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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26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3211 更新:2022-01-09 00:55:35

    忽然哗啦一下,石室中心的地面整块塌落,现出了一个大洞,尘土弥漫,一个声音冲上来道“姐夫?姐夫?”喀地一响,阿紫自洞中钻了上来。她做这郡主,从来华服锦衣,打扮得画儿一般。但这时一身辽兵服色,满头满脸的泥土污渍,却是丝毫不觉。转头瞧见地下尸体和萧峰模样,又一声尖呼“姐夫!”便想去踢那僧尸体,又猛地忍住,狠狠一顿足,冲到萧峰身畔,颤声道“姐夫,你的伤可不要紧么?”取出丝帕,便去裹他伤口。萧峰见她眼中含泪,双手不住发颤,脸上神情又紧张、又害怕,又是一股说不出的欢喜,忽地想到“阿朱在雁门关外见我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神气,看来阿紫当真对我生了情意……唉!”便不忍心在这时拒却,伸手抚了抚她头发,低声道“我不妨事。阿紫,你怎会这般进来?”

    阿紫听他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心头狂跳,只道“姐夫见我这般为他,终究也,也肯对我好了么?只要能在他身边,我……我……哼!管他心里还想了谁,日后多的是机会,慢慢地全都收拾了!”

    萧峰不知她想的凶狠怨毒,只听又有几人同声叫道“萧大王!”自地洞跃了上来,正是华赫艮和他几名家将,登时明白过来,笑道“久闻华司徒神技,果然名下无虚!”华赫艮嘿嘿一笑道“萧大王称赞,哪里敢当!”急奔过来拔出腰间佩刀,又道“这刀原是我家世子想送与大王的礼物,现下可派了用场。”举刀便砍。喀喀喀几声,将萧峰腕上铁链都斩断了。但那刀究竟不是建兴永康一流宝物,刀口砍得卷了,华赫艮也顾不得,将刀一丢道“这地道通到北门外不远,咱们快些……”

    一言未罢,猛听“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塔外不知多少人齐声发喊,骤然只见火光冲天!

    原来如萧峰所料,御营中实是耶律乙辛手下之人占了大半,早在塔周挖下壕沟,埋了火油火药等物。见势不对,立时点燃。那火药爆燃何等猛烈,只一顷刻,地为之颤,塔周数丈已烧成了一片火海。华赫艮叫声“不好!”冲到地洞口向下一探,热烟扑面,转眼滚滚冒上,地道必已塌了。嗐了一声,急去铁门外那尸体上摸过钥匙,开了牢门。众人一起冲到塔外,只见烟火蒸腾,冲天弥漫,浓烟火星四下激飞,丈许开外几乎已难辨人影。却听火圈外人声喧天,乒乓相交之声不绝,夹着一片汉语契丹语的喊叫乱骂。一阵风过,将浓烟吹开半边,火光中若隐若现,只见那寺外街巷间人头马影幢幢乱涌,辽兵正在不断涌来,夹在其中激战的人影鹑衣百结,却是几千名乞丐,忽然瞥见萧峰身影,一片声大叫起来,都道“乔帮主!乔帮主!!”

    南京城中军营四布,这时赶来的只是驻扎北城的几营,便已比丐帮之人多了数倍。全仗着群丐武功甚高,结成打狗阵势,堪堪挡住。忽然街口喊声冲天,辽兵前锋一片退后,又冲过来数十人,僧袍飘飘,都是和尚打扮。萧峰一眼望去,已认出了少林寺几位玄字辈的高僧,当头又有一人,正是虚竹,一面急冲,一面四下张望,猛地对上了萧峰目光,大叫道“……大哥!”

    此时两边遥遥可见,相去不过十余丈远近。说来并不甚远,但中间隔着一片熊熊烈火,地面尽赤,全无可立足处。便少林众高僧,也绝不能一跃到如此之远。在场之人以萧峰虚竹武功最高,但如要多带一人,也决计不能。虚竹看得清楚,心下大急,只叫“大哥!”

    猛听萧峰高声道“二弟,你将人接住了!”虚竹茫然应了一声,却不知大哥要自己接的什么。萧峰已转向华赫艮道“华司徒,请你先来!”

    华赫艮已想到了几分,也不推辞,拱手道“有劳萧大王!”吸一口气,便向火圈外奋力一跃。他练的是外家功夫,轻功平平,这一跃只跃出两三丈远近,力道已尽,身躯便是一沉。便在此刻,萧峰双掌一并,掌风斜斜向外疾推,华赫艮只觉身后一股大力涌至,猛一提气,凭空又纵出了三丈有余。虚竹身手敏捷远过头脑,虽未想得明白,见华赫艮这一跃,手上已自然而然使出天山折梅手来,一勾一带,华赫艮身不由主向前扑去,最后这三四丈倏地掠过,双脚落地,已踏在了火圈之外,回头大喊道“成啦!成啦!”

    火圈内外,众人一片大呼。萧峰叫道“阿紫,你来!”阿紫抱住他手臂急道“姐夫,我不走!我与你一起……”萧峰如何肯与她废话,一声喝道“走!”双臂一振,揽过阿紫腰肢向外一抛,阿紫尖声大叫,只觉犹如腾云驾雾,耳畔呼呼风响,猛地身子一顿,落下地来。瞧着那一边火焰突突乱跳中的萧峰身影,急得只是大叫“……姐夫!姐夫!”

    耶律洪基驻于南京行宫,忽有内侍递交国书,言道“大理使者求见吾主。”本来大理小国,全不在他的眼下,但这小国僻处南疆,一向恭而敬之地朝拜宋室,如何将国书递到自己案上来了?心中疑惑,看那国书时,却是写得文辞华瞻,字字句句恭顺之极,只道得蒙觐见,我邦至幸,不由一笑。心道“听闻大理国内将要易主,这新主倒是晓事,知道赵宋的小子靠他不住,到底要来求朕庇佑么?”他一心攻宋,俨然已自居天下之主,这国书正对心意,便道“宣他觐见。”

    待见了这大理使者,口才却好,骈四俪六地当殿就要作出一篇好圣明天子文章来。耶律洪基听得高兴,下旨赐宴,这年轻使者更是停不住口,捡了许多没要紧的辽人风俗来问,一句答了,他便惊呼称赞不绝。耶律洪基虽有些厌倦,但若起身一走,未免太也有失大国君王的风度。听得隐约喧哗之声,也只作不知,端足了那东山谢安的架子。好容易那使者告退,才出殿门,一名内侍已慌慌张张扑进殿来,叫道“皇上,大事不好!南院萧大王的天牢……失火了!”

    大理众人一出宫门,正见着北方天际火光,段誉猛一握拳,喜道“二哥和华叔叔他们定是得手了!我们快去……是了,朱四哥,我方才骗那辽国皇帝,可骗得怎样?”

    朱丹臣忽想起当年奉段正淳之命寻他回京,他不情不愿、半夜溜走的事来,百感交集,低低叹道“世子爷,你这可是……长大啦!”

    萧峰与虚竹一抛一接,转眼将那几名家将都送出了火圈之外。听对面众人齐声大喊,吸一口气,便待跃出。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喊,惊恐、惧怕、绝望,沙哑刺耳,几乎已不是活人发出的声调。

    萧峰猛然转身,只见两名辽兵连跌带爬到了火圈边上,眼瞪瞪看着,脸如死灰,正是方才打火把的两名士兵。原来他二人也被萧峰那狮子吼震昏过去,待得醒转,好容易爬出塔来,却还是无路可逃,想要寻死也没了力气。转眼见萧峰脸色一冷,大踏步走来,只道南院大王要亲手报复,双眼一闭,自分必死,却听萧峰大喝道“接着!”一手一个,抓起他二人身躯向外掷去。虚竹也不知何人,运力都接了过来,那两兵脚踏实地,犹是两眼发直,还不知道自己这条性命怎便保住了。

    只这一刻工夫,猛听又一阵坍塌之声惊天动地,大火烧得久了,剩下那些围墙木梁纷纷塌落,火星四溅,逼得萧峰连退了数步。火海之距,登时翻作两倍,便是他也再不能一跃而至。众人骇然大叫,萧峰猛地眼光一沉,却听那人声兵戈之中远远地传来一声马嘶,心念动处,立时纵声长啸!

    来的正是萧峰那匹乌骓。自他入狱,此马无人能骑,困在马厩早已百般的不耐。今晚大乱一起,挣断缰绳便跑出了府来。多一半辽军认得它是萧大王坐骑,无人敢拦,跟着一众骑兵都驰向城北。忽然听到主人啸声,仰天长嘶,顾不得怕火天性,扬蹄狂奔。街尾至街头一道狂飙疾卷而过,辽兵群丐离得近的竟被刮得立足不定,纷纷跌倒。那乌骓已后腿一蹬,四蹄腾空,径直向火海之中射了进去!

    萧峰听着马嘶,毫不犹豫,腾身急纵。这一跃直纵出十丈之外,身躯一沉,乌骓马身正在足下。萧峰双掌疾起,劲风径吐,地下火焰被掌风所迫,瞬间向两边一分。便在这一瞬,萧峰身形空中一展,稳稳落上了马背,那乌骓前蹄在他迫退的火中地面上只一沾。刹那间人借马势,马借人力,一人一马化作了一条黑龙,狂风起刺目割面,呼的一声,已然跃出廿丈火海,直落在了长街当中。

    轰地一声,成千上万个声音一起大叫,一边道“帮主!”另一边道“……大王!!”

    萧峰定睛看去,只见鲜血淋漓,断兵残肢狼藉遍地,竟分不清是辽人还是汉人的。刹时间胸中火焚,一股热浪直冲上了双眼。一掌劈出,将身前辽兵与丐帮弟子纠缠在一处的长矛棍棒都击得向两边飞了开去,高声喝道“萧峰在此!你们要擒我一人,便来杀我,休要再伤无辜!”

    然而那些辽兵抓着长矛,仰头看着他,却都停住了动作。中原众人多半已被围在当中,这般一停,急喘了几口气,不知出了何事,一时也都未再出手。这奇异的战局停顿一而十,十而百,不多时,整条长街忽地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静寂。众辽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地都将目光投向了统兵军官身上,等着他们的号令。

    这时辽军中职位最高一人,正是太和宫统军耶律葛。许多中下层军官也不由向他看去,瞪大了眼等着,是战?还是不战?

    耶律葛愣在那里,看一眼萧峰,又看一眼身边的众兵,猛地牙齿一咬,抬手在自己大腿上砍了一刀,登时鲜血长流,将佩刀一举,大声喊道“萧峰这厮武功高强,我等拿他不住,被他伤了众多兄弟,便走脱了!”

    这句话随风飘送,人人听的清楚。许多随过萧峰北征之人愣了一刻,对视一眼,纷纷举起刀枪刺伤了自己,跟着喊道“不错!不错!我等挡他不住,被他走脱了!”

    中原群雄听不懂契丹语,却看得见对面辽人的动作。只见耶律葛将马一拨,让在道边,众军官兵卒跟着退后。便还有些人想要立功的,这时候也身不由主,潮水一般随着向后退去。上万辽国兵将,便在萧峰面前让出了一条直通北门的大道。

    萧峰眼中热浪狂涌,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双臂交胸,以契丹礼节向着四周团团一礼,嘶声道“各位兄弟……谢了!”一提乌骓,疾向城门冲去。群雄紧紧跟随,不多时奔出城外,都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之中。

    第十一回 听四面边声 楚歌频作 4

    萧峰在南京数年,知东南方向皆是平野,且有桑干、高粱诸河拦路,若辽军出骑兵大队追赶,必不能当。当下并不南行,一出北门,便率了众人向西北急趋。行不到两个时辰,忽见黑沉沉阴影高耸而起,现出了一带山峰。

    此地便是后世北京西郊之香山。虽不甚高,却是陡峭险峻,自来唤作“鬼见愁”的所在。这时已至深冬,层林尽落,山间空旷旷地,樵夫山民与拜佛的香客半个也无。群雄一鼓作气攀上峰顶,举目下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不一时段誉等人亦循了丐帮标记赶到,朱丹臣道“南京九门都已锁了,却未听得甚么军情号角。想来今夜不会再有追兵,大伙儿倒可以安心。”

    巴天石见萧峰仍是遥遥望着南京方向,料他挂记着放他出城的那些辽军,劝道“俗话说法不责众,辽主正在用人之际,想来不会治罪这许多将士,冷了他的军心。萧大王……也不必忧心了。”

    萧峰叹道“多谢!”转身向众人一躬到地,说道“各位大义,不念萧某的旧恶,千里迢迢赶来相救,此恩此德,萧峰永难相报。”

    群雄急忙还礼,玄渡于在场之人中年纪最长,当先说道“萧居士说哪里话来!以前种种皆因误会。萧居士为了中原众生的安危不顾生死,舍了一身荣华富贵,这‘大义’二字,舍居士其谁?我等不过是分所当为罢了。”

    萧峰听到“中原众生”,只苦笑了一下。丐帮中吴长风早抢上来跪倒在地,大声道“大师说的正是!往日都是我们胡涂该死,猪油蒙了心,冤枉好人,害帮主吃了无数的苦。现下真相大白,大伙儿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回来再做我们的帮主罢!那奸贼全冠清见势不好,已偷偷逃了,我们必捉他回来乱刀分尸,为帮主出了这口鸟气!”

    萧峰摇了摇头,双手扶起了吴长风道“吴长老,萧峰确是契丹人。这丐帮帮主,我是决计不能做的了。”

    吴长风脸色迷惘,抓头搔耳,说道“你……你又说是契丹人,不肯做我们的帮主?乔帮主,大伙儿都是真心实意,你可莫要再见怪了!”

    萧峰不愿再说,转头又向南京城望去,只见天际火光隐隐,犹自不息,沉声道“这些话不必多提。辽主……他出兵之意已决,救萧某一人并不要紧,如何挡得住这场兵灾,才真正是救人的大事。”

    玄渡低诵了一声佛号,吴长风却耐不住叫道“既是雁门关守将要做汉奸,咱们这许多英雄在此,索性去刺了那厮就是!没了开关的奸细,看那起辽……辽……”他本来冲口便要骂“辽狗”,忽想起众辽军待萧峰的义气,猛地一窒,硬生生转口道“那起辽……兵,看他们还有甚么本事南下!”

    他这一喊,群丐都跟着大声应和,汹汹叫喊起来。少林众僧合十当胸,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连大理臣工也有几人现出了跃跃欲试之色。萧峰却倏地转身,沉声大喝道“不可!”

    这一声传遍峰巅,众人一愣,登时静了下来。只听萧峰扬声道“不可轻率!辽帝当日已对我生疑,雁门之计并不曾全盘相告。我等所知的,只是守将意欲投辽,然则那设计之人,那慕容复……他的心机谋略,远胜于我,断不会设下如此简单的圈套。刺杀宋将,只怕正堕进了他计中。”想到慕容复北征之时种种定计,胸中冷热交并,缓缓地道“雁门在明,他却在暗,究竟还布下了多少投辽之人,谁也不知。甚或……甚或他便是等着我们刺了那守将,以此为由,却叫宋军也要发兵攻辽。两国一旦交兵,怨仇越结越深,就是谁也阻止不得了!”

    众人都听得呆了。吴长风等人听到慕容复名字,都是满心满意的不服,但萧峰既说了“远胜于我”,却也不敢出口反驳。好一刻巴天石方道“萧大王说的是。在下传讯之时,也曾请丐帮诸位长老去探那慕容复的动向……”

    吴长风重重呸了一声,应道“正是,我们兄弟得了巴司空信儿,走了一遭苏州。谁知道,呸,谁知他姓慕容的老窝当真难找。我等在太湖上泡了几日,问过无数船夫,险些儿翻船去喂了湖鱼。好容易寻到那见鬼的燕子坞,那小子却不在家中。只有个小丫头管着些仆人家务……”

    段誉急忙插口道“是阿碧姑娘!她可和她那主人不同,温柔良善,最好心不过的。吴长老,你们不曾难为了她吧?”

    吴长风没好气道“怎地,段皇爷当我们叫化儿这等没出息,还欺负了一个女娃子不成?”

    段誉窘道“这、这却不是。我也还不是甚么皇爷。只是阿碧姑娘……”

    梅兰竹菊四剑都笑出声来。兰剑道“段公子莫急。那位阿碧姑娘原来不是外人,她是我主人师侄康广陵先生的弟子。康先生早写了一封信去,哄她道师尊重病思念,却派人将她接到了缥缈峰来。峰上有公主娘娘坐镇,那慕容家的事儿瞒住消息,总不叫她知道就是了。”

    段誉松了口气,旁边群丐瞧他怜香惜玉的样儿,个个大翻白眼,他也不理会,连道“这便好,这便好。这位……不知是什么剑的姊姊,可真多谢你啦!”

    吴长风大摇其头,接下去道“那小丫头一走,我等将燕子坞翻了个底儿朝天,却未寻到半点讯息。那慕容小子写回来几封书信,都是什么添了衣服,加了灯油之类婆婆妈妈的废话,正事一句也无。看他信上落款写的有洛阳、汴京、青州,我等飞鸽传信与这几处分舵弟兄,将全城都找遍了,也不曾见到这小子踪迹,他娘的,真是会了飞天遁地不成么!”

    丐帮弟子打探消息,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本领。若他们都找寻不到,那便当真无迹可寻。众人听得皱紧了眉头,段誉却眼中一亮,脱口道“我知道了!慕容复……他定然是在青州!”

    旁边一名八袋弟子正是山东分舵舵主,皱眉道“段公子如何知道?你又不曾亲去,我等只差将那青州城的城墙砖都拆开来看……”

    段誉等不及他说完,急道“非也,非也。阁下有所不知,青州古称广固,五胡之时,乃是慕容德所立的南燕都城。那南燕,便是他慕容氏的最后一代皇朝啊!”

    这一句众人皆惊,都收了声音。段誉又道“晋书有云,慕容德死时,他国中‘夜为十余棺,分出四门,潜葬山谷,竟不知其尸之所在’。若在青州城外真有这么一座王陵……”

    众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帝王陵墓何等宏大,休说藏一个人,便是囤兵也尽够了!丐帮弟子一齐变了脸色,那分舵主道“段公子,书上当真如此写的?还有什……”一言未了,华赫艮忽道“不错。这座陵墓,定是有的!”

    只见华赫艮脸上阵青阵白,便和当日黄眉僧、崔百泉说起慕容氏时的恐惧神色一般无二。声音微颤,一口气说道“兄弟年轻时做的那营生,也不必隐瞒。当年在青州正是听得传言,说城外山中有座大坟,金银宝物无数,却有山鬼在内迷人,无论谁一入山,便再也出不来了。”

    “我那时年轻气盛,哪里肯信,一个人便闯了进去。谁知……那山里的路,好生邪门!处处都生的一个模样,无论如何走法,便是走不出来。带的司南四下乱转,总也指不到南方。明明是春夏之交,那座林子既没人声,也没水流,别说鸟儿走兽,连虫蚁都一只也看不见,简直……便是一座鬼城……”猛地打了个哆嗦,又道“我又渴又饿,只道今次死得定了,索性向山崖下一跳,求个痛快。不想侥天之幸,摔断了十几根骨头,叫过路的樵夫救了回去,才保住了这条命。他慕容氏的本事,当真、当真……”

    一时间峰上一阵沉寂,北风呼呼,直刺耳鼓。只听萧峰淡淡地道“既如此,那青州我去就是!”

    丐帮众人大惊,齐叫“帮主?”萧峰抬起手来,截道“要对上那慕容复,这里诸位只怕无人能胜于我。此事不得了断便罢,但要了断,便该当是我!”远处火光映在他眼底,簇簇跳动,只听掌上骨骼格格连声,不住作响。顿了顿,又指向峰下系着的乌骓道“此马神骏,十日之内,往京东东路必能来回。我问得出他计策也罢,问不出也罢,必然回来与诸位同当辽军——吴长老!”

    吴长风猛地一凛,躬身道“在!”萧峰道“传令京西、京东、河东、河北各路分舵,将辽军南下之讯广为传告,无论宋军信与不信,都叫他们先有了防备之意。”转头道“玄渡大师,你与诸位高僧速回少林,请方丈上书汴梁。少林乃是国之大寺,万众崇奉,想来宋主见了,也当有几分留意才是。”

    玄渡合十道“居士放心,老衲等义不容辞!”萧峰还了一礼,道“二弟,三弟,你们留意雁门动向,居中策应。倘有变故,有大理诸位在此,决不至变出不意。但辽军不出,各位便万万不可轻动,以防国中生变,反成大祸!”

    这一番分派随口道来,自有威势。段誉虚竹与丐帮众人齐声应是,大理众臣亦心悦诚服,一起躬身道“我等必不辱命!”

    萧峰笑了一笑,笑容中却不见什么豪情之意,伸手按上两个义弟肩头,道“我不在时,阿紫便托你们照拂她。”低叹一声,又道“三弟,此事一了,你带她回大理去罢。我……便没什么牵挂了。”

    段誉只觉心头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却又不知自己担忧的是些什么,急道“大哥!”

    萧峰不答,转眼向北望去。这一夜无星无月,辽国的土地都浸在那片阴沉如晦的夜色之中,寒风卷过,无边无际。

    这时群雄各有大事,呼喊的、商议的、切齿顿足的,人声翻涌,热络非凡。只有阿紫死死咬着嘴唇,瞧着萧峰的背影,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去,直到整个人都退进了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心中叫道“姐夫他……他不要我陪,不要……我陪,难道还想叫我回去那丑八怪的身边么!此事一了,他又想去哪里?又要寻谁?……不能!不能!”

    “决计不能!!!”

    正是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第十一回终

    第十二回 教单于折箭 六军奈何 1

    元日过后即至立春,若在江南,已是东风染柳,细雨如酥之时,北地冬寒却尚未退。自汴京以下,各州府县城莫不是将各色绫罗缯绢系满枝梢,取迎春之意。青州地处偏北,天候犹比汴梁寒冷,这年春日已至,满城残雪还未消尽,暮色渐沉,又结起了薄薄一层冰壳。衬在那些飘飘袅袅的彩燕春幡底下,无人来扫,却现出了几分凄冷寥落之色。

    慕容复拂开一朵被风吹到发间的长春花儿,缓步行去,在身后留下了一行浅浅的足印。以他功夫,本不至于此,此时思绪之中却无心运功。脚步踏过,地下雪沫跟着溅起,又在衣衫下摆化开,留下了一点点的水痕。定睛看时,他垂在衫上的长发亦透着几点灰白之色,却是白发已生。自后看去,几乎认不得这便是姑苏城中的慕容公子了。

    偏有一人在背后唤道“……慕容公子?”

    慕容复早听到了此人足步,初时听得武功平平,并不放在心上。但随即此人之后有十几人脚步杂沓,一起奔来,隐约还夹着棍棒击地之声,眼光倏地便是一沉。却听这人扬声呼唤,甚是熟悉,正是全冠清的声音。

    慕容复转回身来,果见全冠清快步奔近,暮色中一脸的风尘焦虑,口中唤道“慕容公子,当真是你?这可是……唉,这可是好了!”

    慕容复眼光在他全身兜了一转,道“全帮主一向可好,如何不在洛阳总舵,这等奔波,来寻在下么?”

    少林会后,慕容复丐帮之计已废,这全冠清既是弃子,便再未做理会。这时只一句话,赫见全冠清面色铁青,嘴唇动了几动,犹疑了一刻,猛一咬牙,低声道“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在下,在下哪里还做得成这帮主?那群化子,哼,他们都纠着伙儿北上,要去寻那乔峰回来了!”

    慕容复心中猛地一跳,旁人不知,他自己却知足下瞬间晃了一晃,无数心绪在胸中飞也似一转,脸上仍是淡淡地道“贵帮行事,确是不同凡响。”

    全冠清见他不接这话头,惶急之色更浓了些,又凑近几步,压低了声气道“只是在下数年的经营,他们想料理了我,却也未有这般轻易。公子曾言道同舟之典,今番若是再助我一事,未必不能……”

    他越说越急,手中折扇握得死紧,随手比划,都举到了胸前。说到“不能”两字,嘴角边突现冷笑。五指一紧,扇柄缝中冷光一闪,几枚细针骤然无声无息激射而出,径刺慕容复前心!

    这一下来得极快,却逃不过慕容复的眼中去。全冠清出口冷笑的那一瞬,他已然身形轻侧,右足为心,整个人倏地向外一转。那些细针在如此近处射来,左右相去不过数分,这么一侧,便擦着他胸前衣衫掠过,半分沾染不上。

    然而只这轻轻一侧,慕容复身躯一震,立知不对!

    这一下乃是举重若轻,虽只一个动作,但内息瞬间流转全身,方能意到身至,无滞涩处。然他内息提到一半,猛地一窒,好似有什么极黏稠、极浓重的东西将经脉都裹住了,竟然提不上来。跟着一股奇异的酸软之意撞上身来,四肢百骸全不听了使唤,猛然一个踉跄,砰地一下,肩头撞上了后面山墙。冷汗滴落,脸颊嘴唇都泛起了一片煞白的颜色。

    全冠清涌身后跃,嘴角冷笑越扯越大,终于哈地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说道“……未必不能让在下重回丐帮,得一个迷途知返的名头。正是帮人帮到底,慕容公子这条性命,就借了在下一用吧!”

    慕容复暗咬舌尖,狠吸一口气,缓缓立直了身子。余光瞥见全冠清身后那十几人各拉棍棒,将巷子前后都封住了,却并不转头去看,双目直视着全冠清,声音不高不低地道“我若是不答允呢?”

    他一知全冠清杀人灭口之意,便已想到对方不即冲上,自不是得意忘形,而是拿不准自己的伤势,要将言语来做试探。果然这么一站,全冠清脸色立变,向他上上下下剜了几眼,嘴角抽搐,又冷笑起来道“公子若想运功抵御,便不必了。你诸家杂学无一不精,可听过‘十香软筋散’的名字么?”

    那十香软筋散无色无味,人若服了,便筋骨酸软,恍如酒醉,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当日丐帮马大元便丧身于此,药性之烈,实不在悲酥清风之下。只是其物不经饮食,便无效用。慕容复心念电转,想起今日确曾在酒肆中饮过几杯,但以自己之能,酒中有变当入口便知。则全冠清绝非今日起意,只怕守株而待,在那酒杯上做下手脚久矣!只听全冠清口中犹自喃喃不绝,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我这等人,慕容公子从来也不曾看在眼里,想不到会有今天罢!哈哈,哈哈,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个落在我的股掌之中。这江湖上第一等人物,我全冠清,又有什么做不得了?哼哼,哈哈哈哈!”

    慕容复心头一盆冰水直浇下来,情知全冠清实是说的不错,若非自己从未正眼瞧过此人,百密一疏,何至于此?身子一震,猛觉心口愈来愈凉,那点冷意原来不是心惊,却如活物般乱冲乱跳起来,侵肌透骨,血为之凝。好似冰层下土兀剌河的流水发狂翻涌,都自那一点针尖涌进了体内来一般。

    全冠清连声冷笑,双眼直勾勾地逼射过来。暮色渐浓,他逆光而立,整个人都被罩在阴影下面,只这一对眼光亮得刺目。此人号称十方秀才,论相貌也是好清秀人物。但映着了这双眼光,又阴,又冷,又如疯狂,却比什么凶神恶煞还更可怖几分。慕容复心底猛一声长笑,暗道“好,好,慕容复,你倒也不冤!”长袖一拂,风起扑面,袖中戟指直指全冠清面门!

    他中的迷药是沾唇而至,起效甚慢,不至如马大元段正淳那般失了知觉,手上内力却已全无。全冠清若硬接硬架,未必不能挡开。但他对慕容复忌惮之极,嘴上冷笑,其实全身紧绷,筋骨几乎都僵硬了。突见这一出手,不及思索,本能地自腰以上向后一仰,便要闪躲。却不知慕容复正要他如此,觑着这一闪的空门,倏然变指为掌,借着后仰之力在他肘底只一拂,全冠清半身酸麻,不由自主地一晃,慕容复左手斜带,已将他腰间竹棒轻轻巧巧地抽了过去。

    全冠清吸得两口气,酸麻之意渐消,心头惊惧却愈来愈甚。见慕容复长衫飘风,举步向巷口行去,心中只道“我、我那毒针,真的没有伤到他?”喉头干咽了下,却说什么也不敢自己冲上去印证,只可向那边群丐大喝道“……挡着他!”

    不必他说,人人都知除非慕容复死无对证,否则丐帮家法一到,死即临头。也顾不得惧意,“莲花落”声此起彼落,一齐摆开了阵势,棒端击地声砰然震荡,牙为之酸,一片黑压压棒影水泼不进,当头便落了下来。

    慕容复本是缓步而前,对面棍棒一举,他反而停住脚步,立定在了当地。群丐只见他那竹棒一动,似是反挑,然还未看清是如何挑法,眼前一暗,天边最后一丝余光沉到了屋檐之后,这巷子忽地一阵昏黑。此时不过傍暮,这点昏暗并不至目不能视,眼前一花,也只是短短一刻工夫。然而便是这么短短的一刻,群丐腕上一酸,突地只觉没了力道,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力将棒端向上反挑,五指发麻,说什么也把握不住。啊啊几声,屋顶乌鸦闻声惊飞,十几只棍棒跟着甩上半天,群丐眼花耳鸣,乱纷纷退出数步开外,只见慕容复横持竹棒,仍是冷冷地立在当地。啪啪几声,那些棍棒如落雨一般,才在他身前掉下了地来。

    全冠清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打狗棒法!怎会是……打狗棒法!你,你,你们……!”

    慕容复发一声笑,眼角也不向他斜上一斜,将竹棒在身后一负,举步便行。群丐的棍棒掉在脚下,明明伸手便及,却没一个人敢弯腰去伸这一下。二十几只眼睛眼瞪瞪地瞧他行去,玄色长衫没入夜色,已是看不见了。

    众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都呆在了那里。全冠清双手颤个不住,勉强镇定,眼光下意识地四下看去。忽地咦了一声,抢上几步,看向旁边那面屋墙。方才慕容复药性初起,曾在上面撞了一下,留下了一点深黑的水渍。全冠清伸指沾在鼻端一嗅,刹那间脸色大变,跳起了身来。那血腥气中夹着一丝辛辣,正是自己针上□□。则慕容复确是身受毒伤,然而连自己在内,这些人眼睁睁瞧着,竟叫他当面欺了过去!双目直瞪,眼光已是青得骇人,猛然一挥手臂,嘶声吼道“都与我追!”

    上弦月渐升渐高,那行留在地上的足印依稀可见。全冠清等人盯着地面,直是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奔走。身边林木渐密,已到了城北商山之中。一进山林,树影遮挡,足迹更难辨认,那能为较差的弟子便渐渐坠在了后面。全冠清也顾不得,发力只是急奔。直到口干舌燥,方才收住步子,狠喘了几口气。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空空荡荡,那些弟子竟一个也瞧不见了。

    全冠清吃了一惊,扬声喊道“楚舵主!王老六!”他虽功力平平,夜半深山,声音也传出了甚远。然一声喊罢,四下还是静悄悄地,没一人回答,连山中自己的回声也听不到。一阵风过,树梢哗哗摇曳,全冠清打了个哆嗦,这才觉出除了风声,这山竟是静得出奇。北地冬季便没什么虫鸟,总有麻雀乌鸦之属,他这般喊叫,早该惊飞起来。然而放眼四顾,树干枝桠黑沉沉地向半空伸去,左一支,右一片,哪有鸟雀的影子?只见地下雪泥杂乱,自己跟着的那道足印不知何时,也已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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