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24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1078 更新:2022-01-09 00:55:33

    王夫人一动也动不得,她在曼陀山庄杀人不眨眼,活埋了多少男子,这血淋淋的一幕之中,却连去看段正淳一眼的力气也无。只听慕容复数道“一、二、三。”声音平静,倒似数着的是园中茶花飘落的花瓣,嗤地一声,又杀了甘宝宝。他脚下和衣襟下摆斑斑点点,溅的都是鲜血。那张脸庞映着刀锋青光,却是如雪皓白,徐徐转目,向自己看了过来。

    王夫人和他眼光一碰,浑身冰冷,方才说话时这双眼虽叫人望而生畏,总还是活人的眼睛,然而此刻看去,竟连生人情绪都一分不见。偏生他脸上还带着丝淡淡笑意,公子之态分毫不失,只口中数道“一。”便徐徐地跨近了一步。其实王夫人又未被点穴,行动自如,但叫他这般看着,竟连转身逃走都不能了,颤声道“段郎……段郎?”只如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声声唤起她段郎来。段正淳却仍不睁眼,欲要咬牙,身上无力,牙关却也咬他不紧,只是听着那一边哀哀声道“段郎,你,你怎不肯看我一眼?你从前对我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么?段郎,我可仍是……”突地声音一顿,从中断绝,再也没有下半句了。

    只听慕容复道“镇南王,最后这位,便是你的原配王妃了。”

    段正淳一颤,慢慢睁开了眼来。眼前满地鲜血,四个女子的尸身横在其中,那些多少回轻怜蜜爱的鬓发都染成了殷红颜色。听着自己喉中赫赫作响,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段延庆号称第一恶人,杀几个人自然不放在意下。然而突见到段正淳这一睁眼,茫然、悲哀、四顾无措之中,忽地一顿,闪出了一丝恨意,便如火堆中一点余烬,转眼便烧将起来,成了猩红如血的一片烈焰。明明咬不住牙,握不紧拳,这眼光却比一个人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还要可惊可畏。段延庆不由一震,又瞥见慕容复举步向段夫人踏去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暗道“不对……不对!”

    他究竟是做过东宫太子的人,疑心一生,眼中所有景象盘旋飞舞,猛然都凑在了一处。慕容复若当真是一心逼段正淳让位,连杀四人不见回应,总该心焦气躁,出口讽刺喝骂才对。又或者他杀得兴起,段延庆什么恶行恶事没有见过?便这时他气急败坏发起疯来,哈哈大笑,两眼放光也不足为奇。偏生冷静如此,好似段正淳答不答允,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除非……除非他从一开始,便不是为了什么让位。那又为了什么?是了,是了……是了!杀人的是他,口口声声说的却是为我,慕容复!他这是要段正淳恨绝了我啊!”

    一想及此,轰地一下,慕容复说过的话陡然涌上来道“……我自有办法,叫他国内重臣再生内乱。”又想起段正淳也道“……便你坐了皇位,我也能叫你坐不安席,日日夜夜有人反你。君子之仇,十年不晚!”两般言语对在一处,段延庆竟觉双掌粘腻,出了一层的冷汗,暗道“这小子,究竟要做些什么!”只见慕容复已走到段夫人身前,不及再想,提气喝道“且慢!”

    慕容复停步回身道“殿下何事?”举动无滞,话声更十分的平静自然,却没一人见到他未握刀的那只手背在袖中,猛地握得便是一紧!

    段延庆所疑者虽未全中,亦不远矣。慕容复筹谋大理之时,便知天龙寺众僧并高氏臣手中权柄,已过国之半数。便真能一举将段誉父子都杀了,他国中必另选储君,或是索性扶个傀儡上台。而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潘氏安南军若至,只怕正要逼得他上下同心,必胜之机,如何可期?唯一的一法,只有这百足之虫自杀自灭起来才罢。他今日所要的,果然便是段正淳深心之恨,再以段延庆做了幌子,自能叫大理国中分作数派,自相残杀。西南大势,便就此定矣!

    然而这一切若不得段延庆之信,必然不成。陡听这一声,立知他终究生了疑心。倘若翻脸动手,慕容复身带宝刀,四家臣又占着以多欺少之势,自然不难,却又如何能够?他一步步地行来,不惜劳心竭虑,自耗内力。若不为此,亦不会与四家臣频生龃龉,王语嫣旧情尽断,更不会……

    慕容复心底一个冷颤,更不会与谁如何,都不再想。在旁人看来,只是见他脚步一顿,脸色似又雪白了几分,回身问道“殿下何事?”

    段延庆心中不停盘算,缓缓地道“老夫当日对段正淳这厮道,杀你家人,赦你部属。但现下看来,这几个女流之辈都如此强项,便留了他部下性命,也未必感念,为我所用更不必提。我若登大位,无人可用却不是个了局。这件事,公子还有什么计较么?”

    慕容复自知是成是败,都只在接下来那一句话中。手心点点温热,指尖已将自己刺出了血来。只是伤口握在掌中,也无人看得见,他已微一躬身道“用我一人,殿下以为,如何?”

    段延庆眼光闪了几闪,拖长声音道“公子之才自无可虑。但我段氏之事,并非外姓……”

    慕容复一见这眼光,已知自己赌得对了,毫不犹疑,长袍一撩便在段延庆面前跪了下去,应声道“愿拜殿下为义父!只我二人父子一体,戮力同心,大理必为百年之计,那便是两全其美了。”

    段延庆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只见慕容复低眉垂首,神态恭谨已极,施礼的双手却隐约发颤,似是藏不住的急迫之意。忽地哈哈大笑,伸了双手来扶,一面道“好,好,得此佳儿,老夫还有什么不足的!那大理的皇位,是我父子囊中物矣!”

    慕容复道“是。”随他搀扶立起身来,竟丝毫也不运力抵御。段延庆心中愈定,暗道“果然,这小子想学韩信忍得一时之辱,以待日后。他这般下本钱,当真是一心一意地要这皇位,难怪,那便难怪胡乱杀人也顾不得了。嘿嘿,他要做这父慈子孝么,我正可用他之助,事成之后,正好将他……”脸无表情,眼中欢色却是愈来愈浓。

    慕容复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将他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只觉指尖冰冷,心口至喉头却烧得犹如火烫,但这场戏也便可以继续演下去了,便道“义父,那……”

    一言未了,忽有人大声说道“非也,非也!公子爷,你万万不可!”说着大踏步走进屋来,正是包不同。

    冰冻三尺,非一日寒。那四人不晓得慕容复,慕容复心中却早已清清楚楚。之前种种还解说得一二,西夏事后,已是连说,也不愿再多说半句。今日一来,只命他四人在外守望。不想包不同还是在这当口闯了进来,大摇其头道“公子爷,你一心要谋大理,那也罢了。兄弟们便是性命不要,跟他段家打个你死我活,也没甚话好说。怎地偏生要拜这们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做义父,就算这大事当真教你做得成了,那又有什么光彩?”

    慕容复漠无表情地听着,只听到“人不像人”,余光极快地向段延庆一暼,只见他眼中讥嘲之色,袖中那只手跟着一颤,几点水滴流下掌心,想是伤口又挣裂开了。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起来,低声道“包三哥,慎言。”

    包不同若早一步进来,听到他与王夫人的说话,便知道这声包三哥说出口来,已和那时的语气全无分别。可惜他不曾听到,便是听了,包不同胆大包天,也不当一回事,仍是大声劝道“非也,非也!公子爷,你总说我兄弟不懂得你心意。但包不同虽蠢,也能猜到一二分。你不过以为要成大事,不择手段,却不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个义父一拜下去,你可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要被天下之人都看你不起啦!”

    慕容复忽然一笑,旁人还道他是气急,他却是当真一股笑意自心底冲了上来,不可遏制。若不是身在此间,简直便想摔下长刀,仰天狂笑,才生生透得过这一口气来。然而此时此地,他只可唇角扬了一扬,身躯直如手中刀锋,动也不曾稍动,应道“忠孝仁义都是为何,包三哥,你倒要指教。”

    包不同道“你心中一直怨恨主公抛下我等去做了和尚,包老三倒也知道。但老爷他便有何等不是,总也是你生身之父。现下他还在人世,便还是我慕容氏之主。你投去大理,于君于父,那便是不忠不孝。你日后在大理杀起人来,是为不仁……”

    “仁”字声音未落,心口忽然一凉,下面那句话,竟怎也说不出来。包不同呆了一瞬,慢慢低下头去,只见建兴从自己前心直没后背,半尺锋刃,都在后透了出来。慕容复的声音淡淡地接道“……我卖友求荣,是为不义。”

    第十回 重行行 且咄咄 4

    只听几个人同声大叫,或是“三弟!”,或叫“三哥!”。却是邓百川等人拦不住包不同,放心不下,急忙跟了他过来。只晚到这一步,眼中所见,正是一刀穿胸。一时间几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却见慕容复迎视着他三人,也不知刀锋反射,还是他眼光当真犹如金铁,冷冰冰,硬邦邦,竟无一丝一毫的弯折动摇。手中缓缓抬臂后撤,将长刀自包不同胸口拔了出来。刀锋多拔出一分,他脸上幽幽摇曳的青光便多一分,突然嗤的一声,刀尖最后一寸离体,血花蓬地自伤口溅出,惨青之色,尽化猩红。包不同尸身在原地晃了一晃,向下便倒。

    风波恶急冲过来,伸手接住了尸体,血花迸溅,将他脸上也溅的是斑驳一片。一个死人、一个活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地,直瞪着慕容复。好一刻方才大声道“三哥,你死不瞑目,定是还要问一问公子爷为什么动手杀我!”

    慕容复并不回答,微微垂下眼来,俯视着他二人。宋时彩塑之技甲于天下,做得来莫不妙相庄严,栩栩如生。但一尊塑像,也要比他此时更似生人。那张脸确是巧手雕工般的眉目秀丽,然而菩萨神仙,都出自人手,神情也是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此刻慕容复脸上却是七情皆无,当真无欲无爱,无念无心。几滴鲜血迸上身去,初时还觉温热,转眼之间,却也凉了。

    邓百川一步一步跨上前来,哑声道“公子爷,包三弟说话喜欢顶撞别人,你从小时候……便知道的。今日却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复抬起目光,缓缓移到了他面上,声音比起邓百川之沙哑,风波恶之激烈,直是平静到叫人发颤,回道“既有当时,必至于今日。邓先生,你也该当知道的。”

    这一声邓先生,三人一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俱不能言。厅中陡然一片沉寂,只听那边三个人的喘息粗重,起起伏伏。又是好一刻,邓百川方拱手道“公子爷是……心意已决了?”

    慕容复不再回言,微一躬身,还了一礼,宛然是他江湖称道的公子模样。邓百川眼中一片模糊,呆立片刻,忽地仰天长叹,道“好,好,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公子你,你好自为之罢!”

    风波恶扛起包不同尸身,与邓百川一起一揖到地,道“拜别公子!”转身出门,大步走了。只有公冶乾还定定地立在门边,自始至终,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来。良久,向慕容复望得一眼,又向那两人已走得远了,更不回头的背影望了一眼,“嗐!”地重重叹了一声,终究也对着慕容复一揖到地,起身随在他义兄弟之后走去。三道背影两前一后,愈来愈淡,不多时已看不见了。

    慕容复这才转回身来。人之转身不过一瞬,然而便是这么一瞬,他望着空荡荡的大门时还是漠然一片;转头对着段延庆,却瞬间浮起了一层既似不甘,又似发狠的假笑,若有第三人能看到这般变化,只怕再大的胆子也要心底发毛。段延庆只见到后面这一半,便他于恶人中天下第一,也看不出其中的真意。只觉自己对慕容复的所料不差,他孤身一人,没了臂助,更加多信几分,又生出了一丝嘲笑之意,道“孩儿,咱们下一步又当如何?”

    慕容复便也微微一笑,向段正淳道“镇南王,我们下一步,又当如何?王爷是选尊夫人呢,还是令郎?”

    段正淳目眦欲裂,却实是睁眼束手,半点法子也再没有。眼见慕容复愈行愈近,万般之事,只差着这一步了,突然却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发颤,轻轻地说道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

    北地仲秋一过,草木尽凋。慕容氏洛阳别院虽依旧珠帘画阁,仆从如云,但在西风落叶声中,却只是一片空荡荡的凄凉寥落。啊啊几声,一只掉队的孤雁匆匆南飞,落日斜照,将它羽翼的影子透过云层,长长地投在了地下。

    慕容复望着那摇曳不休的影子,恍惚之间,还听得到那一天段延庆似哭似笑的叫声“我有一个儿子!我有一个儿子!!!”好似什么天家的尊荣,千秋万载,也比不上这句话来得要紧。便在这一句中,他所有西南大计,灰飞烟灭。风入窗间,人猛地打了个寒颤,方才知道寒露已过,这天已是凉了。

    只听有人又唤道“……公子?公子?”慕容复蓦然回神,认了一刻,方想起这人是别院的管事,只因往日琐务都有四名庄主料理,虽是家下人,他却不记得姓甚名谁。只点了点头,应道“何事?”

    那管事恭而敬之地捧着厚厚一摞书册,呈了上来道“回公子话,公冶庄主吩咐,要将这些……当面呈与公子知道。”

    慕容复骤听“公冶庄主”,指尖便是一震,抬手取了最上一本册子,翻得两页,又是一震。见那册上果是公冶乾的字迹,一行行写得明白,皆是他四兄弟所掌事务。自田地、商铺、庄园诸般产业,以至何处囤得兵甲多少,金银若干;又有死士属下各人都是何种性情,是否贪杯,哪个爱财;事无巨细,记得一清二楚。便慕容复有一二不熟之处,只消看了,必也能处分得妥妥当当,更无甚么遗漏。

    慕容复虽万事不形于色,这时看过,脸色也自变了,低声道“公冶庄主,他话是怎样说来?”

    那管事忙道“是,庄主初七那日到此,直忙了两日,将这些交与小的,又道他……他与三位庄主另有别事,今后都……不再回来了。吩咐了小的们用心在意,要好生伺候公子。”

    慕容复静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甚,身子发颤,直笑出了声道“好二哥,好。好。好。”竟笑到直不起身,要伸手撑着桌案,一只手支着额头,按住了自己双眼才罢。那管事本来便不明白公冶乾言语,见了他这模样,更不敢多说,又不好干巴巴地瞧着,呆了半日,好容易想起了话头道“公子,这……阿碧姑娘前儿也捎了信来,问公子你安好。公子若在此住些日子,何不接了碧姑娘过来?我等粗手笨脚的,多个贴心人儿伺候,也好……”

    慕容复缓缓地直起身来,道“不必了。”这三字一说,突地笑容尽敛。只看得那管事疑惑自己方才是发了癔症,看花了眼,公子爷怎会当着面儿地纵声狂笑?定是这眼睛耳朵都差了。却听慕容复道“我数日内便往辽国,与我打点马匹行装便是。燕子坞……”顿了一顿,又道“也须得有个人候着。阿碧,她便在彼处也罢了,若是……”

    那管事垂手屏气地听着,侯了半日,却没下文。“若是”如何,慕容复也不再提,只挥一挥手命他退去。那管事满心的疑惑,但见慕容复转眼望着庭中落叶,似又出起神来,不敢再问,忙打了一躬,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慕容复独坐了一刻,伸手展开公冶乾所留的“囤兵”那一册,又取下一支笔来,便欲注些什么。然而这一握笔,手竟是颤的,笔尖悬在那里只一震,啪嗒一声,一滴墨汁滴上书册,将那页都弄污了。

    慕容复猛然掷笔于案,立起身来,明明风过、叶落、长空雁叫,远远地众仆从来回奔走,压低了的说话声都听得清楚,却还是觉这室中静得出奇,静到了不堪,只想要仰天大笑,发疯般狂呼大叫上一场。目光无意间掠过桌几墙壁,忽然一顿,却见西侧壁上悬着一柄长刀,那刀架做的是双刀式样,现下孤零零的一个儿,便十分的突兀。却是他自辽归来,便将永康丢在了那里。这时只看得一愣,缓步走近,将腰间建兴解下,也挂了回去。果然双刀在壁,看去便和谐了许多。倒似它两个一直好好地待在一处,哪个也不曾离开一般。

    慕容复陡然一声长啸,铿地一声,永康脱鞘而出,他已掠到庭中,纵声作歌,握刀舞了起来。

    人是这人,刀亦是这刀,前次舞时,万众欢呼,这时斜阳只影之中,却只得他一人。院外众仆从远远听得,都是半字不懂,没一人知晓他唱的是些什么。

    他们如何知道,慕容复所歌的并非汉语,而是他慕容鲜卑族中,代代相传的一支歌谣。

    《晋书》有载,前燕明帝慕容皝之父慕容廆,有庶长兄名吐谷浑。二人部下马斗,慕容廆因怒其兄,兄曰“当去汝于万里之外。”遂离部西行。廆悔之,令长史楼冯追还,吐谷浑曰“今因马而别,殆天启乎?诸君试驱马而东,马若还东,我当随去矣。”驱之,马不肯行,东行数百步,辄悲鸣而西。如是者十余辈,楼冯曰“此非人事也。”乃止。吐谷浑遂至白兰以西千里之地。慕容廆思念长兄,作了此歌。岁暮穷时,常常歌之。

    其歌曰“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

    鲜卑谓兄为阿干,这二字,便是汉人唤的“兄长”之意了。

    “阿干身苦寒,辞我土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一声歌罢,慕容复横刀不发。其时残阳将尽,余晖如血洒得满身,照见两行泪水,自他脸颊上慢慢地滑落了下来。

    五杂俎,侯门戟。

    往复还,道上檄。

    不得已,天涯客。

    五杂俎,非烟云。

    往复还,胡马尘。

    不得已,撄龙鳞。

    ——唐·雍裕之《五杂俎诗》

    第十回终

    第十一回 听四面边声 楚歌频作 1

    大理国中那镇南王夫妇薨于道路,世子扶灵归国之事,迅即传遍了京城。镇南王甚得民心,众官百姓迎出十余里外,城内城外,处处悲声不绝。

    段誉便入宫去拜见段正明,伯侄二人一见,四目通红,各自张臂抱在一处。段誉一面流泪,一面将父母如何自尽,自己身世种种尽都说了,泣道“孩儿原是孽种,这便遁迹山林,再也……再也不踏进大理城一步了!”

    段正明突然松手放开了他,厉声道“住了!此话自今以后,再也休提!”

    段誉吃了一惊,怔怔地呆住在那里。段正明上下打量着他,神色又是辛酸,又是安慰,叹道“冤孽,冤孽……唉,孩子,这个皇位,本来便是延庆太子的。我这般坐了二十年,心中实是不能不觉惭愧,现下我与你爹爹都无子嗣,那便是上天的意思叫我物归原主,当真……再好也没有了。”

    段誉急道“不,不,孩儿怎能……”

    段正明取下头上黄缎便帽,只见头发皆无,顶门已烧了十二点香疤,道“当日我剃度受戒,是你亲眼所见。只是你爹爹那时前往中原,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才暂摄帝位罢了。如今传位于你,正是其时。”见段誉只是摇头,眼中含泪,张口要唤“皇伯父”,想到身世,却又不敢,又道“誉儿,你爹爹、妈妈在世之时,对你如何?”

    段誉听到这等称呼,终是哭了出来,呜咽道“亲恩深重,如海如山。”

    段正明正色道“那便是了。你若要报答亲恩,便当保全他们的令名,好好做一个勤政爱民,保国安邦的皇帝。百年之后大理史书写到你父子,也要说一句国家幸甚!”

    段誉拜倒在地,不敢再辞。好半晌方低声道“只是孩儿从前荒唐,日日的嬉戏玩耍,对国事实是一窍不通。若这时接了大位,怕是……怕是……”

    段正明想起从前兄弟一逼他学些什么,他便离京出走的事来,甚觉酸楚,又有些好笑,道“誉儿,我和你爹爹总道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好好教你,却不想一至于此。其实你天性仁厚,做这个皇帝并不为难,只是缺些政务历练。也罢,我在这位子上多耽些时日。你那两位义兄是西夏、辽国的贵人,你便去他国中做个使节。一来新年将至,外使到贺,正有利邦交。二来你也可从中学习,多闻多见,是为正道。”

    段誉领命称是,保定帝便以国使之礼遣他出京。众臣除司马范骅留京外,巴天石、华赫艮、朱丹臣、傅思归四人尽数随行。王语嫣与他正不忍分离,众人知她是段正淳亲女,未来的皇后娘娘,自也不会多言。段誉有良朋佳侣在侧,双亲之痛,也渐渐淡了。

    这日到了灵州城中,段誉王语嫣想到中秋至今不过数月,再过此门,人事全非,都不由百感交集。又闻国主病势加剧,不能接见,只递交了国书便罢。段誉等便轻装简从,往灵鹫宫中去见虚竹。

    这一聚头,兄弟二人又哭又笑,说到各自父母身上,又不由双双神伤。旁边菊剑忍不住抢着道“主人,段公子大老远地来一次,怎不说些开心话儿?眼下这一桩大喜事,可不该说出来欢喜欢喜么?”

    段誉奇道“什么大喜事,二哥你却不说?”却见虚竹涨红了脸,摸着头嘿嘿直笑,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梅剑抿嘴笑道“好叫段公子欢喜,再过九个月,灵鹫宫中便要多一位小主人啦!”

    段誉大喜,跳起身来道“怪道未见到二嫂,原来这样!小弟这可恭喜了!”便来作揖,虚竹急忙拉住,一头笑,一头脸红。大理众人个个道贺,喜气洋洋。闹了半日,虚竹吭吭哧哧地又道“还有一件事须得三弟帮忙。我这学问着实太差,不知孩儿要取个什么名字。三弟你读的书多,快来想想。我方丈爹爹说他俗家姓刘,那便叫做刘……刘……”

    梅兰竹菊都笑个不住,原来虚竹把出妻子喜脉之后,便日日念叨孩儿名字,头发揪断了几千百根。只因念得太烦,险些叫他梦姑赶出了房去。段誉更加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道“这孩儿生日当在明年八月,时交白露,正是白云映水摇空城,令人长忆谢玄晖……”

    □□得高兴,忽听外面一阵乱纷纷喧哗吵嚷,似还夹着砰啪动手之声。众人都是一惊。要知虚竹虽然和气,但这宫中是童姥定下的规矩,谁又敢在此闹事来了?竹剑菊剑出去探看,不一时,又快步冲了回来,两张小嘴都嘟得高高的,一齐恼道“那瞎眼……不是,那段公子的妹子,又回峰上来啦!”

    段誉也是一惊。他听四剑说道阿紫在宫中时百般难缠,人人都吃过她的排头。眼睛一好更是不辞而别,偷溜下峰去了,十分地过意不去。此时也不及多想,连忙凌波微步一晃便到了门外,果见一个少女急急冲来。灵鹫宫众人知她与主人义兄弟有亲,不敢当真拦阻,阿紫却全不理会,一面急冲,一面伸臂乱推乱打,声声骂道“走开!走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来拦我?误了我的事,看有哪个吃罪得起!”

    段誉干咳一声,端起兄长架子喝道“紫妹!住手!你怎地这般任性,又来胡闹,快和二哥陪个……咦,你,你怎么啦?”

    他虽只在少室山匆匆见过这妹子一次,却也记得她与那位阮阿姨一般,是个俏美爱娇的女子。然而这时猛地走个对面,赫见阿紫身上脸上污迹纵横,满是风沙泥土,衣衫破烂,都看不出了原来颜色,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又在路上吃了什么苦头。忽然听到段誉说话,先是一愣,侧过了头,似在极力回忆他声音。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上来捉住段誉袖子,尖声叫道

    “哥哥!虚……竹先生!快,快去南京,救我姐夫!!”

    第十一回 听四面边声 楚歌频作 2

    那日燕云十八骑返回南京,将少室山之事一一与南院众将说了,只听得众人惊愕难言,有些直性子的几乎便要叫嚷起来。又见萧峰回京后只字不提,每日除却政务,便再难得说上几句话,独自喝起闷酒来也如借酒浇愁一般。众将皆不敢问,只可换着法子,三日两头地备了酒来请萧峰。道是大伙儿一处热闹,大王这酒,多少也能减他几分闷气才是。

    这日众人又在大厅聚饮,南院诸将轮着班儿地上前来敬。萧峰酒到杯干,从不推拒,听到高兴处便也一笑。只是众将看他笑容,都觉不是滋味,烈酒下肚也冷了三分。正有些无味,忽听外面奔马銮铃中一阵喧哗,又有人高腔大嗓的呼唤之声。两名亲兵奔进厅来,满脸笑容地躬身道“大王,太和宫耶律大人来拜见你啦!”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31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