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真实的想法,还是只是酒后胡言?瑟兰迪尔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这句问题,最后还是决定闭紧了嘴。他只顾一路往前走。
“我可是,能帮您很多忙的啊,您如果丢下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莱格拉斯重重地点头,信誓旦旦。
“我没有。”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平静地回答道。
莱格拉斯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问题是什么来着?”ji,ng灵少年懵懵懂懂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无解地摇摇头,他转头问瑟兰迪尔,“我刚才问了什么?”
瑟兰迪尔道“你没有问什么,你只是喝醉了。”
莱格拉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上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第章
33、
莱格拉斯的房间在走道的深处,穿过两道门廊,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去,是一个不算大的寝室。在他回来的前一天,已经被重新打扫得干干净净,布料是绣金的绸缎,从桌子一直垂到冰凉的石地板上,水瓶里cha着新鲜的植物,就连照明的蜡烛,都是整整齐齐散发着香气的新蜡烛。
这是密林宫殿一贯的华丽大气的风格。
可是他被瑟兰迪尔拎着摇摇晃晃,走到路口的时候突然站住了。
瑟兰迪尔皱着眉疑惑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们要去哪儿?”莱格拉斯睁大着眼睛问他。
“我们要去你的房间。”瑟兰迪尔语调放慢,跟他解释道。
莱格拉斯似乎不太能理解这句话,他嘀咕了半天在原地磨蹭着不动,嘟着嘴说“不要。”
瑟兰迪尔命令道“你必须去。”
“我不想……”莱格拉斯说。他突然猛地抱着瑟兰迪尔的胳膊,小声地嘟囔道“为什么我老得去我的房间……”
瑟兰迪尔觉得这句话非常的奇怪并且令人发笑,他反问他,“那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您的房间。”莱格拉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瑟兰迪尔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没去过!”莱格拉斯原地跳了一下,“这不公平,您去过我的,我却没去过您的。”
门口的守卫看着父子二人有板有眼地一问一答,强忍着喷笑的冲动。瑟兰迪尔迅速瞥了他一眼,急着把喝糊涂了的莱格拉斯往里拉。“好吧好吧,”他敷衍道,“不过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你得保证不捣乱。”
“嗯!”莱格拉斯用力地点头。
瑟兰迪尔的房间在离他们原定的目的地南辕北辙的地方,那里有高大的门廊,重重的守卫,华丽威严的雕塑,那个大门的里面还有许多的门洞,通向不同的方向,把密林之王的私生活包裹在一团幽暗的秘密之中。
莱格拉斯像一个第一天见习的小学徒一样左顾右盼,差点打了门边的烛台。那里早早地被侍女们亮起了烛光,宛如白昼一般,而洞x,ue的风又把火焰的热气带走,流淌着阵阵清凉。
“没有什么不同啊……”莱格拉斯呐呐道。
瑟兰迪尔任由他到处望,不置可否。
莱格拉斯突然瞥见一层厚重的天鹅绒,从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上,里面似乎也透出轻微的光,那光就像是一声神奇的乐音一般吸引了他,就像是一阵铃响,或者是诱惑的低喃。他像是一只趋光xi,ng的昆虫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柔软的布帘后面是怎样的光景。他的呼吸都要为此放轻了。
朦胧的烛光中,摇晃的视线里,只有那里蕴藏着永恒的秘密。
当他好奇地想要拉开这帘子的时候,却被瑟兰迪尔按住了手,“你喝醉了。”瑟兰迪尔说,把他的手腕拎了回去,“你得回去了。”
莱格拉斯收回手,歪歪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得去睡觉了。”
“我不这样认为。”莱格拉斯使劲摇着头,却觉得越来越眩晕。他站着不动了。
“好了回去吧。”瑟兰迪尔拍拍他的背。
莱格拉斯又站着晃了一下头,像一只小狐狸在抖毛。
“你怎么了,莱格拉斯?”瑟兰迪尔关切地问他。
莱格拉斯举起自己的右手,仔细端详,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手指一样,充满了好奇和探究ji,ng神,他端详了很久很久,最后喃喃道“我觉得自己的指尖发麻……”
他一头栽进瑟兰迪尔怀里,不动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已经洒满整个房间,植物的清香洋溢在每个角落,莱格拉斯被那香气唤醒。他发现自己不是身在床板狭窄粗糙,四面透风的军营中,而是陷在柔软的大床里,那床垫毯子和枕头都过分柔软,像是云朵一样让人借不到力,睡得他腰酸背痛。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头疼欲裂,睡眼朦胧地看见自己的弓和双刀被妥帖地悬挂在自己房间正中的墙壁上。
“啊……”他整个人都埋进了轻如羽毛的被子里,悔恨地低吟出声,他觉得头更疼了。
☆、第章
34、
莱格拉斯花了好几刻钟来自我反省,他是个自律的,冷静的ji,ng灵,离可以胡闹的年纪也有够远。他真不想承认昨天晚上他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他真不想记得昨天晚上他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毫无疑问,他记得一清二楚,毫无纰漏,就像是那场景又重新在他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想到这里,他又咬着被角陷入无穷无尽的悔恨中。
密林的王子殿下最后从床上跳下来,他的脑袋还一顿一顿地有些痛,他重整旗鼓,梳洗,整理着装,背上他的长弓和双刀,鼓起勇气走出了房间。
如果走道上没有侍女捂着嘴偷笑着从他身边经过就好了。
莱格拉斯再一次满脸通红。
瑟兰迪尔正在视察他的宝藏,除了堆满美酒的奢华,优雅,管理尽善尽美的酒窖——他敢吹嘘中土中谁家的酒窖都比不上,他还有一个巨大的藏金库,谁也不知道其中蕴藏着多少财富。
这令人自豪的二者就足以令这位傲慢的ji,ng灵王有资本对他的亲戚们爱搭不理,熟视无睹。
ji,ng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捉摸不着的幻景,总是不如手指间流泻而下的,能握住的,金灿灿的钱币的。
所以他不排斥同人类打交道和做生意,这里面冥冥中包含着莫大的共识。短暂的,渺小的人生啊,也知道及时行乐的道理。这道理听起来很愚蠢,但也让这个种族红尘热闹,生生不息。
他提着一盏灯光微弱的灯,蜡烛在琉璃灯罩中快要烧尽了,整个空间被笼罩在一片昏暗的暖光中,闪闪烁烁映照出一地黄金那极为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的光景,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而流动不息。
这时巨大的门外传来叩门声,那声音非常谨慎克制,甚至有些胆怯。先敲了轻轻的三下,然后停下,寂静了好一会儿,再是三下。
瑟兰迪尔举高了提灯去仔细端详架子上的宝石们,它们被按照材质颜色品相分门别类又放荡不羁地堆在一起。他眼睛都没眨一下,“莱格拉斯,进来吧。”
然后石门被静悄悄推开,莱格拉斯闪了进来。从小被森林,溪水,弓箭教育长大的ji,ng灵少年显然还从未有过超出自然间种种造物概念的想象,他张大了嘴巴,有点不敢相信面前出现的一切。
瑟兰迪尔毫不惊奇于他的反应,这是必然的。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孩子,他的智慧仅仅用于了解自然,聆听自然的声音;他的武力仅仅用来抗击黑暗,捍卫自然的纯洁;他无须失去也不用追寻;他的物质需求极少而从不缺乏,这样的ji,ng灵又如何能知道财富的魅力呢。
不过这也许才是一个“正统”ji,ng灵该有的样子。
莱格拉斯局促地往前走了两步,生怕碰到了斜斜堆砌着的各种金银器。他站在瑟兰迪尔面前,仿佛还没有从冲击xi,ng的画面中缓过神来,他犹豫了半天,最后红着脸说“请原谅我。”
瑟兰迪尔把提灯轻轻放在了身边的矮桌上,他看着莱格拉斯,挑挑眉,表示不解。
“昨天……”
“我一向不会怪罪这些你不能控制的行为。”瑟兰迪尔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现在看来,我要建议你克制一点。”他的语气很平和。
莱格拉斯因为这像是平等对话一般的劝诫而感到更为羞愧了,他太不适应这完全不同于他之前所见的环境,以至于快让金子晃花了眼,他不小心撞翻了一个细长的挂钩支架,很快的,上边悬挂着的ji,ng细奢华的腰带被一口气摔到了地上。
莱格拉斯深吸了一口气。
“别在意,它们坏不了,也不会因此就跑掉。”瑟兰迪尔走到他身边,弯腰轻轻扶起了那根支架。
“这些……”
“这些很美,不是吗?”瑟兰迪尔的眼睛巡视了一遍他的金山银山,他充满了自豪和满足感。
“是的。”莱格拉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可瑟兰迪尔对儿子这平静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于是他停了一下,不再介绍下去。
莱格拉斯咳了一声,他终于想起了正事,“我是来说,您还没有给我任命的。”
“任命?”瑟兰迪尔转过头来,“这又是谁跟你说的东西?”
莱格拉斯不说话。
“你的职位就是幽暗密林的继承人。”瑟兰迪尔说。
莱格拉斯想要争辩,被瑟兰迪尔挥手塞了回去,“这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第章
35、
王子的回归对于整个幽暗密林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他们不再担心于密林继承人的安危——尽管一切连说是未雨绸缪都为时太早太早,他们也相信了国王和王子之间不和的传言完全是空x,ue来风,而以上这些也只是ji,ng灵们茶余饭后疑似越俎代庖的谈资。
真正和他们密切相关的是,算起来,他们的王子殿下也快要到了成年的年纪。
成年对于一个ji,ng灵来说不仅仅意味着完全脱离孩童时代,承担起作为一个ji,ng灵的责任,不受人保护也不受人控制,还有,有一个ji,ng灵将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他将结识永恒生命中冥冥注定的挚爱,与对方缔结契约,分享彼此的住房,食物,以及至高无上的爱情。
这是属于每个ji,ng灵顺理成章的命运,是他们理应得到了神对于爱情的祝福。
可这在他们的王子身上还迟迟未见端倪,这也许是他的xi,ng格缘故,也许只是他们不知道。不过,无关地位与财富,谁都会以和王室缔结婚约为荣的。
“您的成年礼,要请谁跳第一支舞呢?”洛蒂亚尔笑吟吟地拉开了厚重的帷幕,好让光能渗透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洛蒂亚尔,这是什么意思?”莱格拉斯皱着眉疑惑地扭头看她。
洛蒂亚尔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并没有人教他这个,他能使弓,用刀,能在树枝间奔走,可是没人教他如何邀请心仪的姑娘,如何体面地表达自己的爱意,那些粗枝大叶的ji,ng灵守卫可不会这个,而瑟兰迪尔也许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
洛蒂亚尔内心一阵柔软,她久违地履行着代替他的母亲教导她的职责,她轻声说“殿下,您听我说,开场舞要邀请的对象,是您未来的婚约对象。”
莱格拉斯愣住了。他眨眨眼,默默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我想您心仪的姑娘也必定同样中意你。”女ji,ng灵拍打着他的肩膀,鼓励着他想给他表达爱意的勇气。
“是必须这么做吗?”莱格拉斯小声地问。
洛蒂亚尔想了想,“我想是的。”她回忆起她的少女时期,第一支舞给了帕尔顿,而对方的那支舞同样是属于她的,虽然由于种种缘故他们并没有结为夫妻,然而他们是有婚约的,过了这么多年,双方都觉得不再急于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