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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16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1001 更新:2022-01-09 00:55:23

    游坦之全无江湖经验,全冠清一退开,他便不知此等场合如何应对的才是。只好一言不发,瞧着玄慈掌路,左右双掌同时奋力推了出去。

    他这一出手,群雄中便是“咦”的一声。先前见他身法,人人只道高深莫测,却不到这一下掌法稀松平常已极,休说不能和大金刚掌相比,便是寻常江湖武师练过三年五载,拳掌只怕也不会如此粗浅。

    玄慈也不仅瞬间微微一愣。然只这么一瞬功夫,两人掌风已然相击,玄慈猛只觉一股寒冷的内力沉重无比,竟如一面巨大的冰墙直压了下来,跟着嗤嗤两响,飘向身侧的束带已为他掌力震断。攻向己身的劲力虽被“礼敬如来”的守势消解,但玄慈也不仅呼吸微微一窒,一时只觉连吸入的空气都凝结做冰了一般。

    群雄不禁又是“咦”的一声,这一次惊呼却比方才响亮了许多。这一掌二人势均力敌,在场高手个个看得清楚,想不到如此平常的一掌,竟是既强且邪,真不知此人是什么来路。

    玄慈吸一口气,内息流转,寒气尽退,心中不由越发惊异,正待掌势再发,却忽听得少林僧中有人一声惊呼,叫道“啊!是你!是你!”

    群雄都只一愣,却见有一名中年僧人急奔上前,指着游坦之叫道“你!你是星宿派弟子!师叔、师伯,玄痛师叔便是伤在此人掌下圆寂的啊!”

    这僧人法号慧方,便是当日随玄难、玄痛被星宿派围攻的僧侣之一。游坦之那冰蚕毒掌之威深刻脑海,再难忘怀。此时他本立在罗汉大阵之中,忽然这一阵熟悉已极的寒气随风袭来,不由大惊,激愤难抑,登时叫了出声。

    一句话出,四下登时哗然。游坦之猝不及防,脸上虽带着人皮,神色不露,脚下却已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下意识地嗫嘘道“不、不是我……”

    全冠清也不由大吃一惊,但转瞬镇定,忙扬声道“这位大师,庄副帮主是中原人士,世家之后,你怎会误认了?他使的是否星宿派邪功,难道方丈大师还认不得么?”

    玄慈与游坦之对了一掌,确觉对方寒冰内力邪气出奇,但雄浑处反而邪中有正,隐约与自己所学正宗佛门内功竟有相似,若说星宿武功,着实难信。当下沉声道“慧方,天下英雄之前,不可失礼。庄副帮主武功殊非星宿一路,你却何故胡言?”

    游坦之这时,却惊得一颗心几乎跳上了天去。他的拳脚功夫,皆是寄居慕容氏庄中之时学来的。慕容复只拣那江湖中人人皆会,也无什么门派来路的寻常招数说与他听,游坦之却又哪里懂得?他内力早已非同小可,这些庸招到他手中,便是断树裂石、威力无穷,演给阿紫来听,只是叫她欢喜佩服无已。更兼着那一干下人若不经意,尽在阿紫耳边叨念庄公子如何英雄了得,七月十五少林大会又将如何风光,阿紫虽然聪明剔透,但眼睛盲了,瞧不到游坦之,竟丝毫未觉其中的关窍。日日缠着游坦之,只要他带自己去英雄会上风光一番。游坦之自不会拂她之意,当即听了全冠清安排,顶着这庄副帮主的名号,便上了少室山。

    游坦之心上眼里,只得一个阿紫,今番敢与少林方丈当面动手,无非只是想在阿紫面前逞逞威风,讨她的欢心。忽被慧方这一喊,立时慌了手脚。其实他铁罩已除,群雄又皆不识得他,全冠清与玄慈这一对答,只消他跟着坦然以对,必然无人怀疑。但此时脑中乱轰轰作响,浑浑噩噩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不好!这人……这人认得我了,阿紫、阿紫她就要知道我是那铁头人,我、我……”

    慧方一时激动,叫了出口也知不妥,忙回身向方丈禀道“方丈师伯,弟子无礼。只是见这位庄副帮主掌力,与当日星宿派那铁……”

    游坦之只听得一个铁字,面具下猛然肌肉扭曲,一跃而起,冰蚕毒掌呼地一声,灌足了十成力气向慧方后心便打。

    玄慈本无疑他之意,却万万也料不到这位丐帮副帮主竟会当众杀人灭口,仓促间大喝一声“不可!”双袖当风,袈裟伏魔功一挡寒掌,一护师侄,刹那间但听嗤嗤嗤响声不绝,玄慈左袖为两股掌力所激,竟尔破碎,无数碎布漫空乱舞,而慧方后心还是为游坦之掌力余风扫到,啊呀一声,一个筋斗便摔了出去。

    玄慈亢声道“庄副帮主!贵帮数百年仁侠之名,自来光明磊落,似你这般,当非丐帮中人所为!”

    霎时间,群雄大哗。游坦之这一出掌,直无异于自认星宿弟子。全冠清饶是智计过人,也料不到有此一变,只听着丐帮许多弟子忍不住大声呼喝“这般作为,丢尽了我帮脸面!” 由不得脸色大变,掌心一阵阵冷汗潜生,心中飞快盘算,却只是想不出如何解这局面。

    丁春秋也吃了一惊,暗道“怪道他与那小贱人如此亲密,原来便是那铁头小子!正是天助我也!”座下几个乖觉弟子一瞥见师父脸露笑容,早已当先大叫道“我星宿神功,天下第一,战无不胜,功无不克。”“我恩师星宿老仙的神功,才能宰了这起臭和尚!”“使什么丐帮狗屁功夫,才是丢尽了脸面!”

    就在这片喧哗叫嚷之中,忽听得山下一个雄壮的声音说道“谁说星宿派胜得过丐帮武功?”

    这声音也不如何响亮,但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众人耳中,竟如大浪扑至,波涛齐喑,倏然生生将无数人声压了下去。

    全冠清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骤射,非是看向声音来处,却笔直落在了一旁兀然静立的慕容复身影之上。冷汗涔涔的脸庞上,慢慢绽出了一个又惊、又喜,又是阴狠,又带着几不可见的一丝忌惮的笑容。

    第七回 流逝楚天下 2

    蹄声如雷,十余乘马疾风般卷上了山来。每匹马都是高头长腿,通体黑毛,马上乘客一色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布衣。奔到近处,群雄眼前一亮,金光闪闪,却见每匹马的蹄铁竟是黄金打就。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不过区区一十九骑,气势之壮,却有如千军万马一般。

    当先十八骑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居中那一骑乌骓纵声长嘶,踏尘便至。猛只听丐帮帮众之中,不知多少人高声大叫道“乔帮主,乔帮主!”数百名三、四袋弟子疾奔而出,棍棒一立,在那人马前躬下身去,竟不由自主皆行起了丐帮的大礼。

    来人正是萧峰。他自身出丐帮,只道帮中人人视已如仇,万没料到今日敌我已分之时,尚会有这许多旧时兄弟如此过来参见。陡然间往事历历宛在目前。禁不住虎目含泪,一跃下马,抱拳还礼道“契丹人萧峰被逐出帮,与丐帮更无瓜葛。众位何得仍用旧日称呼?众位兄弟,别来俱都安好?”最后这句话旧情拳拳之意,竟已是难以自已。

    这数百名弟子听得这一句话,才省起行事太过冲动,这契丹人“乔帮主”便是今日英雄会上要对付的头一人,如何只一见他现身,便将这大事忘了?有些人当下默默低头,退回了本队,不少人却仍不舍,张口想叫什么,却又不好叫得出口,一个个相顾黯然,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然而这数百人一动,丐帮水泄不通的阵势已是不能不动摇。五、六袋的帮众虽然年长位尊,不如年青的热肠汉子说干便干,但眼见萧峰火热的目光射来,却也多半忍不住一阵辛酸,低垂了头,不肯去与他目光相接。只一瞬间,本来水泼不进、势可降龙的丐帮大阵,竟自在萧峰面前缓缓让出了一条通路。

    咯地一声,全冠清一只手死死握紧了那支打狗棒,五指关节白得骇人,几乎连青筋都要迸出了肌肤外来。

    阿紫双目不见,大会轰然嘈杂之中,游坦之如何上前动手也听不真切,正在气闷;忽然萧峰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耳中,真不由喜心翻倒,哪里还记得那庄聚贤是什么人?尖呼一声“姐夫!”循了声音,跌跌撞撞地便直扑上来。

    萧峰大步踏入,第一眼便猛见阿紫那小小身影,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蛋依旧,却是双目无光,瞳仁已毁,已然盲了。胸中一阵难过,疾步上前,伸出双臂,将阿紫稳稳接在了怀中,柔声道“阿紫,姐夫来得迟啦,害你吃了这许多苦头。”

    阿紫平日里心眼玲珑,但此时被萧峰双臂环住,一阵阵温热的熟悉气息扑上面来,却哪里还忍耐得住?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伏在萧峰胸前,只叫道“好姐夫,你可来了!我的眼睛都是丁春秋那老贼害的,姐夫,你快快把丁老贼杀了,给我报仇!”

    这几句娇声言语钻进耳中,萧峰心中却猛然一凛,立知不对!

    当日镇州城慕容复不告而去,萧峰甚是不意,只想道我那贤弟究有何事匆促如此,竟不能对我明言?但心中虽然惦念,大战方罢,军务之多,却容不得他抽开身来查问。而班师回京,举朝庆贺自不必提,待他回至南京王府,早过了数月有余。又听报阿紫至今未回,真个忧急交加,连番使出南院府大批探子,四下寻访。然探子消息尚未传回,却出了一件事情。

    那一日萧峰出城巡视,遇见一队辽军缚了一人而来。众军见是大王,忙来禀报,却因见着此人身有武艺,形迹大是可疑,故而擒来,这人负隅顽抗,还被他伤了好几名士卒。

    萧峰早知常有武林志士在宋辽边境暗伏,本以为这人也是如此,不欲为难,心想寻个理由发放了便是。不料这人一见他面,便是脸色大变,萧峰才沉声一问,那人霎时间一阵慌乱,竟脱口叫出来道“乔帮主……!”

    萧峰猛惊,立时喝住,带回了王府细问。这一审不打紧,自那人怀中搜出一封信函,

    所盖的竟是丐帮总舵封泥。萧峰廿余年帮中生涯,是真是伪入眼便知,心头大震,急展开看时,这封信非写给别个,却是直署当朝太师,耶律乙辛之名!

    信中言道,阿紫今已落入我帮之手,必能引萧峰前来中原,大人正可借此良机,除去这眼中之钉云云。再喝问那丐帮弟子时,那人虽不敢不答,却也所知有限,问了半日,也只说出阿紫确然便在帮中,详情不得而知,双目却已然盲了。

    一番话,却叫萧峰如何不惊,如何不怒!自阿朱死后,阿紫的安危便是他在世上头一件挂心之事。更何况丐帮自来暗助宋军,不知曾挫了多少辽人南下的图谋。若今番为除自己一人,竟至与乙辛密谋,无论成败,战祸危矣!萧峰又焉可坐视?殊不多虑,立时上奏耶律洪基,将南院军政事务交由耶律莫哥代行,径自南下而来。

    宁不料此刻一见阿紫,她分明身无缧绁,举动自如,这双目更是盲于丁春秋之手,萧峰心中骤如火焚,眼光倏沉,已知先前所料全然差了。阿紫、乙辛、丐帮印信,尽是为他一人而设的幌子。今日甫踏少室山上,自己一十九骑,便已在这一张千万人的天罗地网之中了。

    ——当世之中,能有何人,竟觑准了他萧峰的所思所虑,朝堂江湖,环环相扣,算得到这般滴水不漏?

    萧峰左臂仍轻轻揽着阿紫,右手疾抬,向背后十八骑一挥。这燕云十八骑士皆是他南院府中顶儿尖儿的好手,更随他一路征战漠北,武功默契,早不需言。一见萧峰手势,人人手按长刀,身不离鞍,足下踹蹬,十八匹骏马倏然原地兜转,已排成了雁行之阵。马头所向,正是适才丐帮阵势动摇之处。

    萧峰的眼光,却缓缓向上千群雄扫视了过去。

    只见丐帮群中,一痕碧光,正是紧握在全冠清之手的打狗棒。棒影之侧,不见宋长老、传功长老身影,只余吴长风满面涨红,陈孤雁默然侧首,自始至终,都未向萧峰投上一眼。独有打狗棒后一双眼睛笔直迎视过来,全冠清眼中光芒,竟比他手中法杖还更青得骇人。

    萧峰胸中冰火交迸,右手拳头猛握得喀然一响,亦不再多看,目光转处,已自见到了人群中的大理段氏诸人,刹时胸中一酸,又是一喜,朗声道“大理段王爷,令爱千金在此,你好好的管教吧!”携着阿紫的手,走到段正淳身前,轻轻地将她一推。

    段正淳父子或惊或喜,还来不及与他叙话,人丛中却已有人忍耐不住,放声大叫“姓乔的!聚贤庄上你杀了我师兄,血仇未报,今日和你这恶贼拼了。”

    自萧峰上山,群雄震动,本都在一片不安的沉寂之中。这声喊便似一星燎原,刹那间万众汹涌,呼喝声兵刃出鞘声响成一片,有的骂萧峰杀了他的儿子,有的骂他杀了自己父亲。有些粗鲁急仇之辈已是口出污言,叫骂得异常凶狠毒辣,恨不能立时便一拥而上,将萧峰乱刀分尸。

    全冠清始终一言不发地直盯着萧峰,嘴角痉挛般抽动了数次,直至此时,方渐渐上扬,扭成了一个微笑,忽然高声断喝道“众位英雄,家仇当报,国仇更加当雪!你们可知,萧峰这厮已坐了辽狗的南院大王之位?那狗皇帝亲授兵符,许他南院扫北,辽国兵权,已半落此人之手。今日若放他生下少室山,只怕我大宋亡国无日了!”

    ——当世之中,尚有何人,竟亲见他萧峰的所经所遇,王爵兵权,宣之于众,说词下得这般不失毫厘?

    此话一出,更无可逆,群雄叫喊之声震彻云霄,声势愈盛,胆气愈壮。满山沸然声中,丐帮众弟子四顾失色,呆了好一刻,终究也一个接着一个,随着吴陈二长老,呛啷啷都抽出了兵刃。

    全冠清嘴角笑意,这才染上了眼底,转过头去,笑吟吟看向了呆在一边的游坦之。

    而玄慈方丈默然听着,花白须眉不住抖动,终于合掌当胸,长叹一声“阿弥——陀佛!”佛号朗朗,竟自压过了那片叫骂喧声,一字字肃然道“萧施主,你今日既到少室山上,恩仇因果,必有偿还。但我玄苦师弟圆寂时曾道,宿因所种,皆为业报,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倘若执迷不悟,亦不过徒然自苦。玄慈忝为少林掌门,不能无视师门大仇,却亦不能随众滥施杀孽,有误了玄苦师弟身后境界。你——且好自为之!”

    众僧但听得玄苦圆寂之言,不由震动,一齐合十,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声音沉痛肃穆,显是为方丈之言所感,便不愿加入这一场形同杀戮的群殴之中了。

    萧峰抬眼向玄慈方丈望去,见他也正目注自己,神色哀然端严,目光之中,竟隐隐还有一丝酸痛之意。他虽不知这位高僧何以竟会对己回护,但思及恩师,亦是胸口大震,叉手当胸,遥遥只向玄慈施了一礼;一回身单臂扬处,大氅当风掷去,双目如电,直视向了叫喊不休的万千群豪。

    萧峰此来中原,并非无备。燕云十八骑座下,皆是千里挑一的快马良驹,但此时万众汹涌,若自己凭战马之威硬冲而出,未始不能全身而退,那十八人却必至死伤惨重。眼见群雄嚣嚣,胸中热血上涌,暗道今日我一十九人来,便须一十九人去!当下吸一口气,便待要凭一己之力力压群雄,争得这一线突围之机。

    群雄见萧峰随行不过十八骑,虽少林方丈不愿趁人之危,但丐帮却已决意一拼,近千弟子加上这里各路英雄,要围攻他一十九骑契丹人马,就算他真有通天之能,也决计难出重围。然见萧峰这么回身一站,一十八骑身后拱卫,战马风中萧萧嘶鸣,凛然竟如天降,不由齐齐倒吸了口冷气,俱是一窒。人人皆知,就算战到最后必能诛敌,但在萧峰手下,头前数十百人殊无幸理,一时之间,叫骂声倏而低沉,竟是谁,也不敢率先上前作此一战。

    ——当世之中,又敢有何人,当面此时,一搦萧峰之威?

    猛听一声清啸,白衣振袂,越众而出,朗声说道“萧峰!你以契丹英雄,视我中原豪杰有如无物,在下今日但愿为中原一领高招,得尽微力,纵死犹荣。”

    群雄俱震,霎时间喝彩之声,响彻四野。

    这一人,唯有姑苏慕容复!

    一言出口,万籁俱消。萧峰心中,从未曾有的这一个“疑”字,此时此刻,亦已不须了。

    慕容复猛觉萧峰两道目光直视过来。此刻他两人之间,遥遥不下数十丈之距,这眼光却如咫尺之地铁水乍迸、赤流狂飙,明明只是无形无质之物,竟将面上生生烫得一痛。瞬息间,下意识地微微侧头,便想避开这双烫得骇人的眼睛。然也便是这一瞬之刻,一侧头时,眼角忽瞥见那边数千丐帮弟子,并全冠清手中青幽幽一杆打狗棒。刹那心底猛一声断喝,暗道“慕容复!慕容复!你今日少室,所为何来?”

    这一瞬之迟顷刻须臾,除他本人,更无第二人知。倏转头时,双目冷光,已直迫萧峰!

    两人目光,便于半空交撞在一处。只听得山风呼呼,入耳惊心。

    丁春秋想起自己大弟子折在萧峰手下,又见他回护阿紫,暗道“这人不死,老夫终难称霸中原。” 当下一摇羽扇,上前打了个哈哈,道“姓萧的,你要带走那小贱人,须得先问过老夫。”

    而游坦之一见萧峰,便是大惧。然转眼见他伸臂抱住了阿紫,轻言细语,那一股怨毒之意再难忍受,阵阵狂涌,竟自盖过了惧意。丁春秋一来,愈激起了他三分胆气,见全冠清冷笑着向他连使眼色,便也顾不得适才之失,纵身上前,叫道“我、我庄……我中原人和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姓萧的,咱们今日便来作个了断。”

    三大高手,势成鼎足。萧峰却直如不闻。眼中所望,但见山风飒飒,慕容复衣袂随风,宛然是大漠万马军中,狼居胥上,白衣胜月色,含笑声声唤道“兄长”的模样。然只一定睛时,那一片乌压压的铁骑旧影,已尽化作了乌压压满山的江湖豪客,耳中只闻那白衣人声音清峭,森然道“正是!慕容复今日,断断放不过你这契丹胡虏!”

    契丹胡虏?

    契丹胡虏!

    萧峰猛可里仰天长啸,喧天人声,刹那齐喑。亦不知多少人脸色发白,抓紧了兵刃,却一步步向后退去。这般啸声,他们生平只在一处听过。那一处,至今江湖中人听之丧胆,闻之色变,正是——

    聚、贤、庄!

    萧峰啸声倏然一收,沉声喝道“慕容公子,庄副帮主,丁老怪,你们便三位齐上,萧某何惧!”

    第七回 流逝楚天下 3

    山风陡起,吹得千百人衣衫猎猎飘动。风中骤听萧峰霹雳也似一声大喝,右掌疾起,向游坦之直击了过去。

    这掌乃降龙十八掌“龙战于野”一式。坤卦上六有云龙战於野,其血玄黄。玄黄者天地也,盖此掌之出,以一人力,便可抵天地金戈、风云变色之威。霎时丐帮大弟子中只听“呀”一声直迸而出,许多人自幼入帮,已将近过了半百春秋,却也想不起何时曾见过如此一掌。

    游坦之本是强压了惧意,听这一声大喝,心底不由自主又惊得一颤。只差这么半分失神,待招架时,掌力劈空早到。何况萧峰身材魁伟,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这一掌之来,正是对准了他面门。游坦之大骇之下,也再记不得甚么招式,只是拼出了十二成劲力,双掌狠命向上一推,仗着练易筋经后体内反应之速,脑袋急仰,两个空心筋斗向后翻出,方才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一击。

    落足未定,面上一凉,一片片碎布四散乱飞,游坦之蒙脸的面幕竟被掌风击得粉碎。众人只见到一张凹凹凸凸、五官糜烂的脸庞,一块红,一块黑,满是伤痕,丑陋可怖已极,“咦”的一声,都惊骇得叫了出来。

    然萧峰只与游坦之掌力虚空一沾,便觉一股冰寒自掌心透骨而上,直逼经脉,心头亦不禁一震。更不待双掌接实,手臂微振,掌力吞吐,阴阳忽逆。

    “龙战于野”属坤上六爻,卦为阴,阴盛之极而逼阳与之战,乃有此象。故极刚极烈之中,已蕴阴柔之意。况萧峰掌法天下阳刚第一,阳极生阴,这时掌风一吐,陡生柔劲,将游坦之那冰蚕掌力一带一引,尽数兜转而回,连己及彼,趁势斜劈。这一掌说似繁复,其实如雷烈、亦如风疾,只展眼工夫,游坦之那一个筋斗未及实地,劲风已径扑慕容复当面。

    远自当日南院王府见萧峰起,慕容复心底早已不下千百遍地暗自揣摩,倘若当真生死相搏,却要如何破他。然此时萧峰一掌挟双力,降龙之阳,冰蚕之阴,相生相克,风中回旋,势成巨涡,直不知将击向何处,更不知劲力之雄伊于胡底,他纵有千般算计、百种武学,皆已不及用,立时凝运内力,双掌疾拨。

    慕容复这一动,并非虚应。他虽内力不及,但斗转星移既出,足可平地生风。巨力弥散,只怕即便萧峰亦将逼退七尺之距。然,慕容氏绝学果然神异,他自心知,北疆上朝夕相对,萧峰却又如何不知?

    便在与慕容复掌风将触未触,斗转星移之力才发未及的那一刹,萧峰左掌倏然抢上,一掌出“履霜冰至”,双掌齐并,尽加在劲风之上。卦象道覆霜坚冰,阴始凝也;这一式少阴生少阳,与龙战于野恰成逆势,阴阳互激,正合着慕容复斗转所向,凌空翻卷,披靡而出!

    丁春秋自恃一身奇毒,打的原是后发制人的主意,暗想“那慕容小子方才不对老夫落井下石,原来便是要此时借刀……哼,先料理了这姓萧的,却也是美事!”暗将周身毒气都凝到了掌上,只待自后抢上。却不料迟发须臾,萧峰掌吐疾扫,慕容复不及收势,亦收不得势,三人四掌之力已被萧峰卷作了一条狂龙,方圆十丈间弥天盖地,排山倒海,风沙碎石漫空迸飞。丁春秋只觉气息窒滞,那掌力便似一堵无形高墙向自己身前疾冲,休说招架,呼吸已自维艰,掌上剧毒几被生生迫回了自身。大惊之下,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双掌护身,纵身便退。

    好半日,群雄耳鸣目眩,几是人人低头掩面,直视不得。功力较高者虽挺立未动,脸上却亦已纷纷变了颜色。

    待风沙止息,唯见萧峰立定场心,身周十丈之地,更无二人。群雄初时观战还惊叫得一声,此时却四顾悄然,叫好声、喝骂声、议论声,冷森森一口气都噎在胸中,张大了口,只是做声不得。

    只有契丹武士阵前那匹乌骓马咴咴暴叫,前蹄腾空,悬在马鞍之侧的一件物事为掌风所激,忽地铿然鸣响了起来。

    慕容复骤然背脊挺直,足下运力,硬生生压住了瞬间的微微一晃,然面上倏如霜雪,已是全无血色。

    那物事,正是昔日他亲手所赠,伴萧峰征战漠北那一柄“建兴”长刀!

    凉风飒然,刀鸣铮铮,长空万里,而并马横刀之人,今安在哉?

    萧峰横掌当胸,纵声长笑。他一招之间,迫退了当世三大高手,这笑声却无半分豪情欢悦之意。但听怆然苍茫,回荡四野,众人耳内嗡嗡作响,有些功力较浅的年轻子弟乍闻此声,竟只觉眼酸耳热,几乎便要被震得落下了泪来。

    但听萧峰朗声厉喝道“拿酒来!”

    他南府骑士,马背上酒袋从不离身。一闻令下,十八骑中一人跃下马背,快步走近,将皮袋双手奉上。萧峰掷去塞子,举袋过顶,酒水登时激泻而下。群雄眼睁睁看着萧峰大口狂饮,相顾失色之际,却无人胆敢上前斥他这一声“目中无人”。

    段誉少年心性,于什么江湖恩仇、汉胡之分,从来都无心做甚理会,也便不如何了了。但乍见义兄,想起当日结拜那番痛饮,却再也忍耐不住,奔出人群,大声叫道“大哥!大哥!小弟来陪你喝酒!”

    萧峰一腔郁气正无分说处,忽闻此语,真个是肝胆洞开、毛发皆耸,一步踏前,伸手自另一人马背解下酒袋,向段誉怀中一掷,朗声道“好,好兄弟!你我不枉了结义一场,死也罢,活也罢,且先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

    段誉为他豪气激得热血上涌,也忘记了此时万众为仇,双手接过酒袋,一把拔了塞子,大声道“不错,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少林僧中突然走出一名灰衣僧人,朗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喝酒,怎么不来叫我?”正是虚竹。他只见萧峰一上山来,万众失色;又想起当初自己与段誉大醉灵鹫宫的豪情,禁不住什么清规戒律都抛去了脑后,挺身也抢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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