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ji,ng灵们挑了一块月光最好的平地，摆上美酒和佳肴，灯火在巨木中摇曳不止仿佛连绵不断的星河，灯下一个又一个穿着着节日盛装的少女们轻跑而过，歌声和舞步连缀着不曾停息。密林之王珍藏在幽深地窖的佳酿被慷慨地赐予每一位为幽暗密林浴血的战士。
敬胜利！敬团聚！敬无限荣耀的幽暗密林王国！
“……就是这些了。”莱格拉斯背着手，站在瑟兰迪尔的书房里，任凭外边喊声震天。他眼睛都不眨地汇报了一大通，闭上嘴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几乎要嘶嘶作响。
密林之王沉默地坐在他沉重巨大的书桌后，烛光把他的侧脸照亮又投到他面前的文书上，上面密密麻麻布满墨迹。
“好的。”他放下了卷轴，再抬眼看他，他浓郁线条的五官在昏暗的灯下显得更为悠远难以捉摸。
莱格拉斯竭力让自己的眼睛和嘴唇不泄露一丝一毫期待的意味，他的背突然绷紧，而喉咙更干了。
然后瑟兰迪尔缓缓笑了，“你做得很好。”他伸出手，让他过来。
莱格拉斯暗暗抿了抿唇角，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他正打算用着战士的意志，去直面这样的王。然而绝不恳求，绝不妥协。年幼的狮子爪牙磨得铮亮。
他的手指布满拉弓握刀的茧，然而他发现瑟兰迪尔的并不比他少。
“你令我骄傲……”
瑟兰迪尔的声音低沉，像是深潭的水声，缓慢而犹有回声。他说这句就像是一句感慨，或者一句叹息。而他的唇角是上扬的，就把这句话酿成了蜜酒。
“adar……”莱格拉斯眨眨眼，把自己的惊呼压在了喉底。他料想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质问，指责或者是失望。正如他们父子二人运行的规律。瑟兰迪尔是那么强势而不容拒绝，他几乎都不能想像他被冒犯后会怎样的勃然大怒。
然而他这时只是缓缓半跪在他的膝前，垂下了眼眸，他吞咽了一下，说“我很抱歉。”
瑟兰迪尔像是轻笑了一声，“你年幼的时候，也喜欢说‘抱歉’。”
那是一段困惑，伤感的时光，他尚不知道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为何，自己肩负的为何，自己的罪孽为何。即使隔着看不见的冰川，也许他们同样困惑而伤感，证据就是这样的无奈。
然而此时，他的道歉没有迷茫，也没有退却。
瑟兰迪尔凝视着他。
他们终于能坦然面对彼此，尽管这比寻常父子花费多了数十年，尽管是以这样极端的方式。
莱格拉斯又轻声重复了一句，“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问题。”瑟兰迪尔笑着说，“你是个出色的继承人，以及出色的战士，所有人都应为你骄傲，这是你不会被任何人夺走的荣誉。”
他突然希望能教导他，就像看见一把湛然生辉的刀而没有主人。他想教会他如何战斗，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ji,ng灵，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已然错失了许多，这错失完全不是莱格拉斯的失败。
“你得留下来。”瑟兰迪尔说，他强调了一遍，“你得留下来。”
留在这座充斥着他的回忆和统治风格的王宫里，而不是荒郊野地。经由本能和伤痛的教训得到的进步。在他看清莱格拉斯的本质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他不是噩梦，甚至也不是平庸，他是珍宝。
莱格拉斯能担任重大的使命。这是度过漫长生命的密林之王突如其来的预感。
☆、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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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瑟兰迪尔的话就像是一句剥离了形式的咒语，意义已经不村子，只剩下那声音，亲近，安然，不容置疑。莱格拉斯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绝。
他的心也不会去拒绝。
他点了点头，以一种坦然接受的姿态。他们的冷战往往呈现出一种像是过头的赌气的样子，当他们用一种潜移默化，不言而喻的方式靠近彼此，即使是了解父子双方至深的洛蒂亚尔，恐怕也很难去琢磨其中的感情。
“是的，adar。”莱格拉斯顺从道。
瑟兰迪尔满意地站了起来，他的袍袖上有最华丽璀璨的花纹，在烛光下闪闪发亮，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响了多时了。
不知道有多少好事的，欢快的ji,ng灵在密林之王紧闭的书房门外拥挤不前，等待着他们的王和王子神秘的会谈结束，就像等待宝石镶嵌在灿烂的网管上。他们只敢用鞋跟，用长弓，玩乐似的敲击出那样催促的邀请。
瑟兰迪尔瞟了一眼门外，道“去吧，你是今夜的明星。”他微笑着。
莱格拉斯申辩，“不，我只是他们之中的之一，这样的荣誉应该属于每个人。”
瑟兰迪尔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说话。
但是莱格拉斯很快就品尝到了他父亲那意味深长的一抹笑意背后的滋味。
那些少女们，那些洁白裙摆，柔软脸庞的少女们，像一群鹿群，像涌动的流水，像繁花一般欢乐自在地挥洒着她们的热情。可被那些多情的眼凝视着的发光体才不是战功卓绝，天真的心只能容下那英俊的脸庞和颀长的身姿。
年轻的王子在里面昏头转向，更让少女们醉心于那“可爱的羞怯”。
她们似乎都忘记他还是个未成年的ji,ng灵，而把他当作战士来看到了。甚至连与他一起共事过的陶瑞尔都热衷于此。
“莱格拉斯殿下，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您！”少女笑意满满，大声呼喊着。
“嘿，陶瑞尔，连你不是我这边的吗？！”莱格拉斯应接不暇。
在边境的时候，他们之间只是互称名字，而回到了这里，二人中间似乎便多了许多的繁文缛节。密林ji,ng灵生xi,ng活泼不受拘束不假，而对他们的王室的尊敬也是由衷的。
少女们把战士们围在一起，献上她们最真切的祝福。
而瑟兰迪尔只是微笑。
莱格拉斯左支右绌，一只手把他从堆砌得高高低低向他涌来的酒杯中拉了出来，把他安置在长桌边，ji,ng灵王亲自动手，让周围的ji,ng灵都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笑盈盈地殷切看着。
“我还不到能喝酒的年纪！”莱格拉斯坐在椅子上，抱怨道。
瑟兰迪尔笑，对他说“你是没有到，莱格拉斯，不过不管我允不允许，我敢打赌你都已经尝过了。”
莱格拉斯本能地想要否认争辩，最后又讷讷地住了嘴。
“我不会限制你这个，也觉得品尝美酒需要年龄限制根本就是愚蠢。”瑟兰迪尔摇晃着他的高跟酒杯，那里面和那些泼洒在空中的，金黄色的填充着丰富泡沫的酒液不同，像宝石一样折出月光的颜色。
“敬着美酒。”瑟兰迪尔自顾自地端着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莱格拉斯面前的透明酒杯，发出清越的叮声。
莱格拉斯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看瑟兰迪尔，后者对他笑了笑。
“我看您只是打算让我出洋相。”莱格拉斯不悦地说。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瑟兰迪尔说。“让你出丑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只不过是您心中那点小恶趣味罢了，莱格拉斯心里碎碎念。
“我只不过不那么喜欢束缚人。”他摊手。
他似意有所指，意味深长，不怀好意……莱格拉斯被夹枪带木奉挤兑了一番，哼了一声。他端起了面前这杯特意为他准备的，昭示着胜利的美酒，深吸了一口气。
“敬这美酒。”
这美满的，光辉的月夜啊。
☆、第章
32、
“我真不该纵容你。”瑟兰迪尔捏了捏眉心，叹气道。他身后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片堆积如山的醉酒的ji,ng灵，蜜色的醇酒不知道被谁打翻，一直流淌到脚边，酒香就能醉倒人。
而他的儿子正在他眼前挥动着手臂，去夺他手中的酒杯。
瑟兰迪尔岿然不动，只是默默地将那醉鬼的靶心举高了些，任凭莱格拉斯够来够去，却连指尖都蹭不到。
“您怎么这样！”ji,ng灵少年红着脸，鼓着脸颊嗔怒道。
“我现在有些认可那些圣人的观点了，”瑟兰迪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莱格拉斯，“不给小孩子酒喝也许并不是基于教育问题，而是小鬼头们的破坏力。”
莱格拉斯迷迷糊糊地听着，意思却怎么也绕不明白，他歪着头疑惑地看着瑟兰迪尔，过了好一会儿，“您这句话我得想想，我得想想……”他煞有其事地说。现在他的脑子里思绪飞速地跳跃着，跳跃着，让他扑捉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停下来的点。
“明天你就知道了。”瑟兰迪尔冲他一笑。
“您欺负人！”莱格拉斯嚷道，却还乘着空档锲而不舍地去够那杯子。
瑟兰迪尔抄起莱格拉斯面前的杯子，塞到他怀里，“这才是你的，坐好了，别打破，好吗？”
莱格拉斯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杯子，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不。”他一把丢下自己的杯子，叫道，“我要那个。”
“是一样的。”瑟兰迪尔耐心地说。他第一次体验到哄小孩的滋味，想不到却是在自己孩子都快成年的时候。
“不，不一样。”莱格拉斯争辩道，“不一样的。”他小声地说道，红着眼眶吸吸鼻子颓然地坐下去，瑟兰迪尔甚至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了。
“好吧，只要你满意。”瑟兰迪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杯子递了给他。
莱格拉斯笑逐颜开。
“现在我得送你回去了。”瑟兰迪尔当机立断。
“为什么？”莱格拉斯不满地嚷道。
“为了没有第二个人被你困扰到，今后作为珍贵美妙的谈资。”瑟兰迪尔站起身，ji,ng灵们倒了一批又一批，可乱糟糟的舞还在继续着，撞翻了酒桶，餐桌，甚至还有花丛。
“有什么不好？”莱格拉斯嘟嘟囔囔被瑟兰迪尔提着走。
“不好。”ji,ng灵王已经懒得再和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小ji,ng灵解释更多了。
他拎着他往宫殿的大门走，期间无数的ji,ng灵给他们让道，无数的ji,ng灵醉醺醺地向他们致敬，又有无数的ji,ng灵倒在他们前进的路上。
“我们为什么要走？”
“因为你在捣蛋。”瑟兰迪尔抓住企图挣脱他的莱格拉斯的手。
“我没有。”莱格拉斯委屈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
“我不是。”莱格拉斯又犯起了絮絮叨叨的毛病，“我才不是小孩子。”
瑟兰迪尔由着他一路一个人磨磨唧唧地说着话，不想同他再讲道理。
“您可别丢下我啊。”莱格拉斯说。
瑟兰迪尔听了，“什么？”他顿了下，转头问他那眼睛shi润，胡言乱语的儿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您可不能再丢下我了！”莱格拉斯大声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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