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熟记历史人物的画像也是我们这一行的基本素养，但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是医生告诉我的，他说‘如果看见了一位金色长发、有着高傲又纯洁气质的少女，那就是贞德了’。”
话刚落音，我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噗嗤”一下像是什么东西漏了气一样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只能看到罗曼医生躲着的副控制台后，没能被他藏住的高高翘起的、正在半空中不断震颤着的呆毛。
“怎么了吗，博士？”玛修问我。
我立马转过头来。
“没事，”我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也和我一起扬起了嘴角，我才在心底稍稍舒了一口气。让立香君一个男孩子担忧也就算了，要是连带着玛修这个小姑娘也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的话，那我的罪过也就太大了。
“大概是医生吃饭的时候呛到了吧？因为今天他的午餐是番茄意大利面。”我十分顺手地把锅甩给罗曼医生，反正被面条呛到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怎么看都很正常吧。
“啊，医生也太不小心了。”果然，玛修只不过是抱怨了一声就结束了，丝毫没有对“被呛到”的罗曼医生表示出些许同情的态度来，倒是站在一旁的贞德对此感到有些担忧，还特地发声问候了一句。
“那么，这一位先生也是‘医生’么？”在我再三向贞德保证这边的罗曼医生并没有被面条呛死后，她突然这样问我。
“呃，不是的。”我向她解释道，“历史学的doctor，不是医院里的治病救人的doctor。而且我是纯文科生，对于理科相关内容的了解仅限在生活常识的范围内。”
“那就是历史学家么……”贞德不知为何，突然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怎么了吗？”我问她。
“实在是冒昧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教一下，您对于历史上‘我’的看法。”
“呃，关于贞德吗？”我犹疑了一秒，然后道，“毫无疑问是一位很有勇气的女子吧，在英法战争中活跃着的女英雄，不论其揭竿起义的理由是否真的是因为接收到了上帝的启示，但毋庸置疑的是，她的所作所为的确做到了振兴法国军队的士气，也用战役的胜利带来了实际的成果。”
我顿了顿，又向站在一旁的藤丸立香和玛修问道“是特异点发生了什么事么？”
“是的，”马修说，“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敌人是持有圣杯的龙之魔女，她在法国境内到处点燃战火，召唤从者和龙种，并对百姓和法国的士兵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
“最重要的是，”藤丸立香在一旁补充，“那位龙之魔女也自称‘贞德’。”
“哦，同分异构体？这的确很少见，” 我恍然，玛修他们面对的就是所谓强无敌的“黑贞”了吧。
问到这种地步再联系一下上下文，我就突然能够理解这位白贞德的想法了。
“圣杯是因为愿望而存在的东西，”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想请问一下，贞德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职介现世？”
“我是ruler。”贞德道。
“哦，裁定者。”我屈指敲敲桌面，“一般都是由极为正直的英灵所担当的特殊职介，既然贞德小姐你是以这种姿态现世的话，你就不需要再对自己的内心有所怀疑了吧。”
“从者与英灵不同，前者的形成与现世大多仰赖与世人对其的印象与评价。在历史上，我们一般都会倾向于把‘贞德’描述为一名伟大的女英雄，所以如果从者‘贞德’现世的话，在没有其他条件的干扰下，她一定是一位及其正派的servant。”
“那另一位‘贞德’……”玛修颦起了眉头。
“难道是因为圣杯将其改造了的原因？”藤丸立香猜测道。
“唔……”我看着在一旁沉默着的白色贞德，沉吟片刻。
“圣杯也不可能凭空改变或捏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吧，除非是有人向它许愿。”我说，“照这么推理的话，你们所面对的那位龙之魔女，很有可能是圣杯接受许愿后的产物啊。”
我的猜测显然给通讯的那头带来了轩然大波，但虽然知道导致此次邪龙百年战争的源头除了那位龙之魔女之外还另有其人，藤丸立香他们却只能选择按着原有的步调继续走下去，进攻奥尔良，然后击败龙之魔女。唯一所不同的是，他们还需要时时提防一位随时可能跳出来作乱的幕后黑手。
通讯的内容到了最后已经离开原有的目的八丈远了，吃完了午餐的医生急急忙忙从后排蹦出来接管了视频的控制权，三言两语嘱咐完玛修他们后，重新将通信模式改为待机状态。
“立香和玛修他们最近一直对任务很不安，我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安慰他们呢。你来真是帮了大忙了，雪见。”医生叹了口气，垮下肩膀。他显然为了那两人的心理状况烦恼了很久，但或许是对于处理的方法无从下手的缘故，本该尽快解决的事却被一路拖到了现在。
我朝他摆摆手“没有的事，青少年的心思嘛。造成他们坏心情的原因肯定有一部分在我，稍稍做一些补救工作而已。”
“午饭怎么样？”我问他。
“啊，小饼干很好吃。”罗曼医生向我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我冲他笑了笑，“餐厅员工给我的，要是想要感谢的话，还是亲自去一趟食堂吧，总是窝在管制室然后让英雄王给你送外卖也不是个事嘛。”
“呃……这倒也是啊嘿嘿。”罗曼医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但看上去却没有任何悔过的想法。
我看了他几眼，突然道“晚上一起吃饭？”
“诶？”受邀的那人一愣，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如果真的没空去食堂吃午饭的话，那以后就由我来送好了，”我道，“英雄王……别看他现在很好说话，万一以后变回来了，肯定会因为给你带午餐这种事把你整个半死。”
“诶诶！”
“就这么定了。”我撑着座椅的扶手站起来，一摆手谢绝了对方的搀扶，自己迈动双腿慢慢地挪到楼梯口，想了想，又转身补充道“就这么决定了，晚上六点我会再来找你，请你务必准时下班。”
说罢，我也不再去管对方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抓着一旁的扶手就这么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踏下了台阶。
作者有话要说
相叶雪见（回去看了一眼f里第一特异点的结局）还玩什么游戏啊，我自己就能推理出一整台戏
原来是请假条的一章，现在更正为正常的更新章节
有关于请假内容的留言我就不一一回复了，感谢小天使们的关心！我十分听话的多喝热水，按时吃药，然后在大热天里的被子中捂了一整天，今天终于能愉快地更新了！
第18章 学者的直觉
晚上再来到管制室催罗曼医生下班的时候，我没有再乘坐轮椅，而是选择了一支用来支撑的拐杖。
“已经可以自行走动了么？”罗曼医生显然还是有些担忧我的情况，“中午看你下楼梯的时候还有一点勉强啊。”
“下午回自己的房间午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就好很多了。”
我和罗曼医生正一起坐在迦勒底中层的食堂里，周围零零散散地还坐着几个工作人员。我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幼吉尔的身影，看来他也不是每一餐都会来餐厅解决。
“真的吗？不要勉强啊，说实在的，你这个回复速度实在是快到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我把一旁的菜单递给罗曼医生，自己也拿起一份翻了两下。
“达芬奇说我身体指标已经完全正常了，想要恢复到以往的水平只是时间和复健的问题。”
“我真的要怀疑吉尔伽美什王当初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东西了。”罗曼医生扶额。
“灵药或者是万能药之类的东西吧，能被吉尔伽美什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真不知道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之后我会被他因为这事怎么捉弄。”
“我怎么感觉你老是对吉尔伽美什王有一些偏见。”医生看上去有些无奈。
我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本正经道“这是历史学家的直觉。”
酒足饭饱后就是两位甜食爱好者的点心时间，来到迦勒底之后，和医生一起吃下午茶的经历我已经有过许多了，但一起共进餐后甜点这倒是第一次。大概的确是感到了疲倦的缘故，医生并没有拒绝我擅自把他的咖啡更换成了热可可，甚至在喝下第一口热饮的时候还一脸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
“偶尔尝试一下其他饮料也不错吧，”我对他说，“少喝点咖啡和浓茶，你可别先过劳死了。”
“怎么会！我可是医生啊，当然会懂得劳逸结合的道理。”
你所谓的劳逸结合就是在工作的时候偷偷刷魔法☆梅莉的博客么？我很想这么狠狠地吐槽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于残忍，毕竟现在罗曼医生是迦勒底的临时总指挥，肩负起这样的责任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压力了，如果再要剥夺他唯一的爱好的话，那看起来就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你要是倒下的话，最后统筹的工作就得轮到我身上了，”最后，我只能这么说，“毕竟就现在的职位来看，也只有我和你算是平级。但我还想等着哪一天可以直接去修复特异点呢，所以千万不要指望我会去接替总指挥的工作。”
罗曼医生不赞同道“你还想着要去特异点吗？立香君的情况你之前也看到了吧，特异点的情况有多么凶险，没有从者的保护，普通人类是完全没有办法生存的，更不要说是去完成回收圣杯的动作了。”
“所以啊，”我说，“我想来问问你，现在还剩下的职工里，有没有当年参与‘命运’召唤系统建设的人？或者说是比较懂计算机和魔术式的人才。”
医生一愣，指了指自己“我算不算？”
“十年前你就在迦勒底了？”我也一怔，下意识地问他。
“呃，是啊。”医生迟疑道，“有什么问题么？”
十年前罗曼医生才二十岁吧，我默默想道。迦勒底可不是一般人就能进来的地方，医生不是魔术师，所以肯定就不能通过这条路子入职迦勒底，但二十岁的话，一般医科生在这个年纪才刚刚站在学科学习的起步阶段吧？
难不成，我暗自一惊，罗曼医生也和我一样，是走后门进来的？
但想让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加入迦勒底的班子，怎么说也应该是通过各国政要级别的引荐吧？
十年，不，近二十年左右，有什么国家的高官是姓阿基曼的吗？似乎没有吧？叫阿基诺的倒是有一个，但那是个菲律宾人啊，医生看脸也不太像是有亚洲血统的……呃呃，难不成会是阿联酋最小的那个酋长国“阿基曼”？
我想象了一下罗马尼·阿基曼穿着白袍，在烈日底下开着限量版跑车，副驾驶上还蹲着一只豹子的情形，又抬眼瞧了瞧坐在我对面的、正趁我思考的时候偷偷叉走我那份蛋糕上草莓的医生本人。
罗曼医生正保持着伸长了手来够我蛋糕上草莓的姿势，偷吃行径被我抓了个正着后他连忙朝我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然后迅速地把他的叉子连同那个偷来的草莓一起收了回去。
不，阿拉伯国家来的土豪才不会这么不要脸。我毅然决然地在心底否决了方才的假设，然后顺便伸手把自己的那份还没有动过的蛋糕推给对面。
看了一眼因为白拿了一块甜点而露出欢兴雀跃表情的医生，我摸摸下巴，垂下眼睑，继续思考。
阿基曼，阿基曼，阿基曼。
archaan，archaan。
archa在拉丁语里等同于ark，所以姓氏的本意是“持有约柜的人”么？这种姓氏只有基督教国家才能取得出来吧！但就算是犹太民族应该也不会持有这么可怕的姓氏，所以说“阿基曼”其实就是一个假用的姓？
“罗马尼，你的真名是什么？”
“咳咳、咳——”
“喂喂，你今天呛到的次数好像有点多啊。”
看着罗曼医生侧过身弯下腰对着地板咳得撕心裂肺，我赶忙起身隔着桌子拍了拍他的背“你是食道出问题了吗？医者不自医啊你还是快点去找达芬奇帮你看一下吧。”
“我被呛到还不是因为你每一次都语出惊人！”
罗曼医生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顺过气来，他重新坐直身体，声音嘶哑地对我控诉“之前在管制室的时候也是，关于贞德的气质完全就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我才没有和你这么说过！”
我坐回自己的座位，抱臂，一脸理所当然“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士直言自己的想法会被对方当做花花公子的吧，夸人也要婉转一点啊。而且到头来，对方的好印象不都全部归给你了吗。”
“呜……”
因为先前咳得太厉害，而导致眼角也有些泛红的医生从喉咙间挤出了一丝小动物似的哀鸣。
“那花花公子的不就变成是我了吗……”他哀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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