵呵问道“猫儿,今个儿不用收拾房间吗?”
他这么一说,倒让展昭记起胡闹开封府之事,却因有人在旁发作不得。
白玉堂自然是得势不饶人,瞄了瞄展昭手中画影,甚为得意地与身边唐文逸道“唐兄你看,我就说了是那猫儿窃去画影,这不,人赃并获!可抵赖不得了!哈哈……”
展昭低头一看,方才察觉昨夜匆忙之间忘了放下画影,一夜劳碌更无意顾忌手中所持可否仍是巨阙。手腕施劲,将画影抛出。
白玉堂抄手接过,得意地轻拍剑鞘“猫儿,不过是开个小小玩笑,你别气得两眼发红嘛!”
展昭懒得理他,冷着脸稍一拱手“剑已还你,展某公事在身,不奉陪了。”
正要迈步离开,却被堇色身影所阻。
对上一张温文笑容,和有礼的招呼“在下唐文逸,素闻南侠展昭仪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展昭连忙回礼“见笑了。南侠之名不过是江湖朋友戏称,展某愧不敢当。”
“哟,猫儿,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啊!”
白玉堂歪着眼睛,满脸调笑。
与这气死人不偿命的白老鼠相识之久,足让展昭学会如何忽略他的嘲弄。
白玉堂兴致甚好,也不计教他不理不睬的态度,拉了他径自邀约“猫儿,今日可巧,这樊楼好去处怎能少你一份?来、来、来,一道上来喝两盅再走不迟!”
展昭却没答应,只打量站在眼前这堇衣男子,其斯文气度不同凡响,看他吸气吐纳更非普通,展昭忽然想起包大人所述,昨夜与白玉堂同闹开封府的紫衣人。
心中一动,抱拳问曰“恕展某冒犯,阁下昨夜可是白兄同探开封府?”
唐文逸并无隐瞒之意,干脆答道“昨夜唐某确实与白兄一同夜游开封府,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展南侠见谅!”
听马汉之言,昨夜若非二人说话声音太响,亦难发现他们潜入开封府,且吵闹一番之后轻松离去,这唐文逸的武功相信与白玉堂不相伯仲。
紫衣,武功非凡,轻功犹如鬼魅难叫人察觉。
展昭更是心疑“不知你离开之后所往何处?”
白玉堂听得不妥,这猫儿的语气怎如盘问犯人一般?立下皱了眉头“猫儿,你什么意思?”
展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默然看着唐文逸,等待他的答案。
白玉堂正待再问,忽听到有途人大声议论。
“昨夜城南齐府全家都被杀死了!!”“是啊!听说凶手非常厉害,根本没人发现他的行踪!”“会不会是杀手所为?”……
“你所问之事可就为的昨夜城南之案?”
“请恕展某不便作答。”
他这态度登时惹恼江湖上人人公认脾气最坏的锦毛鼠。
“就因为杀人者武功高强所以怀疑唐兄?!开封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是非不辨,好人不分?!”白玉堂下意识迈前一步挡在展昭身前。
“展某只是秉公办案。有些事情,必须查问清楚。”
依旧是那样的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听在白玉堂耳中却是不近人情。
“展昭!!你!!”
手中画影一番,就要出鞘见红。
唐文逸连忙伸手按住白玉堂手背,止住画影出势“白兄,莫要冲动,展南侠不过是问唐某一个问题而已。”
“哼!”白玉堂怒火冲天,哪里还听得进劝告,“在他眼里就没有一个好人!!”
知多劝无用,唐文逸只得快快回了展昭问话“展南侠,唐某昨夜与白兄在城北听雨楼对饮直至天明,未曾稍离,楼内掌柜及伙计可以作证。”
那双清澈眸内无半点浮波,展昭知道,此人并无说谎。
“展某得罪了。”
“哪里哪里!”唐文逸看白玉堂快要发作了,便叫道“白兄,咱们不是要到樊楼吃饭吗?快走吧!”说罢,率先走入樊楼。
诚心邀约,却换来恶态以对,白玉堂怒极,却又发作不得。
狠狠将画影收鞘,旋身入内。
背影忽有停顿,带动展昭心中莫名一悸。
却在瞬间传来冰棱之言。
“展大人,若要缉凶,须记得开封城内可飞檐走壁,夜半杀人者——”手中画影如虹飞骤,楼面两侧高挂之灯笼同遭削碎,“还有我锦毛鼠,白玉堂。”
展昭凝视那片快要消失在飞花碎红之间的雪影。
伸手,想挽住,想解释,却只滞留空中,然后,握拳,收回……
“可恶。”
白玉堂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其牛饮之势绝对有违他平日品酒须缓的宗旨。
可而今,他便是不想管那酒是好是坏,只想以那份炽烧压下心中猛火。
酒液馥郁醇和,如倾水饮之,未免让人觉得浪费。
唐文逸静静看着他,并未阻挠。
与这位率xi,ng朋友相交虽短,却知他不喜别人阻他行事,便默不作声陪坐一旁,任他宣泄。
地上的酒坛已是堆了四个。半个时辰前,里面尚装有剑南烧春。可现在皆中空无物,仅残留娓娓酒香。
纵是酒量在好,如此豪饮也难吃消。
那张玉琢ji,ng颜,已蒙上了一层比胭脂更媚的嫣红,迷糊的目光少了平日的犀利,却多了难教常人窥见的醉色。
白玉堂自不知醉,半趴在桌上捻了酒杯,乐呵呵地吟道“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犹进……杯尽壶……自倾……”
唐文逸看他是醉了,轻轻扶了他的肩膀“白兄,莫再心烦了。”
“谁说我为那只臭猫心烦?!”
歪歪扭扭地撑直腰杆,白玉堂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自己双眼朦胧如覆薄纱,早失教人心寒的锋锐。
唐文逸不觉好笑,也没人说他是为那展昭心烦,可算是酒后吐真言。
白玉堂凝视着桌上狼藉的杯盏,不满地慵了慵高挺的鼻子“白五爷一生逍遥,怎会为一只身困公门的傻猫去烦心费劲……哼、哼……就是烦了心、费了劲,人家还一样只当你是个江湖草莽,持武逞凶的恶人……草莽的朋友嘛,自然也是蛇鼠一窝啦!哈哈……”
喉咙苦涩,禁不住伸手要再取一杯烈酿,徒劳地希望能压下心中的窒闷。
快要触到的杯盏瞬间消失,随来的是唐文逸淡淡的叹息“愁酒伤身,别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