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了，摆在地上像一地的玩具。
展厅里原本充斥着时钟急促的跳动声和发条兔子运动发出的咯吱声，现在只剩下时钟兔对着破碎的时钟碎片发出的哭喊声。
让人有点不忍，毕竟它本质上还是只兔子。
“你们……竟然毁坏了我的时钟！这可是我的生命……呜呜！”
看到它丑陋的表情，简文肖打算收回对它的那点同情心。
这时哭喊声中传来一个询问声：“你们……在吗？”
这个声音赵浚立刻辨别出来了：“张承？”
“是我……赵……浚……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张承的声音越发清晰。
简文肖抬头，看到展厅的上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声音仿佛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张承，你在哪儿？”
声音从漩涡里传出：“我在黑暗森林……”
“黑暗森林？！”时钟兔这时突然间不哭了，脸上的表情由悲伤切换成害怕。
它跳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简文肖和赵浚面面相觑，黑暗森林是什么很可怕的地方么？
赵浚这时问：“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不太好……”张承的声音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仿佛是一段信号不好的广播，“你们最好……来看一看……”
简文肖走到四方盒子旁，他以为这个盒子会很重，结果搬的时候并没有。
他想拿盒子垫垫高度，可即便是他们当中最高的赵浚，站在盒子上也够不着那漩涡。
赵浚这时抬起手，学时钟兔对着盒子上黑桃的图案一拍，结果蹦出来一个烂苹果。
“……”
运气有点差。
于是他抬手又一拍，又蹦出双臭袜子。
“……”
“你在抽奖呢？”
赵浚黑着脸：“嗯。”
“让开，你个臭手，”简文肖挤开赵浚，“我来。”
简文肖换了一个边，朝梅花的图案拍了一下，蹦出来一只死耗子。
“你的手气还不如我，好么？”
简文肖：“……”
于是拍盒子变成了辨别谁是欧洲人谁是非酋的游戏。
盒子里装的东西五花八门，除了上面拍出来的，还拍出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
最后开出大奖的是关小旭，她拍出了一把人字梯，架起来刚好能让他们够得着那漩涡。
一直在对面的张承不知道这群人是经历了怎么，那欢笑声此起彼伏，怎么笑得那么开心？他喃喃了一句：“你们在干嘛？”
“抽奖，”简文肖说，“我们这就过来了。”
037．
博物馆的漩涡直通黑暗森林。
黑暗森林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简文肖从漩涡中落地，一望四周，这个所谓的黑暗森林，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矿场。
一块块巨大的黑色矿石如竹笋一般拔地而起，呈半透明状，矿石里头腾起烟雾一般的花纹，细看又像是一团拧乱的铁丝。
矿场里布设着数条铁轨，用来拉矿的矿车七零八落地倒在铁轨四周，这里已经是废弃状态，像是发生过一场大的战争。
狼族很快发现了鹰族。
他们的首领张承和其他成员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
见着狼族，张承简单讲述了他们来到黑暗森林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不时会有矿石破裂，”张承说道，然后走到最近的一块矿石边，指着里面可见的烟雾花纹，“里面藏着气体，我初步猜测是从地下冒出来的。这些气体有毒，刚来的时候大家不知道，直到第一块矿石破裂后空气里突然多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气体，接着吸入这种气体死了人，大家才意识到气体有毒。”
简文肖用手轻轻敲了敲矿石，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所以这些矿石是连接着地下的？”
张承否认：“不是，它们连接着多个空间。”
“空间？”
张承点头：“一旦矿石破裂，就会形成一个漩涡，你们刚才过来的漩涡，就是这么形成的。”
“这里面的气体虽然有毒，但是很快就会消失，只要躲到安全的距离之外，不会有危险。我刚才躲开之后，从漩涡里听到了你们的声音传出，才知道漩涡连接着你们的世界。”
“其他人呢？”
“都从漩涡处离开了，”张承扫视一周，“这里之前破裂的矿石估计着有几十个，好些物种都只在头几次被毒死，之后有了经验就好些了，不过他们担心还会有变数，所以都通过漩涡离开了。”
“每次离开，他们都能确定漩涡连接的是什么地方吗？”
“基本上不能，至多听到些水声和风声。他们选择离开的时候，就是靠猜。”
简文肖不是很认可这些兽人的行为：“太危险了，如果过去之后，那边的空间比这里更危险，岂不是得不偿失？”
张承无奈道：“这里也不见得会一直安全，尤其是还有那么多矿石随时可能会破裂。”
“看那！”这时李欣喊了一声，他手指着天空，“那是一轮红日吗？怎么移动那么快？”
所有人寻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中放肆地燃烧，并快速地朝着矿场飞过来。
太阳不可能有这种速度，简文肖第一时间否定了李欣的猜测。他觉得有可能是一颗流星，只是他更担忧，这个火球一旦落地，矿场会被引燃。
“先躲开！”
呼啸而来的火球接近时，矿场的温度明显升高。
众人朝着矿场的外围跑去。
简文肖在奔跑的同时，不时回头看向天空，那个火球越来越近了，在它即将落地的时候，简文肖看明白了，那不是流星，而是一架燃烧的飞空艇。
紧接着嘭的一声，黑暗森林地动山摇，飞空艇坠落到地面上，掀起一股热浪。
热浪向四周席卷而去，空气中夹杂着矿石燃烧的浓烈味，呛得他们直咳嗽，鼻子似乎很快要失去嗅觉，呼吸道都有种挂着火星的炽热感。
在热浪袭来之后，矿场里响起一阵又一阵的爆破声，声声响入长空。
张承皱眉：“矿石炸开了！”
这次矿石破裂的规模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几乎是全范围的覆盖，简文肖能看到，火红如同岩浆的红色由远及近，以飞空艇坠落点为中心，从地面上向四周蔓延，这是飞空艇落地后，炸开的热量通过地表的矿石传播开来了。
这些热量瞬间要撕开他们身边的矿石。就算他们再怎么跑，也跑不过热量传播的速度，很快的，他们就会被有毒气体完全包围。
简文肖不知道这个莫名着火的飞空艇为何突然出现在上空，然后把整个矿场点燃。
如果说黑暗森林是一堆待燃烧的燃料，那么那个飞空艇就是一根用来引燃的火柴。
简文肖记得他们被丢进时钟兔所在的博物馆时，系统定姓为惩罚。那么他猜测，被打包一起丢进这个黑暗森林的所有物种，面临的也可能是另一场惩罚。
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可预见的停尸场，燃烧的热量和有毒的气体肆虐，他们毫无还击的可能，唯一的存活希望只能寄托在从漩涡逃离之后，不会遇上什么更糟糕的环境。
简文肖望了一眼身后，破裂之后的矿石处，出现了一团团旋转的黑烟，那是一个个漩涡成型之初的样子。
他顾不得多想了，为了求生，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跟之前所有已经离开的物种一样，赌一个安全出口。
简文肖朝着赵浚吼了一声：“选一个？！”
赵浚看着局势无法控制，点头答应：“行！”
他们看到周围破开的矿石成千上万，如此之多的漩涡意味着他们的选择同样很多，就如同又一次抽奖，看脸的时刻又来了。
简文肖比较相信关小旭的眼光，他直接略过赵浚，问：“旭姐，选哪个！刚才你把梯子拍出来的，这次再欧一次？”
关小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咽了咽口水，压力非常大。
如果一不小心选到一个通向深渊难度的副本入口，那岂不是害大家都丢了命？
关小旭额头冒汗，盯着四周一个个黑色的漩涡看，没有头绪，只有慌张。
“旭姐，快些！”简文肖看着破裂的矿石越来越多，“毒气很快就要弥漫过来了。”
这时关小旭有种错觉，她仿佛看到有个漩涡里闪过一道蓝色的光，跟别的都不一样，她眯眼再看，那蓝色的光却不见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也不确定那道光芒意味着什么，但感觉上又觉得应该选择那个漩涡。
不过那个漩涡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要从那儿出去，他们需要穿过一片毒气区域。
关小旭咬咬牙，指着那个漩涡：“那个吧，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异样。”
简文肖回头看着关小旭选定的位置：“张承，你们带我们飞吧。”
鹰族拖着狼族，全体憋气，穿过层层毒气，冲进了黑色漩涡当中。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看到有阳光照射而来，耳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似乎这里的空气是安全的。
全员憋气后，终于敢放开呼吸。
从漩涡里出来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里。
高楼鳞次栉比，直耸入云，这里的建筑比简文肖印象中看过的任何一座摩天大楼都高。
那鸣笛声不仅来自地面，还来自天空。抬头一看，一辆辆表面流光的车子在天空中呼啸而过。
简文肖笃定，他们应该是来到了一个高度发达的未来世界。
他们这时候是站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此时正值夜晚，路灯璀璨，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如此一幕让简文肖松了一口气，目前看来，周围的环境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看到喧嚣的城市，总比看到一座鬼城来得踏实。
狼族和鹰族变回人形后，身上穿的变成了轻便的银色紧身制服。
简文肖看向赵浚，心里啧了一下，可以啊，这身衣服，把赵浚的身材勾勒得无比挺拔高大。
赵浚还给他一个带着颜色的目光，赵浚盯着简文肖身后看，挺翘。
从巷子里出来，他们看到街道上行人开始变多。
走进一家便利店觅食，他们发现店里没有售货员，而所有东西都陈列在展柜里。
刚好有一个小孩走进来买了一盒饼干，他们做贼似的盯着小孩看，想看看是怎样买东西的。
小孩被一群人看得腿软，只见他用掌心对着展柜的一个扫描口，片刻后，滴的一声，一道红光扫过小孩掌心，饼干就从展柜里出来了，有点像自动售货机，只是不用投币，不用出示二维码，掌心就是支付凭证。
小孩跑出去后，简文肖有样学样，打开掌心对着扫描口晃了晃。
又听见滴的一声后，冒出一句提示，“无法识别身份”，展柜里的商品岿然不动，购物失败。
其他人不死心，一个个都试了一遍，没有谁成功买到东西，显然他们几个不速之客并没有被收录进这座城市的支付系统中。
可他们这时是真的很饿了，看着展柜里的面包和饮料，所有人肚子咕咕直响，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要不……”简文肖开了个头，望向大家。
每个人知道但不说破，均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赵浚叹了声气，抬起头刚想把展柜给砸了，就听到店外头响起了警铃声。
赵浚纳闷：“这里的监控设备那么先进？我刚要动手还没成功，就被通缉了？”
其他人纷纷望向店外头，而又在同时，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是刚才那小孩。
李欣想冲上去把小孩揪住，盘问是不是他报的警，而那小孩先开口了。
“快走啊！鲨鱼要来了！”
“鲨鱼？”
简文肖和赵浚一对视，又看向这个小孩，心里暗骂一声不好。
小孩急了：“你们也是兽人吧？还不快跑？！”
038．
从便利店跑出来，简文肖看到鲨鱼族从远处的街道上往他们所在的位置追了过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简文肖就对鲨鱼族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他觉得，鲨鱼族恐怕执行着什么特殊的任务，跟他们这些实验物种有本质的不同。
小孩在前头带着他们跑，他们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能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鲨鱼族的实力，简文肖和赵浚是清楚的，当下狼族和鹰族算是结盟了，联手对付鲨鱼族不能说没有胜算，不过伤亡恐怕难免。
所以，他们暂时不打算跟鲨鱼族正面交手。
小孩带着他们跑进了附近的小巷中，然后搬起地上的一块石板，说道：“我的同伴都在下面，那里是安全的！”
他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既然已经跟到了这里，他们选择继续信任小孩。
石板搬开后，露出了这座城市下水道的一个入口，他们跳下来，并把石板重新盖上。
小孩跑得有点喘，说道：“鲨鱼族身手非常好，我有几个同伴出去找食物，都被他们抓走了。”
“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简文肖问。
小孩支吾着：“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等回到我们的领地，让我的老师告诉你们吧。”
“那你总能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买到东西的吧？”
小孩挠了挠头：“我手上有粘液，跟别人握了个手，就能复制他的指纹了，这里是用指纹进行识别的。”
小孩口中的领地指的是下水道的一个废弃的办公室，沿着下水道走了几百米，他们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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