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迁在盟中威信不如我们四人,顾迁走后,你新上任,江左盟上下需要一次大换血。虽说用人不疑,江湖人的手段,不比朝堂仁慈半分。”
梅长苏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布局设计,是为了一箭双雕,还是给我出难题?”
哀长老道“都是,当然,首先是想试探你的底牌。白姑娘的身法诡异,若是想杀人,恐怕连琅琊高手榜第一的顾十里也躲不开。”
蔺晨笑道“顾十里那个剑痴,整天只想着剑法,跟我们家小雪根本不能比。”
我转头对他笑笑,这个赞誉我收下了。
梅长苏想了一下,看着他说道“那你可知,不论你这个做法有何好处,你被停职放逐,甚至被我下令处死,都是可能的结果?”
哀长老淡淡道“那又如何?老顾走得那么潇洒,我又怎么放心吧盟里几百号兄弟的将来交给来历不明的你。不过现在看来,你的牌这么好,只是需要打磨打磨。”
梅长苏微微一顿,似乎想要告诉他他心本不就在江湖,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撑过四十岁,江左盟不会超过十几年就要迎来下一任宗主,而他根本没有ji,ng力去培养一个有手腕有力量的继承人。说到底,他还是要辜负了这些老人苦心经营的心思。
梅长苏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还是神情淡淡,认真道“我记下了,长老请先回去吧。”
梅长苏的回去,不是回盟中,而是离开阆州。
哀长老苦心积虑,不过是考验梅长苏的本事,为江左盟的未来,但是他万万不该,让自己的主子陷身于极端危险之中。不论如何,那一刻梅长苏被拔刀相向,无论什么借口,都无法解释他谋害宗主的事实。
我见他要走,急忙拦住道“长老,那个人……”
哀长老道“我会杀了,除了我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白姑娘放心。”
我松了口气,道“我还想问问,长老有没有看到别的黑衣人逃出去?”
哀长老皱眉凝目,“未曾。”
我放松的神情又紧绷起来,那也就是说,我的秘密被一个仇家知道了。
梅长苏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放心,对哀长老道“长老累了,回去休息三年,若还是愿意,就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国庆要出游,所以可能 会有二三天的样子断更,国庆回去后我大概就忙起来了,所以万分抱歉,接下来就只能每周三更
☆、真心新
直到哀长老消失在视野里,门外江左盟能来的兄弟都赶来跪在了地上,跪了黑压压一片。
我叹道“都说七窍玲珑心,为了自己的心思,布了这样的一个局,虽说结局不坏,但把自己害惨了,不是自作自受吗?你们人类的心思我不懂。”
蔺晨看我一眼“你一个活了几万岁的老妖怪,装什么单纯。”
我一皱眉,正要骂他,却见他神色微微一变,上前一步搀扶住梅长苏,目光落在梅长苏的脸上,语气里满是担忧“还撑得住吗?实在不行,不要勉强。”
梅长苏摇了摇头,伸手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慢慢朝外面走去。
阳光照到了门廊上,梅长苏走到门口,才停下脚步轻轻喘了口气,阳光下,他的皮肤无比苍白,整个人像是易碎的瓷器一般脆弱,只是他的眼神无比坚定,语气从容不迫,他慢条斯理,逐条叙述陈三都和哀长老的罪过,施以惩戒,并下令严查同党,安排与徽帮相处的计划和相关人事变动,有理有据,让人不敢反驳。
梅长苏目光扫过全场,看着底下听命的众人,突然想起每次军中营帐里,父帅安排将领的情景,如今却换做是他站在了这个位置,时光流逝,命运变化,他突然明白了所谓的世事无常。
我站在他身后,感受到无比明媚的阳光,看见了梅长苏自信而坚定的神色。
如此聪慧,如此胆色,如此执着,这样明亮耀眼的灵魂,究竟是为什么,上天要降下那般难以承受的磨难呢?
与当时的天下第一大帮的徽帮的比拼,自然是在暗中进行,梅长苏向黎纲等人下达命令后,同喜怒乐三位长老商量了近一个时辰,才敲定了最终计策,奈何我y谋诡计一点也不懂,便不赘述。
梅长苏终于在回了房间后倒下。
蔺晨诊完脉,开了药方让甄平去熬,站起身摇着扇子朝我哼哼道“你说我怎么办?摊上这么个病人你让我下辈子怎么过?”
我道“他活不过四十岁,就算你时时陪着他,他死后,你还有二十几年可以开开心心过。”
蔺晨道“有你这样泼凉水的吗?听不懂一边去。”
我“……”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道“蔺晨,你还是和我谈谈吧,这种事情,多想是错。”
蔺晨坐下端起一碗水一口饮尽,定定看我片刻,才悠悠笑道“我蔺晨,自诩风流潇洒,最喜自由恣意,从小的志向就是看遍天下美人,但我从未想过同一个人一生一世。世俗眼光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我爹他对我的婚姻大事做不了主。我向来认定,和一个人在一起,能趣味相投,能理解彼此,能获得快乐开心,那我就和这个人在一起。”
我听了一大段,愣住,这就是古人的婚姻观?等等,我道“蔺晨,在平时相处中,你也能从一个陌生人那里获得快乐……”
“不一样。”蔺晨道,“我知道,但是那种感觉不一样。”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从选择火寒毒解法那一刻,我就清楚他的选择。但是现在,我每时每刻都想阻止他。阻止长苏翻案,不要让他再熬尽心血,我甚至想把他关在我身边,一睁眼就能看见他。我想让他活过四十岁,即使他只能陪我二十年又如何?”
“可是他把我认作知己,我又如何不懂他?我又如何为了保留一个梅长苏,毁了林殊最后的心愿?你说,我看到他这样就心疼,看到他求你保护萧景琰就恼怒,你说我是怎么回事?我此时想把他关起来锁起来,谁都不让见,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张大了嘴巴,愣了好一会儿,竟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我这样做,不是让梅长苏生不如死么?他想要这样活着,我却去阻止他,你说,他会愿意吗?”
蔺晨喃喃道,看了我半晌,才又道“你究竟有没有谈过恋爱?”
我欲哭无泪,心道老娘活了几万年当然谈过,但我谈的是异xi,ng,你们男男之间怎么想的,我怎么懂?
蔺晨露出一副鄙视的模样,要不是他亲眼见过那日梅岭上我一支舞蹈落下万千飞雪的场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又傻又呆的姑娘是传说中的神仙。
我之前真没想到蔺晨和梅长苏之间居然摩擦出爱的火花来了,我穿过来的世界究竟是一本原著还是已经同人化了,这风格绝对不正常。
我想了想,还是道“蔺晨,无论如何,梅长苏都没法回应你的感情。你听我说两句,不要想了,梅长苏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
蔺晨看着我,直看得我发毛,他不悦道“我记得明明是我先认识你,你怎么和他关系更亲近了?”
我“……”
你们之间究竟是爱情还是嫉妒啊?
江左盟上上下下大清洗一遍之后,办事效率不降反升,梅长苏的能力终于在长达一年的打磨下有了很大提高。他本就极聪明,又有人指点,接受能力极快,很快就能上手处理。
如今的江左盟宗主,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江左盟慢慢壮大,江湖上敏锐的老狐狸们渐渐觉察出一丝门道,只是很快,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徽帮突然在新一期琅琊榜单上消失了,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帮突然湮没声息,江湖中人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有心人甚至亲上琅琊阁询问问题。
琅琊阁的回答是——帮主既死,帮内内斗不平,四分五裂,江湖已无徽帮。
于是天下人又知道了,徽帮帮主死了。虽说江湖上瞬息万变,不比皇宫中暗潮汹涌来得轻松简单,但毕竟是一帮之主,死得悄无声息,就十分蹊跷了。
于是有心人又去问了谁杀死了前徽帮帮主呢?
然后蔺少阁主满脸y沉地找我说理来了。
我无比委屈,琅琊阁的规矩我是知道的,让蔺晨撒谎不是拆琅琊阁的招牌吗?我道“蔺少阁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调查那个逃走的黑衣人的时候不小心被那狡猾的要死的帮主给发现了,我为了避免自己行踪泄漏,只好把他杀了。要不这样,你把这个问题定价八千万两银子,让他们付不起不就行了。”
梅长苏也劝道“蔺晨,你还是替小雪遮掩一下吧,她行事一向鲁莽,你不也是清楚的吗?况且江湖上许多人在调查徽帮帮主死因,你琅琊阁一下就知道,岂不是容易引起他人怀疑?”
行事鲁莽的我乖乖地不说话了。
蔺晨瞪我一眼,拢了拢袖子,在一旁坐下了,臭着脸没说话。
梅长苏也不管他,问我道“那最后你找到了吗?”
我无比悲伤道“没有。”
蔺晨怒道“你人也没找到,还给我惹出这么多祸来?”
我赶紧把自己缩回壳子里去。
梅长苏无奈地笑了,他的笑容无比温和,带着点宠溺和欢喜,眉眼弯弯,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面目清秀,气质卓然,举止儒雅,不觉让人心生好感。
梅长苏摸摸我的头,道“不用理蔺晨,他就是故意吓你。这一次你去金陵,事情办得很好。”
蔺晨转过头“你把江左盟开到金陵去了?”
我道“我联系到了十三先生,就是当年晋阳公主从宫中带来的御用乐师。将你的事情和计划告诉了他,我有你的赤焰手环,他信了我,事情正在准备,再过一个月就好。”
梅长苏点头“取名字了吗?”
我道“取了,妙音坊。”
“好。”梅长苏并未在意一个名字如何,“小心红袖招,我们和秦般弱还未过过招,但千万不要轻敌。金陵城中的动向还是需要把握,我身份隐瞒不便,只能先麻烦你了。”
蔺晨道“我思来想去,你回金陵翻案,究竟要怎么个翻法,那老皇帝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这怎么看都没法子,除非你造反。”
梅长苏也有些忧愁道“我也想不出,如今只能先走步一步看一步,阆州这里麻烦越来越多,我也没有心思去细想那个。”
蔺晨皱眉“你知不知道你思虑过重,你这身体撑不了多久?”
梅长苏已经将这种威胁当作家常便饭,神色不变地对我说道“霓凰和景琰那里,我还得麻烦你多多照看,虽说霓凰如今是云南主帅,羽翼丰满,但我总觉得不放心,景琰这几年糟了不少罪,边关艰苦,若有危险,你千万要去救。”
梅长苏对他几位旧友的关心我每次回来都要不厌其烦地听几遍,然后无奈地应下,蔺晨在一旁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梅长苏继续道“对了,我收到消息,梁皇新任了蒙挚为禁军副统领。蒙大哥昔日也曾在我赤焰军中历练一年,我想试着联系一下他。”
我哦了一声,不觉有何不妥,道“行,我可以叫丰云给你跑腿送信,或者你向蔺晨讨一只琅琊阁的鸽子。”
梅长苏点头,觉得后者更为妥当。
蔺晨“……”能别对他家的鸽子虎视眈眈的好吗?
我见蔺晨恼羞成怒的表情,突然觉得十分有趣,便打趣道“蔺少阁主,你之前说你是长苏的人了,那你家的鸽子也是长苏的了,借几只来用也没什么吧?”
梅长苏微微一顿,只当我是玩笑话,“几岁了,还爱开玩笑?”
我笑道“无聊逗个乐子。”
蔺晨又气又恼,恶作剧般爬了过来,把梅长苏拉到身前,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在梅长苏受了惊吓的眼神中露出一抹j,i,an计得逞的笑,“用了我的鸽子,我可得要点补偿。”
我吃了一嘴狗粮,快吐了。
占完便宜,蔺少阁主颇为满意地起身抓鸽子去了。
梅长苏苦笑着摸了摸嘴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
☆、儿女情长新
我想了想,劝道“他只是开玩笑,不要在意。”
梅长苏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雪,你还想替他瞒多久?”
我愣了一愣,看到他的眼睛无比明亮锐利,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