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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12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0178 更新:2022-01-09 00:55:21

    只听“苏鲁定”之声响彻沙场,所到之处旌旗委地、刀枪不交,豪气顿黯、金风骤消,端地是望风披靡。然而那负此称号之人,此时却并不在他那猎猎扬扬的大旗之下,而是连人带马化作了一支黑箭,裂阵撕风,直射河岸而去。

    那柄建兴长刀,正在他腰中铮铮然鸣动不休!

    众阻卜兵知良机难觅,马蹄踏踏乱响,团团围住了慕容复,数十把钢刀明晃晃当真水泼不进。若在平日,这些兵卒纵再多十倍,慕容复又怎放在眼下?然而此时势不由人,可凭者唯手中永康不世之锋,身周敌兵却好似无穷无尽,一人兵刃断绝,立有二三人冲上填补,但听金铁激荡之声风中回荡,却只是天罗地网、脱身不得。

    那蒙面人居高临下, 冷眼看着水边战局,晒然一笑,右掌五指一并,犹似钢铸,便待上前补他一击。却闻铮地一声清响,慕容复那柄永康长刀忽然无风自鸣,青光摇摇,回声不绝,周围阻卜兵为刀光所迷,双目难睁,竟不由得都勒马退了几步。

    就在此刻,那蒙面人身形纵起,劲力已发,猛只听身后一声厉喝“住手!”后心一道掌力势挟惊雷,猛扑而至!他不及伤人,手臂倏然回过,运足劲力硬接了一招。只听巨响如击金石,一时震得臂膀发麻;急回身立定,但见身后乌骓马旁一条大汉横掌当胸,凛然生威,正是萧峰。

    两人相对,那蒙面人一愣,萧峰亦是一愣。他和对方交了这一掌,便觉掌力沉雄,似曾相识,对面立时认得,这人不是别个,却是当日在聚贤庄救自己脱险的那个无名黑衣人!

    萧峰暗自一惊,心道“这位前辈如何会来到极北塞外?”当下叉手不离方寸,沉声道“恩公,萧某有礼!”

    那蒙面人侧目上下打量着他,忽地重重哼了一声,骂道“愚不可及的大蠢才,枉你练了一身武功,居然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如此滥用,真是不忠不孝,你如何对得起你家列祖列宗!”

    那日他自聚贤庄救了萧峰出来,也曾这般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但那时萧峰还知是骂自己蛮劲发作,今天这顿骂却全然莫名其妙。听到居然连什么“不忠不孝”也骂出来了,简直匪夷所思,浓眉一皱,亢声道“恩公教训,自有道理,但敢问萧某错自何来?若不言明,萧峰不敢领受!”

    那蒙面人冷笑一声,却不答他,道“多说无益!”身形晃动,便欲跃下河岸。

    萧峰心中大疑,踏上一步,挡着了蒙面人必经之地,道“恩公且慢!萧某不知你与我慕容贤弟有何过节,只是这般乘人之危,并非丈夫所为!”

    那蒙面人喃喃地道“贤弟、贤弟……” 忽地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悲凉愤慨之意,笑声一收,逼视着萧峰,哑着嗓子道“你与他兄弟相称?”

    萧峰听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怨毒之重竟难消解,心上一凛,缓缓地道“不错!我贤弟若有得罪恩公之处,萧峰替他谢过!今日伤他,万万不能!”

    那蒙面人陡然暴怒,喝声“畜生!” 忽然右手挥出,一掌击来。萧峰当日在深谷山洞里被他打了一掌,皆因无备,今日哪里能够?错步一让,已知其必不能善罢,唯有接掌相还。这一番动手与适才却又不同。两个人武功固是当世罕见,难得内力均是阳刚雄沉已极,掌风所发,这千军万马的喊杀声,竟遮不过风声呼号。狂风沙起,飞雪漫天,但见霓云直上,自来万马军中武功难施其技,今日这一番激斗,却逼得更无一人一骑,能近他二人身周十丈之内!

    萧峰手上拆招,耳中却听着慕容复的动静,但听他喘息声愈来愈重,兵刃相碰的交鸣亦远无初始之快,心如火烧,知他实已撑到了极境,然而眼前蒙面人武功极高,自己始终不得脱身;虽知慕容复危殆,竟无余暇去瞧他一眼。猛瞥见那蒙面人眼中含着一丝极冷酷的笑意,出招加紧,分明是要令自己无法□□救援,霎时间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暗道“如此缠斗下去,慕容定要不支!”出手一架,厉声道“恩公!但有仇怨,何不明言!萧峰性命是你所救,只消恩公一句,便替我贤弟还了与你又有何妨!”

    那蒙面人见他如此激战之中,仍能吐声说话,分毫不乱,也不由得佩服,却只作不闻,双掌飞舞,仍是紧逼不放。

    萧峰生性爽快,若非这蒙面人救过他性命,断不会与他多说多话,这时见他苦苦相逼。气往上撞,陡然发起狠来,大喝一声,道“如此,得罪!”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那人击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亢龙有悔”一式。

    那蒙面人存心缠斗,当下飘身后退。哪料萧峰一掌既出,跟着便大步抢前,那人才一落地,萧峰早已抢到离他三四丈外,又一招“亢龙有悔”,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只一瞬间,那蒙面人忽觉气息窒滞,对方掌力竟如夜潮狂涌,势不可当,便如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身前疾冲。饶他武功高深,对这等悍猛狠厉至极的掌力也未敢硬接,双掌护身,斜斜推出。萧峰不待与他掌风相触,一声厉喝,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前招掌力未消,次招掌力又到,三掌一叠,当世掌力之雄,更无出其右!

    那蒙面人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知萧峰本领,还未料竟至如此地步。右掌不直撄其锋,斜斜挥出,和萧峰掌力的偏势一触,乘势纵出三丈之外,回过头来,叹道“年轻人,好功夫!好!好!好!”

    萧峰听他连说三个“好”字,满目苍凉,也不由一愣,还未回言,忽听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长啸。

    听这啸声,人当远在廿里之外,但声音如在耳边,显然武功殊不在萧峰和这蒙面人之下。蒙面人一闻此声,虽蒙着脸面,也看出他大大地一震,向萧峰看了一眼,忽然叹道“罢了!”跃上一匹空鞍战马,掉头疾驰,竟不再回顾。

    萧峰不想此人去得如此之快,但这时也无心想甚原因。回头见自己与慕容复相隔十数丈上,那一人一马兀自苦战,便是脱不出重围,立即腾身跃上乌骓马背,劈手抓出,夺了一名阻卜兵手中军旗,喝声“慕容!”单臂运力,将那旗子向他上空直掷过去。

    慕容复精力几尽,忽听得萧峰一声呼喝,猛提一口真气,长刀“八方风雨”绕身一划,十几名阻卜兵刀刃尽断;便争这顷刻,慕容复长身跃空,空中伸手捉住了大旗旗角,只一借力,嗤啦一声,那大旗已中裂为二,人却平地斜掠出去。萧峰猿臂一伸,半空中握住他手臂,轻轻便将他拉坐在了自己身前马上。

    萧峰一手扯下肩头大氅,甩给慕容复披了,另一手自鞍下拽出酒袋,一把拔开塞子塞到他唇边,粗声命令道“喝!快喝!”

    此时慕容复周身冰冷尽凝血液,全渗骨髓,连手指都已不听使唤,再也无法有分毫客气,接唇便猛喝了两大口。热辣辣的酒液流过仿似结冰的双唇、喉头,直进腹中,好一阵,终于一丝暖意慢慢升腾,方觉出这身体又是血肉之躯,并非一块冰柱;这才疏缓了胸口一股闷气,低声道“兄长勿忧,我……不妨事。”

    萧峰却恐他受伤不语,早伸手握住他腕脉,但觉虽然跳动急速,还并无微弱之象,方自放心了三分,吐了口气道“慕容……”

    慕容复知他下句必是命自己回营歇息,哪肯示弱,只听身侧马嘶,那白马已破围跳上岸来,不待萧峰出口,立时提气跃回了自己马上,回头笑道“兄长,大敌未去,何顾一身,难道兄长不愿与我并肩杀敌不成!”

    萧峰热血涌动,果然不愿拂了这份豪兴,脱口喝道“好!”

    众辽军正自奋勇搏杀,猛然只听冰河岸上两道龙吟,不由一起抬起头来。但见夺目青光耀处,如经日月,如耀乾坤,那建兴永康双刃一并出鞘,寒光中一声厉叱

    “三军儿郎,与我冲!”

    霎时间十万辽军,同声大呼“遵命!!”八荒振动,九垓齐摇,天际密云忽散,云间一线日光,正正照在闪耀如林的刀枪之上!

    ===================

    夜,镇州城。

    这夜正值朔日,无星无月,黑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给旷野大漠抹去了白日一番浴血奋战的痕迹。镇州城头,除了巡夜兵卒的脚步,风吹大旗的阵阵毕剥,便只有远处隐约传来一半声战马的嘶叫,才暂时打破了无边的沉寂。

    萧    峰静静推开行辕厢房门扉,一双浓眉立时便紧皱起来。

    室中冷寂一片,榻上人侧身向墙,似已沉沉睡去。然满室幽冷,侵肤起栗,却无流动的半分暖意,当地一只炭火盆儿,不知何时便火星黯黯,早已息了。

    萧峰俯身轻拨火炭,触手全无生温,好一时才重又慢慢地燃着,实不知已熄了多久。举首望榻上那人,竟似梦沉不醒,全无所觉;起身走到榻边,伸手搭上他手臂,果然着肤冰凉,不由低叹一声,轻轻地道“我便不该放他一人。”

    萧峰却不知,慕容复此时,实在并没有睡着。

    他与萧峰奏凯回营,那受降、入城、缴械、清理诸般军务,自是好一番忙乱。萧峰忙中唤了亲兵送他去更衣歇息,他却哪里肯要?当下坚道无妨,硬是把萧峰劝得离去,独自松了口气,才觉出湿衣虽除,那彻心彻肺的冰冷却仿佛是刻刀镌进了肌肤之内,萦绕难消。闭目调息,白日所受震荡却实在不轻,枉他一身功夫,竟用武无地。内力不论如何运转,只能热了脏腑间一片,四肢肌肤却觉不到甚么暖意。身上锦被,似是全无用处,不知何处来的瑟瑟风寒,只是一阵阵透入衣内;定一定神,才知室中其实无风,那寒意不是外来,却是自己身上生出的。

    慕容复脾气高傲,愈觉寒冷,便愈是不肯言语。他遣走亲兵,那火盆自己并不会生,不过一时便已息了,他却不知。只是冷意愈来愈重,一日间耗竭精力,疲惫不堪的身体欲待睡去,在寒意浸透中却无法松懈。冷浸浸过了许久,头脑也渐迷茫,睡是睡不着,醒却也并不醒,筋骨血脉,仿佛都冷得硬了,仿佛置在一个极大极空旷的冰窖,无知无感,无着无落,只有一个“冷”字,才提醒了半分这肌体仍是自己的。

    萧峰进室拨火,榻边轻叹,他隐隐约约也自听到,朦胧间叫自己该当起身,然而迷迷梦梦,却也不知是无法转动,还是不愿转动。心中那呼唤声或者也早知道来人是谁,竟恁般微弱,平日里一触即起的惕然,此时间却也唤他不动。

    忽然窸苏声轻轻,似乎有人在自己身边卧下,一股暖流潮水般汹涌澎湃,猛自身后倾泻过来。只觉一只大手贴着后心魂门穴,另一只手环过身来,按在了右胸中府穴上——自己的身子竟几乎被整个儿地,笼在了一个温暖的、灼热的、几近滚烫的怀抱里;从那两只大手掌心吐出、源源传进自己体内的灼热内力,似乎也还比不上那怀抱的温度。

    慕容复明知自己该开口相谢,明知自己该起身避嫌,但他那冷得僵硬、冷得空旷的筋骨、血液、身体,在这不期然席卷而至的温暖中,却不奉他脑中之命,无由自主,已经慢慢地、轻轻地、舒舒缓缓放松下来。脑中一日以来绷得死紧的弦,不晓得何处也荡悠悠、轻飘飘地松了。

    似乎良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却在那一片汹涌而来、毫无保留的温暖里,当真沉沉睡着了。

    第五回 寒光照铁衣 4

    直到慕容复猛地睁开眼时,东方初白,一线熹微晨光射进室来,四下悄然,并无人在。他倏然坐起身,却觉出残留在臂膀、后心、胸口上丝丝暖意,袅袅茫茫,兀自未散,仿佛还在提醒昨夜之事,并非他一场梦寐。

    慕容复呆坐榻边,眼光迷离,恍如潮涌,好一刻,那惊涛骇浪慢慢地变作了古井微波,终至波澜不惊、沉静如初,站起身披衣整袂,默然走出了室去。

    才至行辕门外,便见萧峰一手勒着乌骓马,正与数名大将商谈。见他来了,那些将领一起行礼招呼,都笑道“撒兰纳,果然好计策!”慕容复脸上瞬间一热,斜眼见萧峰微笑看着自己,却迅即冷静下来,只作昨夜一无所知,含笑淡淡回应,且与那辽将们客套了几声。

    这时一阵残雪飘卷,北风掠过,慕容复但觉冷冽侵人,几不可见地轻皱了一下眉头;便在这时,忽然肩头柔软,一股温熙暖意围绕上来,抚面轻轻,刹那间自心底颤抖了一下。急转头   时,却见一件黑貂裘披在自己肩上,柔光细细,灿然生辉;只听萧峰似是若不经意地笑道“这还是出京前皇上所赐,我这粗人又哪里想起来穿,真是负人!今日正好,贤弟却帮我一帮罢。”

    这话明明是顾人心意、不提御寒的意思,慕容复岂有听不出来?才得沉寂的心中猛地又是一跳,低声道“……多谢!”然而融融暖意之中,本应说来再流畅不过的一番道谢言语,却才得二字,便戛然都停到了唇边。

    萧峰微微一笑,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上马令道“今日三军齐集,诸位且随我一阅!”众将齐声应是,独有慕容复一言不发,默默跨上马背,却低下了头去。

    此时城中大校场上,辽军各部齐齐整整地列开了阵势,正是金鼓震天,戈矛耀日,旌旗扬彩,人马腾空。众军挟大胜之威,裹血气之勇,远远望见大帅旗下,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辔而至,左一人金丝龙纹盘紫袄,右一人淡黄轻衫黑貂裘,迤逦如画,恰如日月双辉、并照天际;十余万人不由一齐高举手中刀枪,同声欢呼起来。

    然而这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听在慕容复耳中,却再难复曾经的壮怀激烈,反而愈加心乱如麻,垂首而过,沉思重重,竟是了不知所为。忽听坐下白马低嘶,倏然止步,抬头看去,才知巡视已毕,众将都在城头烽火台前下马,向萧峰禀明战利,只听耶律莫哥已在说道“……出征至今共擒获四万五千余众,计阻卜三族、敌烈八部。唯眼下隆冬之际,粮草大耗,这许多俘虏难以全数递解回京,如何处置,还请大王示下!”

    萧峰闻言,脸色忽然一沉,良久,才低低叹息了一声。慕容复立在他身边,这神色看的清清楚楚,猛地一震,身上空自温暖,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冷了下去。

    他自然记得,昨日征战之时,萧峰一般也曾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那时阻卜军败势已定,辽兵四面八方潮水般围将上来,阻卜王眼见势不可回,忽地仰天大笑,拔出佩刀颈上一横,血溅三尺,自刎而亡。萧峰纵马到时,横臂一挡,便喝住了欲冲上前取敌首级的乱军,望着那马上犹自不坠的尸身,眼中神色便如现下一般,苍茫、寥落,隐隐忧思,一片肃然。

    慕容复内心深处,实已猜到了萧峰会有何举措,只是人心总有一刻是不愿触及的所在,他此时便当真不愿确信,双目凝视着萧峰,紧抿双唇,只不言语。

    那众将却无他这千回百转的心思。辽人性情本来凶悍,何况此次出征内患外困,吃足了苦头,几乎都对阻卜兵一肚皮火气,已忍不住抢着大声道“大王,这有何难,把这些蛮子统统砍了就是!回京的战功只须首级,一样算得!”更有人道“不错!连这些蛮子的草场也一起烧光,管教他今后二十年也休想来犯我边境!”群情汹涌,呶呶不休。

    萧峰猛地抬起手来,喝道“罢了!”

    众将一凛,立时收声躬身,待他下令。却见萧峰手扶着烽火台垛口沉思片刻,道“莫哥,将一众俘虏都带到校场听命!”

    众将只道他果要尽数斩杀,有人已脸现喜色,耶律莫哥却一向精细,应声道“是!但不知大王要如何处置,我等早作安排。”

    萧峰回身望向众将,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放!”

    一个字,真不亚于轰雷闪电,登时众辽将都惊得呆了。连耶律莫哥也吃了一惊,问道“大……大王?”

    萧峰冷然道“所有俘虏,一并释放!所获战马,也按数择出四万五千匹来,教他们回乡!”

    众将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好一阵,耶律莫哥揣摩着萧峰心思,劝道“大王,战功事小,但这许多蛮族放回乡去,岂非是心腹大患?这……这事关国家,不可仁慈!大王三思!”

    又有几员老将纷纷道“是啊,大王,咱大辽军历来征讨这些蛮子,毁其草场,灭其部族,都可保数十年不起战事。要是放虎归山,后患……”

    “无穷”二字还未出口,萧峰森然一笑,道“数十年不起战事,那么……数十年之后呢?”

    众将一窒,萧峰眼望长空,一字一句地缓缓问道“数十年后,是不是又和今日一样,他各族兴兵犯境,杀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辽国大好男儿,难道又要一个个浴血沙场,尸骨不得还乡才罢么?”

    风声呼啸,自烽火台上空远远掠过,台下却一片沉寂,许久,耶律莫哥才低声道“只是……只是战例如此,若大王行事传到京中,必有人说有辱国体,干系……非轻。”

    萧峰仰天长笑一声,道“我堂堂大辽,岂难道靠这等灭族绝户的□□才能保国?!如此国体,不要也罢!”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将都知他志无可回,便是生性悍狠者,亦不能不为他义烈所动,何况辽兵将多年征战,大半人想起风霜之苦、家园之乐,纷纷都低下了头,再不言语。

    微不可闻地喀啦一声轻响,慕容复双手不知不觉紧紧攥在了一起,十根手指抠入掌心,已然捏得指节发白。

    ==================

    明烛高照,中军帅帐之内却照见满室空荡,寂然无声,萧峰尚在巡视众军,并未回返。这静悄悄的大帐,只有一个人独坐案头,烛光摇曳,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拖在了地上。

    慕容复凝望着案上跳跃的烛火,点点火光在他眼前飞散,仿佛散成一片白日里明亮的天光,照见了大校场上,那数万本以为自己不是断头冰原、便是为奴异乡的俘虏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似乎又见萧峰提起手中长矛,对准城墙扬臂一搠,当地一声激鸣,直插而入。那城墙都是垒土夯实,外有四尺厚青石护面,严冬一冻,硬逾钢铁,然一根八尺来长的长矛,倒有七尺没进,只有矛尖缨络,随风摇晃,便如眼前摇曳不止的烛光;甚至耳边,也仍能清清楚楚听到萧峰的声音朗然喝道“一言既出,以此为志!”

    突然之间,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俘虏群中爆发,直冲天宇。慕容复数月征战,听过天地间狂风暴雨,听过战场上震天杀声,更听过十几万辽军的得胜呐喊,然而竟无一种声音,比得上这一场欢呼惊天地、而泣鬼神!

    “大王在一日,我等一日不反辽邦!”

    慕容复长袖一拂,倏然立起,记忆中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实已逼得他无法安坐;只是耳中声音犹自不息,仿佛又听到公冶乾的语声响起,思虑重重问道:

    “公子此去辽国,可是为那萧峰么?”

    “……辽室南院大王一职自来不封外姓,今日此人能居,权宠之隆,天下少及。楚王之事虽败,但若由此……能得此人为我所用,亦殊不失桑榆东隅之意。”

    “属下与这萧峰曾有一面之识,我观其人性情高迈,非可以言语动者。然公子此去,只怕……只怕是非大耗一番心力不能成。”

    “二哥所言,我亦曾想过。彼时自当见机行事,以情动之,以势诱之,纵然用上一年半载,却也不为多。此间燕子坞及两京事宜,便交你与邓大哥掌理,万不可误了我日前嘱托。”

    “属下遵命!……啊,是了,听公子言下之意,莫非辽国之行已有良策?”

    “正是。方今以辽之势,若谋其利,倒有上中下三策可行——

    想那南院大王为辽帝近臣,手握重兵,若他自起了饮马黄河、踏破中原之心,以之劝上,料无不成。那时我们不费一人一力,天下动乱便唾手可得,此是为上策。”

    ——“……当真不想再回中原了么?”

    ——“若能和贤弟如今日一般,一世纵马饮酒,终老草原,岂不快活!”

    “辽边陲尽多蛮族,早有不臣之心;若得机乘便挑拨,令他族中怨恨激迫,不出数年,辽地亦必有一场内乱可期,此是为中策。”

    ——“堂堂大辽,岂难道靠这等灭族绝户的□□才能保国?!”

    ——“大王在一日,我等一日不反辽邦!”

    “然则若天不与利,公子难寻着这样机会,那下策却又该如何?”

    慕容复在室中来回踱了几步,猛地转身,立在虎案之前,盯着案上齐整整的军务文书,眼光森然,便如门外遍地残冰;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峭傲慢,正自缓缓说道“……文书先至南院府……我只消在书中动些手脚……就算是个忠直之臣,逼也逼得他反了!”

    ——“公子若在南院住的腻了,不妨过府一叙如何?下官这里一定秉烛相候。”

    逼也逼得他反了!

    逼也逼得他反了!!!

    慕容复额头上忽地渗出了一层冷汗,已向那叠文书伸出的右手硬生生地凝滞,竟悬在了半空。

    他心中明知,萧峰此时绝不会回来。何况便是人在这里,眼瞧着他取文书来看,也会道“贤弟想看什么?”多半还要自递到他的手中。可是此刻,他一只手离文书不到半尺,便是伸不过去。他自幼工苦,父母严教,那如何算计、如何取信之道,早学得烂熟于胸,然而却从无一个人、一本书曾经说起原来信任,才是真正的——大碍!

    烛影荡漾,照着他身上那件黑貂裘,漾起一圈又一圈柔和而又温暖的光晕,静静地投在了虎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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