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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28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0199 更新:2022-01-09 00:55:36

    那将领道“禀皇上,第一路先锋军已到了雁门关下。斥候回报皆无异状。只待我中军一至,便可开关南下了。”

    耶律洪基冷嗤一声,拔刀在手,大声令道“传令三军,全速急行,穿过雁门!朕今夜里,便要在宋国的土地上扎营!”

    众将都知如此天气,当在雁门休整一夜才是,但皇帝急于求功,哪个敢驳?齐声应是,唤过了传令亲军,便待吹号。然一阵风过,耳中霓云直上,竟不是风声,而是有人发出的一声长啸。这时北风正紧,连着数十万马蹄踏地之声,竟然掩他不住。但听声如龙吟,群山回荡,半空云间以至大地仿佛都随之震动起来。耶律洪基猛然抬头,瞠目变色,失声叫道

    “萧峰——!!!”

    段誉虚竹看着那金吾黄麾愈来愈近,心中都是一震,跟着只听萧峰啸声起处,辽军阵竟而阵型摇动,自辽帝身边,无数大旗、矛尖、亲军马队,都是一阵纷乱晃动,本来铁桶般密不通风的铁骑大阵,瞬间现出了几处空隙。猛地对视一眼,都已打定了主意,两人陡自半山腰间纵身而起,惊雷一道,向着耶律洪基直扑了下去!

    耶律洪基既然亲征,自然也防着了重蹈楚王阵前被擒的覆辙。身周数百名盾牌手、刀斧手密密匝匝,围得固若金汤。但啸声一起,人人心惊,段誉虚竹又是猝不及防自高处扑下,一瞬间竟不及列阵,便叫他二人冲了进来。其实阵型中所见空隙,也不过是战马长矛的间距拉开了几分,但他二人犹似飞鸟游鱼,便硬生生自这几分空隙中掠了过去。众兵眼前生花,刀枪也不知要刺向哪里,好容易看清人影,却早被抛在了身后。许多辽兵举刀乱刺,离得太近,反而招呼在了自己人身上。呼叫一起,愈传愈大,领军将领眼花缭乱,全然喝止不住。猛听两人喝道“走!”同出一臂,将耶律洪基自马背上拉了下来。辽军大惊狂呼,只怕伤了皇帝,抓着长矛弓箭,却没一个敢来出手。便有些悍勇之士奋身扑上,如何是段誉虚竹对手,都被飞足踢到了一边。他两人身形如电,已掠出阵外,发足向着啸声来处疾奔。

    几乎便在同一时刻,蹄声震动,一人一骑转过山角,相去已不过数十丈外。陡见萧峰自马上飞身纵起,那匹坐骑滚翻在地,口吐白沫,已然生生累毙。段誉虚竹一瞥之下,但见并不是那匹乌骓,不由暗自惊疑,这时间却无空隙开口。萧峰已大步抢上,一手拉过耶律洪基臂膀,一手挡着段誉虚竹的冲势,足下一顿,钢浇铁铸般立在了当地,扬声大喝道“都站住了!我与皇帝有话要说!”

    此地已入雁门关境,双峰夹峙,高耸入云。那“雁门”之名,便是说鸿雁南飞之时,也须从双峰之间通过,以喻其险。既只有这一条通路,辽军若放马冲来,他三人只有放开洪基,跃上山壁高崖才可避过;如此抢回皇帝,未必不可行。但萧峰这么一立一喝,声如金石,群山皆闻。辽军听得南院大王名字,十万余人群相震动。头上数千人眼睁睁瞧着,身下马匹嘶叫连声,不住地原地踢踏,便是不敢上前。段誉虚竹直到此时,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分向两边一立,目光炯炯,都盯在了那辽国皇帝的身上。

    耶律洪基已是脸无血色,但帝王之尊,人倒还在当地立得笔直,森然说道“……萧峰!你这是要为宋国立一件大功,裂土封侯,指日可及了么!”

    萧峰一路急奔,此刻早已风尘满面,北风夹着雪沫扑上身去,都在他发梢胡茬上结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双目直视在耶律洪基脸上,缓缓地退后两步,双臂交胸,拜了下去道“萧峰参见陛下。”

    耶律洪基见他以契丹礼相见,眼中不由一凛,又道“萧大王既还认得朕这个皇帝,今日之举,又是想做什么?”

    萧峰亢声道“臣请陛下再做一番思量,南征之举,万万不可!”

    耶律洪基哈地一声冷笑,道“你口口声声,并非为了宋国。此时我大军只差一步,便要河山一统,天下归一!你说这等话,便不怕契丹列祖列宗,都不肯认你这不肖的子孙么!”

    萧峰猛然直起身来,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地道“皇上,你只知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可知道那劝你出兵之人居心叵测,在你背后,早已有了图谋?你不出兵则罢,一旦兵入宋境,国内必生内乱!那时在宋国只消有一日战败,这里契丹兄弟便要落进他人的计中,都做了异乡之鬼了!”

    耶律洪基明知命在人手,但听到这里,怒火却已不可抑制,一声大喝道“住口!说这等不吉的言语,便吓得住我么?好,好,你道他人另有图谋,朕便与你一个机会。那是何人,图谋的证据又在何处,都拿出来给朕瞧瞧罢!”

    萧峰脸色铁青,他的证据,不过是深山王陵中慕容复说过的一句话。心中明知,却又如何能向皇帝证明?只听耶律洪基喝道“十里之外,便是雁门关口。萧峰啊萧峰,你若是朕,千军万马便在身后,你是进,还是要退?”

    萧峰双拳握得格格作响,低声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定然不肯退军了?”

    这句话声音虽低,又是十分沙哑,耶律洪基却听得自心底打了一个冷颤,猛然挺起背脊,高声道“朕既不允,你待如何?莫不要在这里动手弑君么?哈哈哈,也罢!那便叫我大辽将士都睁眼看着,看他们的南院大王是如何叛国投敌,背信弃义!这等奇耻大辱,只要契丹还有一人在,便决不能忘。不到灭宋,生生世世,永不甘休!”

    萧峰何等样人,听到这句,却是平生第一次全身剧震,几乎已立不住了脚步。他自知耶律洪基所言不差,耶律洪基却不知黄雀在后,那将要灭国的岂止辽宋。这一番大乱若起,只怕天下之大,再无一处逃得过兵连祸结,血海焦土了!

    风雪呼啸,不住拍打在两人身上面上。好一阵,方听萧峰缓缓地道“当年结义之时,我并不知你是大辽皇帝。但做得一日兄弟,便是兄弟,耶律大哥待我之情,萧某……都不曾忘。”

    耶律洪基不由一震,放缓了语气道“既是如此,萧兄弟何不回来为朕效命?朕答允你,那些过往之事统统不究,你我兄弟一起踏平宋国,共有天下,岂不是最好么?”

    萧峰仰头大笑,雪片纷纷扬扬落上他脸颊,又化作水滴,一滴滴流淌了下去。耶律洪基的话声响在耳畔,仿佛都变作了另一个声音,一声一声,冷冷地说道

    “……我要做皇帝便如何?”

    “既要切去痈疾,那些血肉之债,说不得,也只有背负了!”

    “纵然你武功盖世,也休想挡得他两国二十万大军!”

    萧峰!萧峰!

    到得今日,你便如何?

    萧峰骤然神色一冷,右掌疾起,龙爪手气流拨处,耶律洪基腰间宝刀铿一声自鞘中射出,萧峰伸手一带便抓了过来。耶律洪基大惊,他方才说的慷慨激昂,这时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道“萧峰!你……你真敢弑君?!”话声已是微微发颤。

    萧峰并不回答,转身大踏步向辽军阵前走去。头前那排战马一阵惊嘶,四蹄踢踏,也不由后退了几步。萧峰停下脚步,向那些面露惶惑的辽兵一个个看去,高声说道“萧峰乃是辽人,却在大宋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两国交战,叫辽国和宋国的兄弟们个个血染沙场,回不到自己家乡!这出征若是真有鬼神庇佑,便看萧峰此心!”掌力一震,喀喇一声,那柄宝刀自中断裂,萧峰双臂一回,便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段誉虚竹魂飞天外,一起大叫“大哥!!!”然而休说是他二人,便天下第一的聪明之人在此,也想不到这般变故。双双抢上,只接住了萧峰倒落的身躯。鲜血迸溅,洒得一手一身都是。两个人眼瞪瞪地看着,都已呆了。

    只听辽军中成千上万个声音大叫道“……大王!”都是耶律莫哥、耶律葛等众将和南院属下的士兵。几万双眼睛瞪得大大地,只望着同一个方向。好一刻,耶律葛双腿一抬,当先跳下马来,跟着耶律莫哥等南院将领,撒里葛、南唐古、薛特三部兵卒,太和、弘义、兴圣、永兴,以至十二斡鲁朵各宫卫军,一个接着一个,都跃下了马背。举手加额,单膝一屈,以契丹军礼向着萧峰跪拜了下去。

    其余辽军瞪眼看着,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身边跪倒的同袍,终于也一个个跳下马来,跟着拜倒。大雪地中,十万辽军便这般跪了一地,寒风掠过,寂然无声。

    耶律洪基“啊”地一声,也呆在了那里。他廿三登基,至今已做了整整十八年的皇帝,万众跪拜的景象早见过千次百次,都是司空见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然而这一幕,却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便是想,也永远想不到的。

    原来那些中原人写的书上,同样读过千次百次,熟极而流的“人心”二字,真正是有的!

    又是好一刻工夫,耶律洪基缓缓踏上两步,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说道“大军北归,南征之举……作罢!”停了一停,自箭壶中抽出一支箭来,又道“终朕有生之年,不许大辽的一兵一卒,越过辽宋边界!”拍地一声,将那支箭折为两段,掷在了地下。

    辽军中传令官立起身来,将皇帝的旨意大声重复,一个接着一个传了开去,众辽军同声大呼“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摇地动的“万岁”声中,耶律洪基缓缓举步,向着阵中走去。段誉和虚竹都不再去拦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一众侍卫飞马而来,将他接上了坐骑,皮鼓号角响起,辽军后队变作前队,调转方向,向北退去。大旗下许多人不住地回过头来,望向地下萧峰的尸体。

    蹄声隆隆,又化作了山后的闷雷,渐去渐远,终至不闻。

    万籁俱寂之中,只听远远的少女声音呼唤,叫道“姐夫,我知道错啦,那辽兵都退了,你便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姐夫,姐夫,你怎不答我?”

    第十二回 教单于折箭 六军奈何 4

    这场雪直下了大半日时间,到得次日平明,方才零星若泪,渐渐停了。雁门关内外落得白茫茫一片,鲜血蹄印都被白雪覆盖。好似一日之前那场天地变色,十万余众的铁骑大军,都不过是一场幻梦。天色渐白,只听踏雪之声轻微,有一行人翻山越岭,向昨日的惊变之处走了过来。

    这正是段誉虚竹众人。昨日阿紫抱着萧峰尸身,跃下了那山边的高崖。两人空自武功盖世,自后冲上之时,只来得及拉下了她一片衣角。巴天石等人随后赶到,相对无言,只有叹息而已。段誉不愿叫义兄与妹子葬身荒谷,便想下崖。只是其时天色已晚,雪落得正急,只可到关外村舍中暂避了一夜。此时寻了绳索铁钎之类,这才重新行来。

    这段路程并不甚远,一出雁门关外,更无行人,那地下的雪不曾被踩踏碾过,还与新落之时一般柔软。脚步踏上,咯吱作响。众人也不曾说话,便听那咯吱咯吱之声一路响着,风拂衣角,瑟瑟连声。

    忽然只听风中一声马嘶,在山峰间随风回荡,飘得极远,听去却是十分熟悉。众人不由一震,转过山边,赫然见那断崖旁立着一人一马,白雪茫茫,身影衬得异常清楚。这一路行来并无新踏的足印,崖边数十丈内雪满山路,也只有一片素白。则这人必是夜半而来,已在此地整整立了一夜了。

    风声猎猎,那马的漆黑鬃毛迎风飘拂,正是萧峰那匹乌骓。但听仰首向天,一声一声,嘶鸣不住。这日雪后并未放晴,半空间仍是彤云密布,灰白的天光在雪地反射上来,层层叠叠,落在它和旁边那人头上身上。夜来落雪积得厚了,还未消融,将原本是黑色的皮毛、衣衫、发丝都覆上了一层白霜。只有几缕未曾沾湿的头发被风向后吹去,露出一张石刻般的惨白脸庞,正是慕容复。

    大理众人一见是他,猛地住足,都瞪目望了过去。这许多目光如刀如剑落在身上,便是石人,也要刺出了几个坑来。慕容复却仍是不言不动,他明明早该听见了足步声音,却不回头,发上落雪,身边马嘶,也不见他转身抬手,做出半点的反应。双目一瞬不瞬,只是看着那脚下的山谷。好似天地之间,万物成空,只剩下了这座云封雾绕,看也看不到底的,深深的山崖而已。

    当此之时,谁也不知那乌骓为何会在慕容复身畔,却也谁都无法去问。良久,段誉叹息了一声,也不再看慕容复,只是走上前去,向那乌骓唤道“马儿,马儿,我们这便去寻你的主人,你……莫要叫了罢!”

    那乌骓不知认出了他,还是当真听懂了这句话,停了一刻,终于低下头来,停住了嘶鸣。便由得段誉牵着缰绳,从那崖边缓缓地走开了。

    虚竹低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理众人各自默然,转身走向山崖之侧,整理绳索,便准备缒下谷底去了。

    只有王语嫣一人还立在那里,看着慕容复的背影,竟不知心中是悲是喜,或生怨怒,又是什么滋味。低声道“表哥……”忽然想起自己和他其实并不是姑表兄妹,不由一窒,不知哪里来的一丝热意上冲,眼中又酸又涩,几乎要落下了泪来。呆了一刻,方道“慕容公子,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你还是……回去罢!”

    慕容复仍是一动不动,仿佛既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了她。王语嫣只见他那半边侧脸白得骇人,慕容鲜卑虽史称“白虏”,史书之上,也从未写过这等不似生人,与遍地落雪都区分不开的颜色。人既不动,发上衣上的雪水半融,被风一吹,又冻结起来,结起了一道道细细的冰凌。到底心中不忍,走上两步,抬袖去拂他身上雪花。然而只这么一拂,忽然“啊”地一声,脱口叫了出来。

    段誉身形一晃便纵了过来,伸臂先将王语嫣挡在背后,一面转头道“嫣妹,出了甚么事?”却见王语嫣脸色发白,直勾勾地瞧着对面。段誉不明所以,下意识顺着她目光看去,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却也惊在了那里。

    雪沫飘拂,自慕容复身上一片片跌下地来。眼中所见那片白色,又哪里是夜来的落雪?但见随风飘荡,一丝丝地在眼前拂过,却已是一夜之间,满头白发!

    慕容复转过身来,便那般看着他们两人。一双眼睛黑幽幽地,明明看着,却似什么也没有看见。常人判定视线,总是去瞧对方目光,然而慕容复的眼中,却正是没有了“目光”这件东西。不见光亮,也没有焦距,近在咫尺的这两个人,他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都不曾认得。看了一阵,又转开了头,向着四外看了一眼,又看一眼,脸上神情迷茫一片,便像个迷了路途,找不到去处的孩童。双唇颤动,许是要叫什么,或是呼唤着谁。然而自始至终,一个字、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口来。只怕他连如何说话,都已经忘记了。

    段誉紧紧揽着王语嫣,向后退开了几步,低声道“……他疯了!”

    忽地几点冰凉掉在面上,天色灰暗,却又一星一点,落下了雪来。慕容复瞧着那些雪花,伸出了双手,脚下踉踉跄跄,跟着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不多时转过山边。便已看不见了。雪花却还在飘飘扬扬洒落下来,地下那些足印过得片刻,也被掩埋。这片巍峨连绵的群山之间,已看不出了哪是宋国,哪里又是辽国的土地。只有千里茫茫,一片洁白。

    问你可知否

    你追我逐去将河山改

    聚了百般怨

    令到深心难载

    恨有几多种

    你争我夺那恩情不再

    梦要几番追

    竟需要断爱

    独霸高处

    心中可有感慨

    在你心里

    是否空虚难耐

    梦里几番哀

    叹惜痛恨你身沉苦海

    梦里几番怨

    惋惜失去热爱

    ——鲍翠薇《梦里几番哀》

    第三部 雁门  终

    尾声

    熙宁初,王韶上《平戎策》三篇,曰“欲取西夏,当复河、湟,则夏人有腹背受敌之忧。今吐蕃唃氏子孙,唯董毡粗能自立,其势岂能与西人抗哉!此正可并合而兼抚之时也。诸种既服,唃氏敢不归?则河西李氏在吾股掌中矣。”神宗异其言。安石拜相,遂以韶领秦凤经略军事,志复河、陇。而夏主谅祚在,西师亟战辄败,西北未得进。

    三年,正月辛巳。辽主洪基陈兵于北,至雁门十里,遽退。遣使致修好意。神宗曰“辽境已安,今可取灵州而灭羌地,雪西夏数世之耻矣。”

    五月,西夏李谅祚薨,子秉常立。梁太后擅权,与弟乙埋并都罗马尾、罔萌讹掌军国诸事,秉常不能抗。安石闻之,进曰“秉常方弱,正合经营。今陛下欲大有为,则不可失也。”

    七月,王韶引兵入镇洮,破蒙罗角、抹耳水巴等族,降其部落二万。更镇洮为熙州,建熙、河、洮、岷、通远一路。自是宋夏交兵,吐蕃羌部皆与攻战,凡十有二载。史称“熙河之役”。

    西北兵戈抢攘,而辽军作壁上观,终无一兵一卒越境南下,河东、河北各路边境却渐次数十载未有的热络了起来。不过一年,市肆处处,商旅马队的蹄声吆喝接踵相闻。甚么辽兵南下,雁门关外一场惊变都成了酒酣耳热后说起的故事,说得几次,路途间新鲜传闻多有,便丢在脑后,渐渐都也忘了。

    展眼又是隆冬,腊月将尽,客商行旅赶着回家,路上光景比平时更忙碌了几分。这日大雪纷飞,河北西路一座小酒肆中挤得满当当地。各张座头都坐满了,又不时有人掀帘进来打酒,北风透入,将大堂上几只火盆吹得忽明忽暗。众客商喝得兴起,却也不以为意,有的道今年贩了多少毛皮,成色如何;有的道明年还是这般光景,南京城里也好去走一趟;七嘴八舌,热火朝天,呼喝劝酒之声几乎将屋顶也掀了起来。

    东首座上几条大汉高腔大嗓,声气尤其高着几分。众人瞥见腰间明晃晃刀剑,知是江湖中人,也不敢惹,将座位都拖得远了些儿。只听其中一人道“老鲍,说好了在此碰头,你却足足晚了两日,可该不该罚?”

    那老鲍叹了一声,举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道“认罚,认罚。只是来得迟了,倒不是我有意耽搁。今次路上正经过雁门关,唉,我便绕到关外,前去拜了一拜。”

    这众人听到“雁门关”三字,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声音。那老鲍更是意兴阑珊,瞧了瞧碗里剩酒,咕嘟嘟一口气喝尽了,重重向桌上一放道“当年兄弟糊里糊涂,听了人言,便在聚贤庄上跟萧大侠作起对来,满口说的什么契丹胡虏,除恶务尽……现下想来,真是好生惭愧!”

    此人便是“没本钱”鲍千灵,当日聚贤庄乔峰拜上,还是他先送去的消息。这时重提,众人面色齐变,俱不好看。呆了半晌,有人勉强笑道“鲍兄当真重情重义。那萧大侠是何等样人物,真要有知,也不会责怪你老兄就是。”

    鲍千灵摇了摇头,桌上酒水都放得冷了,他也不理会,自顾自连干了几碗,一拍大腿又道“北乔峰,南慕容,那等赫赫扬扬的名声,到得头来……嘿嘿,我等没什么名牌的小人物反是过得好端端地。这老天爷的心思,也难料得很了。”

    众人又说起那日少林大会,乱哄哄议论了起来,有人道“如此说,那南慕容却去了哪里?兄弟前些日打西北道上来,听说缥缈峰灵鹫宫手下,便是那萧大侠的义弟,还派了人到处打听他下落,也不知有什么旧仇旧怨。我本想跟去看个热闹,跟了几日,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也是奇了。”

    有一人忽地哈一声笑,摔下酒碗道“哪里奇了,我便知道的!”

    众人一惊,纷纷叫他快讲,那人得意洋洋,一面叫着店伙取热水来温酒,一面笑道“昨儿兄弟从泒水渡口过来,模糊糊瞧见个人影,还不敢认,现在想来,可不就是么!难怪许多人都寻他不到,你们当怎地?那位慕容公子,他发了疯啦……”

    正说话间,门扉吱呀一声,寒气扑进,有一条汉子跨入酒肆,便要去柜上打酒。听到这句话,忽地侧过头来,向这边座上瞥了一眼。这几人猛然一愣,只觉两道冷森森冰刀也似眼光在面上一转,几乎便想打个寒噤。那汉子却已跨步走到了桌前,沉声道“敢问阁下,那慕容公子,你是在何处见的?”

    那人横行西北,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然而叫这汉子看了一眼,竟是遍体生寒。心中发恼,在桌上猛拍了一记,喝道“你这……!”方说两字,眼光和那汉子一接,下面的言语便吐不出来。只见这汉子衣衫敝旧,满面风尘,头戴的毡笠下露出一片青森森胡茬。这等模样的北地大汉,一天少说也能遇上十七八个,这汉子虽生得高大魁梧些,也不见有什么出奇。但自己瞪眼瞧着,这口气梗在喉头,便是说什么也喘不上来。一瞥眼,却见鲍千灵也正瞪着这汉子,双目大睁,张开了口似要喊些什么,却叫不出声,神色活似白日见鬼一般。这人骇得一跳,不由自主地脱口答道“便在……泒水西边的渡口,那冰面都冻实了,过去约莫四十余里……”

    那汉子道“多谢!”向鲍千灵看了一眼,抬手略一抱拳,也不打酒,转身大步出店去了。风声呼啸,转眼又隔在了门外,那答话之人好容易才吐出一口气来,喃喃地道“好邪门!这厮到底是什么……”一个“人”字还未出口,鲍千灵双目直瞪,却终于把方才的那声喊叫迸了出口道

    “乔……乔峰!!!”

    ==================

    萧峰停住了脚步。雪下得愈大,雪片一片片打在他眉间发上,好似要将他这人连着山川平野一并掩埋了去。在那雁门关外,若不是这样的一场大雪,也留不住他体内最后一分生机。此刻人在雪中,前尘茫茫,不过一梦。只有北风掠过,将遍地雪末与他衣襟一起扬起,毕剥连声,不住作响。

    他看见了慕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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