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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8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1486 更新:2022-01-09 00:55:17

    过了好一会,萧峰不闻身后有何动静,回头一看,却见慕容复还低着头站在当地,一声儿不出,分明是既不好众目睽睽地走去河边,又不好就此坐回原地,那个在满营众将、九五至尊面前都谈笑自若的慕容公子,这会儿却进亦难,退亦难,见他回头看自己,想转头,又觉得无礼;不转头,又不知所措,真个是手足无措了。

    萧峰猜着他所虑何事,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抬手在他臂上拍了拍,便拎起自己的水袋,扬手丢到了他手里。

    慕容复愣了一愣,顺势接了,却好一阵才想到他的意思,心中一跳,捧着水袋慢慢坐了下来。一抬头,正对上萧峰温然含笑的眼神,忙地挤出了一个“谢”字,匆匆转过了头去净面。但饶是他转头得快,萧峰眼尖,瞥见他自耳垂至颈后整个儿都已红了;不由忍着笑意轻轻咳了一声,心想莫叫他尴尬了去,倒要找点话转圜才是。

    忽听左近一片人声马嘶,转头看时,却是饮马军士俱已回来换班,先前休整的众军起身接过马匹,开始整理军器弓箭,以备上路。萧峰见了,猛地想起一事,正容问道“慕容,那战场交兵和江湖上打斗可不一样。你有称手用的兵器么?”

    慕容复暗自宁定心神,总算自觉得面色如常,这才转过了身,笑道“难道兄长你倒有兵器合用不成!”

    萧峰一愣。他当年以降龙十八掌名震江湖,自来不使什么兵器,便是打狗棒也鲜少动用。自到北国,刀枪弓箭更只不过随用随取。听慕容复一问,这才想起自己的情形和他原是一般,两人一时间相顾失笑。慕容复转过身,自行囊中取了一长条包袱出来,递至萧峰面前道“兄长请看,此物如何?”

    萧峰不知何物,伸手接过,只觉手上便是一沉,以他此时功夫,少有甚么物什能有这般分量,心中微感诧异;单手一掠,才抖开蒙布,猛一股冷森森寒气劈面袭到,刹那间肌肤起栗。定睛细看,这包袱中竟是两柄长刀,自锷至刃,长有七尺;但见玉匣琉璃、似吐莲花,金环错镂、如映明月,青光黯黯色、文章片片鳞,不由脱口叫了一声“好刀!”

    慕容复微笑道“如何,这刀能入得兄长的眼么?”

    萧峰抚刀细看,见双刀柄上隶书为铭,一刻“建兴”,一刻“永康”,刀身隐隐透着一层青气,虽未出鞘,然扑面寒意阵阵不绝,精光内蕴,洵是古物;赞道“好刀,好刀!这样神兵,想必是贤弟家传宝物了。”

    慕容复点头道“是!这二刀一雌一雄,正是我家累世相传。”伸指一弹刀鞘,只听内中锋刃铮地一响,犹似龙吟,又道“传说当初铸造之时,匠师曾作一梦,见一人身披朱服,口称吾是太乙神,来看汝作云!醒而刀成,若二刀别处,便要鸣动不休了。”

    萧峰叹道“好神兵!果然是我贤弟用得!”一面赞叹,一面递还与慕容复。慕容复接刀在手,却并不收起,独将那铭文“建兴”之刀抽了出来,双手托在掌中,长身而立,望定了萧峰正色道“不然! 慕容复若非识得了兄长,这刀便要随我长年沉醉江南山温水软之地,纵然神兵,也只如凡铁一样。今日有幸,这柄雄刀便归于我兄,异日沙场得见,也不枉他夜夜壁上空鸣一场!”

    萧峰一凛,但见他慨然相赠,当下也不推辞,肃然起身,双手当胸一抱,说了声“如此,多谢了!”接刀在手,掌上内劲微吐,唰地一声轻响,那刀已跃出鞘来,青光一道,只映得他须发皆碧。萧峰单手握定,只一挥处,丈许方圆内长草无风而伏,寒气所至,篝火尽灭,不由得一声长啸,喝道“果然好刀!”

    果然好刀!

    天沉地暗,夜色正浓,河董城黑沉沉的城墙垛口如乌云般堆在天边,只压得城下一片旷野愈黑愈重,仿佛亘古以来便沉黯如此,再也撕不开,扯不动。但今日夜间,这片黑幕竟硬生生裂出了豁口,铿铿然金鼓交鸣,轰轰乎杀声震天,狂流急泄,平野乍惊。若大漠征尘,日色犹昏,此时天边下弦月本已将残,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杀声之中,只化作了惨白迷离的一片,被地上火光辉映得再无颜色。然而这成千上百支火把炎烟激飞,光眩缭乱中,却只是掩不住一道撕碎长夜的寒芒吞吐、电闪星飞——

    那正是刀光!

    阻卜的领军统带嘶声狂呼,眼见自己的军队在那道刀光之下,便似闪电所至,夜幕立碎。饶他喊破喉咙,竟分毫阻不住败兵溃退的潮水,自他马前马后狂涌而去。这统带猛勒马缰,奋力阻挡,心中却已是连珠价叫苦辽军大营分明日夜兼程开赴皮被河,应当远在八百里外,眼前这一支军,一柄刀,却敢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名统带正是阻卜军先锋,十数日来率三万精骑向东南急行,沿途果不遇辽军阻截,只有些小股的守城士兵,都是一接即溃,望风便逃。这统带甚是得意,暗道我王所料不差,辽军大队果然都远在天边,今日河董城是我囊中物矣!是以催军只顾掩杀,一路追着那些溃逃的辽军而来。当日傍晚时分,辽军方才入城,阻卜大队当先已开到了城下。辽军来不及上关抵御,只得弃城而逃。众阻卜军扬鞭大笑,扬扬然冲进城去,但见四门大开,壁垒萧然,到处不见一人,竟是一座空城了。

    这统带笑向众将道“今天可出了一口气!叫这些契丹人知道咱的厉害!”众将齐声欢呼,便在城中各自驻扎休息。那守城辽军走得匆忙,辎重不及携带,余下的粮草甚多,阻卜军多日奔乏,这时都好好吃了一个饱,倒头便睡。

    那统带便歇在原辽将的行辕中,睡到半夜时分,猛听得四下里迭声惊呼“火!火!”登时惊醒,急忙跳起身来穿衣披甲,只见红光耀眼,已自窗棂上映了进来。跟着军兵飞也似连番来报

    “东门起火!”

    “南门北门起火!”

    那统带急冲出房,只惊得目瞪口呆——岂止是三门起火,这城中早已祝融神下界、焰摩天临凡,自屋顶、街面、壁垒、营盘,烧作了一片火海。众阻卜兵梦中惊觉,自相践踏,都在冒火突烟,夺路逃命。那统带急忙上马,号令众军向外猛冲。但此时东南西三门已被火封死,误走方向的阻卜兵被烧死烧伤了数千之多,满城哭喊之声,军心大乱。众军逃命的心切,哪个来听他号令?好容易约束住一彪人马,已不到城中半数,听得北门无火,也只得率军向北突围。

    方到北门,忽听一声梆响,迎面乱箭齐发,暴雨般劈头盖脸攒射过来。阻卜军呼叫连连,但到此时回头不得,只有拼了性命挥刀拨打,夺路前冲。三万精骑,只不足万人仗着马快,冲出了那一座鬼门关,其余的或遭火焚,或中箭石,皆生生困在了河董城内。

    那统带冲出城来,放眼一看,登时心上凉了半截,但见一带旷野星星点点尽是火头,竟几近十万之数。那统带冷汗直冒,心中只道“这……这辽军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却听身后人喊马嘶,辽军已包抄上来,黑暗中四面八方俱是杀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这时阻卜军没一个有心恋战,放开马力,急向北退。

    正奔走间,忽听前方水声哗哗,已到了沱漉河畔。跟着惊呼大作,当头数十军兵奔得快了,收马不及,竟是失足直跌进河里去。那统带眼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把牙一咬,拨转马头高声叫道“大伙儿冲!”这当儿背水一战,阻卜军都知拼杀或可有一线生路,一个个奋足余力,掉头向辽军猛扑。

    常言道哀兵必胜,然阻卜军此时哀则哀矣,必胜之机却是不见。饶他们个个勇猛,人人剽悍,然辽军以逸待劳,本已占定了先机,更不消说,还有那一柄当者披靡的刀!

    刀光所至,只无一人一骑走得过一招一势,说什么马蹄到处鬼神嚎,当真是英雄一怒应流血。阻卜军空自做困兽之斗,但今夜这一道刀光所粉碎的,哪里只是战阵,惊心裂胆,竟将阻卜兵向来骁勇的性情都劈做了齑粉,不过片时,人人力穷寻走路,个个望乡拍马还。那统带只杀得头晕眼花,眼前金铁人马都搅作了一团杂色,只看得清辽军阵大旗翻卷,火光下明现着一个“萧”字。

    原来萧峰军轻骑急插,二日前便早到了河董城。阻卜所见的溃逃军士,皆是他们诱敌之兵。城中各处安排下干草火油,待阻卜军入城歇息,几个细作稍一纵火,登时烧成了一座熔炉。这一支辽军若论实数,实则远少于阻卜,那统带出城所见,却是辽兵受命,每一人须点起十个火堆,虚张声势;阻卜军却哪里辨识的清!果然只余逃命之心,更无死拼之意,一番激斗,困于河岸。这都是出自慕容复的用兵之策。

    此时那统带左冲右突,突围不得,更不存侥幸之念,把心一横,反提马迎了上去。倏然夜空中冷光骤现,耀眼生花,竟连对手面目也不及见,便是一道劲风,气为之窒,那刀当头疾劈下来。这一刀之出,果然便只一刀,并无后招,然而刀势所及,已将二丈之地尽罩其中,既无空隙容人躲避,更无时间与人招架,除了硬接硬挡,再无第二条路好走。

    那统带背上倏地一凉,刹那间明白了为何自己军中尽多勇士,却无人能挡得一刀;也只好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狼牙棒,用足了十二成的力量,向上硬接。只听当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那统带手臂一阵剧烈酸麻,只觉几乎已不属己身,手中一轻,那镔铁狼牙棒已从中削做两截,远远飞了出去。刀锋余势所至,又是喀喀两声,这统带身上铁甲、皮裘跟着从中而裂,露出黑毛羼羼的胸口;而自额至胸,一道血痕深有半寸,只消再进两分,便是开膛破肚之灾。

    那统带本来胆气豪粗,但征战多年,却从无一次去死如是之近,只觉温热黏腻的血缓缓滑下面颊,刹时心头冰凉,绝望一起,筋骨几废,呆坐在马上,双眼一闭,瞬间只分必死。但片刻间,却不闻那刀再落下来,只听见对手一声长笑,朗声道“能接我一刀,也算得是条好汉,你去罢!”蹄声一起,竟是拨马去了。

    那统带死里逃生,怔怔地睁开眼来,只觉双手中满掌都是冷汗,一拨马缰,掉头便向阵外冲去。他实在不知,若此时再不走,还有没有机会逃过那把看也看不见挡也挡不住的要命的刀!

    主将一逃,阵中愈发乱作一团。只听辽军齐声高喊“投降的免死!” 阻卜兵军无斗志,再无力与抗,纷纷丢了兵刃,下马请降。有些困兽犹斗之人,却如何能以寡敌众,片刻间或杀或擒,都做了麾下败绩。

    这一仗辽军撒里葛部以八千之众,大破敌军三万,除那统带,竟无走脱了一人。

    这时天光渐明,火堆火把烧到了尽头,慢慢都熄了下去,白烟袅绕中,众辽兵重重喘息着,彼此对视,放眼看着这一片广袤的战场,看着那一杆风中猎猎的“萧”字帅旗,举起手中长矛,都放声呼喊起来“苏鲁定!苏鲁定!”

    苏鲁定者,正契丹语“战神”之意。

    萧峰立马当风,手中长刀映着天光,仍如霜雪之明。这时节三军大呼阴山动,禁不住热血上冲,一声清啸,回身拉住身后慕容复的坐骑辔头,只一带,便将慕容复拉到了自己身边。

    两人并马平肩,举目东望,但见苍山负雪,明烛天际,泠风激面,不禁同声长啸。那啸声一者雄壮宏大,一者清亮高昂,回翔九天,三军高呼之声,竟压不得分毫。转眼间,东方云作异色,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照在两人的发上、眉上、战袍之上,金晖万道,当真如天人降世一般。

    正是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

    风寒寻雪路  不知崎岖

    苍松送稀客  衷心赞许

    朝辞磨剑石  不加顾虑

    轻提我宝剑  飞身再跨千里驹

    到处惶恐争探问  问我是谁

    看我傲然摘云彩  更感畏惧

    天边有星  伸手要摘  哪怕极疲累

    远近河岳  请你记住  江山归我取

    英雄流血汗  不轻溅泪

    骄阳长相照  壮志凌锐

    滚滚潮声轻奏乐  乐韵伴随

    见我傲然踏河山  更感畏惧

    天边有星  伸手要摘  哪怕极疲累

    远近河岳  请你记住  江山归我取

    ——关正杰《天龙诀》

    ——第三回终

    第四回 朔气传金柝 1

    风声猎猎,“萧”字帅旗迎风卷扬,在河董城头上飘动不已。

    慕容复侧目看去,只见大旗的阴影在萧峰面上时开时合,映得他神色煞是沉郁,不复适才迎风长啸的豪情壮慨,心中一沉,暗道“自我二人进得城来,他神色即变,莫非是……”却也不愿就此确认自己猜测,便试探道“看兄长面色有些不悦,敢是嫌昨夜一战打得不够痛快么?”

    萧峰森然笑了一笑,眼望城中,却并不回答。慕容复顺他目光看去,却见众辽兵正在扑救残火,满城中黑烟袅袅,犹自未散。侥幸未死的阻卜俘虏枕籍一地,黑烟弥漫中看不清面目身形,却听得清阵阵不绝于耳的呻吟惨痛之声,焦臭气直扑鼻端。慕容复默然望着此景,眼光冷肃一片,过了片刻再转头看萧峰时,见他举目望向碧色长空,喟然道“我小时候,义父也曾教我去村塾里念过几日书。后来在江湖上闯荡了多年,我只道都已忘得尽了;不知怎么,刚才却突然想起两句来。”

    慕容复微微一愣,他早知萧峰不喜文字,自从相识,未曾听他谈过一字半句,如何今日突然说到这里?只听萧峰长声吟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几句诗本来慷慨豪迈,他这时念来,却平添了一股苍茫之意。

    慕容复心头一阵冷飕飕滋味莫名,不自觉地低声续道“……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一语未尽,忽然身后有人唤道“大王!”萧峰转过身去,见一名中军官急步来到面前。躬身禀道“城中救火已毕,所余阻卜俘虏要如何处置,请大王示下。”

    萧峰道“命河董城守军就地看押。待我军与胪驹河一队会合,决战之后,再行处置。”中军官应声称是,才要下城传令,萧峰又道“且慢!”顿了一顿,沉声道“那些受伤的俘虏,都叫守将传军医去看视。若有救之人丧在城中,我当不轻纵。”

    中军官好生一愣。辽军素来凶悍,遇战事紧急,己方受伤兵卒尚多半弃之不顾,几曾有过照看俘虏的先例。但这时大王有命,不敢不从,僵了片刻,急忙应道“……是,是!”一转身,匆匆忙忙地奔下城去。萧峰看着那中军官的背影,不禁低叹了一声,转头见慕容复眼望自己,淡淡一笑,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回身也大踏步下城去了。

    这里慕容复独立城头,想到方才萧峰那一笑隐带萧索,显然是只当自己和他所思如一,生了知己之慨,哪里知道自己的念头?垂首盯着城下的寥落旷野,心中暗道“萧峰啊萧峰,你果然如此……看来我此行还要加倍用心地……才是。”

    大旗兀自在风中翻卷,鸦翼般的阴影,从他身上一层层掠了过去。

    =======================

    这支辽军久经战阵,只一日工夫,已将战后诸般事宜处分妥当。萧峰传令休整一夜,次日平明时分,人马重发,仍是不眠不休日夜急行,直赴胪驹河而去。

    不两日,前锋已抵河畔。只听号角声起,太和宫统军率部来迎。见了萧峰,禀报战况,原来太和宫卫军三日前偃旗息鼓,暗渡胪驹河北岸,乘阻卜敌烈联军尚未知觉,夜半突袭,一把火烧了联军右翼大营。原本被围的众辽军趁机向外冲杀,两下一合,那支右军已非敌手,激战半夜,大败而逃,牛羊马匹俱被抢夺无数。宫卫军趁势掩杀,重渡胪驹河,在南岸渡口扎营,断了敌烈八部的回乡后路,果然与慕容复的部署半点不差。

    这时满营众将齐聚帅帐,谈起连日两场大胜,人人都是眉飞色舞。几员将按捺不住,纷纷向萧峰请缨道“大王,现下大王一到,凭他敌军多少人马也不足为惧!大王请下令,我等都愿做先锋,给那些蛮子先尝尝厉害!”辽人性情剽悍,这一说,多一半人已禁不住热血上涌,大有蠢蠢欲动之态。

    萧峰一面听,一面转头看慕容复,却见他唇边噙笑,并不置可否,已知他必另有计较;一抬手,众将声浪戛然而止。萧峰问太和宫统军道“自你等渡口扎营这两日以来,战况如何?”

    那统军回道“敌军给咱们抢了辎重,又断了补给来路,这几日心急得很,连番猛攻。此番敌军势大,虽然败了一阵,余部兵力也还有近十万众,是我军三倍以上。不过咱兄弟们个个是好样的,死战了数次,不曾叫阻卜兵向渡口前进一步!”

    萧峰点点头,道声“好!”随即环视众将,缓缓又道“然则以众位之意,现下便是出战的良机了?!”

    众将听他语气严肃,互相看了看,一时沉默下来。几个较为老成的将领都知以阻卜联军之势,己方两日来应付猛攻已属为难,应道“大王说的是。眼下敌众我寡,若正面硬拼,那是逞血气之勇,并非良机。”

    太和宫统军道“大王,只是敌军攻势十分紧急,我们背水立营,若一味退守,却也不是法子。”

    萧峰微微一笑,目光跟着向慕容复扫去,慕容复和他眼光一接,接口便笑道“战,自然是要战。只是此次出战,要循六字之规,才是良机。”

    萧峰扬眉道“哪六字?”

    慕容复抬起手来,一字字含笑道“不许胜,只许败!”

    这六字一说,轰地一声,众将脸上都是一片惊诧莫名之色。

    要知草原游牧儿作战与中原不同,甚是粗犷,还循着野兽争斗弱肉强食的法子,力强者胜,硬拼猛砍,方是上策。众辽将多半想的一样,道我军虽然人少,但战场相拼全凭一个勇字,真杀将起来,谁说必会输与你!两日来顶住阻卜军的猛攻,靠的也是这股骁勇之气。但听此六字,竟是要故意落败,自有辽以来,军威播于天下,哪曾经过这等战术?许多人登时大为不满,若是方离京时听到,早便已吵嚷起来;但此时慕容复之计连连见功,对他已不能不服,故而勉强压下了一口气,一个个双眼瞪得大大地,目光炯炯直逼视着慕容复,只等他解释。

    慕容复眉梢轻扬,冷然笑了笑,才要开言,眼角间却瞥见萧峰温然望着自己,目光只无半分疑虑,不知怎地,心头忽然一跳,微微侧头,避开了萧峰眼光,这才道“诸位久经战阵,岂不闻‘骄兵必败’?我军良机,便是由此而来。”

    萧峰却并未注意他这小小动作,静听他续道“阻卜军曾困我于胪驹河数月,不得突围,此其骄之一也。辎重被夺,后路遭断,求胜之切莫过于此时,此骄之二也。敌众我寡,连日猛攻,形势已明,此骄之三也。故此时阻卜联军乃是天纵骄兵,正面相抵,则必倾全军之力,逢敌冒进,遇败穷追,不问可知。”

    慕容复说到此处,长袖一拂,举手摊开了虎案上一张牛皮地图;伸指顺着图上胪驹河流向,向东北一划,道“诸位请看!”

    众将围拢上来定睛观看,其中有数次讨伐过敌烈部的,看时早已认得慕容复手指所点之处在辽军营下游,那胪驹河水流向本是斜向东北,在此处却突然转东,随即又折向东南,十数里之内,三面环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河套所在。慕容复道“诸位想必识得此地,若阻卜军追击至此,当会如何?”一面说,一面抬手执起案头蜡烛,移近来照着地图。

    烛光摇摇,一滴蜡油正落在图上河谷所在,那太和宫统军看在眼内,猛地领悟,脱口叫道“火!火!”

    众辽将几日来均曾大火破敌,这时一语惊破,顿时想到了此节,齐声大叫,都跳起身来。    慕容复眼中冷光闪动,淡淡笑道“以在下所知,这一带河谷只有北面半片高岗,其余皆地势低凹,少树多草。且三面临水,不问冬夏,风向俱南,若我军引敌至此……”那统军接口道“那时先占定北面高岗,趁风势纵火一烧,管他阻卜几万大军,怕不要变作了一堆烧柴!”众将都哈哈大笑起来,眼见此计十拿九稳,大功可期,撒里葛部众人更想再现河董城之威,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时便出营接战才好。

    众将喧声不绝,慕容复却只侧目瞟着萧峰的反应。只见那统军一个火字出口,萧峰双眉便是一皱。众将说的越是兴奋,他眼前便越是看到当日河董城大火之后那一片惨状,连呻吟辗转的声音也清清楚楚冲进耳来;然身为主帅,重责在肩,如何能对敌仁慈,只是一双浓眉愈皱愈紧,本来按在地图上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拳头,沉思默默,一语不发。

    慕容复一见这神情,眼光刹那转冷,面色也是一沉,但转瞬之间,便将阴沉之色尽数敛去,云淡风轻地一笑,道“众位只说对了一半。火攻虽快,但须知现下秋高气燥,草木皆干,一旦风势反转,反误了自身,却是不可不防。”

    众将闻言一愣,暗道这样好计不用,又有什么法子能全歼敌方大队人马了?但这时已对他大是信服,倒也围拢来问道“那么依慕容公子说,又有甚么妙计?”

    慕容复斜睨萧峰,果见他容色转霁,眼底深处不由划过了一丝笑意,手指轻轻敲击着地图上蜿蜒奔流的胪驹河,道“我们中原有一句话,道是‘水火无情’。若不宜火攻,何不用水!”

    ======================

    阻卜敌烈联军兵过十万,乃是倾族而出,除阻卜王身在镇州戍守,其余各部落酋长、夷离堇,都各率本部军屯在胪驹河畔。辽军这一把住了南岸渡口,阻卜军尚不怎样,敌烈八部人马眼见自己部族的归路截断,却早已慌了;数日猛攻不下,更是焦躁。这一日清晨,敌烈各酋长方聚营中,忽报辽军挑战,真是喜上心头,大叫“这些契丹人自己来找死,可放他不过!”冲出营帐,提刀上马,山呼海啸般向阵前猛扑过来。

    双方短兵相接,顿时人喊马嘶,刀光枪影,弦声箭风厮混作了一团。辽军虽然人少,却个个骁勇,死战不退;敌烈军心急求胜,更是蛮打恶拼,一场厮杀震得尘烟飞卷,地动山摇。这场仗直打了一个多时辰,自晨光熹微杀到白日高悬。敌烈军见连番冲锋都被挡住,不觉烦躁起来,仗着已方人多势众,令旗一挥,兵分三路,放马猛冲,自左右两翼同时向辽军包抄下来。这一来辽军登时应付维艰,勉强抵抗了几个回合,中军帅旗忽然高举,号角声呜呜大作,潮水般溃退了下去。

    敌烈各部一见大喜,都道“须不能放他们逃了去!”左右两股军马斜插上来,箭如雨发,截断了辽军回营道路。辽军见无去路,号角声中,一路便顺着胪驹河岸直退而去。

    敌烈诸酋长哪肯放过,一声令下,道“追!今日一个辽人也不可放走!凡斩敌首一名,马匹武器就归本人所有!”这些部族平日生活艰苦,全凭战场上掠夺,一听更是人人争先、个个恐后,呼哨大作,纵马紧追不舍。阻卜军本在后观望,一见辽军败退,也不肯平白失了抢夺的机会,鼓声一起,分一半人在营戍守,另一半跟着敌烈军便猛追下来。

    这支辽军所骑的都是上选良马,阻卜敌烈联军虽然气势汹汹,一时却也追赶不上。赶出一百余里,早见辽军的军器旗帜,沿路丢得满地都是,这部族军本无甚军纪,许多兵士忍不住下马便夺。又绕过一个河湾,只见辽军烟尘远去,当地咩咩声大作,竟是遗下了上千头牛羊。这联军前日给抢了辎重,正焦火中烧,一见更是大喜。诸酋长虽是喝止不住,但心急歼敌,也不肯停留,当即各自分兵,留下来收拾抢夺,主力则毫不放松,继续衔尾急追。眼见前方辽军愈奔愈是队伍散乱,旗帜歪斜,众酋精神更长,都指着那面风中飘摆的帅字大旗,叫道“谁夺到这面大旗,契丹主将财物都是他的!”众兵卒高声呐喊,谁也不甘落于人后。辽军给追得紧了,只得暂且停步,回身拼杀一阵,但敌众我寡,悬殊过大,不一时,又只得掉头逃奔。

    这般追追停停,不觉已红日西坠。辽军当先奔到了下游一处三面环水的河谷,只见马蹄所踏,土泥四溅,长草几有一人来高,只北面半片高岗生着一片疏林,四下里除却水声,更不闻别物。但听身后蹄声如雷,追兵已至,帅旗举处,一支军都奔上了高岗。

    阻卜联军随后便至,也欲冲上高岗去,但辽军居高临下,箭如飞蝗,却不易攻上,连冲两次,都丢下了几百具尸首。待要再冲,阻卜军主帅定睛看了看四下地势,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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