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正好改动了巡逻哨的位置，于是他想了想，说“我正要去视察一下我们的防线。”
莱格拉斯“哦”了一声，在原地磨磨蹭蹭。
瑟兰迪尔看了看他，说“你想去看看吗，莱格拉斯？”
所以他现在正走在守卫们让出的一条道上，瑟兰迪尔的身后。
在他的孩童时期，他远观过那些神气的哨岗，其实很大一部分的ji,ng灵守卫都很乐意在换班的时候和他搭话。可是等他们站在了自己的职位上，就什么话也不说了。莱格拉斯打心里向往这些孔武有力的ji,ng灵战士。
帕尔顿正在和瑟兰迪尔交谈，关于弓箭的数量和巡逻队的问题。莱格拉斯只顾着左顾右盼。
他们有运河，他们还有丛林中只有ji,ng灵才知晓的小路。他们既有固定的岗哨，流动的巡逻队更是日夜不休。在胜利之前，幽暗密林的战斗从不会停止。莱格拉斯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自己已经站在了战场上。
护卫队队长终于发现他前学生的身影。“陛下，您让莱格拉斯也跟着一起来了？”他看上去惊讶极了，以至于直接问出口了。
“今天没有其他的事。”瑟兰迪尔回答。
“帕尔顿！”莱格拉斯跳出来，给了他的前任老师一个熊抱。
ji,ng灵战士差点没站稳。和上次见他相比，这孩子感觉又长高了一些。也是，毕竟他们的陛下身材也十分高挑。
“莱格拉斯你好啊，最近训练得怎么样啊？”帕尔顿拍拍他的脑袋，看着小ji,ng灵挺直腰板站着，背着他整装待发的弓箭，突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爱尔贝蕾丝啊，他怎么会又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去得罪他们的ji,ng灵王呢？他居然当着国王的面，问他亲自教导的儿子训练得如何？上次被从亲卫队调开的小惩罚还是没有管住他的嘴吗？
帕尔顿白了脸，彻底不敢转头看瑟兰迪尔了。
莱格拉斯快活得像只小鸟似的。“我最近一直在学双刀，有机会可以和你比试一下吗？”
“可、可是我还有工作，是的，工作。改日我们再说吧，哈哈。”帕尔顿挥挥手，干笑着想要溜之大吉。
“诶？”莱格拉斯很不解。
“您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战士的。”帕尔顿用力点头，拍拍他的肩。
“我最近在学格挡……”莱格拉斯滔滔不绝。
“好了，”瑟兰迪尔转过身，“是时候回去了，洛蒂亚尔一定在等着你。”
帕尔顿一溜烟跑了。
莱格拉斯略有遗憾地住了嘴，点头，又意犹未尽朝远处的帕尔顿大力地挥手。
瑟兰迪尔已经转身走了。
“ada，”他追着瑟兰迪尔的背影，“帕尔顿惹您生气了吗？”
“不，他没有。”瑟兰迪尔说。
“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有做错，莱格拉斯。”
“那他为什么如此畏惧您？”
瑟兰迪尔沉吟了一下，说“也许是他想多了。”
☆、第章
23、
瑟兰迪尔披上他的外袍，抬起下颔审视他的王冠，女书记官在这时走了进来，带来了运河的最新消息。黑暗在逐渐蚕食着森林的边境，就连水源也无法幸免。他们已经在那里发现过好几次动物的尸体了。
“……所以周边的一些人类希望能得到ji,ng灵的帮助。”洛蒂亚尔说。
“还不是时候。”瑟兰迪尔回答道。“告诉他们，ji,ng灵不是他们的万能工具。”
洛蒂亚尔悉数记下，当然传达的时候，会加以适当的委婉文辞的润色。然后她换了个话题，“今天王子殿下没有和您在一块儿吗？”
“他去看他母亲了，也许。”瑟兰迪尔从女书记官手里接过文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都知道，即使所谓的“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转瞬即逝的花朵。ji,ng灵不会像短命的人类一样建筑坟墓，因为他们的躯体不过是灵魂的承载，然而也许对于离别的切身感受，二者并无不同。
在这一点上，永生并不是一个优势。
“我不是很赞成。”瑟兰迪尔把目光投向了洛蒂亚尔，隐隐透露出一种问询的意味。
“……他像他的母亲。”洛蒂亚尔字斟句酌地开口，希望没有任何一个字冒犯到了这位在此事上意外纤细的王。
当一个孩子渐渐展现出自己的人格，亲缘上的神秘作用便会尤为醒目。莱格拉斯既有父亲的刚强执拗，又带着母亲的柔和宽厚，然而他不是任何一方，他同时拥有着区别于二者的东西。
洛蒂亚尔沉吟着。即使整座密林宫廷都在集体认为王子和国王的关系在暖化好转，洛蒂亚尔也深知那并只是冰冻三尺的一部分。
而最终隐藏在严寒海面下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瑟兰迪尔认同地点点头，他的眼睛望向窗外，冷光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下投下y翳，“我只想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就算是为了雅达雯朵。
这也许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平衡。洛蒂亚尔在心里默默地想，至少她的王子殿下不会再伤心。
“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也许这并不单纯是命令，而是一句警告。
女书记官垂首听命。她当然能猜出是谁把这些没必要的，理应被尘封的故事告诉她的王子殿下的，帕尔顿怎么不干脆去边界上的去杀半兽人？
此时能听见很大的风声吹响树林，蓄势待发，落叶滚动着飒飒不息，暴风雨将至。邪恶黑暗的侵蚀让天气的变化更为无常。瑟兰迪尔转身向她，“把他叫回来吧。”
莱格拉斯顶着雨珠跑进了宫殿，大门在他背后很大声地砰的一声重重合上。然而还是有几片落叶跟着他随着大风窜进辉煌的地下宫殿，石路上都是他的靴子踩上的水迹。
然后他一头撞上了瑟兰迪尔。
“ada！”他抬头叫道。
瑟兰迪尔随手摘掉一片他的儿子发梢上勾住的叶子，紧接着一只毛球就被捧到了他的眼前。
莱格拉斯献宝一样地踮着脚，把手心里的小东西给他看。
那是一只垂着耳朵的小灰兔子，黑漆漆的眼，绒毛沾了一点点水珠，团在莱格拉斯的掌中暖呼呼地冒着热气。
“有没有草呢？叶子呢？”莱格拉斯着急嚷嚷，跳跳跳。他的外套上都是乱蓬蓬的水雾，被甩得四处飞jian。
瑟兰迪尔皱皱眉，那只野兔大概是后腿有些毛病，怎么也站不起来，在莱格拉斯的手心里扑腾了几下。
瑟兰迪尔伸出手，那只灰兔子顺着手指爬到他的掌心上。ji,ng灵的感知和自然息息相关，他们和世间的生灵们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得以倾听他们的话语。“它生病了，把它交给我。你快回房间吧。”
莱格拉斯脏手在外套上蹭了几下，恋恋不舍。“那我，明天能见到它吗？”
瑟兰迪尔点点头。
☆、第章
24、
第二天会议上的群臣便发现他们一向紧张严苛的国务会议上又多了一名新成员，一只兔子。侍女们有着最从容的优雅，在布置茶点的时候顺手在他们王子的凳子底下塞了一只篮子，里面有洁净干燥的绿草。她们抿嘴笑着，一个个在后面轮着番要上来添茶倒水，顺路偷看一眼这样可爱的奇观和ji,ng灵王若无其事的面无表情。
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整个后厨房都知道了莱格拉斯顶着一只兔子走来走去的事情。
莱格拉斯跟在瑟兰迪尔后面，兔子在他头上趴得稳稳当当的，他小跑几步追上瑟兰迪尔。“ada，它现在能跑吗？”
瑟兰迪尔皱皱眉，点了一下头。他还记得昨晚洛蒂亚尔用ji,ng灵的方法治好它，那兔子满屋子乱窜的情景，好一阵子的ji飞狗跳。
他揉了揉眉心，说“放下它，去拿你的武器吧。”
莱格拉斯在他的指导下训练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事实证明他的判断不会错，莱格拉斯在这方面的天赋同样优异，唯一欠缺的，恐怕只是实战的经验。
而这一点，是做再多练习也无法弥补的。一个ji,ng灵，面对着死亡和鲜血是否还能拥有稳固的内心，拿起武器，直视丑恶与不堪，这和rou体的力量无关，只在于心灵。
他希望他能做到这一点，他期许他能做到。
莱格拉斯的速度很不错，这是他的优势，与之对应的是力量上的欠缺，不过这只是由于他的年纪。瑟兰迪尔密切地观察着这一切。
“很好。”在训练结束时瑟兰迪尔收了手。
莱格拉斯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气，才慢慢走过来，把自己的双刀放在架子上，对瑟兰迪尔笑了一下。
“ada，我什么时候能和帕尔顿试试呢，双刀，还有弓箭？”
“你恐怕要过段时间了。”瑟兰迪尔一手捞起兔子，领着他出了训练室。
“咦？”莱格拉斯跳了几步跳到他面前，“为什么？”
“他不久后就要去国境线参加防卫了。”瑟兰迪尔说，“会议上也提到过要在国境线增加更多的防卫力量吧。”
莱格拉斯哦了一声，消沉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国境线离这里有多远，那即使不是幽暗密林的心脏，也该是这个ji,ng灵王国最重要的手足。穿行在森林中的河流，骏马奔驰的小路，来来往往的贸易船只马车，都要靠着国境线的稳固，去那里的ji,ng灵，往往每天都会陷入和黑暗生物的斗争中，为了将黑暗势力抵御在绿色森林之外。
只是，这样就会有很长很长时间见不到帕尔顿了。莱格拉斯感到有些失落和不舍。
瑟兰迪尔提议“我的士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恐怕他们的箭术都不如你。
莱格拉斯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于是瑟兰迪尔只好说“你的兔子等太阳再升上去一会儿，就能返回丛林了。”
不料莱格拉斯并没有面露喜色，而是一脸惊讶，“我不能养着吗？”
瑟兰迪尔停了一会儿，摇摇头，“抱歉，儿子，你不能。”
“为什么？”莱格拉斯着急道。
“它是属于森林的，而不是属于你的，莱格拉斯。”
毫无疑问莱格拉斯是十分通情达理的，小少年想了一小会儿，万分不情愿地同意了这个说法。“是的，它是属于森林的。”他小声说。
瑟兰迪尔点点头，“待会你是想自己去，还是洛蒂亚尔陪着你去？”
“我自己去。”莱格拉斯垂头丧气。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悄悄冒出一句，“可是我喜欢它呀……”
“你知道这不是理由。”瑟兰迪尔说。
“为什么喜欢也不是理由呢？”莱格拉斯喃喃道。“我喜欢它，这还不够吗？我会对它好的，比任何人对它还要好！”小少年急着许诺。
瑟兰迪尔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必须知道，世间有很多东西，即使是喜欢，它也不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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