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错愕,转头却见瓜尔佳氏缓缓说道,“当时弘晖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幸亏何柱儿及时接住,才没有摔到地上。只是何柱儿太着急了,才匆匆忙忙跑去禀报殿下。”
这么一说,胤礽和胤禛才放下心来。
弘皙蹙着眉头,狠狠地瞪了那太医一眼,“还不下去开方子。”说完蹲□来,握住弘晖的小手,抬头对胤禛说道,“四叔,侄儿先带弘晖弟弟下去休息。”
胤禛微愣,双手一紧,不经意间对上胤礽那略带紧张的眸子,然后点点头,放手把弘晖交给身边的嬷嬷,一行人出了大殿。
“退下吧。”胤礽看着瓜尔佳氏,细长的凤眸闪了闪,弘晖自小乖巧可爱,绝不会这么顽皮,做出如此危险的事。况且,就是为了避免弘晖像上辈子那样早夭,才执意要求胤禛把孩子接进宫来,若是现在重蹈覆辙,不仅是胤禛不能原谅他,就是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瓜尔佳氏一愣,眼里划过一丝y狠,朝胤礽点点头,便行礼退下了。
夜深人静,毓庆宫书房,紧紧闭着。
“带弘皙回东配殿。”胤礽拿了一条薄被给胤禛盖上,小声对何柱儿吩咐。
何柱儿抬起头,见弘皙趴在床边已经困得睡着了,便应了声,轻手轻脚地把弘皙背在背上,携着几个伺候的太监出了房间。
胤礽重新弄了一盆热水,把毛巾打shi,覆在弘晖的额头上,刚转过身,却见胤禛呆呆的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我把你弄醒了?”微微勾了勾唇角,走过来挨着胤禛坐下,轻声道,“若是困了就再睡会儿,我守着弘晖,他不会有事的。”
胤禛摇摇头,眼角有些泛酸,心中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转过头,避开胤礽那过于温柔的眼神,“胤禛给二哥添麻烦了,还请二哥恕罪,待明日弘晖醒来,我就带他回府。”明知道胤礽是不喜欢听的,可不知不觉还是说出这么客气的话。这两年二哥对自己的好已经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住的,除却兄弟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难道咱们这一辈子就注定是君臣!”胤礽突然冒火,这个顽固不化的千年寒冰,心里当真没什么感觉?
“太子殿下是胤禛最敬重的哥哥,胤禛……”
“好了,你别说了。”胤礽制止道,强忍住内心的欲|望和愤怒,安抚道,“你先去里屋歇会儿,等弘晖醒来我再叫你。”哥哥?狗屁哥哥,他才不要做胤禛的哥哥,他要做的是胤禛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最爱的人,就像他爱他一样。
“可……”
“下去,这是命令。”胤礽心烦意乱,挥手让胤禛退下,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两人一直拖拖拉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胤禛身子一僵,习惯了胤礽的温言细语,对于突然的命令的口气有些不适应,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弘晖,点点头,便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又停下,顿了一下,“皇阿玛派我和十三去黄河视察水患,过几日就出发。”说完又觉得后悔,不明白为何要对胤礽说这句话。
…………
“爷?”瓜尔佳氏小心翼翼地看了胤礽一眼,又低下头。
“按规矩办!”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历。
“可……可她毕竟是弘皙的亲身额娘,若是……”
胤礽横了一眼瓜尔佳氏,“爷把这后院交给你,自然是由你负责,如今出了事情,倒自个儿开脱起来了。”接着转身至主位上坐下,“若这次弘晖真出了什么意外,爷如何像四弟交代,如何像皇阿玛交代,朝中大臣又如何看待爷!”
瓜尔佳氏愣了愣,太子本身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好多只眼睛盯着这个位置,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哪容得有一丁点儿错误,“妾身……知错了……”
门外,一个俊秀的少年顿住脚步,制止了何柱儿的通传,在房外停留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怒气冲冲地出了院子。
何柱儿惊得一身冷汗,刚送走了这位小祖宗,却见胤礽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子一抖,‘嘭’的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主子……是……是大阿哥……”吓得全身直哆嗦。
瓜尔佳氏心下着急,柳眉微蹙,“妾身去看看那孩子,毕竟他年纪还小。”
“别……让他自己好好想一下。”胤礽平静地开口,弘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自然不希望他受到什么委屈,可李佳氏的心又太大了。他和皇父的斗争还没有开始,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至于弘皙,就看他自己的了。
四贝勒府,大门前。
那拉氏为胤禛准备好行装,又嘱咐苏培盛好好照顾四爷,然后递上一个包裹,“这是妾身为爷备置的干粮,路途遥远,若是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不至于饿肚子。”一边说一边装到马车里。
胤禛点点头,看了一眼在旁边乖乖站着的小弘晖,蹲□来,轻声道,“晖儿要听额娘的话,上学要听师傅的话,万不能把功课落下了,阿玛回来以后要检查。”
“晖儿知道,阿玛您要保重身体。”弘晖乖巧地回答。
“乖……”胤禛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孩子是个聪明的,也得他的欢心,转眼又瞥见另一个儿子,胆怯地盯着自己,微微蹙眉,又低头对弘晖道,“好生照顾弟弟。”
刚站起身来,就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喊道,“四哥,可准备妥当了?”胤祥骑着一匹高大的棕色的马奔过来,看见那拉氏忙上忙下的,一脸欣羡,“四嫂,你对四哥可真好!”说完笑嘻嘻地抱起弘晖,“晖儿,把身体练好了,十三叔回来教你骑马s,he箭。”
弘晖甜甜一笑,“晖儿谢十三叔。”
几人说闹了一阵,胤禛和胤祥一同上了马,与那拉氏告了别就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出了京城,胤禛却显得心不在焉,一路上不停地回望,好像是在期盼什么,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原因是为何,总感觉心里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四哥,你怎么了?恍恍惚惚的。”胤祥观察了胤禛半响,不禁有些担心。
胤禛摇头,“没事,估计是昨晚没睡好。”说着愣了一下,昨晚确实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久久不能入眠,不由得想到前几日在毓庆宫对胤礽说的那番话,他这次出远门,二哥也没什么表示,若是以往,定会千叮咛万嘱咐,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弄得心烦意乱,这一幅心神不宁的模样哪是那个冷面冷心的四贝勒胤禛!
“前面有家客栈,咱们到那儿去歇一阵。”胤祥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胤禛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头道,“也好。”
…………
“你可想好了?”胤礽右手轻扣桌子,缓缓道。
弘皙站直了身子,斩钉切铁地说道,“回阿玛的话,儿子已经十一了,再住毓庆宫难免有所不便,还是去阿哥所与各位叔叔和兄弟们住一起方便得多,况且……”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为难。
胤礽轻叹一声,“就依你。”接着又转了语气,“不过你额娘那里……”一说到这个胤礽又是一阵气闷,儿子是好的,儿子的娘却是烦心得很。
“一切但凭阿玛做主!”弘皙猛地跪在地上,声音里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带着一丝哀求,“只求阿玛饶了她xi,ng命,再怎么说,她也是儿子的亲生额娘,至于弘晖弟弟那里,儿子一定会好好弥补他。”
胤礽不再说什么,儿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前世他宠李佳氏,是因为她体贴温柔,也能伺候好自己,那时候只一心花在胤禛身上,并没有时间去管后院这些事儿,若今生不是因为弘晖,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蛇蝎心肠。不过幸好弘晖逃过了一劫,胤禛也不必像上辈子那样因失去钟爱的嫡子而伤神了。
只是……
想到胤禛的态度,又是一腔闷气,这个木头疙瘩,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这人迟早都是他的,重活一世,可不想再浪费时间磨磨唧唧,你藏我躲,等到心意明了时,这一辈子说不定又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