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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同人/云风]你若救不醒他 第19节

作者:怀风草 字数:11112 更新:2022-01-09 03:29:44

    易风此回番醒转,醒得便与往日甚不同。半盆辣水将将灌喉,惹他一场急咳,咳出半口血并着几片肺来。不哭从旁见了啧啧两声道“易风,好歹我们也曾共忠一主,怎么无悲竟把你揍成这副模样?你又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邪王抬目堪堪且把眼前境况瞟得一瞟。牢内昏灯暗火,照了石壁冷狱自有一番狰狞。不哭倒来温言捻了两枚铁器在手,添道“易风,三十九颗丧魂钉埋入周身大x,ue,根根消魂夺魄,你也不吭一声,当真是条汉子。我奉命折腾于你,只因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了绝心。”

    易风闻言却是无话。只勉强更将十指动了一动。

    邪王现下周天要x,ue尽数被制。下手之人当真甚是y毒,叫他血脉堵塞之时,牵累骨血既痛且痒。如此苦楚攒到极处,叫人恨不能竖掌且将皮rou一寸一寸纷纷剐下。这般折磨已叫寻常人等c,ao持不住,然四不群却似对他忌惮得很,更以玄寒锁链缚了易风手足,一身埋在霜雪之中,徒剩得一腔口鼻掐在冰上,留与他闲来换气偷生所用。

    易风便且藉着不哭好意笑得一笑。也是如此透骨钻心,才叫他隐约省起易天赌坊道前一个鱼摊。彼时小贩捉了活鱼,只往案板上一摔,钢刀于旁剔得一剔,捻过鱼尾更朝鳃边狠手一剐,剐得鳞片纷纷掀起,皮开rou绽森然见血之余,疼得活鱼蹦过几番,“啪”地一声坠在鱼贩脚边,复又扭动两下。因是将死未死受尽折磨,才把朱朱白白抹了一地。

    想来现今他与俎上鱼rou也沒甚两样,遂又一笑。却因着玄铁霜雪寒意加身,譬如千万刀剑戳往肺腑之中,还且更往心肺底下搅得一搅,搅来一喉新血。易风确然忍耐未住,便是痛得嘶哑半声,仍添了笑道“我于绝心究竟有何用处,他恨我至此,却还不杀我,还要把我好生招待着。”

    不哭听了亦也与他一笑。虽则是笑,却仍旧一副不共戴天惨淡至极的形容。易风闻在耳畔嫌弃皱眉道“你笑得甚难听。”

    不哭扯着木椅只往易风跟前坐定,垂眉咧嘴道“笑再难听,也比哭好。易风,到时你便是想哭,只怕也千万哭不出来。此后你便晓得能笑的好处。”

    话毕灌得一葫芦酒道“中州武林都说邪王一颗邪心剔透得紧,智珠在握逢赌必赢。我听着却都是胡扯。你若真是那般聪明,怎么就连绝心的用意都猜也未透?”

    易风闻言敛眉一颤。虽则邪王如此一颤颤得很是矜持,却仍旧扯得周身寒铁铮然一动,更往牢壁之上凿出几番钝响来,闷得一室暗火亦有半色焚着。

    不哭瞧着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易风,你不够聪明,却是不笨。只得旁人稍来点得一点,便也想得透了。绝心留着你,不杀你,因着他要用你来钓聂风。风中之神宅心仁厚,更与爱子护持有加,他怎能对你见死不救?不过我也略有耳闻,听说你对你这位神话老爹很是厌弃,三番五次辜负于他。”

    不哭得了易风这般反应,想来很是心领神会,遂又絮絮多添几句。唯是几句添来邪王寡言沉默,当下甚有不甘,又吞得半口酒,且将易风望得一回道“啧啧啧,易风,你现下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可全然不是厌弃的形容。我看着,却像是意乱魂断杳杳欲泪。嘿,如今你血水shi衣一脸凄断,便是泪得一泪,也叫旁人瞧不出来。”

    话毕和酒多来笑过一遭。

    不哭实则也惯寡言,现下这般气壮,委实有个缘由。

    因着从前易风刚在绝心手下行事之时,就共他处得很不和善。待得不哭稍与易风接洽得稳当些。邪王早生了反骨,少不得也将四不群左右y得一y,便叫不哭一直难来爽利。当是一恨恨到如今。是以更往绝心身前讨得此番差事,行着自然亦较平日来得真情实感些。水牢鞭刑并了三十九枚丧魂钉,莫说故念旧情手下留情,桩桩件件且向易风身上招呼得尽。这般折磨半晌,只留得邪王徒剩一口气在。

    不哭便在易风跟前一番陈情陈罢,却见邪王没甚得空相顾,只垂眉依依望了壁上烛火摇乱,神思又不知归到何处。遂捉了易风面上容色瞧了一瞧,莫名瞧得一点凄切慨然,声声写尽去犹未返。唯咳得一声又道“易风,你也不必太是伤心。待得绝心擒得聂风在手。到时只让你俩父子二人死前一见,还是有望的。”

    易风闻言抬眼看他半晌,却没曾衔了不哭话里几番挑衅来听。要听也只往千声万叹之中辨得一个名字。

    ——聂风。

    他爹大抵共他一般,正且坐困牢狱。

    然则聂风的水牢鞭刑三寸钉,恐怕较之现下如今,易风堪堪受罢之刑,当是森寒得多,亦复磨人得多。一言蔽之,江湖两字而已。若欲再是贴切,便可更添两字,聂风此生所扛,终究逃不过一句“奈何江湖”。只是未知他爹熬刑熬至此时,可也曾有那么半时一瞬,觉得心倦神疲累得甚,譬是风停失伴,九宵之上四顾无朋,才晓得天长夜寒无人相与共暖,遂一晌冷得堪堪再不能继。

    偏偏他爹身畔尚有一枚出岫之云。

    易风顾念到了这处,暗里又把步惊云恨过一遍。因着他爹年少独目,唯剩一只右眼,半边剖给师兄,半边剖给道义。如此一半一半瓜分殆尽,竟未能存留分毫再付与旁人。从前易风都往说书先生口中听得云涌风起,可笑邪王彼时听多不信。后来亲眼得见,方知如此四字已将两人平生描得何其妥贴,又何其矜持。便是欲要多置一词,任他搔首搔至衣衫憔悴,都再不能得。

    是以,步惊云既向江湖行得一日,聂风便于师兄身后随得一日。风云世代又如何,校场决裂又如何,步惊云大抵已往聂风心底牵得二十五弦一张琴。这厢懒来抬袖拨得一拨,那边铮铮勾了离声欲来相和。

    然而这番风合云从之中,他易风邪王聂风之子,又在哪里;更往那眼无暇旁顾之下,他易风邪王聂风之子,更在哪里?

    易风眼底灯花偏有一醒,只向心息未定处旁落。邪王见了凑得一凑,想把壁上影烛仔细瞧过一遍。奈何一动牵累肺腑骨骸又来疼了几回,大抵甚难捱。易风却也捱得两遭,再是抬眼瞪着那盏余火,无由便于一室暗无天日陈腐血腥之中,莫名记起前日并着他爹出行。行至镇中逢了雨。夜来云消风定,两人共往街前去,回程时候聂风携得一枝灯火,亦同现下一般,暗得月色都往衣前昏昏消瘦。易风犹曾恨过彼时夜浅灯深,照着聂风很有些真切,叫他从旁欲看,却又依稀更不敢看。

    直到云雨重重迟来,风打灯暗。

    这般想得一想,当夜天与人幸,叫他共了聂风灯月同看。现今易风周身剩得头颅尚可抬得一抬,还能藉了一枚灯花忆取前事,也焚断他廿年心事,灰烬之中好生寻得几句温言暖语更向袖中藏得一藏,藏得五内骤暖寒消,剐骨之刑早似添在身外。

    也当有万般痛楚,然则易风懒来觉苦。如此心宽,邪王亦往暗处佩服自己好生本事,遂笑得一笑道“不哭,你近前来。”

    其时聂风亦堪堪入得皇城来,一掠两掠未着点灰,便已寻得洪英昌形迹。因着昨日师弟收了绝心一封暗信,其上细细标过大内十大护卫交接之所,名作津阁。洪英昌贵为护卫魁首,自当坐镇天子居所。是以每晚戌时至卯,都会留守阁内听唤。

    绝心所说半点不差,是夕洪英昌正且坐于楼前将息。前番洪门镖局遭人屠戮,其子洪百隆至今生死不明,便惹他颇有怅然,遂多温两壶酒。现下既未当值,任是一心旁付,更往案旁恍了一回神。

    一恍却将将恍得一片影来。

    现下津阁前后俱无声息,十大护卫亦于皇城里外各忠职守,不曾探得异状。若非大内中人,凭谁也不能这般轻易过得五门六部,闯到洪英昌身前。是以他扶桌定了几遭心神,便见阶上飘得三分明月且自雪中裁来,素则素罢,却有半点愁心更往其人眉上浓得一浓。发深唇浅相与一照,竟是莫名照得三杯两盏霜寒,残一楼火色艳红。

    也撩得半时风物情尽,牵累樽中余酒亦是对影成空。

    洪英昌无暇顾得壶边水渍沾衣,拱手拧眉道“聂风,你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因着洪英昌前番曾与风云有过一段并肩御敌的机缘。是以当此一问问得稍是客气。若是换做别人,早叫十大护卫之首提刀砍出门去。这厢师弟听他如此客气客气,回得亦也很是客气,还礼道“洪将军,今日我来寻你。”

    洪英昌见他甚是恭谨,心下稍来松得一松,道“聂大侠,请坐。”

    师弟摇头道“不必。今日我来,乃是要求洪将军与我走得一趟。”洪英昌闻言半晌无话,依稀琢磨一回,却见聂风言语容色皆甚有不妥,只道“聂大侠有所不知,我此时当值,委实不敢擅离。”

    聂风听了叹得一叹“那便由不得你。得罪了!”言罢便是夺往将军身前。神风之腿何等快绝,洪英昌只觉眼前灯影弹指缭乱,半时正待扣指抽刀,已为聂风摁上背心翻掌一击,堪堪封得正经要x,ue,抬手将他揽了便向阁外掠去。

    两人亦是堪堪跃在庭中,聂风却闻一阵刀剑交戈之声并了数百乱步匆匆而来。着意看时,已为皇城十大护卫领了兵士团住。刃锋所向之处,当头一人喝道“聂风!昨日朝廷收得一封密报,报与皇上说你今夜要对洪将军不利。皇上念你一代武林神话,向来宅心仁厚侠肝义胆,本是万万不信。便着我们蛰伏津阁见机行事,不想你果真前来!马上将洪将军放下,与我前去銮殿领罪!”

    师弟闻言将他瞟得一瞟,心中更把此事囫囵过得一遍,已知绝心用计何其y毒,遂把容色恼恨一寒。护卫且见聂风沉默得甚,面色愈是不善,道“聂风!今日有我十大护卫于此坐镇。你便真是风神临世,也得剐下一层皮来!我们虽也自知绝非你的对手,但你若欲走脱,除非我等战死。否则别想踏出此院一步!”

    聂风眼见庭中兵士磨枪持戟甚有激愤。因想今夜事难善了,若当真打将起来,刀剑无眼伤及无辜他最是不愿。思了半晌竟又一叹“阁下说得不错。但江湖之事,不涉无辜。今夜是我与洪将军之事,还请退开!”

    来人听了更怒,只道“聂风!我等敬重你是中州神话,曾多番力挽狂澜护卫家国。是以不愿抢先与你动手!如今你不知好歹,却拿言语辱及我等!今夜我等身死可以,让步不能!”

    师弟闻罢哂然一笑,翻手抽得雪饮横上将军喉头,道“退开!不然我顷刻叫他身首异处!我也与你再说一遍,今夜我要带他与我走得一趟!事已至此,生死不论!”

    聂风如此一动惹得数百兵士亦也一动,纷纷言道“我本以为聂风一如传闻之中仁厚侠义,不想亦同他那位不哭死神师兄一般,行此龌龊手段相胁。当真叫人不耻。恐怕江湖之中什么传奇也不过沽名钓誉空有虚衔。那些大事又不曾有人亲眼得见,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书先生传得一传,你我便信得一信,委实太傻。如今瞧他这个形容,哪里像是什么风中之神!”

    又有一人言道“不哭死神好歹恃武行凶镇压异己,所为终究称得上磊落,仍不失强者本色。而今聂风竟连对刀都不敢,反倒挟持洪将军威胁我们。这般下作之人,简直枉为江湖中人。”

    一旁却有兵士冷言添道“从来江湖都是以武犯禁。皇上迟迟不肯铲除他们,乃是天大的恩德。如今却叫这群武者欺负到将军头上来。说不定前番洪门惨案亦是聂风施于毒手!”

    聂风本是为止干戈才来行此下策,却不意行得一片骂声。师弟唯将兵士这番言语字字句句听在耳畔,闻罢垂眉一颤。一颤之下眼底惊沸一抹霜色,手中雪饮却是未曾动得分毫,仍冷声道“我说了,退开!否则,他死!”

    当头之人见他颜容只往月下添得一抹冷白,素得太是森然,瞧着当真不似假的。左右踟躇两番,没甚奈何挥手道“退开!让他们走!聂风,你且记着,踏出此院一步,你便与皇城为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绝对无处可逃!”

    聂风听了心中一时悲痛至极,更觉此番凄凉恨迟且于他处曾识。奈何其中真意已甚难叫谁得知。唯是念及这般,师弟愤然添得一声笑。兵士多是闻他笑得仓惶,无端亦也深来有恨,噤声半晌俱做了寡言,敛得楼前人语阑珊,只缓步且往两侧挤成一团。聂风眼见护卫让道于前,也不愿再多言语,拽得洪英昌便是袅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又超字数了…话唠

    ☆、揭盅

    步惊云从旁既见不哭匆匆闪进楼里,人影映灯一晃,便已失了行迹。遂往檐下待了一晌,只匿罢声息,依样推门入去。阁中几行书卷添得满地,桌前一盏青玉百枝灯,烧得火色方熄,残蜡更往烛上缠了半截。师兄瞧着一愣。伸手左右拧得一拧,竟往墙后拧出一阖暗室来。步惊云借灯照眼看过一回,堪堪循阶而下。

    壁上烛火凄凉,师兄拽剑顺路弯了数遭,隐然闻得身外杳杳一声切齿哭嚎,遂垂眼着意来听,奈何甚不真切。便疾步更往里行,转过几回暗道,不意转来一处牢狱之所。虽则尚是空的,但就着室内三两柴草并了一地枯血次第来看,墙角那丛斧钺鞭杖当真不是摆设。此地大抵便是绝心囚人之处。步惊云团了一袖腥膻拧眉,更对绝心这般滥刑很是不耻。

    且向心底厌弃时候,只闻得几步其外又添两句哀泣。师兄悄声探前相看,却见着黄衫青年一身血污,正往灯下站得目眦尽裂。手里团得一截锁链,末端堪堪拴在不哭肩胛之上,拽他更于水中浸过一遭,冷道“说!”

    步惊云辩出易风言语,又是一愣。前时师兄暗随不哭至此,便深以为及见易风,定然已是一番生不如死的形容。不意此子机巧至极,竟在重刑加身之时,尚能脱得不哭桎梏,堪堪反下一城。遂往心上赞得一赞,想来易风虽则邪异难驯,但终究不愧聂风一脉血亲。

    师兄便于门外遐思自家师弟何等剔透聪颖之际,又向耳畔衔得一句怒声。见得易风只捞了一把铁勾抵在不哭眼前,喘得两回道“不哭。你还是快些把绝心去处与我说了。我便留你一对眼睛。否则两勾下去,你此后纵是哭,也剩得干嚎,至于眼泪,当是这辈子都流不出来了!”

    不哭琵琶双骨为他洞穿,一身功力就此废尽,早落得不生不死不人不鬼的模样。只呵呵干笑一声道“易风。你便是欲救聂风,也是迟了。你爹此时早把皇城内外得罪干尽。什么风中之神武林神话的名头,想来当是将将不保。日后待得你爹且叫人人喊打之际,你切莫忘了,易风,你千万莫忘了,他是为你才沦落至此!哈哈哈哈啊!”

    不哭大笑未尽,易风垂目翻掌已往勾上用力,便且挖出半声惨嚎,甩手只向身旁扔罢。两颗珠子堪堪滚至墙畔方止。邪王有伤在前,如今心襟怒沸,仍旧烫出一腔血来,咳了不哭满脸。也是拜得其人前番几回重刑所赐,奈何不哭现下没眼瞧见,唯是伏地喘息一句。易风抬袖抹得唇底腥膻,添了半口气道“不哭,我再问一次,绝心和我爹往何处去了。你答,我就让你死得顺遂些。你不答,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依了我易天赌坊的规矩。”

    言毕握得匕首横往不哭腹前,又道“你现下有眼无珠,自然看不着。我谢你前番多有护持留情,便好生说给你听。易天赌坊向来有个规矩,一月揭盅需得宰羊杀猪,以谢财神垂怜。年少时候此景我见得甚多。我爹却嫌弃死猪rou硬,惹神灵不喜。便遣猪贩先将生猪用渔网紧紧缚了,柱上死死捆罢,再将皮rou一片一片活剐下来。生猪熬疼不过,吼得街外都能着听。却偏偏欲脱不能,苟延残喘三天才逝,甚是凄惨。”

    不哭听至此处抖得一抖。易风见他满面惊得煞白,啧啧却笑“不哭,你如今面色古怪得紧,较之牢中雪水也不遑多让。你可是怕了?你倒是不需怕,仔细且把绝心去向与我道来。我也未必当真便会照着此法,一寸一寸叫你受尽千刀万剐之刑。”

    不哭闻言又是一抖,喉中咳咳两声,道“皇城,皇城郊外十里亭,绝心欲要聂风前往十里亭,以洪英昌换你。”

    易风将将听他语罢,垂目抬掌摁在不哭胸前,拼得劲力一吐,已将其人脏腑碾得涂炭一地。未有多时,便自七窍渗出一滩血来。

    易风眼见不哭死得不能再死,只踉跄起身,唯是踏得两步晃了一晃,软膝着地咳一口血,好自惊天动地呛过一回,还要以手扶墙咬牙将起。此番易风抵命冲得x,ue中禁锢大开,已是损及五内于前,偏生又来故作强悍,动刑审得不哭于后。如今一掌施毕,更至心息死枯神智昏沉。莫论疾驰相救聂风,便是想要挪得几寸,都作了痴人说梦再不可行。

    邪王很是不甘,以额抢地磕了几遭,碰得颅前渗血,心下这般吃痛,方才醒得一遭,且往门前蹭过一步。却堪堪蹭来一道人影,往他身旁掠得一掠,竖掌直往易风后颈抚来。

    一抚抚得易风阖目闭眼,已甚不着人事。步惊云拧眉拎了邪王,掌灯便往牢外行去。楼前仍无半点声息。唯剩得一钩霜月,曾来随他话尽天涯之约,如今又有天涯之远。师兄见了只向心下叹得一叹,竟是未知师弟可已及至十里亭。

    聂风将晚确然已到十里亭。绝心依旧一身红衣赤冠且往亭中待他。五步开外倒卧一个黄衫青年。因着夜中无火,是以两人容色俱也模糊得很。

    师弟揽着洪英昌上得阶来,道“绝心。我已将人带来。”言罢瞥见侧畔青年垂垂俱无声息,一瞬已是惊痛至极,无端竟来跌撞两步,殷殷唤得一声风儿,当下欲要掠前相看。绝心拧眉拦得一拦道“聂风。你很好。”

    聂风现下忧及易风情状,心襟更往江南江北横斜一地。如此既得绝心一句敲醒,遂来暗里平得一平,垂眉道“我既已答应替你前往皇城去寻洪将军,你又,又为何陷我不义!”

    绝心听他说得甚有怒愤,却只抬眼且将聂风望过一回。看他夜来携人奔袭数里之遥,奔得袖上染尽尘霜,竟仍未曾揽了眉间晴雪半消。便觉纵是天意难与良辰,此番昏月残灯不肯替人陪亮,还得聂风未辞诸般苦劳,焚得寸心成火执意相照。

    照得绝心遂有一笑,道“因为我甚讨厌你,聂风。恐怕你大半辈子都不曾这般为人戳着额头怒骂。可怜你为了中州付尽一生,现今却得如此下场,我当真很是替你惋惜。”

    聂风闻言默了半晌道“我甘之如饴,不需旁人惋惜。”

    绝心哈哈又笑一遍道“好好好。你甘之如饴便好。聂风,我再来问你,譬是九霄鲲鹏霜天素月,我想要拽在手里,当作何解?等你想得通了,便知我缘何有此算计。”

    师弟得他一句说着古怪,也懒来思量,只推了洪英昌上前道“人我已带来,你把风儿给我。”绝心笼袖道“人便在此处,你自己来取。不过需得小心些,四不群向来与他有些恩怨,施刑之时,也委实难来顾念情份。便少不得有些磕碰,若是断手断脚碎皮碎骨。到时一碰即散,岂不糟糕?”

    聂风听他说得糟糕,便把心神亦也绪乱一番糟糕,撇了将军于前躬身来揽易风。唯是一瞬捞得其人入怀,方觉易风体肤冷凉得甚,竟已不似尚且在生的形容,半时肝肠更往肺腑之中碎了一地,只低声唤得一句风儿。再来着意相看,却莫名闻得一阵摄骨衣香。

    师弟既得此香添袖,无由便是一愣。

    一愣之下已觉身后一指烟气堪堪卷噬而来。也得借了绝心赤火之功,聂风方才堪堪更把青年眉目瞧得真切。但见其人满脸死青,俊虽俊了,却当真全然不是易风一番形容。师弟情知又为绝心y得一招,卑鄙二字正是脱口,急急转身踩得踏雪寻梅退得一退,将将避过其人暗袭。

    绝心见他躲得此回,当是一瞬稍惊,只拂衣衔身且往师弟跟前夺来。聂风叫他步步相逼,唯是撩起神风腿劲横得一横,当即借了振袖之势展得三秋寒意沾衣盈怀。绝心掌中一点火气更为聂风一招所制,飘摇半时将将欲冷。冷得绝心面上一凉,遂来拧眉翻掌,燃得赤炎青火俱出。

    师弟暗中早将绝心来势瞧得甚是真切,掠身顺得火意迎风撩腿,更往绝心肩上重扫一翻。一式行老之际,聂风却觉胸口劲力忽有一窒。真气相与澎湃时候,只往周天逆得一逆,竟是搅得肺腑皆乱。

    师弟这般乱得一乱,绝心已是迎前,挥得一掌更无遮拦,横来捺上聂风肩胛,十指略有一拂,便以奇诡火劲封得师弟周身大x,ue,亦是熄了聂风体内劲气湍斜。

    师弟为他一掌擒来,于后踉跄两步便要栽倒,却得绝心舒臂揽得一揽,凑近只道“聂风,如今你终也落入我绝心的五指之中!”

    言罢衔了师弟怒目低笑一遭,道“聂风,‘沾衣跌’的滋味如何?此药异香扑鼻,更与常人毫无作用,却同绝世高手最是犯冲。你只需嗅得一丝半缕入喉,若再劲力全提,不需半盏时分,便有药xi,ng发作。发作之时经脉逆行,唯得闭x,ue可解。如此说来,我还救你一命,你该当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唔,小风我对不住你qaq,师兄,师兄,有话好说,不要举绝世¥……

    ☆、逆乾坤

    易风甫一醒转便见神医蹲在榻边坐了抿茶。瞧他瞪眼相看,咧嘴一声笑过,道“小子。我看你倒是根骨奇佳。这等重伤,只歇了半日便醒。既然醒了,得快快感念我的救命之恩。”

    惜哉易风心中没闲得存一声谢字,唯听他这般说来,遂垂眉谢了一谢。谢完憋出两字“我爹。”

    易风虽则说得平顺,心下却是甚有惶急。扯了邪王便欲告辞。神医一旁笼袖抬头瞧他半眼,只叹得一叹,又瞧他半眼,更来一叹。易风见他一叹三敛叹得很是宛转,无由袖底寒得起毛,遂草草拂了一拂道“先生可还有话要说?”

    神医咳咳两声道“易风,你可知是谁带你到此?”

    易风听了显见愣神半晌,且往心中好自想了几回。唯是辨得前番一道黑影,瞧着轮廓依稀,大抵约莫当真曾于何处见过,却偏生全然记不起,只拱手道“还请先生提点。”

    先生了百八十年的神医吞了半口温茶,挑眉道“不能相告。”

    易风为此一言四字砸得踉跄,望他但作无话。神医见了笑得一笑“小子,你重伤初愈,这般着急要去往哪里?”邪王垂眉仍是不语。虽则不语,却藏着一番神思沉重,只把寒意横横竖竖都斜在眉上。神医看罢又笑“小子,你这是便是去了,也太晚些。况且绝心神功大成,你爹都拼他不过,你又何必找死。”

    易风听了拽刀垂目,更往一室暖香之中梆梆凿出几字“我,我这一去便就是找死去的了。”

    神医未曾料想易风竟来如此一句,闻言却将手上杯盏抖得一抖,“啪”地桌前一扣道“好小子。你若要找死,我不拦你。只是我这里,有个叫你不需找死,又能护得你爹的法子,你可要听?”

    唯是当此情状,听与未听委实由不得易风相论。因着这位神医先生确是一位难来藏话的先生,匣曲将将一开,必得言至语尽乃止。是以絮絮拽了邪王衣袖,祭出十万恳切千般体贴来,说道“我手里这个方子,唤做逆乾坤,乃是个毁天灭地惊嚎魔佛的神物。从前不少高手吞服,都甚有增益。一入肺腑,便多添百年功力。包你打遍中州难逢敌手。你瞧瞧步惊云,他那一头霜发就是拜此所赐。嘿,还有前阵时候,你把步家小子揍得半死,他能死而复生,也是我的手笔。”

    易风听罢怔得一怔道“ 步惊云,也曾吞服这个,什么逆乾坤?为何?”

    神医眼见易风闻得稍有入神,便缓来捱他一捱。捱了半时,且又垂眉温得一回冷茶,温得易风心气一壶浊乱,从旁瞪眼又问一句“如何?”神医方是高深莫测道“因着当日断浪两颗龙元傍身,风云抵他不过。眼见得中州便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是以步惊云舍身赌命,吞了此药。逆乾坤从前有个无关痛痒的毛病。吞药之人都需死过一回。你爹见着步惊云堪堪咽了气,却总觉他这位师兄绝然不会这般枉死,且将步惊云封在地窖之下,独身一人直往三分校场征战断浪。幸甚步惊云体质更与常人相异,这才醒得甚早。否则你爹早叫断浪揍得身死,此时你也不必去救,只合更往聂风坟头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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