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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3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2580 更新:2022-01-09 00:55:14

    阿紫眼珠转了转,掉头不看他,发作道“天天呆在帐子里,闷也闷死啦!又没个人说话儿,再不拿这些东西来出气,身子才更好不了呢!”

    萧峰耐心道“我这些天没来看你,只是为了野兽难找,耽误了功夫,现下可不是回来了么?再说我请了人来陪你的,又怎会没人说话?”

    阿紫恼道“谁要和那些女人说话?该理我的人不理,不关她事的跑来罗罗嗦嗦,哼!一个个蠢都蠢得死,我一见她们就生气!”

    萧峰眉头一皱,喝道“阿紫!”

    阿紫听他言下有责怪之意,立时扁了小嘴,嗔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嫌我烦么?好,我也不要吃什么药啦!反正你一出门就去那么久,把我孤零零地丢在这里,我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知道!我……我还不如死掉的好!”

    萧峰自觉语气重了,又想她病中烦闷,胡思乱想却也难怪,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抚着她头发放轻了声音道“什么死不死的,看你精神一天强过一天,用不了多久便会大好了!这等言语,以后不许乱说。”

    阿紫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忽然抱住了他的手臂道“我宁可永远好不起来,你便一直这样陪着我。等我伤好了,你又要赶我走了。”

    萧峰听她说得可怜,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道“我是个粗人,上次一不小心,便将你打成这个样子。你天天陪着我,又有什么好?”

    阿紫不答,把头靠在他肩膊上,好一会才低声道“姐夫,你那天为什么这么大力地出掌打我?”萧峰不愿重提旧事,摇头道“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提他做什么?阿紫,我把你伤成这样,好生过意不去,你恨不恨我?”

    阿紫轻笑道“自然不恨。我为什么恨你?我本来要你陪着我,现下你可不是陪着我了么?我开心得很呢。”

    萧峰暗中叹气,他虽是照顾阿紫已久,对这小女孩儿忽晴忽雨的性子还是琢磨不透,只好柔声道“好,我就在这里陪你。”说着将她轻轻地放平躺下,把皮裘拉到她颈中盖严,又道“你若是实在气闷,那也不难,过几日身子大好了,我带你出门散心就是。”

    阿紫一听便要坐起身来,两眼发光道“当真?姐夫你要带我出去?几时去?去哪里?”

    萧峰看她兴奋的样子,忙轻轻把她按住,失笑道“自然当真。只是眼下山上天气还凉,需得再过些日子……”

    阿紫噘嘴道“那不是还要等好久,你又来哄我开心。”

    萧峰道“如何是哄你?这样罢,你乖乖休息,莫要乱发脾气,身子便好得快些。早一天好,我便早一天带你出去。”又给她掖了掖被角,道“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阿紫刚才砸东砸西,确也累了,且看见萧峰陪在身边,心头一松,握着他的手,果然合眼睡去。萧峰听她鼻息细细,睡得沉了,这才轻轻把手抽出,起身出去。

    谁知他前脚才一离开,阿紫跟着便睁开眼来,笑吟吟地瞧着帐门,眼中尽是狡黠之意。

    第一回 南慕容 北乔峰 4

    当晚女真人设下酒宴,一来款待许卓成,二来女真惯例,一人所得财物便是全族公有。女真猎手虽然勇悍,但似萧峰这般,不数日便打一头黑熊猛虎回来却也少有;自萧峰来此,族中平白多了许多毛皮发卖,自是人人感谢于他。是以每次萧峰打得熊虎回来,总要宴饮热闹一番。

    众女真族人聚在部落中央空场上,席地而坐,开怀畅饮。萧峰酒来碗干,片刻间便尽了十余袋烈酒。猎手们见得惯了,也不惊奇,只是轮番地过来敬他。正喝得高兴,猛听得营地方向一声惊呼“失火啦!失火啦!”众人抬头看时,果见帐篷群中浓烟滚滚,火光闪动,都大吃一惊,急忙纷纷跳起身来,跑去救火。

    萧峰见那火光的方向竟似从自己帐中着将起来,这一惊比他人尤甚,不及救火,急忙展开轻功直冲到帐前,果见帐子烈焰滚滚,已然塌了半边,鼻中尽是焦臭之气。他只惊得一颗心几乎从口中跳了出来,急叫“阿紫!阿紫!”也顾不得烟浓火烈,便要冲进帐去。

    忽听不远处有人娇唤“姐夫,我在这里。”萧峰忙转头看去,只见几步外一座帐篷脚边缩着个小小人影。原来那里是上风方向,火势一时尚未波及;不由惊喜交集,大步过去一把将她抱了,直掠到营地边缘,见火势无论如何不会蔓延到此处,方才松了一口气,将阿紫放下地来,问道“阿紫,你怎样?可受伤了没有?”

    阿紫只是微笑不答,片刻方道“姐夫,原来你果然这样关心我。”

    萧峰早将她全身上下审视了一遍,见她只是脸蛋给烟熏黑了几处,又听她说话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轻声道“没事就好!阿紫,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动,姐夫一会便回来。”

    阿紫见他说着话便要起身,一把扯着了他的衣袖道“姐夫,你去干什么?”

    萧峰只当她又闹小孩子脾气,便道“自然是去救火——你可是一个人害怕?”

    他话犹未了,阿紫已笑出声来道“好姐夫,你去救的什么火?你可知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萧峰一愣,隐隐觉得事情不对,沉声道“怎样?”

    阿紫指着自己的鼻尖,抬高了下巴道“是我——放的!”

    萧峰虽说有所预料,还是又惊又气,又不好大声训斥,只得尽力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次又是为了甚么!”

    阿紫本来一直笑咪咪地,这时见他脸色沉冷,便也收起笑脸,噘了嘴儿道“当然是为了你那。哼,嘴里说过些日子带我出去玩耍,我知道是哄我的,到时候你又一个人走了,我可哪里找你去?不过现下不一样,没了住处,你想撇下我也不成!”她见萧峰只是不语,伸手搂着了他的脖子,娇声道“姐夫,你是大英雄呢,说过的话可不许不算!带我出去好不好?现在就去?”

    她这解释简直匪夷所思,但萧峰素知她性情如此,虽病不改,当真是气不得恼不得。情知此处实是不能再借住下去了,转头看去,见营地中火光渐息,料想已无大碍,长叹一声道“好,走罢!”也不等阿紫说话,脱下身上毛裘给她裹了,一俯身将她背到背上,便向山林中行去。

    萧峰出猎多次,对附近地理已甚是熟悉,知道向南数道山岭之外便有另一处部落,当下借着星斗月光辨明了方向,迈开大步一气走了下来。

    若是他单身行走,纵在黑夜之中不消两三个时辰也已到了,但此时负了阿紫,只恐颠动了她,是以走得较平时慢了数倍。直到天明时分,还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斜眼看背上阿紫时,却见她伏在自己肩头睡得正沉。几缕晨曦从枝叶间透过照在她脸上,映出唇边浅笑盈盈,想是正作着好梦。

    萧峰心想莫要吵醒了她,四下观望,打算找个背风之处将她放下来好好歇息一回。脚步才一放慢,忽闻到山风吹来,竟隐隐带着血腥气息,顿时一惊“附近难道有猛兽不成?”只是又不闻有野兽的腥膻气味,心下狐疑不定,将负着阿紫的手紧了一紧,足下放轻,循着风势过去探看。

    转过一片林子,萧峰骤然停步,只见地下果然倒着两具人尸,颈中兀自流血不止,显是死去未久。定睛看时,更是一愣,这两具尸体都穿着契丹武士服饰,其中一人甚是面熟,认得正是昨日因打虎和自己起过争执的那个胡里布。

    萧峰心中沉吟“这人如何死在这里?”俯身细看,却见两具尸体身上并无他伤,只颈中一道窄长的伤口,分明是被用剑好手一招毙命,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却是漆黑如墨,腥气之外,还发出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萧峰闻得片刻,竟觉头脑微晕,连忙直起身来,反手将阿紫抱在怀中,捂住她的口鼻退了开去,心中愈发惊疑“以伤势手法来看,杀人者是中原好手无疑。只是既有如此功夫,又何必在兵刃上下毒?”侧耳细听,远处果然传来呼喝打斗之声。这时阿紫也已醒了,她自是不怕死人,却怕萧峰要去管闲事丢下自己,抓住了他的衣服前襟,颤声道“姐夫,我怕,咱们快走!”

    萧峰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一面心中计较“中原武人怎会来到此处杀人?难道是为了那耶律基?又或者……”阿紫看他神色,知他决心要去看个究竟,抓着他衣襟连连摇晃,急道“姐夫,别去,我怕!”萧峰见她撒娇,若在平时便也依她,但此时眼见情形有异,又怎肯袖手不理?只道“不要怕,我去看看便回。”将她重行负在了背上,发足循声急奔而去。

    行不数步,地下又是几具契丹武士尸体,一般地是伤口中流出黑血。越向前行,尸体越多,到最后直是密密层层堆叠一地,粗略一望竟有上百具之多,想见得适才战况极是惨烈。

    只听打斗声已近在咫尺,一连串的兵刃撞击、脚步错乱中,有一人高声喝道“不要慌!长宁队居中,弘义队后卫,永兴、延昌在两翼,大伙儿一起冲!”正是那红袍人耶律基的声音。

    萧峰听他语气虽然镇定,然而音调嘶哑中气不足,分明是疲累过度的迹象。隐身树后看时,果见林中空地上有数十名契丹武士,连那耶律基在内,个个大汗淋漓、衣破帽斜,东一簇西一堆地分作了数个小战团,各自背靠着背,正舞动长矛拼力恶斗。看对手时,却只六个人,一色的黑衣蒙面,一人逼住了辽兵一队。契丹武士虽然数倍于对手,然以十敌一兀自抵挡不住,全仗着膂力雄健,将长矛舞动如风,联做一团,敌人方一时寻不到空隙下手。耶律基自也知道照这般舞动,不消多久必然力尽,是以连声呼喝,命众武士聚往一处共同对敌。无奈他命令才出,黑衣人中一声唿哨,六人身形转动,早拦在辽兵必经之路上,步法暗合九宫八卦之势,虽只六人,却拦得风雨不透。辽兵不识阵法,急切间哪里冲得过去?只听啊啊两声,两名契丹武士各中刀剑,伤口中黑血涌出,不消片时便倒地身亡。其余武士自保不暇,更无余力去与主队会合。

    萧峰看得暗暗惊异,心道“中原武人作战,总是乌合之众的居多,除我丐帮和少林僧众之外,并未听说哪一帮哪一派有这等默契的阵法。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时想不出答案,但见耶律基等人情势危殆,不容再拖,便将阿紫轻轻放在树后,压低声音道“阿紫,你坐在这里不要出声,我片刻便回。”长啸一声,身形晃处,也不见他曲膝作势,已跃进了战场之中。

    他这般突如其来地现身,局中双方都不由吃了一惊。一名黑衣人喝道“什么……”那一个“人”字还未吐出,萧峰右手虚空一抓,气流涌动,那黑衣人登觉凭空一股大力将手中长刀硬生生外夺;猝不及防下连忙手腕一翻,刀锋避开对方来势,斜劈敌肩,同时左掌急划半个圆圈护身。这一招既攻敌、亦自保,狠辣迅捷兼而有之,萧峰心中也暗赞了一个好字。但饶是此人出手得快,萧峰比他更快了数倍,那人刀招才转过方向,忽觉那股外夺之力如影随形跟着袭到,这刀说什么也把握不住,同时劲风袭体,却是萧峰左手一掌击来,那人若要硬保兵刃,势非中掌无疑,百忙中只能扔了长刀,双掌护胸纵身后跃。然一提气间,惊觉对方掌力之沉远出意料,竟已将自己胸口要穴尽数罩住,一时全身乏力,这内息竟是提不上来,不由得大骇,情急之下和身倒地奋力一滚,滚出五丈开外,才算是脱出了萧峰掌力的包围。

    萧峰不待那长刀落地,顺势一拨一带,掌力吐出,顿时将刀锋斜过,对着身前数步开外另一黑衣人激射过去。那人急忙挥剑挡格,却不防这刀所挟劲力大得异乎寻常,当地一声大响,自己手中剑刃断折,人被震得立足不定向后便倒,那长刀来势不衰,自他肋下透衣而过,刀刃尽没土中,竟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同时间萧峰左臂圈转,一掌斜斜击向身后。他身后两名黑衣人眼见掌势凶猛,不约而同各出一掌合力来挡,三掌相接,只听砰地一声,随即腾腾腾连串急响,跟着咕咚砰嗙两声,却是这两人为他掌力所激,俱都收不住脚,平地倒退出二十几步,后心重重撞上了空地边缘的大树,这才停得住身形。哗啦啦响声连片,满树的叶子都被震得落了下来,落得两人一头一脸都是。

    这一连串动作兔起鹘落,只眨眼间,黑衣人已有四名受挫,阵法登时散乱。众辽兵得此良机,忙长矛齐举合力前冲,余下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好,只得两边一闪,让出道来。众武士纷纷靠拢,围到了耶律基身侧。耶律基亦是反应不及,直到此时才喘过一口气,喜道“萧兄!是你!”

    萧峰点了点头。他适才观战,已看出这些黑衣人的阵法暗藏玄机,必出自名家所授,若陷身于内只怕难以脱身,且这些人兵刃上敷有剧毒,不可耗费时间与之缠斗;故而上来便以快打快,不给敌人半分喘息之机,更无余裕去缓手布阵,果然瞬间解了辽兵之围。

    这六名黑衣人倒也了得,虽然一时受挫,然趁着耶律基与萧峰这一应答的功夫略加喘息,便已重行扑上。萧峰一听风声,便知六人各踏阵形,已将他身后退路封死,当下向耶律基等人喝道“不要轻动!”身随掌走,掌随人转,一转身间,掌风划了大半个圆圈,呼地一声横扫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震惊百里”一式,掌力披布幅员之广,当世更无出其右者。那六人分进合击,原是料想凭你武功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应付六个方向,却不料对方掌力如怒涛奔涌而来,六人同时呼吸窒涩,竟是尽数罩在了他掌风之中。难为这几人配合默契,立即同丢兵刃,齐出双掌奋力相架。这一招硬接硬架,来不得半点取巧,一掌之下高下立判。只见黑衣人中有三个立时被震倒在地,口角溢血爬不起身;两人气血翻涌,踉跄后退;只一人尚能勉强拿桩站定,嘶声叫道“乔峰!”

    萧峰听此人叫出自己昔日名字,心下一凛,更不打话,身形骤进,劈手便抓他后颈。那人明明见这一抓招数平平,举手招架时却不知怎样便接了个空,只觉神道穴上一麻,已是扑地摔倒。余下两人早知不免,彼此对视一眼,有一人忽地和身扑上,双臂直上直下地猛打过来,自身门户大开,却是全不防备。萧峰一愣,若不是武功高他甚多,几乎便给打中。当下不欲和他拼命,侧身后退,让过来势,看准了他新招未发之际,右臂环过来在他腰间一按,这人身子剧震,终于也摔在地上。

    萧峰再抬头看去,却见最后一名黑衣人趁同伴拚死缠住自己,早己飞身退入树林之中,展开轻功全力向山下奔走。辽兵纷纷叫喊,张弓搭箭对了那人背影射去,但密林掩映,那人奔得又十分迅速,竟是射他不中。萧峰若是追赶,自然也赶得及此人,但他无心赶尽杀绝,略一迟疑,便也由他去了;回身看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那五名黑衣人倒地动弹不得,却个个鼻中口角都涌出黑血来,四肢抽搐,脸色灰败,眼见得是不活了。

    萧峰俯身扣住一人腕脉一探,立知其中毒已深,无可挽救。他自然晓得这是江湖中杀手惯用的自杀法子,心道“这些人以死守密,倒也算得好汉。只可惜身份来历都不得而知了。”心中疑惑不定,直起身来,只见耶律基将长矛向从人手中一放,大踏步抢到自己面前,叫道“萧兄,多谢相救!”说着单膝一曲,便拜将下去,其余契丹武士见他下拜,立即一起拜倒,右手加额,齐声道“多谢萧英雄救命之恩!”

    萧峰急忙一把挽住耶律基的臂膀,道“我当耶律兄是朋友,这才出手相助。朋友相交以心,跪拜之礼萧某不敢领受。”耶律基更是感激,站起身来道“果然是好汉子。萧兄,我昨日相邀,你说身有急事不曾赏脸,今日可无论如何不能推辞了。千万要到我营中一聚,让在下好好地一尽地主之谊……”

    他话犹未了,萧峰忽听阿紫的声音软软唤道“姐夫!”顿时一惊,打断道“少陪!”反身奔到大树之后,将阿紫半扶半抱地拉了起来,问道“阿紫,你哪里不舒服?”

    阿紫小嘴微翘,偎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姐夫,你这个架可打完了没有?别客套来客套去的啦,我……我饿得好难受。”耶律基不知何事,也跟着走上前来,听阿紫这么一说,不由笑道“原来恩公有家眷在此。在下营中颇有佳肴美酒,既是这位姑娘腹中饥饿,更该到营中好生休息,萧兄以为如何?”

    萧峰本不想与旁人多有来往,但一来见耶律基意诚,二来担心阿紫身体,便点头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萧峰负了阿紫,和耶律基等人同下山来。才到山脚之下,忽听得蹄声雷动,数百匹青鬃战马狂风般卷了过来。马上骑士一色的黑皮袍,白皮高帽,腰悬弯刀,模样甚是威武。一见耶律基,立时齐刷刷地下马拜倒于地,齐声道“主人受惊了!我等救援来迟,罪该万死!”

    耶律基微一摆手,笑道“无妨。若非这一场遭遇,我又怎能遇到萧兄?你们都起来罢,过来见过萧大爷!”这队辽兵齐声应是,转身向萧峰行礼,道“萧大爷!”萧峰点头还礼,心道“这位耶律兄不知什么身份,倒是好大的排场。”

    众辽兵让出马匹,让耶律基、萧峰、阿紫三人乘了,前呼后拥地又向前行。行了二十余里,绕过一座山坡,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平川,一条大河哗哗水响,从山坡旁奔流而南。平地上旌旗招展,布满了营帐,数千名骑兵衣甲鲜明,齐齐整整地立马帐外。身边官兵取出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营中随之鼓声大作,砰砰砰号炮山响,众骑兵齐于马上施礼,叫道“主人!”

    阿紫在萧峰耳边悄声笑道“姐夫你好厉害,一出手就救了这么个大人物,他要报恩么,咱们日后可不用愁了。”萧峰轻斥道“别胡说!”心中也是暗惊,料想这耶律基身份非同小可,多半是辽国的什么将军还是王公。

    耶律基甚是得意,左手一挥,众人都跳下马来,他挽了萧峰臂膀,走进居中一座大帐。这帐子乃数层牛皮所制,飞彩纷金,灿烂辉煌。耶律基请萧峰坐了上首,阿紫在他身边相陪,跟着一声令下,片刻间帐中便大开筵席。一时酒如池、肉如山,更有十余名契丹武士在席前赤裸了上身扑击为戏,擒攀摔跌,激烈搏斗。阿紫在女真族中闷得久了,此时只瞧得眉花眼笑,连连拍手。

    耶律基谈起两日来的邂逅,没口子地称赞萧峰武功高强。为萧峰所救的那数十名武士更是一个个地都上来向他敬酒。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来,已喝了三百余杯,仍是神色自若,众人无不骇然。

    耶律基向来颇负勇力,此次却为萧峰所救,自是有意煊赫他的本事,此时见他不用比武献艺,只一露酒量便压得人人心服,不由更是大喜。此时他酒已喝得有七八成了,起身离席,一把拉住了萧峰手腕,道“萧兄,你真是我大辽第一的英雄好汉。既当我是朋友,咱们便结义为兄弟,如何?”

    萧峰艺成以后便入了丐帮,帮中辈份甚严,他历来只有积功递升,却没和人拜把子结兄弟,只在无锡与段誉赌酒相投,才结为金兰之交。这时听耶律基一说,想到今日蛮邦落魄之际却有人提起此事,不禁感慨。又见耶律基处事慷慨、身先士卒,着实是条好汉子,便道“甚好!萧峰今年三十一岁,兄台贵庚?”耶律基笑道“在下三十有八,却比恩公你大了七岁。”萧峰道“兄台如何还称小弟为恩公?你是大哥,受我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耶律基急忙还礼。

    两人便在帐中当地插了三支长箭,点燃箭尾羽毛作为香烛,向天拜了八拜,结为兄弟。一众官兵都在一旁单膝跪地,齐声相贺,阿紫更是鼓掌叫好。

    耶律基哈哈大笑,叫道“酒来!”侍从立即斟满了两只大金杯送上,他一手持杯,一手拉了萧峰,笑道“好兄弟,我们来干一杯!”萧峰一笑,举杯正要一饮而尽,忽听远处呜呜呜的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

    那号角声来得好快,初听时还在十余里外,第二次响时已近了数里,第三次声响又近了数里。只听得一路飞传而来,传到大帐之外,便倏然而止。帐中官兵本来欢呼纵饮,乱成一团,这时突然间尽皆鸦雀无声。只见帐门一开,一队兵士疾步冲进拜倒,为首一人向耶律基禀道“启禀万岁,京中南院大王作乱,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

    耶律基神色不动,慢慢举起金杯,喝干了酒,说道“咱们这就去与北院大王会合,回转京师,拔营!”一名将领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拔营”的号令一句变成十句,十句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慌杂乱。

    耶律基回过头来,却见萧峰正惊异地看着自己,不由脸上微露苦笑,道“萧兄弟,倘若你早知我的身份,只怕便不肯和我结义了。做哥哥的真名耶律洪基,便是这大辽国当今的皇帝!”

    ——第一回终

    第二回 三千云动上京夜 1

    楼心月,扇底风,

    章华梦回吴侬乱初衷。

    风欲动,春秋盛,小功名,

    貂裘不整谈笑出长城。

    ——调寄《相见欢》

    北国秋日,大辽南京城郊外天净如洗,平野无际,放眼真是天苍苍,野茫茫,只是风吹草低之时却不见牛羊,只是一片荒芜田畴。盖因此地与宋接壤,宋辽两国平民都怕被对方打草谷捉了去,纷纷内逃,故而数十里方圆之内平日人迹稀少。这一日天近黄昏时分,只有一队辽兵纵马而行,马后还牵着数十名宋人的少年男女,一路哭哭啼啼跌跌撞撞,显然又是打草谷回城的队伍。

    这队辽兵行到离城二十余里,领头的百夫长目光一瞬,忽见道边有一骑马缓辔而行,马上骑者白绫束发,长衫飘风,分明是汉人装扮,不由得一愣。

    边境百姓深知打草谷的后果,寻常汉人见辽兵到来,莫不惊呼走避;而眼前这人明明见到大队辽兵,却只是将马向道边一拉,让出通路,此外连眼角也不向众辽兵转上一转,只是自顾自低着头,若有所思。那百夫长平日哭爹叫娘的汉人见得多了,这般气定神闲的倒还是头一个,喝道“兀那南蛮,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些什么?”见那人头也不抬,听若不闻,这百夫长怒火上冲,抬手一挥,立有四名辽兵越众而出,手中都拿着长绳索套,将那人围在垓心,放马直冲过去;只听一声呼哨。四道绳圈分自四个方向抛出,同时向那人颈中套去。

    那人听得风声,抬起头来,一抹斜阳映在他脸上,但见长眉秀目,却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他瞧着绳圈飞到面前,倏然自腰而上向后一仰,四道绳圈全套了个空,自他面上飞掠过去。便在这一瞬间,那青年左袖挥出,向绳上只是一拂,四道长绳便如活了一般,自行便兜转回去,竟是套向了四名辽兵彼此的颈中。众兵大吃一惊,待要收回,那绳子却全不由自己控制,只一愣神,颈上已全被套中,只听哎哟砰咚噼啪连声,四人尽数掉下马来。想要爬起,无奈颈中兀自套着绳索,彼此牵扯,一人才用力站起,又把旁人拽倒在地,狼狈不堪地缠作了一团。

    青年转过头来,向那百夫长看去。百夫长和他目光一对,竟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心道“好生邪门!这南蛮会妖法不成?”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忽地眼前一花,似乎空中鸿影渺渺,自己身侧几名兵士不知怎地便已滚落地下,那青年却飘然落在其中一匹马鞍上;自己颈中一凉,已横了一柄明晃晃秋水般长剑,耳中只听他道“要命的,退开。”

    这百夫长甚是强横,脖子一梗还要还口。那青年唇边微哂,左手一探,已将他腰刀拔了出来,长袖挥处,头也不回便向后激射出去。只听嗤嗤数声,恰好将缚住众俘虏的绳索割断,却连各人的衣服也不曾划破半点;跟着右手长剑翻处,寒光闪动,几名想要自后掩上的辽兵也看不清他如何动作,便觉腕间剧痛。那青年一剑分刺众兵手腕,自有先后之别,但只因动作太快,当啷一声,众辽兵手中佩刀已是落了一地,竟只发出了一下长响。那百夫长得此空隙,刚想要拨马后退,哪料得对方如此快法,才松了半口气,长剑回处,又已指到了他咽喉之上,直是束手就戮,更无半分招架之机。

    一时众辽兵连连呼叫,俘虏们纷纷逃开;一团混乱中,忽听一人朗声道“好功夫!”说的却是汉语。

    那青年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只见战局外围立着十几骑马,马上人也是辽兵服色,带弓悬箭,马颈下挂着些狐兔之属,显是出城打猎的兵士,见此处争斗方过来探看。那叫好的是一条昂藏大汉,骑在马上也比旁人高出了大半头。穿的虽是普通辽兵的羊皮袍子,然只跨马在当地一站,便如渊停岳峙一般,却不是萧峰是谁?

    那青年凝神看了两眼,忽地反手将长剑还匣,勒马退开数步,正面对着萧峰道“见笑了!南院大王当日于十万军中平乱救驾,武功威震当世。在下这等小技,只怕入不得萧兄法眼。”

    萧峰未料眼前陌生青年竟识得自己,且见他唇边似笑非笑,言下隐有嘲讽之意,心中疑窦丛生,沉声道“尊驾何人?”

    那青年微微一笑,就马上举手一揖,道“在下慕容复!”

    北乔峰南慕容齐名多年,今日却在这塞北边陲初次相见,萧峰亦不由得一惊。待要细问时,那百夫长转眼瞧见是他,急忙与众辽兵一齐跃下马来,牵缰在手,快步走到他马前躬身行礼,齐声唤道“大王千岁!”

    萧峰抬手相还,道“罢了。”却见那百夫长立在当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哪一队的人马?为何不归本队,却在这里喧哗纠缠?”

    那百夫长道“我们是撒里葛部的探马队,今日出城来打草谷,谁知……谁知这人……”说话间抬眼瞪着慕容复,言下恨恨不已。这是他见慕容复和萧峰似乎谈起交情,说话咽下去了一半,不然什么蛮子宋猪之类早都骂了出来。

    萧峰脸色一沉,低喝道“我前日便有明令,凡南院下属军中,打草谷之事一律禁绝。你们难道不知?”

    众辽兵立时都拜倒在地,一个个低头不语。只有那百夫长期期艾艾地道“回大王,并非是属下等胆敢违抗军令,只是……只是……”

    萧峰见他欲言又止,早猜到是他们职位低微不好开口,当下转头看向身后随他出猎的南院部将,意示询问。众将见萧峰脸色严冷,都低下了头,一时无人敢说。呆了片刻,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方纵马上前,低声道“大王息怒,这打草谷一事,并不是他们明知故犯,实在是那禁令……那禁令……南院本境所属三部族军都不知晓。”

    萧峰心下郁怒。他自也知道积重难返的道理,辽军自来朝廷不供粮秣,官兵一应所需都是向敌人抢夺而来,自立国以来莫不如是;如今自己忽然下令禁绝,虽料到困难重重,却不曾想有这等阳奉阴违的岔子,沉声喝道“为何不知?说!”

    耶律莫哥为人精明强干,此时虽不敢抬头,言语却半分不乱,徐徐禀道“大王有所不知,咱们南院下属九州、一府、一十六部军民中,各州府县多年来务农者众,仓廪足备,可供他本地县丁使用。其余一十三部驻守边境招讨司的部族,近些年也都屯田开边,颇可自足。只有屯驻本境的三部族军不同南院本境田地皆属州府,无处供军中开垦,三部兄弟全族从军,也无人会做稼穑耕种的生计。大王下令粮草由本地供应,各州县丁和驻边一十三部也还罢了,这本境三部却到哪里去要粮?若从地方上调粮,大家平级相处,人家又怎肯平白分与你?纵硬搬政令调得来,也都是些残渣剩饭。兄弟们再不出来打草谷,实在是……唉!咱们三司属下在一起商议,只有瞒了大王做出这等事来。”说着和众将一齐下马,倒身拜道“大王恕罪!”

    萧峰见一众辽兵默默点头,显是他所言非虚,不禁长叹了一声,摇头道“罢了,你们起来。是我不熟政务,倒叫诸位为难了。”

    众将惶恐道“大王说哪里话来?我等出此下策事属无奈,大王不怪,便是万幸。”

    萧峰低头思忖了片刻,忽然问道“我南院王府内库一年所收的赋税,若是折换粮食能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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