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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廿五史·俱摩罗天 第2节

作者:太史婆 字数:11343 更新:2022-01-09 00:55:13

    瑞婆婆翻来覆去骂了半日,四下里静悄悄地并无一声,倒也无味,呸地吐了一口浓痰,拐杖在地下重重一顿,恨声道“慕容小子,不信你在外头躲一辈子不回来!到时请我们夫人来,看你和那小蹄子能将我家小姐藏到哪里去!”

    公冶乾早已心下大怒,只是少主在场,自己却不便出头。看慕容复时,只见风中树影摇曳,在他脸上一层层掠将过去,只映得脸色如凝霜雪,却是静立如初,并无分毫行动之意。公冶乾不敢多言,只好强压怒气,瞧着那瑞婆婆扶着拐杖颤巍巍走到水边,解缆登舟,浆声响起,不一时,小船便已隐没在水雾之中。

    这燕子坞乃慕容氏数代旧园,引流水而溋曲池,依山厓而建坡陀,远则古台芳榭,近则高树长廊。江南庭园尽多宛转,此坞却是水幽木瑟,苍冷森然。尤其坞左一院,山房数间皆是原木露明,全无雕饰,四下里藓苔蔽路,无阶无垣,遍生的皆是白皮古松,寒碧如海,过者几不知其中台榭如许,却是慕容复平日起坐读书之处。门上萧索一片,并无什么“松风半夜雨,帘月满堂霜”的应景佳联;只悬一匾,颜其额曰“宣义”,阴绿木刻,笔致波磔如剑。此时更可骇者,只见房檐下映日生光,也不是玲珑挂落,竟是一排明晃晃精钢所制的□□,弩头向下,皆对准了院庭中心。

    一片杀气砭人之际,忽地响起软绵绵、娇滴滴的少女声音,一个道“王姑娘,吓煞快哉,侬可呒啥事体?”一个道“我……我……瑞婆婆真的走了么?” 但见一对儿花容苍白,都倚在廊下吴王靠上不住喘息,满头满身沾的尽是落花碎叶,正是王语嫣和阿碧。

    好一阵,两个少女听着松风瑟瑟,并无人声,这才惊魂稍定。阿碧拍拍心口,吁了口长气,道“好险机关动格快,瑞婆婆勿见到侬来,不然真格勿得了。”说着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绕到庭中松树下,认准了其中一根枝桠,伸手去扳。

    这树枝精工伪装,便是檐下□□的消息开关。只是这机关制作时为防敌人反扑,未发动时触手即开,□□发动之后开关便随之锁死,非有深厚内力不能动其分毫。此时却麻烦了阿碧,她半踮了脚尖,双手用力,只是扳它不动。王语嫣虽然博览武学,对机关消息却一窍不通,看了半日,也不知是好,便道“阿碧,不如我们去叫老顾他们来帮忙?”

    阿碧急道“勿好。公子爷若这辰光回来,瞧见机关勿收,要生气哉……啊哟!”一声轻呼,原来身后忽地探过一只男子的修长手掌,覆在她手上,只微一用力,内劲到处,轧轧声响,一排□□都收回了屋架之后。只听得男子的声音轻笑道“我有那么容易生气么?”

    阿碧脸上一红,笑生双靥,转身唤道“公子!”

    王语嫣亦是又惊又喜,轻呼一声“表哥!”待要迎将上去,忽想起自己一身凌乱,顿觉羞涩,低了头只是弄衣角,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眼去看慕容复。一抬眼间,却见他也正望向自己,顿时双颊绯红,忙地垂下了眼帘,两排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个不住。

    慕容复本来冷凝的眼神也柔和了三分,走上去解了披风给她轻轻裹在肩上,低叹道“你们两个可受惊了,我当早些回来才是。”

    阿碧抿着嘴儿笑道“公子勿担心,瑞婆婆凶是凶得来,不过阿叫俚见勿到王姑娘,俚也呒不法子。”

    慕容复见她两个狼狈得活象捉迷藏的小孩儿模样,不知才在哪一处花丛石洞躲过来的,忍不住失笑,轻斥了一声“顽皮!”

    阿碧低头吐了吐舌头,笑咪咪地不作声。王语嫣却想到母亲寻找自己,心下忐忑,怯生生地道“表哥,你这次回来待得多久,可不要……不要只两三天功夫,又……”

    慕容复知她心意,柔声慰道“我此次回来有事要做,一时不会走的。你出门寻我,一路也辛苦了,先去歇歇,有话改天再说不迟。”

    王语嫣抬起头来,脸上喜气浮动,轻声道“表哥,你是说……让我住下来么?”

    慕容复道“你和阿碧在这里等我,是为了问这个?”见她含羞点头,微笑道“你是我的表妹,燕子坞便和你自己家中一样,自然是愿住多久便住多久。”

    王语嫣嫣然一笑,半侧了脸儿,对了阿碧使眼色。阿碧听得慕容复不会便走,也忍不住笑意盈盈,娇声道“王姑娘住下,好是好得来,只怕舅太太又晓得仔,耐末勿得了。”

    慕容复听她提到王夫人,眼中刹那间掠过一丝杀气,但转瞬即隐,仍是微微含笑道“这个容易,包三哥和风四哥现在洛阳,我让他们放出话去,叫江湖上传言我在外走动,舅母只道我未回燕子坞,自然不会再来此处寻人。只是你们两个不要淘气,若是再偷偷跑出去玩耍……”

    阿碧脸上又是一红,急忙抢着应了一声是。慕容复一笑,转口吩咐道“阿碧,陪表妹回房去休息罢。莫要到一时用起晚饭了,还是这样没精神。”

    两个少女听他话中之意,显是晚间便会过来相见,不由欢欢喜喜地齐声应是,转身去了。

    慕容复目送两女身影在松间冉冉隐没,转过身来,却见公冶乾手捋胡须,站在树下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只觉微微发窘,掉转视线轻咳了一声,道“公冶二哥,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书房,公冶乾反身将门闩好,这才走近来低声问道“公子爷,你此次不曾传书便突然回来,属下猜想,可是有大事要交代我等?”

    慕容复在桌边坐了,一面提笔作书,一面道“不错。我此次回来,一则是因一品堂将有动于丐帮,我必要就中行事。二则,确有一桩要务迫在眼前,要交诸位去办。”笔下如飞,写了数行人名官职,递与公冶乾道“传书与邓大哥,叫他即日在汴梁打点,务要与此上所列之人从速结交,无论耗费多少银钱都不必吝惜。”

    公冶乾躬身接过,只见上书“吕惠卿、章惇、蔡确、吕嘉问、薛向”等七八人名字,不由得一阵诧异形于颜色,只听慕容复道“二哥为何皱眉?敢是有什么疑问么?”

    公冶乾沉吟道“公子这里所列官员,以属下所知,在朝中多是些根基尚浅的新进之辈。就是晋身颇早如吕惠卿者,也不过做到区区一个集贤殿校勘。既乏实权,亦无大建树,也不曾听说有何人受上宠幸,公子如今却力命结交,这个……其中关窍,属下却不明白。”

    慕容复逐字看着自己所书名姓,缓缓地道“上月京中邸报传出,提到宋帝一道诏命,宣江宁知府王安石上京晋见,可是有的?”

    公冶乾道“果有此事,属下在京中亦曾听闻。”慕容复道“以二哥所知,王安石此人如何?”公冶乾道“听说此人志不在小,一向思除历世之弊,建非常之功。然不当上意,虽然地方上政绩颇著,却也未见有大作为。”

    慕容复淡淡一笑,立起身来道“不然。王安石那上仁宗皇帝言事书我曾读过,大才高志,实不在韩琦范文正之下。这样人物,窘于一时,难窘于一世。如今宋主年轻气盛,做太子时便想见其人,此番初登大宝,正思有为,不过数月便特地召他上京,前途如何不问可知。王某既得其主,此正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以我看来,只怕不出一年,国法必变。”屈指在桌上轻轻敲着那张书函,又道“我在历年邸报中留意,这些人都是才志堪表,却身居卑位之辈。王某若要提拔新贵以为己用,十有八九便是此中上选。我不趁此时结交,难道要白白放过这等良机么?”

    公冶乾恍然,赞道“公子说的是!”跟着又想起一件事来,思忖片刻,又道“这样说来,公子此番相助丐帮,想必也是……”只见慕容复眼露赞许之色,公冶乾释然笑道“原来如此。属下本来想,公子的目的不外是借丐帮的江湖声势,一来要那些老叫花子替我出头,澄清那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无头公案,二来也是收服人心之意。既然如此,为何不结交帮中首脑人物,却将夺回打狗棒这样大功平白送与一个小小舵主全冠清?原来公子也是看中此人将有所作为么!”

    慕容复点了点头,道“正是。别说区区一个舵主,便是放眼天下,有胆色有本事逼走北乔峰,叫天下第一大帮易主的又有几人!只此一条,此人绝不简单。我看那些长老没一个及得上他,久后丐帮权柄必入此人之手,若不早谋,恐失其机。”语气一转,森然道“传书包三哥风四哥,叫他们在洛阳不可再和丐帮起分毫冲突,但要小心监视,不管他帮中有何异动,立时报我!”

    公冶乾应声称是,又道“是否也要三弟四弟继续查访那杀人案件的真凶?”

    慕容复微皱眉道“先不必急于查访。我已想过多次,此人既做下偌大案子,所谋自不在小,决不会就此停步不前。我们不妨以静制动,待有端倪之时再作定夺,亦不为迟。何况图穷所现的,却也未必便准是匕首呢。”说着伸手推开窗子,仰望天际,又道“眼下丐帮方是洛阳第一要务。方才二哥说到我此行用意,还不算说的全了。这丐帮与寻常江湖帮派不同,所谓大隐隐于市,乞丐遍布天下,泯然众人,纵令皇城官衙也无人注意;何况这些叫花子历来规矩谨严,上下一心,说到流言、探报,世上哪里去寻更可用的细作之选!天下若乱时……”说到这里,眼中忽地射出极明亮极兴奋的光芒来。

    公冶乾只听得连连点头,上前半步,低声道“是了,公子此次急谋丐帮,莫非……莫非已寻到了这天下动乱之机?”

    慕容复不答,一直淡然轻抿的唇角却禁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

    公冶乾亦难掩惊喜之色,愈发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是否西夏王愿意重谈当年与□□旧盟,合力攻宋?”

    慕容复拂袖而坐,抬手倒了一杯茶来慢慢啜着,摇头冷笑道“这却没有。想那拓跋李家若是重信义、讲旧情之辈,也做不到今日裂土称帝的地位。我早知此事绝无可为,此去西夏,起始便不是打他李家的主意。”

    公冶乾一愣,道“那公子所言契机却是来自何处?”

    慕容复放下茶盏,一手自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了与他。公冶乾接来拆开一看,只见尽是契丹文字,他也不及细读,眼光一扫,见信末盖着一方朱砂篆印,赫然是“大辽南院楚”五字。

    公冶乾惊道“南院楚王?莫不是辽国皇太叔之子耶律涅鲁古?”匆匆将信浏览一遍,只见楚王在信中言道京中举兵,日期已定。我父掌天下兵马,成事十拿九稳。但需子力,刺洪基于微服出猎之际,可保万无一失。苟成事,无相忘云云;登时激动得有些抑制不住,双手微颤,道“这……这……这等良机……我兄弟几个说起,还奇怪公子为何甘心屈就于那一品堂,原来公子之意在辽而非夏!遮莫公子早便看出辽国势有可图么?”

    慕容复凝神看着壁间悬挂的一幅天下五国山川地图,徐徐地道“我观辽国,兵虽盛而政弱,威固加而敌多,若谋大事,较宋尤有利焉。只是先父在日,慕容氏之力不知为何绝足不进辽境。根基既无,只能待其时而动。七年前李谅祚诛其舅氏自立,我便料他不会学乃父争辽之雄长。果然这些年西夏伐吐蕃,攻大宋,陈兵无涉于北,正是我涉足辽政绝妙的晋身之阶。”

    公冶乾暗自揣摩,心道“我并不闻辽夏有明言修好,纵使暗通款曲,又如何搭得上堂堂楚王的关系?”慕容复瞥见他神色变幻,早明其疑,淡淡一笑,解释道“辽以兵立国,与宋议和凡六十余年,他国中早有悍将蠢蠢欲动,此其一。今辽主耶律洪基好游喜猎,不重军政,求军功扬名者便生不满,此其二。我只消在西夏向辽暗通的消息上作些手脚,将攻城掠地的战果夸大几分,言胜而不言败;人心都是慕虚荣者众,时日一长,辽国自然有人按捺不住。”

    公冶乾脱口道“好计!楚王早对兴宗废弟立子一事心怀怨恨,这一来岂有不入彀之理?”

    慕容复微微点头道“他既生向战之心,一来对辽主不满愈重。二来欲寻战机,年来便与西夏暗有军情交易。回纥、于阒、敦煌等部向辽进贡,国书多先至南院府;我却将那交易密函抄个副本,暗中混在这些国书之中;楚王见了,只道事泄于外,休说本来不满,就算是个忠直之臣,这一来逼也逼得他反了!”

    公冶乾忍不住内心喜悦,捧着信又反复细读了两遍,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公子答允为他刺杀辽主,是否约定要他登基之后发兵助我?”

    慕容复目光仍留在地图上,淡然道“是又如何?”

    公冶乾道“属下知这楚王生性阴狠狡诈,此番连他自家兄弟的皇位都要夺了,当真毫无信义。公子虽与他有约,但只怕又是个西夏李氏,日后反悔,反遭其害,却是不可不防。”

    慕容复转回头来,向他凝视片刻,道“在公冶二哥眼里,我可是个如此轻信之人?”

    公冶乾窘道“这个……属下只是担心公子……”

    慕容复起身踱了几步,转头看定了公冶乾,冷然道“谋朝篡位,自无信义,哪个会与他当真约定?我说请他事成后出兵相助,不过是‘我无尔诈,尔无我虞’,权且取信于他罢了。”停了一停,又道“想耶律洪基在位多年,效忠者不在少数;楚王仗兵势而夺大统,朝中重臣岂能心服?我若将洪基遇害真相公诸于世,只需稍加挑动,必有宗室以复仇为名兴兵反他。当世第一大国既起内乱,西夏、宋国又怎会坐视?到那时……我复兴大燕的机会还怕少了不成!”

    一阵微风从窗中吹入,吹得他肩头长发随风飘拂,但见唇角笑意,森冷如冰。

    公冶乾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公子果然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慕容复淡淡地道“秦张仪一人一口,便能令天下再起刀兵。我今日此举,也只是效前人遗风罢了。”眼中忽地蒙上了一层阴影,低声道“公冶二哥,这意思你一人知晓便好,邓大哥他们却不须告知。”

    公冶乾一愣,道“公子可是担心人多口杂?我兄弟又怎会……”

    慕容复摇摇头,截着了他的话道“并非我信不过诸位。只是邓大哥他们的性情……你也知道,只怕他们几个一时转不过弯来,反生变故。”

    公冶乾想想那三个兄弟的性情,果然是向来对这等阴谋算计颇有微词,倒也无言可答。

    慕容复眼望窗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给他听道“邓大哥他们这些年来,一直谨奉我父亲生前做法,只想要收揽人心,招兵买马,夺那大宋江山。却不想想宋国虽然军力积弱,但自来府库丰盈、政局和稳。昔日辽圣宗以倾国之兵相逼,也只落了个澶渊之盟,不曾动得他的根基。以我慕容家如今……想自行兴兵,岂是数十年间可以办到?即便办到,又怎见得必有可乘之机?以当今形势,欲循此道而成大业,简直……荒唐!”

    公冶乾听少主的言语涉及先主,自己不好评论,只应道“是。不过若老爷尚在,听得公子今日之计,也当赞同才是。”

    慕容复微微一笑,笑容中却甚是落寞,望着天际出了片刻神,方才回身吩咐道“公冶二哥,你即刻动身,命赤霞庄所属死士全数赶赴辽国,便是只剩一人,也要给我将耶律洪基性命拿下。”

    公冶乾惊道“公子,全部?”

    慕容复道“不错,全部派去,一人不留。堂堂大辽皇帝,也值得我下此赌注。”

    公冶乾垂首道“是。但不知那耶律洪基去何处游猎,可以下手?”

    慕容复抬起手来,手指顺着墙上地图一路缓缓向东北方向移了上去,终于停在一处广袤山峦之上,一字一字地道“辽东,长白山。”

    第一回 南慕容 北乔峰 3

    辽东,长白山。

    这山中尽是多年老林,遮天蔽日,人迹罕至。这日清晨,却有一人迈开大步,穿林踏叶,一路向山下行去。

    这人穿着女真服饰,衣袍敝旧,满身风尘,似只是个寻常猎户。然一抬头间,只见目如冷电,不怒自威,正是当日的丐帮帮主,如今的契丹人萧峰。

    他自去年在信阳失手伤了阿紫,一路带她来这长白山挖参疗伤,在山下女真部落中栖身已近半载。萧峰听得女真猎手言道,虎筋、虎骨、熊胆等物医治跌打伤损甚有奇效,故而常常孤身出猎。他武功虽高,但本非猎户,寻找兽迹之时往往越去越远,此次竟耗了将近半月,仍未寻到熊虎踪迹。只是记挂着阿紫,是以匆匆赶路回去。

    萧峰正行走间,忽听得远处树丛中卷起一阵狂风,随之“呜哔”一声大叫,却是虎啸之声,不由大喜“这畜生,我寻你不遇,却自己送上门来!”听声辨位,认准了那虎来路,展开轻功兜头迎了上去。

    萧峰绕过山脚,果见一头吊睛白额的庞然大物自树丛后迎面冲了出来。那虎见有人来,一声吼叫,前爪在地上一按,纵起半空便猛扑上来。萧峰向旁一侧,轻轻将来势卸过,让在老虎背后。那虎吼叫不绝,腰胯掀处,翻身又是一扑。萧峰身形倒纵,退出丈许开外,那虎又扑了个空。原来他数月来打得虎多,早有经验,知道大虫伤人只在数扑之间,若伤不到时,那一股凶悍筋力先便泄了。因此只是左闪右避,要待它力气消了,再来下手。

    猛然间树丛中风声大作,哗啦一响,又跃出一只虎来。这头虎见有人与同伴拼斗,一声厉吼,纵身便跳到了萧峰侧面,恰好萧峰为闪避先前那虎的来势,正退到它面前来,这虎张开大口,伸出利爪,对了萧峰便抓。

    萧峰笑道“好畜生,你倒也会算计!”这时头一只虎纵身离地足有丈余,已然当头扑到,却猛见萧峰腾身跃空,竟纵起几近三丈,跟着左足蹬出,在那虎脑门上结结实实地踢了一脚。那虎虽是头骨粗硬,却也禁受不起,低吼一声,一个筋斗自半空中摔了下来,重重跌翻在地,只震得地动山摇,四下里木叶萧萧乱落。萧峰借着这一蹬之力,半空中提腰转身,疾如鹰隼般向第二头虎俯冲下来,右手立掌如刀,直向它腰胯击下。

    这一掌他运足了十成力道,决意要将这虎立伤掌下。然身在半空,一瞥眼间,却见那树丛下悉悉簌簌,竟钻出了两头小虎仔来,挤挨挨地靠在一处,不由一愣,手腕一沉,已减了三分力道,改击为削,在那雌虎腰间斩了一记。这一斩虽不甚重,但那雌虎向前冲出数步,已是脚步蹒跚。它知道厉害,随即后退挡在了幼仔身前,喉中呜呜连声,却并不再行扑击。

    忽听人声嘈杂,自山脚后又追上来二十几人,个个戎装打扮,提刀弯弓,指着两头虎不住喊叫。萧峰一听之下,说的似乎都是契丹语,但还未曾听真他们嚷些什么,这些人已纷纷搭弓放箭,连珠箭发,对了两头虎射来。萧峰和虎站在一处,箭如飞蝗般便从他身侧脸旁擦过,险险射中,这些人却只如不见,一味放箭不止。

    萧峰心下着恼“这些人怎地如此无理!” 见那雄虎翻起身来纵跃奔逃,更不打话,抬手一掌,迎着来箭凌空劈了过去,掌风到处,满空箭雨立时应声尽落,萧峰手臂长处,早将数十支箭接到手中,手腕一翻就势便发力掷出,一束利箭齐飞出去,呼地一声,正插在雄虎爪前泥地上,直没至羽。那雄虎一惊停步,萧峰早已抢上,双手抓住了虎尾,奋力回拉,那虎在急速前冲时强行收足,再加上他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只听一声大吼,虎身直飞上半天空去。萧峰身形一侧,已闪到了那虎正面,一声断喝,双掌齐出,正击在猛虎肚腹之上。他一掌即发,大步跨出,早到了那雌虎身后,喝声“去吧!”抬腿在它后臀上一踢,那雌虎吃痛,立时带了幼仔向山下狂奔而去。而雄虎受他一掌,已是五脏碎裂,此时方才腾地一声掉下地来,翻滚片刻,便即气绝。

    那伙猎手见他顷刻之间将两头猛虎一杀一放,自己竟连抽箭认弦尚且不及,不由都惊在了当场。萧峰回过头来,只见他们望了自己指指点点,议论不休,口中说的果然都是契丹语。他虽听得确是自己族人,但恼怒这些人蛮横,也不想上前搭话,俯身去提那死虎,便欲离去。

    忽有一人排众而出,用半生不熟的女真语对萧峰叫道“那汉子,你且站住!”萧峰略一皱眉,直起身来,也打了女真语道“你有何事?”那人满面愠色,指着虎道“女真蛮子,这虎是我家的猎物,平白被你打了去,却想这么就走?”

    萧峰顺他手指看去,果见那虎后胯上插了一支雕翎箭,血已半干,显是早便射中的。刚才不暇分神,竟是没有看到。他在辽东住了多日,晓得猎户规矩,这一来确是等于自己抢了旁人的猎物,倒也有些过意不去,便拱手道“是我不曾留意,兄台见谅则个。”

    那人傲然道“你这蛮子好大胆,还不放下虎来,快快滚开,便不计较你私夺猎物之罪。”

    萧峰心头有气,只是见这些人衣饰华贵,料想都是契丹的上层武士,自己虽然不惧,但借居在女真部落,别要给他们招来祸事才好,当下淡淡地道“打了这虎,算我的不是。但今日我有急用,这虎却是要定了。兄台若是见怪,改日另打一头来赔你就是。”

    那人一呆,心想你好大的口气,打老虎岂是容易的事,这般轻巧就说赔一头来?只是刚才见了他空手杀虎的神力,实是不能不信;欲待动手争夺,又有些不敢。正没做理会处,忽听身后有人哈哈一笑,说道“胡里布,你几时学得这般小气了?一头畜生,也值得斤斤计较!”

    队伍一分,走出个身披红袍的中年汉子,众猎手都对他俯首行礼,想是这群人的首领。这红袍人向死虎看了两眼,对萧峰一伸大指,赞道“好本事!我平生见的人物多了,兄台这般身手的倒是头一个。下人无礼,兄台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萧峰见他有礼,便也还礼道“这虎可是兄台射中的?在下先前不知,冒犯了。”

    红袍人道“兄台空手便能杀虎,这等本事,纵然我不曾射中这畜生也是无碍,哪里有什么冒犯?只是听兄台方才说有急用,却不知要拿它派什么用场?”

    萧峰也不隐瞒,直言道“实不相瞒,并不是在下自己要用,只是有亲人受了内伤,须拿这虎筋虎骨治病。”

    红袍人大笑道“原来如此。休说我拿此虎并无什么大用,便有用处时,也及不得兄台救人要紧。此虎归于兄台,正是理所应当。在下耶律基,兄台尊姓大名?”

    萧峰听他言语间慷慨爽朗,心下颇愿结识,便道“在下萧峰。”

    耶律基一愣,以契丹语道“兄台姓萧,倒似是我契丹人一般。”

    萧峰道“不瞒兄台,在下原是契丹人。”说着拉开衣衫,露出胸口刺着的那个青色狼头。

    耶律基一见大喜,道“果然不错,你是我契丹的后族族人。萧兄,我营地离此不远,不如就到营中一叙,大家痛饮一番如何?”

    萧峰自出猎以来便未曾沾酒,这时听得“痛饮”二字,不由舌底生津,只是记挂着阿紫,便推辞道“多谢耶律兄好意,只是我赶着将这虎送回熬药,今天不能奉陪了。翌日有暇,定当去寻兄台喝个痛快。”

    耶律基面现憾色,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留。萧兄运这畜生回去,可要帮手不要?”

    萧峰笑道“多谢,不必。”单手扣住死虎的后颈皮,轻轻巧巧便提了起来,向耶律基略一点头,反身下山而去。

    行出数十步,回头看时,只见那耶律基仍站在山坡之上,向他远远眺望。

    萧峰回到女真营地,却见常来做生意的商贩许卓成正和众猎手在那里谈论。许卓成见他提着老虎回来,满面堆笑,凑上来道“萧大爷好本事,这可是今年的第十张虎皮了吧。”萧峰笑道“是么,我倒不记得。” 原来萧峰一向打得虎来,都将虎皮交他发卖,那许卓成有生意好做,对他总是加倍客气。

    早有几个猎手过来帮忙,将那虎剥皮开膛,拆筋去骨。正忙碌间,萧峰忽见一个女真妇人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却是自己出猎时托来照顾阿紫的。这妇人一见到他,面露喜色,叫道“萧大爷,你回来了?这可好了,快去瞧瞧你家妹子。”

    萧峰惊道“阿紫?”等不及那妇人回答,向相帮的猎手打个招呼,早向所住帐幕疾奔过去。才到帐外,却听好一阵噼里啪啦,全是打砸东西的响声。萧峰眉头一皱,顿时收住了脚步,掀开帐门,低喝道“阿紫!”

    帐门一掀,只见那少女坐在兽皮褥子上,双手举着一只皮枕便要甩出,忽然被他一喝,便僵在了那里,只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下乱转,一副不甘不愿的神气。

    萧峰低头一看,果然帐中的家伙什物被扔的扔,摔的摔,横七竖八,一地狼藉。不由得叹了口气,抢过去将皮枕从阿紫手中拿下,道“你又在发什么脾气!这般乱闹,身子怎么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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