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谋杀一案,更是对错失灭掉高句丽的机会叹息,接到太子殿下的来信,房遗爱心情方算好一些。
杜荷这个时候已经能下地走一走了,甚至能骑马慢悠悠的跟着晃荡了。
所以,躺了很久的杜荷,坚决不想再当病号,要在外面吹风。
房遗爱说不过杜荷这个熊孩子,也没打算替皇帝省军费,慢悠悠的带着军卒走着,反正都在皇帝的底线之内,倒是他阿耶房玄龄一连来了三封信催着他快走,跟上大部队。
房遗爱撇撇嘴,勉强打算提速。
至于,第二封信是陈慕之来的暗语,他看了之后倒是皱起眉头。
陈慕之说感觉魏王和李敬业那边有异动,或者说太平静了。而且,长孙无忌最近和魏王交往也过密一些,虽然说表面上看是李泰单独给舅舅示好,但长孙无忌表面上看来可是一直支持太子的,并不看好魏王,但这次东征以来,他的态度确实好像有些模棱两可。
房遗爱思虑着。
太子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亲密,以房家和长孙家的不对付来说,他也没劝过太子殿下拉拢长孙无忌,但历史上,甚至是现实情况下,长孙无忌毕竟是皇帝陛下的大舅哥,大唐帝国的宰相之一,甚至说是最有权力的宰相。
毕竟房玄龄身体不太好,加之谨慎惯了,长孙无忌更好权利,手里分担的事务愈发多了,权势愈大,又是外戚。
所以说,李世民依重长孙无忌并不奇怪。
想着太子李承乾的“前途”,房遗爱甚至考虑过是不是应该放下一世恩怨,和暂时的成见,劝和太子和长孙无忌的关系,甚至自己不妨像他阿耶一样,低调点儿,对长孙家低点儿头……
这个想法暂时掩藏在房遗爱心底,他仍在盘算着得失,可房遗爱想法很乐观,但实际上此时他的处境却是危机重重。
杜荷的苏醒很快便让皇帝那边的人知道了,自然魏王李泰和李敬业本人知晓。
两人面面相觑,虽然李泰不怕,但李敬业并不是皇子皇孙,李绩又从来不喜他作威作福,他不能肯定如果他犯下大错,祖父能保他。
这让李敬业忧心忡忡,所以勾结了一些魏王的谋臣,撺掇起魏王李泰来,并把杜荷醒来说出真相的后果说的头头是道儿。
实际上,杜荷自己也知晓,就算他说了真相,皇帝是不会理会他这个女婿的。
甚至有可能厌了他。
这对杜荷来说并不是那么美妙。
他和房遗爱商量了一下,并没有选择告状,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告状没用,反而让皇帝为难,加上房遗爱本来心里面早就想“粗暴”的复仇找回场子,也就点头赞同杜荷的“远见”了。
杜荷觉得自己聪慧,成功滴劝了愤怒的小伙伴的理智,有点儿高兴,甚至不顾伤口,偷偷的饮了一杯酒。
他正摸嘴巴高兴着呢,就听安营扎寨的军营外面起火了,并且吵闹连天——竟然是敌袭的状态!
杜荷一惊,不由张大了嘴巴。
他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这不是打了胜仗了么,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袭营啊!?
不可思议!
杜荷一瘸一拐的出了帐篷,果不其然,人马接乱。
东征军回京的这些天到底是有些懈怠,虽然主管这些事情的薛仁贵是个人才,但任谁也没防备居然有人会攻击大唐军队,虽然只是扫尾的几万人马。
杜荷讶异,但心底还是泛起忧心。
他可是知道房遗爱这几万大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也就是这不是大唐军队中的ji,ng兵,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步兵。骑兵营也就是那么一队,平日里都是负责打探消息开路,或者护卫者主将,候命着,也就是他和房遗爱、薛仁贵等人。
薛仁贵骑马在军营中指挥,此时军营确实炸营了。
因为敌人居然有了火药,大唐发明的东西,居然反其道而行,用在了大唐人身上。
房遗爱脸色y沉,望着周围的态势,和附近的地势,听着薛仁贵说起,此时他们应该是被人合围了。
“是百济和新罗的军队。”薛仁贵唾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地道。
他听着手下的汇报,瞅了瞅房遗爱和带伤的杜荷,建议道“看样子,俺们最好是突围……对方也不知道多少人马,恐怕会——”
薛仁贵止住话语,但房遗爱也知道敌人人马不会少,这明显是有计划的袭营。
并且,大唐里有内j,i,an。
不止是他们这些人,这炸药包从哪里来的……甚至他还从对面听到了炮声,是两个不同发s,he方向,这说明敌方至少有两门火炮。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李老道那些手下只管研究,原来是房遗爱管着这些宝贝,可是见过他使用这些武器的威力,皇帝李世民早就命人从房遗爱这里取经,加上其他将军的好学,这些宝贝的威力也大,皇帝自然是另派了心腹掌管。
看来这心腹……却是心腹之患,就是不知道是大唐的,还是针对他本人的。
房遗爱有诸多怀疑,但此时根本不容他多想,他是深知“热武器”的可怕的,对方有心算无心,又不知道多少人马,和多少炸药,他带着这些兵的哀嚎声越来越大,这让房遗爱不得不同意薛仁贵的正确建议。
薛仁贵开路,带着骑兵护送着房遗爱和杜荷,主将一走,旗帜一开,将士们都有了主心骨,逐渐汇成一股突围。
……
本是月色中天的时候,却乌云蔽日,大部队汇成一股逃出,但后方还有追兵,薛仁贵不放心负责押后,坚持房遗爱和杜荷在前方。
房遗爱担忧杜荷,加之他认为薛仁贵的能力并没有问题,点头同意。
只是此时夜深,加之y天云多,辽东又多山林,他们突围的急切,此时并不能辨别方向路径。
房遗爱警觉,让杜荷在他后面,因为突围,杜荷早就放弃了他的舒适的养病马车,这一路勉强骑着马匹,就是身上的伤痛仍然不禁他这般折腾,手揪着马鬃毛有点儿紧。
马儿不安的刨着蹄子。
房遗爱突然命令众人停下,杜荷走在他身后,问道“房二?”
“有些不对劲儿。”房遗爱侧着头,竖着耳朵听。
杜荷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瑟缩了下肩膀,左右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挺安静的。
“我们这么多人,你想想之前入林子的情况,此时的情景。”
“鸦雀无声啊。”杜荷反应过来,这林子的鸟儿呢,按理说早该有动静的。
不说别的,就说辽东山林里可又不少猫头鹰,此时正是该叫唤的时候,就是没有,他们这多人,动物听觉灵敏,警觉xi,ng高,也早该乌泱泱的飞起跑掉,至少弄出些声响来啊。
杜荷明白了,后面有些有经验的将士也明了。
个个紧张起来。
杜荷知道房遗爱身手好,所以决定紧跟在“英雄”的后面,因为会很安全、放心。
他一直以来认为房二不着调,但关键时刻,给他安全感的还得是好兄弟啊。
杜荷紧张兮兮,房遗爱全神贯注,并没有分心或胆怯,一时月色露出一点儿,乌云散开,有些光亮——嗖的一声!
是利箭的破空声,而且不止一枚。
居然是暗杀,人数不多,但确实袭击的中心重点是房遗爱和杜荷两人周围。
将士们纷纷围绕在主将周围,竖起盾牌挡箭。
但敌在暗我在明,对方地势又高,非常有利于刺杀,尤其是密林深处,他们一时也判断不清敌方的具体位置,只能乱回击一些箭矢。
房遗爱功夫身,还有一手不错的绣花功夫,可是飞针再厉害,江湖功夫和本领并不适合军阵中。
甚至房遗爱的宝剑也只能堪堪抵挡密密麻麻的锋利箭矢,还要顾及护着后面的杜荷。
杜荷也拿起武器,左右格挡。
若不是因为他,他知道房遗爱早就闪身离开这被袭中心,就是自己独自跑掉也行啊。
房遗爱是在考虑抓杜荷离开,但他们在队伍当中,前后都有兵卒,周围是密林,退无可退,对方的袭击目标显然很明确。
这就是一场ji,ng心谋划的刺杀。
落地的箭矢工艺一看就不是小国应该有的,加上之前的袭营手段,对方这是非致他们于死地啊。
此时后面的薛仁贵带领兵卒迎杀过来,燃起火把扔进密林中,很快便泛起烟雾,刺激的心肺还很弱的杜荷都咳嗽起来。
薛仁贵脸上带着箭矢的擦伤,手里握着一柄箭矢,观察了下,恨恨地唾骂道“该死!总有一些通敌卖国贼在!”
“杀死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房遗爱让人清点受伤人马,密林起火后就逐渐安静了。
进入林中的大唐军士还是有所斩获的,杀死了一些个黑衣死士。
“……看样子不是百济就是新罗人,不是高国丽的。”一个熟悉敌国情报的通译去辨别,观察后回来禀告着。
他也不解,众将士都以为高句丽的余孽出尔反尔——结果,他x的不是!?
真是奇了怪了。
大唐这次并没有攻打百济和新罗的打算,只有房遗爱暗戳戳的在心里的地图上勾勒过,但并没有说出来这个“妄想”,毕竟时机未到,不切合实际。
“咦,没想到是他们……这不对啊!”杜荷一拍大腿,弄得自己嗷嗷疼。
他忘记了他的伤了。
房遗爱被他弄的一时紧张情绪没了,回头瞅看了他一眼,却不妨听杜荷喊了一声“小——”
剩余那个“心”字还没说完,杜荷扑在房遗爱身上,居然又有一批箭矢s,he过来,不止是此时熊熊燃烧烈火的丛林中,居然有一些利箭是从军中也就是自己人s,he向房遗爱和杜荷方向的,薛仁贵是顺带的。
薛仁贵身手不容分手,但他顾不过来,房遗爱警觉一直不差,在利箭破空声音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行动,只是没防备杜荷以xi,ng命相互自己——本来他是打算护着杜荷的。
房遗爱不是没这本事,他至少能把杜荷飞身提起,不仅能躲避箭矢,还能拽着他飞跃到其他马上。
可是,对方似乎很熟悉房遗爱的“本事”,居然有连发的第二次毒手——一批带着火药味的毒砂飞扬过来,漫天飞扬,一连波带着火的箭矢紧跟着过来,居然燃爆了他们周围的空气,尤其是房遗爱的周身边上。
暗杀一方好似知晓房遗爱功夫高深,最不好对付,居然四面八方,包括军中的间谍,都是对准他本人集中袭击的。
房遗爱能躲避成功,可到底这是一连串秘籍和ji,ng心的暗杀袭击,甚至第三波手段便是挨着房遗爱本人身边的一个刘狗子——也就是曾跟杜荷一起去汤沐的那个小卒。
房遗爱完全没想到是他,杜荷却对此人有一丝留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刘狗子于他都是眼熟的,也就是这么一错眼,他就看见了他的动作,急忙之下动作先于言语,杜荷就扑身护住了房遗爱,胸口中了一刀……
房遗爱打断了刘狗子的袭击,可是扑在他怀里的杜荷却气息微弱,原来是他胸口中的那刀是从后面cha入的——还有第二个在杜荷身边的人趁机也发动暗杀。
杜荷只顾着盯着房遗爱的危险,却来不及避开自己的危险。
也就是说,杜荷他……用自己的xi,ng命,救了房遗爱!
这个最怕死的胆小鬼,他蓦地闭上眼了。
“……”见状,房遗爱张了张嘴,却突然哑了嗓子。
直到泪流下来,他毫无知觉的终于“啊啊啊……”狂叫嚎吼,泪雨潸然。
房遗爱慢慢抬头,眼睛猩红,这些时间很快,薛仁贵也帮忙早就制住刘狗子和刺杀杜荷的人——房遗爱举剑,直接分尸了刘狗子两人。
薛仁贵来不及阻止,没想阻止,此时说别的没用,没人想留着刘狗子审问他背后之人是谁,甚至刘狗子袭击失败后就咬牙服毒自尽,不过是与此同时被房遗爱挑断了手脚……
可他们死了有什么用,小荷花此时倒在了他怀里,没动静了。
房遗爱的眼里流泪,无声的。
混着鲜血,是血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