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用勺子喝了一口,冲傅行舟摇了摇头:“不疼呀!”
傅行舟将筷子递给桑桥:“怎么弄的?”
桑桥接筷子的手停了停,笑嘻嘻的给自己挖了一大块米饭:“就是那天训练完会宿舍以后嘛,我一边想事情一边玩手机膜,不小心就给划成这样了,真的不疼,都没怎么流血的。”
傅行舟将放在边上的菜往桑桥那边推了推,平静道:“是么。”
桑桥暗自琢磨了一番傅行舟的神色,试探道:“是,是的啊……”
傅行舟淡淡的看了桑桥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怒气:“不说了,吃饭吧。吃完了我送你回节节目组。”
桑桥一愣,咬着筷子头呆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是,我们今天不是要回家的吗?”
傅行舟向后轻轻靠了靠,将重量全部倚在了椅背上,将语气放缓了下来:“今天先不回去了,你们不是马上要开始下一次公演,你回去好好训练,周末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桑桥:“……”
桑桥有些迟疑。
其实傅行舟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刚回去节目组不久,也才刚刚跟上训练进度。
今天休息时间偷跑出来吃饭虽然已经跟导演请了假,但到底还是不太符合节目组的规章制度。
如果今天还请假晚上不回去的话,就更加不好了。
可是——
桑桥犹犹豫豫的扬起头看了看傅行舟。
纠结了半天,声音很小的说:“傅行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啊?”
傅行舟没有立刻回答。
桌上海蓝色的灯光在两人之间缓缓漾开。
有些惴惴的桑桥顺着灯光小心翼翼的去看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傅行舟。
大概是长途飞行没有休息过的原因,再加上此时灯光明亮。
傅行舟眼下淡淡的青色便显得分外清晰。
从海外公司飞回国内大概需要十一个小时,而傅行舟一般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着正式西装。
所以。
也许傅行舟是结束了国外工作之后马不停蹄的回了国,又立即开车赶了过来。
桑桥突然觉得有些泛酸,又觉得难过。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像是很慢很慢的,填在心脏里的踏实感。
至少对他来说,是之前人生里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种安全。
应该是安全吧。
桑桥也不太懂,但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心疼傅行舟。
心疼傅行舟要跑那么远去挣钱,还要这么辛苦的回来看自己。
而自己还要惹他生气。
桑桥吸了一下鼻子。
正要说话。
坐在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桑桥,我没有生气。”
傅行舟似乎有些无奈,声音却很温和,“就算生气,也不是对你生气。”
桑桥一滞。
傅行舟却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拿过汤匙,将桑桥空了的碗里重新添上了一碗汤,“晚上不要吃太多,撑到了容易睡不好。”
桑桥怔怔的将汤接了过来,然后从傅行舟手里接过勺子,顿了两秒:“你……不吃吗?”
傅行舟摇了摇头:“我不饿。”
桑桥端着碗,怎么都吃不下去,又将碗放回了桌上,不太肯定的问道:“傅行舟,你是不是很累啊?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傅行舟喝了一口桌上的麦茶:“没有,你好好吃饭。”
桑桥还哪里能吃下去。
放下筷子站起来绕过桌子跑到傅行舟旁边的宽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忧心忡忡的上下左右瞧了傅行舟一遍:“你不舒服的话要说出来的呀,你看上去都很疲劳了,这样肯定不——”
桑桥余下的话全数被封在了一个长吻里。
国外的沐浴乳不是栀子香味,傅行舟身上便只余下了很淡很淡的一点皂角味道。
裹挟着渗在西装里的冬日的寒意,将桑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可傅行舟是暖的。
他的亲吻也是暖的。
屏风遮住了其他所有客人的视线。
傅行舟亲了够本才将人放了开来,伸手帮怀里的人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低头犹觉不够的在桑桥唇角上又吻了一下。
桑桥肺活量远差傅行舟数倍,被亲得连眼角都泛起了红,喘了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温热的吐息就在耳侧。
桑桥听到傅行舟缓缓开口。
“能感受到么?桥桥。”
傅行舟将人揽过来,擦着桑桥的耳边,“你担心我,我也同样非常担心你。”
傅行舟轻轻咬了下桑桥细嫩的耳垂:“我会担心今天我的桥宝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人来惹我的桥宝不开心,我的桥宝有没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桑桥觉得鼻子好酸。
可是这么大的人哭鼻子是一件很丢人耳朵事情。
傅行舟压着桑桥的后脑勺,将他按在了自己怀里,无比温柔道:“所以我永远不会生桥桥的气。但我还是会觉得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伤到自己,是一件让我无法自我原谅的事。”
“所以。”
傅行舟低头吻了吻桑桥的发顶,轻轻笑了笑,“为了你老公,桥宝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我们欺负回来,嗯?”
桑桥没有说话。
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只是过了一会儿。
傅行舟肩膀内侧的衣服氤开了一片淡淡的水渍。
当然。
直到当天晚上被傅行舟送回节目录播大楼。
桑桥也没承认自己偷偷哭的这件事。
不仅不承认,还超凶的威胁傅行舟。
说如果傅行舟敢泄露这件事出去,他就要去睡一个月的书房,让傅行舟独守空房。
傅行舟:“……”
傅先生也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表示同意。
作为同意的报酬。
桑桥又多亲了傅总裁两下,才下车跑回了节目楼。
傅行舟的车牌号在北城几乎为媒体所熟知,而他在北城的行踪一般也没人敢拍。
一直等桑桥颠儿颠儿的进了楼内。
傅行舟面上温和的神色才顷刻间阴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Raven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那边很明显时差也没倒过来,很快就接了起来:“老板晚上好,老板娘今晚睡这么早?”
傅行舟沉着声音:“桥桥状态不对,你去查查最近方予洲和桑重德的动静。”
Raven收了玩笑的意思:“桑重德我今天回来之后刚去看过,他正觉得投资成功暗自高兴,应该不是他。我现在去查方予洲。”
傅行舟嗯了声。
Raven想了一下:“老板,除了方予洲,我今天还听说了一件事,应该也和桑先生有关。”
傅行舟:“说。”
Raven道:“江铃重工的江家您有印象吧?桑先生今天把江家小孙子的手给卸脱臼了,江老似乎很生气,刚刚电话还打到我这里问我桑桥是谁。”
傅行舟的语气冷极了:“是么。”
Raven给傅行舟当了多年的特助,比谁都清楚自家老板的行事作风,在心里默默的给江同上了根香后果断道:“老板,娱乐圈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方予洲的事明早我给您结果。”
傅行舟道:“还有。”
Raven:“老板您说。”
傅行舟道:“就算这次和方予洲无关,也把他从桑桥身边弄远点。如果他不要钱,就用其他方法。”
Raven点了点头:“我明白,老板放心。”
第六十五章
栾以南的心理治疗室原本的休息时间是晚上七点整。
托傅行舟的福, 今天晚上关门整整比平时延迟了四个小时。
傅行舟到的时候,诊所内的其他人早已经下了班,只剩下栾以南在前台百无聊赖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翻一本足有二十厘米厚的兽医大全。
大概是听到诊所门响。
栾以南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故作经验的将手里的书合起来:“傅总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傅行舟向来不爱和寻常交往的人开玩笑,提起手腕看了看表,走到导诊台前:“有事耽误了半小时, 我按照三倍的薪酬补偿贵所所有人的加班工作。”
“哎哟,那多些傅老板了。”
栾以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不过虽然我不在你们金融圈里混, 也知道傅氏总执行人办事向来守时, 傅董补偿我加班费是好事,也得先让我了解一下病人情况吧?”
傅行舟的神色从进门之始就有些阴冷, 此时听栾以南提到桑桥的名字, 脸色更沉了几分。
他停顿片刻:“我前几天出差不在, 桑桥伤到了自己。”
栾以南从导诊台的抽屉里取了本病历手册, 拔开钢笔盖:“嗯, 日期, 时间, 病人……傅董啊, 这个伤到自己分为很多种情况, 比如说意外伤害,人为损害。这个人为损害又分为他人伤害和自残。”
栾以南在病历本上写了两行字,笔尖停下:“桑桥又自残了?”
傅行舟拧紧了眉,目光像被刀割过一般显得冷冽。
他看向栾以南:“又?”
栾以南用钢笔重新蘸了一次墨水:“当然是又,傅董您跟桑桥的关系可比我亲密多了。他身上的伤多少是自己留下的,您也该清楚的。”
傅行舟很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而栾以南本来看上去还不错的心情似乎也因为这个消息跌到了谷底。
诊所内一片安静。
过了良久。
傅行舟才道:“我以为他已经好了。”
“那您可想得太简单了,傅老板。”
栾以南放下手中的钢笔,转向自己身后的书架,从几排书架内翻翻找找了一圈,取出两本书来。
那两本书是都是英文封面,老式的装订装订方式,书皮都已经褪了些颜色,连纸张也泛着黄。
栾以南大致翻了一遍两本书里的内容,然后随手将书向前放在了导诊台上。
“傅老板,我刚开始就跟你说过,精神疾病这东西吧,说轻很轻,说重也能要命。”
栾以南道,“它永远不会像外科手术一切一割那么简单快捷,甚至在很多种情况下,病人永远都不可能痊愈。”
傅行舟没有说话,高挑的身形绷的很直很直。
栾以南又道:“抑郁症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门类,而且我必须再跟你强调一遍。桑桥不是抑郁症患者,或者我换种说法,抑郁表现只是桑桥精神类病状的一项并发症。”
栾以南指了指面前的书:“边缘性人格障碍是目前精神学研究的空白地带,唯一具有代表性的两本专着还是十几年前出的,这是国内仅存不多的孤本,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傅行舟取过了书:“我这次出国和国外精神学的专家沟通过,他们说如果以桑桥之前的症状,是可以初步判断临床治愈的。”
栾以南点了点头:“没错,但傅董,我不得不很专业的提醒你。这种人格障碍也只能达到临床治愈,它或许永远不会复发,也或许就会在你无法防备的时候出现一个诱发点。”
“边缘性人格障碍的患者情绪不稳,极端自我贬低或理想化突出。而且这类患者往往拥有一个最致命的自杀自残性循环——他们害怕被抛弃,以至于他们会不断使用自残自杀的方式来获得一种人生存在的体验感。”
“所以。”
栾以南叹了口气,“傅老板,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无法忍受桑桥了,麻烦你告诉我。他毕竟是我负责了多年的病人,我还是得尽人道主义精神去把他救……”
傅行舟打断了他:“不会。”
栾以南似乎也不是很惊讶:“这么确定?”
傅行舟的语气果断而干脆:“在我看来,桑桥从来都不是病人。”
不是病人。
就不会有忍受一说。
诊所内的灯光炽亮。
傅行舟面上的疲倦也在灯光之下显得明显。
可他的神色是平静的。
并没有病人家属的忧愁,也没有听到病情也许永无止境的迷茫。
傅行舟伸手捏了捏眉骨的位置:“如果这类型的心理障碍都存在诱发点,那么我会帮桑桥把他前进路上的所有诱发点全部除掉,这样应该比其他方法都有效得多。”
栾以南:“……”
栾以南窒息了半晌,给面子的鼓了鼓掌:“可以,不愧是傅董。您这种另辟蹊径的土豪式解题思路似乎让我看到了奥数题的新解法,为您喝彩。”
傅行舟面无表情的看了栾以南一眼:“谢谢栾医生的指点和书,我把桑桥下个月的药一起取回去。”
桑桥以前基本都是每个月固定这个时间来拿药,只不过现在拿药的人换成了傅行舟。
药是诊所内的护士下班前就已经提前配好的。
栾以南打开盖子一盒盒检查一遍,然后装进袋里递给了傅行舟:“可以慢慢减轻药量,但是绝对不可贸然停药。”
傅行舟点头:“我知道了,还有用药时间什么的需要特别注意么?”
“按照药盒吃,别听桑桥的。”
栾以南顿了顿,突然加了一句:“对了,傅董,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给桑桥治这么多年病吗?”
傅行舟冷淡的低头瞥了栾以南的位置一眼:“因为要赚钱。”
栾以南:“……”
栾以南差点被傅行舟气个半死:“抱歉啊傅老板,让您失望了,我是个高风亮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