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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同人/云风]你若救不醒他 第4节

作者:怀风草 字数:12522 更新:2022-01-09 03:29:34

    风云入镇,未能寻得皇影,无奈只待天明,再找人相问。青年醒转,目眩头晕,如遭重击,四肢酸涩,实则昨夜师兄恼他拂却聂风好意,下手奇重,一掌之下叫他多躺半日。青年四顾而望,室里闭户敞窗,更无人在旁,忙榻前运功,周天走罢,顿觉经脉流转五内皆满,身家无恙,唯少败亡,当即心喜,待要偷跑,聂风推门已入,步惊云其后抱剑,掩映窗下烟水江天。同心嫌岁浅,同色误绮筵,两人对坐桌前,再不需添笔,已是世间最磊落的妥帖。

    如此好景,青年却懒得再看,垂首默然,聂风见他如常,亦是欣悦,手持一物送他面前。青年不愿领情,不想欠情,扭头未受,师弟无有愠色,敛眸只说小兄弟,你还是收下吧,这是新鞋。青年经他提点,才觉脚尖冷凉,低头一望,鞋前破口,嗖嗖正漏风。他毕竟年少,一瞬尴尬,额前耳尖涨得通红。

    聂风知他窘迫,歉然说道“昨夜云师兄将你击晕,连路提携拖曳,夜昏无灯,少不得磕碰蹭剐,小兄弟你万勿挂怀。”青年挑眉不语。

    师弟只道他心犹恼恨,更是叹息,又说“小兄弟,等我与云师兄事情了毕,便送你去见无名前辈,此事于你百利无一害。你莫要再逃,否则千里河山,春秋宵旦,我都会去寻你。我若执意,天下无人能逃得过去。 ”

    步惊云闻言凿凿,思及旧事,不由抬眼,聂风话毕,转眸也望师兄,半时情怀争渡,与他一笑相顾。青年低头沉默,未睹两人神色,沉默半日只说我不是小兄弟,我有名有姓,唤做易风。

    作者有话要说

    ☆、惊寂

    风云徘徊半时,慕名镇上数家客栈打探遍了,终知皇影近况。他共一蓝衫青年,于此处盘桓数日,今早已涉水南下。两人既得消息,携易风赶至渡口,天色将晚,船夫无人愿往。聂风思虑半晌,道声无妨,云师兄,我与第二梦江湖栖身十二年,撑舵回棹,总还做得。是夕起行,江畔跋舟,夜来轻寒,岸前楼榭挑旗迎客,近前闻歌,唱身外一城风雨,问君可曾听过。

    彼时明月相从,自照深碧新红,山色九转有无中,聂风船头把桨,步惊云身侧秉烛看他,却说难得。师弟笑问什么难得。步惊云不语。易风后坐无聊,偷瞟师兄背上败亡,又见聂风寻云弄水,映孤川向影,踏扁舟此去,藐云台千万里,当真如梦未矣,心下亦叹。三人神思各怀,俱是无话。

    行至半途,远岸忽生异动。有刀意冲霄,色澄如金,引人一见魂惊,只叫尘间旧事皆做悲凉哀凄,惹山河相与涕零。易风涉历尚浅,半眼来望,已为此摄尽邪心,情怀百转,年少勃发之意败得涂地,但觉二十年身老世情,怕歌怕酒,怕青云难觅,怕故园早梅,来年再不肯同一。

    风云见之亦是着迷,然心魄犹定。师弟探得易风满目颓然,未有多时正昏沉泪下,shi尽衣襟,心道不好,转眸来看步惊云。不哭死神眉目清明,更望向他,只说风师弟。聂风点头未言,回身急揽易风,川上寒山月影一瞬四散,唯剩轻尘转蓬云怒风急,三人江心凌空,竟做雁行,抢掠岸边。

    盖因惊情刀意出自皇影神兵,都做一念三千,生死无间,更是由冷及怒,怒极问天。前番种种俱化七情,情终一刀,谱天下无双。然风云何等修为,稍看之下已知刀意盛极转衰,灯枯油尽,徒剩回光。聂风心念皇影,走得甚急,几下起落既至江畔,更往林中投去。

    皇影拔擢惊寂,毕生心力皆化一刀,虽为人所破,纵败不倒。神锋于旁护他,亦晓义父如今伤重难医,药石罔效,情急魂乱之时,已叫绝心后招抢至皇影面门。眼见回天无力,神锋闪步而前,欲舍身以护。

    绝心只道一掌两命,煞是得意,双臂催动,更待痛下杀手,却闻何处一句怒吼,是他多年未曾听。惊惶之下旋身来挡,只觉霜风满面重云深困,来人腿刀凌厉掌势无情,绝心为其所迫,赤火神功无处施展,且急且愤身形半晃,腹下额前俱中狠招,惊恨之下覆掌于地,掀得沙石崩裂,借了回势翻开十丈之远。绝心自习神功,未有如此狼狈之时,甫出战圈,已知对手为谁。他冷笑抬眼,赤目红发,照面即焚,切切于齿,多少狰狞,以唤宿敌之名

    ——聂风,是你!

    风云破冰,首战合璧,竟是对上绝心。聂风心知天意如此,更不答话,当即回身检视皇影,步惊云几步踏上,于三人身前护卫,绝心见了更恨,厉笑只说是了,有风就有云,你们好得很。不哭死神未有多言,瞟他半眼,意在“废话休提,懒得理你”。绝心吃瘪怒目,步惊云侧身以对,低首看他师弟,问道如何?聂风掌扣皇影脉门,拧眉不语。

    皇影伤重咳血,得聂风强助,稍缓痛楚,攒得半分力气,声嘶喑哑,却说“聂兄弟,大敌当前,我已无救,你不必费心。”师弟看他颜容灰败,断臂残身,发中霜雪分明,一时心酸莫名,因想皇影当年西来,以东瀛巅峰挑遍中州武林,斗惊云,战无名,何等威势,如今岁昔去矣,终不肯还。

    故人若此,已叫聂风肺腑伤碎,再欲开口,更无由反敛。师弟纵晓心血枉费,犹不愿收手,仍执意救他,皇影怎能不知,遂低笑两声,说“聂风,二十年了,你依旧未变,我已老了。 ”

    他刀斩七情,人亦寡情,昔时嗜武成痴,不惜杀妻弃女,引渡中原,为求一败。得遇聂风,恼其腿刀双绝,却无战意,故此轻纵。别来再见已是惊瑞之期,聂风半途紧随步惊云,皇影既察,虽未言明,然常留队末,以防天门探其形迹。两人林中夜里偶见,师弟乌发白衣,长怀冰心,正抱定西风,做十年霜月清明。聂风知他有心回护,于树间视下,相望一笑,拱手无声称谢。其后龙元之争,师弟几番相救,去而复返,丹心赤忱,早叫他引做一生至交知己。

    皇影刀绝人傲,然得聂风重托,舍身舍命自不必说,为其幼子,血可流,头可断,膝可跪,尊严可碎,终至自戗一臂,甘做药奴,受尽折磨,较之常人,老得更甚。二十年间,他亦知去路无晴,燃身自照,时来念及旧事嚣扰,只因曾见月明垂落枝梢,一瞬余温累世未消,是故寸心灼焚,仍能言称不悔带笑。

    皇影如今将死,稍有优柔,回身握他,又唤一句聂风,我承你一诺,守之此生,未有寒盟,是已无憾,临别竟能与你相见,天不负我!刀者念至极处,犹自逞做年少,烧尽浑身解数,拽得师弟掌骨生疼,抬眼再看,说“聂风,你我总算故旧白首,当笑,当对坐,当饮酒长歌,可惜,可惜岁不我与!他连叹可惜,七窍渗血,依旧有笑,道声珍重。 ”

    皇影喘得两声,生死临别再与他说,说“聂风,你珍重。 ”

    言尽气竭,一坐身殁而亡。千秋之下萧然义气,都做尘土。神锋凄怆泣涕,不能自已,聂风犹共皇影掌指交握,半晌魂僵,愣愣竟是无泪。步惊云虽未细看,亦感一代刀痴声息皆散,急回来望师弟,见他面上俱是哀戚惘然,眉目意迟神断,隐有癫狂之色,自是大为惊痛,低唤风师弟,便要出手相扶。

    绝心满身戒备,只待步惊云恍神转身,顿做掌指凌厉,矮身扑来。师兄亦知其后邪气透骨,然他牵系聂风,更恼绝心险恶,翻掌逢云化雨,逼其劲招迟得一迟,依旧躬身来捞师弟。绝心攻势虽是霸道,然一击未中,当即退走,徒剩冷锐指风撩破步惊云衣帛,败亡转瞬离身飞出。

    易风早在一旁,却做壁上之观,如今得此良机,未有迟疑,纵身夺剑。步惊云亦有挂碍,懒去拦阻,凭他得手遁走,只是欲揽聂风。师弟扫他半眼,目中了无y晴,襟袍忽做烟气,自他指尖抢掠而过。步惊云握犹未得,念出不祥,心有冷凉,回头再看,已见聂风眸中色艳,更与绝心缠斗一处。

    彼时长月夕半,良夜千重,然故人离索,更与谁同。聂风痛失旧友,杀念汹涌,一时冰心破碎,脚踩踏雪寻梅,弹指便至绝心面门。绝心惧他狠厉,自不敢争锋,消之以掌,暗运神功,指间忽有赤火,翻覆之间撩散师弟足下霜雪。聂风被其横臂相格,难有寸进,却怒犹不乱,徒转时候腿刀已扫向绝心胸前。绝心翻掌做盾来挡,岂料师弟竟施虚招,实则凌空借力,振衣旋身,左腿快劲直劈绝心天灵,半瞥寒惊,已作聂家最强一招。绝心见状急提真气,攥拳相抗。两人锋芒甫交,周身杀气顿化怒涛,更有雷霆之声连响,孤月高天皆现赤红惊兆,映如血寒霄。

    神锋怀抱皇影遗骨,心神纵是恍惚,亦为此战目夺意伤。师弟悲怀难收,多少冤仇都化腿招,长托风刀,凶煞戾气竟为罗网,铺天四溢,何人能逃。神锋一旁但觉五内困锁,吐息之间更是沉重,唯听凭烟气化雪,灌满腹冷凉,萦怀亦有霜风如剑,剐胸前历历伤痕,痛尽肝肠。然如斯威压,步惊云似未有察,他抱臂观战,心思百转,眼中深恨尤不堪折,半时已做峥嵘寸断。彼时不哭死神得见聂风祭出惊寒一瞥,眉心忽跳,三两步化做云烟,竟往战圈里飘。

    绝心全力接下聂风一招,足下砖瓦尽做飞灰,其人耳鼻漏腥,胸骨痛彻,已是重伤。然他也知聂风亦不好过,盖因方才照面一瞬,师弟嘴角深红,咳出半口新血,jian洒长空,惨烈至极。绝心当下站定,看眼前雾深烟浓,尤未散尽,心中已有计较,运掌如风,燃凶厉火劲,弹指烧焚烟气,燃犀刹那,虽只半眼,已叫绝心辨清聂风方位,瞧真时候亦不再停,钩指如爪,碾动內劲,竟往师弟喉前袭去。

    绝心甫一勾上聂风前襟,心下狂喜未已,再探方觉入手冷凉,如重云握雪,当下撤爪不及,更于天外闻声冷笑怒喝,赫然竟是步惊云。师兄既困绝心掌指,手下未停,疾运云海波涛摁捺绝心。绝心见状大骇,退得稍慢,掌风无尽未有崖际,层叠透骨而来,一扫之下叫他胸腔皆碎,心脉欲摧,再不能战,唯有勉力借势急退,跃房渡瓦,几个纵跃已是不见。

    步惊云亦不再追,仍挽聂风,低头探问,眉间眼下埋葬多少痛惜焦切,只说风师弟。聂风恶战方毕,素容血唇襟前腥膻,经霜渡雪似是扶病,然眸色荡然无惘,映火尤清,揽照之间,有九万里日月寒暑,伤怀忧切,都在目前。师弟得他相扶半晌,转眸去看步惊云,抿唇未语,戚然转哀,终至悲痛莫名。

    ——云师兄,皇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步登天

    义父身死,神锋痛惘,终日试灯无心,对月无情,一时看花非花,按剑非剑,都是长恨难休。他半生共皇影相依为命,为父为子,为徒为师,是夕弹指心老,眉目沉哀之处,已不复年少。

    聂风见状,岂能不知神锋心中伤切,然他昼夜奔忙,为挚友定葬,偶见爱子怀抱惊寂默然而立,万千劝慰竟从未能说出一句。如今诸事已备,神锋孝服白衣,燃楠木遗尸,才想西渡时候,曾与皇影约得事毕同归,孰料死生易转,寥寥几日竟留他人世孤身,更有深仇未继,去留无计。

    神锋恍惚,抬头唯见火冷天寒,晚来风乱,惹劫灰拂衣,泪亦沾襟。师弟在旁沉默,手覆其肩,神锋只觉魂窍骤暖,声息既定,已察聂风同悲之情,护持之意,不由心下稍安,回眼唤声爹。聂风听闻,一瞬且感且伤,二十年旧时心绪皆下眉间,温言来应,眼中渐有shi意。

    前夜风云幸得鬼虎通传消息,已晓无名步天行迹,但皇影后事不可马虎,三人为其费时稍久。现今故人葬毕,遂连日起行。聂风村前谢过乡民,师兄与神锋街旁候他。步惊云虽为神锋师伯,然xi,ng自冷凉,寡言少语,很是难以亲近。神锋偶得与他共处,彼此无话,着实心悸。

    其时两人巴望师弟,步惊云蓦然开口,却道“你爹。”神锋如临大敌,愣神一瞬,恭敬退步拱手回礼,应声云师伯,你是在和我说话?师兄眯眼不耐,仍说你爹,风师弟。神锋点头说是,云师伯有何教诲?步惊云沉默,半晌又道“皇影之死,我师弟亦是伤怀,你,勿怪他。”

    此句万般蕴藉,俱在“我”字,神锋听闻大觉古怪,盖因步惊云言中亲疏倒转,他虽为师弟独子,叫师兄说来竟已遥隔风云之外,一时心中甚有感慨,暗道师伯对爹义薄云天,关怀之意已于言表,非是众人口中“冷心冷面”之人,遂好感丛生。盖因风云行事磊落,武艺卓然拔群,便在东瀛亦有侠名。市井流言传奇话本何其多,神锋年少最喜台前听人说书,讲隔水西去,中州种种,讲雄霸天下,徐福屠龙,都是风云。

    他初闻之时已神往至极,只觉故事动人,世间果真有情,写作兄弟一世,读作同生共死。后年龄稍长,共他义父谈及。皇影与风云本是旧识,更为聂风挚友知己,听神锋如此来问,便与他说起,只道聂风温和飘逸,自然侠骨丹心,至于他的师兄步惊云,皇影神色未佳,停了一停,又说步惊云xi,ng情冷厉,不易相与。

    神锋皱眉不信,说书中写了,聂风弃道入魔,天下人皆欲杀之,唯有步惊云对他舍命相护,以身相救,如此高义,怎会不易相与。皇影听了只做一笑,抚他额发,说日后你我西渡寻你生父,你见他便知。

    神锋此念方起,忆及皇影,才想言尤在耳,其人已逝,心下更做一痛。步惊云看他容色渺然,亦不再言。聂风事毕回转,见二人木然而立,不由苦笑,只说云师兄,锋儿,我们走罢。步惊云颔首行前两步,共他并肩,神锋回魂,亦于聂风身后相随。

    风云神锋赶路半日,及见无名一行,已是入夜。步天见父心喜,有泪shi衣。神锋聂风知他父子重聚,也为之欢喜,更相让几步,留与两人再述别情。步惊云亦感师弟退开,身畔风停失伴,不由转头来看。聂风远观回望,心同此乐,共他有笑。笑毕垂眸,见神锋眉目冷黯,叹息半声,唤声锋儿。

    聂风出言,方觉自皇影去后,他与神锋再未能一叙,而今两两彼此照面,竟半晌无语,唯有沉默揽他。神锋为聂风拥入怀中,一瞬离乱委屈,深恨嶙峋,都剐痛胸臆,更得他如此温柔以待,万般凄迟,掩抑不住,皆作长泣。

    师弟闻之伤痛,却不知怎生劝慰,当下更是心碎,只得手抚其背,抱得更紧,轻言絮语哄他。神锋意乱,只听聂风耳畔话与,一字一句徒有坚毅,自是无上勇气,半晌悲怆渐平,搂罢师弟未放,抬首欲言。忽听人唤风师叔,竟是步天上前。神锋尴尬松手,却见步惊云亦望定此处。彼时风露霄中,月明短长,照不哭死神容色未清,难知该作何解。

    步天实则听从他爹之言,来引神锋去见无名。天剑得见正道中青两辈翘楚俱在目前,又听神峰步天共风云相唤,一为风师叔,一为云师伯,真是对仗工整,甚为欣慰。众人桌前围坐饭毕,俱说前情。无名听得易风败亡之事,只道“我这番出关,亦曾耳闻江湖将有凶兵降世。果如惊云这般讲来,此剑凶亡之气着实骇人,想必与之甚有牵连。 ”

    他半时思虑,却望风云,说惊云,你与聂风二人明早需即刻启程去寻那位持剑青年,败亡凶xi,ng难驯,时日渐久,后患难料。至于步天神锋,且与我同去拜剑山庄探问一二。我知道你们父子方得重聚,然事出紧急,不得不行。四人闻言皆道无妨,去留遂定。

    是夜,步惊云未眠,房内遍寻聂风不遇,暗叹他师弟恐怕又进了哪个牛角尖。遂转出屋前,抬头已见师弟怀中抱酒披衣而坐,一身风露十里,檐上瓦间,瞪眼正看他。师兄半个纵跃,便至聂风身边。聂风挑眉,笑说云师兄,你也喝酒?步惊云淡定回话“你,又醉了。”师弟未有辩驳,扭头半晌,垂眉说是,我醉了。

    聂风言毕转眸,一眼俱做清影冶容,似月明雪中,竟不知揽照何处方至消融,步惊云见他如此来望,恍惚心下一跳,更听师弟又念几句“云师兄,梦死了,断浪死了,皇影也死了,我只觉二十年营营扰扰,旧事皆做尘灰,与他们一并烧尽了。 ”

    步惊云深知聂风情厚,离缺生死有恨重重,都横陈眉上心头,搅他魂梦消瘦,但如今乍听师弟这般浅淡说来,一瞬亦是失措。师兄半生捭阖来去,天下未有匹敌,然纵是峻厉若此,及见聂风神伤,竟有深悔,未能替他斩情断愁,拂怨平恨,当下更是欲近还远,欲劝无由,唯有展袍而立,默然为其遮风。

    彼时山南雾起,行云共夜回,师弟藏于衣下,搂定酒坛未松,抬头看他师兄,剑骨云心对月凌空,胸中自有江河万古,意气横秋,便付一笑,举杯提声说“云师兄,我敬你。 ”

    步惊云只消半眼,已晓他故作强悍,清酒拿捏尚是不稳,遂趁势舒臂,转扣其手,襟袍半敛轻旋,缠得聂风身起近前。师弟陡然遭缚,于他怀中低眸叹声云师兄,酒洒了没?师兄拧眉,未怒未语,夺他掌中瓷杯抛下屋去,管甚好月成空寒色着袖,低头揽腰额前一吻。

    两人如此揉做一处,聂风觉他掌心唇温俱是烫人,隔衣亦为之烧痛五内,耳边胸前绕作师兄声息灼沸,一时魂脉相携,谁唱谁和,将情做解,俱是无关风月,多得慰藉。两人吻罢相拥,师弟才觉日前种种伤楚,都得他师兄以身来填,此番续罢断肠,再握绝世雪饮,凭肩对敌,剐新愁旧血。

    神锋夜中起身难眠,他才与聂风相处未得几天,明朝更待分别,心中难免郁结,遂推窗而望,方觉霜月处处同,而今时再不比往日。盖因前屋瓦上,琉璃几分,煞是灼眼,更有长发缁衣绰约交缠,照人愁添。神锋只望两人一瞬,已知前番师伯冷眼当做何解,弹指心乱,阖窗闭户,再不敢看。

    作者有话要说

    ☆、易老大

    师兄满袖的凶煞之气未曾收敛,于街口摊前抱剑一站,惹乡民俱是逃窜。聂风无奈,只要他在村口等候,言罢展眉敛袖,自往深巷里飘。他的师弟一袭风袍连襟,衬着眼明唇素,煞是好看。步惊云遥望之下心中大有欢喜,莫名带笑,消解了半尺霜寒。浑身戾气如此稍稍退罢,遂见车马狼藉,都往他面前喧嚣。更有姑娘斗折蛇行辗转两侧,衣香鬓影拂至,师兄烦扰,起手按剑容色渐冷,众人望他似怒将怒,再不敢细观,匆匆轰然做鸟兽而散。去后地上遗漏书册半卷,风中滚得两下,停在步惊云脚边。

    师兄无聊,拾起翻看,却见书前一行小字,题就“楼前看你,共他行遍江湖路”,署名犬旁小蠹。步惊云心觉其中的笔画嶙峋,似有深恨透纸迎面,遂展卷。卷首半句“萧侣惊散,明月难赏,此怨正无穷,肯向死前休。曾共他醉画阁,停兰舟,而今一梦方休,千里肠断,回头分付旧年,无计挽留,唯日夜秉烛烧香,佛前三炷,堪与重话,都祝——”。

    书文到此已尽,后叙便是他事。师兄大奇,再阅之下方觉纸末有言,字迹零散,叫墨痕都侵染遍了,读着甚是吃力。步惊云瞪眼来辨,看得半日,才知这番写做“祝你和他永远没有好结果。”

    他读罢愣神,不知为何,竟留着许多挂碍隐痛,一时心中行云临风,往南,往北,向西,向东,吹散了来去,有心无意,更未有形迹。如是,步惊云又了站半晌。聂风问讯归来,就见师兄手把书卷,眼中急雨明灭,面上容色很是孤寡。

    师弟一望之下识而未清,遂两步上前,笑问“云师兄,你看什么这样认真?”步惊云掌指轻翻,已将书册收入袖內,再抬头看他,不说话。聂风半时语塞,更不知他何至于行事若此,却也不问,只是拱手道声云师兄,我问过村里乡民,他们说离此地三十里,有个大镇,镇上开了家易天赌坊,主人唤作易老大,生有长子。听他描述,形肖易风,你我前去看看。步惊云无言默许,两人起行。

    易老大今日不顺,门口几个赌徒手气倒好,瞪大了活该招骂招怨的眼睛,坐着躺着,斜依靠着,看了盘中骰子只是笑。笑起来嗬嗬作响,说易老大,你儿子呢?易老大听不得这句,一听上火,银钱声落在耳朵里,也作了一个冷字。他想着风儿连月未回,心里麻了半边,更恼怒有人嘴碎。赌坊里声息鼎沸,他皱眉有恨,忧思深种,不说,也不笑。暗地抄了棍子,深巷里候着。

    风云入镇时候已是暮至。山里日晚,一岁长一秋短,还遮不动两人风姿太过料峭。乡民明里暗里,忙的闲的,都偷偷低眼来望。看他们走过来,走过去,看得入神,菱歌藕花忘了采。聂风寻人相问,姑娘眉目低垂,扫他半眼,掩袖叹息说易天赌坊那样地方,我怎会去,公子问错了。说完又是半眼,且娇且媚。步惊云一旁淡定,冷着八风不动,伸手揽过师弟,倨傲得到了家,应声哦。聂风无语,也要拱手谢过,意态萧疏。

    姑娘见了心凉,转头便走。聂风无奈,说云师兄。步惊云不答。车马途中劳顿,难免尘多,左右都落在师弟襟口。师兄看见,也要来拂,挥得尘散,都在月明雪中。师弟说话,他半句听了半句没听,俱作不语,迢迢云心不知往何处寻。聂风言毕叹息,步惊云神容不改,一声称是,一个“唔”字,竟将万事都如此揭去。

    是夕易天赌坊关门甚早,易老大伤筋动骨,院里起卧,捧着烟袋想儿子,想千里行去,想他如今不知睡在哪个异乡里,越想越疼,又带了血丝,咳两口腥气。风云找他,易老大藤椅上抬了眼,目色虚浮,嘿嘿笑了两声。如今赌坊的主人,魂飞十丈,一瓢一瓢出着虚汗,全没了乡民口中的世故ji,ng明。步惊云见了拧眉色凉,满身寒意掩不住。易老大究竟不是武林中人,叫师兄如此一骇,心肺皆冷,都伶仃下了霜,便在转瞬崩溃,只说你们也找风儿,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易风虽非亲生,却得易老大悉心以待,疼惜备至。易老大心知易风绝顶聪明,奈何牵系往纵,数月未得爱子消息,忧愁之意自不必说。今日更有风云临门,状似寻仇,易老大妥协之下,心里亦道万幸。步惊云没想唬他,师兄天生如此,怪不得人。聂风亦知这般问不出消息,便抽身往里屋内寻。

    易家前门修作赌坊,院后却自有一派清凉。梧桐影落,画檐窗后,师弟深转几方。他伸手推门,一室一重,一室一重的,初花新雨吱呀半声,全盈于袖上。彼时楼在月下,人在楼中,灯前横竖几块牌位神龛,显考显妣写得分明。聂风心道这番竟误入易家祠堂,不由大感歉意,更待阖门要走,却瞥见一个相熟姓名。

    ——杜芸苓。

    师弟遇字,如遇故人。故人魂断身死,知己宿敌,都抹了xi,ng命西去。聂风着实不愿再提,只在心底存着一句自古情意。奈何旧事仓皇着到此,却不只如此。只因前尘种种,风雨晴晦,更兼了霜雪瘴厉,俱断在聂风身上,一刀一刀嵌得深,也牵累一生。

    师弟想起断浪杜芸苓,心中冷了半边。所幸还有半边,尚能忆及往昔某岁,他遇上一位宽袖和尚。和尚僧衣草履,来做法事,敲着磬,唱一声江湖离别,人死灯灭,月圆月缺,且去无怨嗟。他念得凄迟,都说与聂风听。师弟躬身来听,相闻之下,得解,以为勘破痴缠,其实不是。聂风当日解了未悟,偏要煎熬至如今,方才知晓,他生来太过情重,与这般清淡禅意,早就一世无缘。

    师弟如此呆了半晌,回神欲走,又几番踟躇,要上前祭奠。他燃香三炷,相对躬了身,依依来拜。拜得几下,室内有风,烛色昏沉,楼中轻寒过雨,吹得白笺一纸,梁上堂下,方寸之地无处可去,遂飘至他怀里。聂风捻起细看。彼时黄昏暮至,三山杳寂,楼外更无人声,师弟映灯,读信,读换子由因,读天道好生弄人,似若有情,也作无情,都叫他孤身来听。

    作者有话要说

    ☆、持刀拜剑

    师弟自屋后出来,满脸尘灰。步惊云见了,亦知他心有不快,想问,可都做了欲近还远欲言先敛,未有缘由,遂沉默。聂风本待与他说些什么,一眼两眼看罢,垂目抿唇,也无话。他三四步走向易老大,手覆其肩,掌中劲力稍吐,转遍周天。

    易老大晨来与人争执,动了武,伤得不轻。如今既得聂风相助,收放之间,内息淤血散尽,已无碍。他行事看着圆滑,实则爱憎俱是分明,心下虽恼风云擅入家门,但受人护持,需得抬手去谢。易老大来谢,聂风不受。师弟躬身回礼,说“不必谢我,保重。”言毕便走。

    步惊云一人剩在院里。

    聂风心有郁结,也难舒,脚下踩了霜,一襟风寒收不住。师兄于他身后三丈,抱臂跟着。如此这般,一人不近不远,一人不言不语,过了山城钟鼓,明月西楼,相携行去数十里。两人走得半时,师弟无由转身,拧眉唤声云师兄。步惊云正等他来唤,亦停步,应道“嗯。”聂风却说“云师兄,我尚未想好,此事该如何与你谈起。”师兄难得不辞辛劳,点头。师弟望他,又道“云师兄,你为何不问?”步惊云淡定,说不必,我自会舍命陪你。

    溪上有鸟一双,比翼同梦,听得齿怯牙酸,聂风亦然。师弟闻言脚软,挪不动步,只得东看西看。师兄生冷不进,凑近了沉默望他。林下无灯无火,映着师弟眉目未清明。步惊云不管,依旧看聂风。师弟敛眸无话,抬头来瞟三千月一叶云。师兄与他相对良久,叹气,道声风师弟,你慢慢想,无妨。

    无妨但归无妨,路还是要走的。风云多日寻访易风不遇,却偶得听闻傲家将有异动,江湖留言甚嚣,愈加牵系无名众人,当下议定,且缓易风之事,遂快程赶往拜剑山庄。

    两人随船行至半途,江川忽然风起,浪急逐涛,似是天雠祸降。步惊云得见此境,心中无端有恨,恨中惊得痛了,竟是焚血透骨而至。他魂乱,一时思虑不能,唯觉此刻如果未能尽早赶至拜剑山庄,必是后果堪舆。师兄心念刚起,便来看聂风,说声快走。他语焉不详,师弟已察其容色异样,亦未多问,身形更作急掠,揽得师兄一并,转瞬凌空翻云,已是弃船踏水而去。

    风云林中奔行数个时辰,两人脚程何急,纵跃之间便近傲家地界。

    傲家百年基业,都在拜剑山庄。此处崖岸高悬,从来都是中州禁地,非请勿进的规矩传遍江湖,是故出入石径修得甚窄,仅容单人独行。如今山道之上却有一人,霜衣素发,身姿峭拔,竟横琴而坐,挡得去路。转瞬时候风云去势已是临眉,他狭径逢迎,却未有避让,只抬眼,但作一笑。聂风步惊云身形骤停,也知来者不善,然事有缓急,此时共他大起干戈实在不宜。

    两相顾望之下,师弟三两步近前,拱手为礼,道声阁下,我与我师兄有事在身,烦请让路。

    他闻言不动,只抬指拨弦,弦音自落。琴声泠泠一唱,三叹了百转,半晌未尽。其人亦也回礼,说声“得罪,我名圣王,久闻风中之神诗骨冰心,飘逸得非常,故而负琴到此,想借知音一听。”

    步惊云听了攥拳欲揍,聂风拦阻。风云相望一眼,目色略有交睫,已彼此剔透几寸深心。师弟复又敛眉转头,却道“圣王阁下,既然找我聂风,可否先让云师兄入庄。”圣王闻言便笑,只道好说。言罢整衣直身,抱琴旁站,果真让得去路。步惊云见状,未迟疑,回眼但看聂风,道声风师弟。话毕起行,脚踏云踪魅影,弹指一瞬已不见形迹。

    圣王见他如此,抚掌笑说“有趣,江湖人称有风必有云,其言不虚。”师弟悠然亦笑,共风,也共月,几番晓色入眉入眼,说声谬赞,却不知圣王阁下,是外圣内王,还是外王内圣?

    圣王闻言愣神,来望聂风,叹得一叹,却说道“圣王便是圣王,你冰心在握,都可解得。”他感喟如此,大是得了意趣,挑眉道“风云情义深重若此,我一世未曾见过,当真叫人羡慕至极。”圣王说罢,更席地坐了,自横琴。师弟负手不语。他挑弦,停得半晌,又一叹,说道“步惊云未曾谢你,只因说谢,都嫌折损了你们两两高义,是也不是?我本要你听琴,却落得不解风情。 ”

    他言毕按指回势,收琴大笑,道声聂风,我有白首新句,却输给风云至交知己,这琴不听也罢。你且去。聂风听了,也展眉,躬身谢他。

    圣王三两步避过,却道不必。

    ——东山云雨西山晴,三更月明到湖心。聂风,你我近日还有相见之期。

    师弟觉其说着古怪,却不欲深究。他转袖振衣,已招至满襟的风起,更作旋身而前,点足刹那便在人影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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