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叹道“其实陛下也是俊美非凡,少年丰度,更是九五至尊,无奈他也看不见我们,哎,我们四个命好苦啊!难道要在宫里守活寡到老。”
端妃接道“会不会是陛下知道我们喜欢羽公子,所以不喜欢我们,不然这半年来,无论我们如何想尽办法接近他,都不搭理我们呢。”
珍妃打断“别瞎想,整个京城哪个姑娘不喜欢羽公子啊!他那样的人,全国的姑娘都会喜欢的吧!何况这皇家的男人历来都很专情,我们家族从来不希望有女子嫁入皇家的,不能独宠便是失宠了,失宠的几率太大,对家族并没有什么助力,这次是没办法才送我入宫的。”说完还用丝巾在眼角抹了抹。
“说的也是。”
一片姹紫嫣红中,四妃或趴在石桌上,或者歪在凳子上,一个个表情复杂,没有了少女本有的活力。
不远处树荫下的碎石小道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黑袍金冠,身形颀长,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五官俊美,却绷着个脸,白皙的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他就是少年帝王容北,刚刚从太后的长华宫里出来,被念叨得无比心烦,加上心里想着上一世的那些疑惑,甩开众侍从,一个人到御花园散心,没想到听到四妃谈起羽公子,这个一直没再出现的人。
听到羽公子回京了,心里怎么有点高兴!
羽公子,名为叶青羽,是大学士府的大公子,聪明早慧,长相异常好看,容北刚知道他时是十岁时的宫宴上,那时他是皇太子,所有的公子小姐都巴着他,唯独这羽公子,一个人清清冷冷地远远坐着,甚至没有多给他一个目光,但这足以让容北注意到他了,总觉得这个一袭青衫的小公子身上有无比吸引人的力量,那年羽公子十三岁。
往后的两年,羽公子名声大噪,他是长安城最耀眼的少年,全城的姑娘都想嫁与的对象,他的才华被众人熟知,大学士内举不避亲,把他推荐到朝堂上,当然朝堂上的众多官员是不服的。
早已被命跟随听朝的容北永远忘不了那天,羽公子一人在殿堂里舌战群臣的画面,无论怎样怪异的刁难都被他轻松化解,记得他那种含蓄清雅宛若谪仙的气质,淡然又清贵,及无人能及的智慧,还有那美如镌刻的脸,仿佛一袭青衫的他,身上有无限璀璨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年羽公子十五岁,父皇说他是可以担任宰相的人选,但也是那年,从什么老君山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称什么医仙,到大学士府把羽公子带走了,说他适合学医,要把一生的医术传给他,那天父皇把大学士叫到御书房臭骂了一顿,多好的人才,竟然弃官从医了,羽公子一走就是五年,如今却回来了。这是他之前不知道的事,或许他也回来过,只是自己没听到,突然想起来了,那时他并没有这个时候来御花园。
他甩甩头,继续往前走,不多时,他来到一个花圃前,一片红红火火的花海,这是花开叶成土,轮回几朝暮的彼岸花,由邻国赠送,先帝甚喜欢,在御花园中独立种植,但容北不怎么喜欢,从小只是远远看过几眼,他总觉得这种花很晦气,虽然美丽,但花叶不相见,每一朵花都像在孤独地诉说着什么。
此刻的他却不知不觉地往前走去,扶了一朵凑近鼻尖,清清冷冷的淡香,像有股魔力,他想再吸几口,却发现鼻子突然很不舒服,呼吸困难,只好张着嘴巴呼吸,不一会就感觉身子发软,往地上倒去,远远跟着的侍从,急忙上前扶起他,正难受着的容北看了一眼花海,艰难一笑。
“给寡人收集一些这花,晒干存好。”说完就晕过去了。
容北昏迷,整个皇宫一片混乱,御医们在重华宫进进出出,太后在容北床前来回踱步,皇后与四妃跪在帘外。
“说,陛下到底怎么样?”太后终于忍不住怒问。她才中年,刚经历丧夫,如今独子又病倒,平时保养得宜的艳丽脸庞,此时满是憔悴,但常年身处高位的她依然给人无比强大的威严。
一个头戴方帽,须发皆白的太医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恐怕是沾染了某种异物,臣等暂时查不出来。!
太后盯着他问“是什么异物?到底是异物还是赃物?”
“臣惶恐!臣等还没查出来!”
“陛下都这样了,你们要查到什么时候,一群废物!”太后彻底怒了,她的儿子,刚继承皇位,她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手上都是红疙瘩子,倒像瘟疫一样,她怎能不怒,今早到她宫里时还好好的。
“宁永,你说,陛下出了哀家寝宫后,去了哪里,见了何人,一一诉来。”太后把目光投向一旁垂首而立的中年太监,宁永是太后的心腹,一直看着陛下长大的。
“回太后,陛下出了您的寝宫,就去御花园散心了,然后就在彼岸花旁边昏了过去。”宁永一五一十地回答,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就晕倒了,不过陛下临了交代的事他并未说出来。
太后嘴里一直念叨着“彼岸花!彼岸花”
这时宁永像想起了什么,急道“对了,太后,奴才当时远远看过去,陛下蹲在花圃旁边闻了一朵彼岸花,会不会那花有毒?”
那须发皆白的太医听了,立刻说“禀太后,这异物定是彼岸花的花粉。”
“胡闹!彼岸花乃先帝喜爱的花,若花粉有毒,那先帝岂不是早就中毒了,还有花匠也未有中毒的迹象,哀家也是闻过的。”太后很生气,又束手无策。
“不过,一定是跟那彼岸花有关,哀家早就说了,那是不祥的花。”太后握拳,“来人,去把彼岸花的花圃全给哀家烧毁,一朵不留,哼!不祥的花!”
太后身边的林嬷嬷小声劝道“太后,彼岸花是先帝喜爱的花,就这样烧毁,会不会不妥?”
太后瞪了她一眼“先帝在时哀家确实不敢,但现在关系到哀家的孩子,哀家不能没了夫君又没了孩子,那哀家活着还有何意义,一定是因为彼岸花,那不祥的花,总是花叶分离,永不相见,太诡异了。”果然是母子连心,都认为这花晦气不祥。
“是,太后!”
“梁太医,陛下这病会不会危及性命?”太后终于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回太后,陛下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只是陛下呼吸困难,可能会使头脑反应变迟缓,皮肤起疹,影响龙颜,四肢无力,影响行动。”梁太医战战兢兢地答道。
太后听了用力一甩衣袖,刚要发火,床上的容北就醒了。
“母后,母后”容北略微沙哑的声音喊着。
太后一听就顾不得生气了,马上坐到床边,抓起他满是红疙瘩的手,“皇儿,你怎么样了,哪不舒服?”
“请太后不要靠陛下那么近,恐被传染。”一个稍微年轻的太医忍不住提醒道。
“滚,皇儿得的又不是瘟疫,你胡说什么,拉出去打二十大板。”太后怒视他,只扫了他一眼,又回头关切地看着少帝。
那太医早被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其他太医也不敢求情,很快他便被侍卫拉了出去。
第3章 寡人有疾
“母后,疼,浑身没力气。”此时容北一脸憔悴,声音颤颤的。
“皇儿莫怕,哀家一定为你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见他这样,太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容北看她流泪不觉呆了,从小到大,父皇母后在他印象中一直是威仪的,很少情绪化,大哭大笑基本是没有的,甚至上辈子他病成那样也没看到她哭过,或许是哭了,处于癫狂状态的他不知道罢了,他们对他要求很高,总有做不完的功课,看不完的书,还要习武,一切都按储君的标准。
看到母后这样,容北不禁有些心疼,反而安慰她“没事的,听说羽公子回京了,他师从医仙,应该医术了得吧!”
太后一听羽公子,想起了那个当年名噪一时的少年,她想也不想就让宁永去宣他入宫了。
“皇儿放心,哀家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还未给皇家开枝散叶呢。”
容北心里一苦,都这时候了,母后还在念叨着皇嗣。
突然他看到自己被太后握着的手,手上布满了红色疙瘩子,狰狞吓人,焦急地问“母后,我的手上怎么这么多疹子,脸上有吗?”
见太后点了点头,容北郁闷极了,自己要用这幅模样见羽公子吗,那个宛若谪仙的男子啊!见到自己这幅鬼样子会不会吓坏呢!
太后一面用丝巾擦着眼泪,一面心疼地摸着容北的脸。
“母后,您先回宫休息吧!这里这么多太医看着呢!放心!”容北看着憔悴的太后,说道。
太后环视周围的太医及宫人,她来守着少帝太久了,精神紧绷,也着实累了,见他醒过来,略微宽心,点了点头。
“你们,好好照顾陛下!”太后对众人吩咐,林嬷嬷小心地把她扶起。
“母后,把那些女人都带走!”隐隐约约看到帘外跪了一排女子,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是谁。
“好吧!”太后叹道,她儿子不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吗?皇后及众妃子不是各个如花似玉吗?怎么要个子嗣却这么困难呢,令她着实想不通。
“宁永!”
容北艰难地撑起身子,身边的小太监秦三忙为他垫好靠背枕。
“陛下,宁公公出宫去宣羽公子了。”
容北急促呼吸了几下,秦三紧张地望着他,那些拉耸着脑袋的太医也急忙上前检查。
容北冷冷地看着他们,太医吓得站在床前不敢动弹。
“哼,都退下。”一群没用的东西,不过还好他们没有用。
“是,陛下!”
“等等,寡人身上红点能去除?”
太医刚退出几步,又齐齐跪下,“臣等无能,还未想出。”
“陛下,或许可以用脂粉遮住。”又一个资历浅的太医说道。
要是太后听了,估计又要赏他板子了,容北心里倒觉得这方法也是不错的。
身边的秦三急了,正要教训他们,九五至尊的陛下,怎么可以学女子用脂粉!
容北面上却板起脸吼道“滚!”
这群太医连滚带爬快速退出重华宫宫。
“渴。”
秦三立马端水喂给容北,这小太监跟他一起长大的,机灵懂事,模样也可爱,跟宁永一大一小,经历上世的事,他们已是容北最信任的身边人了。
容北张嘴喝了几口,感觉舒服了些,现下只须等羽公子进宫就行了。
“陛下,您可吓死奴才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太后已经下令把那彼岸花的花圃烧毁了。”秦三一脸沮丧。
少帝一扯嘴角,还好寡人有先见之明,问道“寡人让你们办的事妥了?”
“那是自然,宁公公早吩咐人去采集了。”
“嗯,记住,此事不得外泄。”
“遵旨。”
寡人有疾,你岂能不来!
大学士府门口,此刻熙熙攘攘,宁永公公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宣旨经历,下了马车,看着一堆打扮妖艳中年妇女,拼了命地往大学士府挤去,京城的红娘基本都在这里了吧!把大学士府给围得水泄不通。
“太后懿旨到!”
众媒婆吓了一跳,纷纷让道跪在地上,宁永公公,端着太后懿旨,在一群衣着俗红艳绿的媒婆中穿梭而过,由府丁引入正堂。
大学士叶乐山,其妻方宛秋,大公子叶青羽,二公子叶青尘,二少夫人方雁容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都跪在正堂听旨。
宁永公公照着太后懿旨念了一遍,大致意思是,皇帝陛下突发疾病已昏迷,宫中太医找不出病因,无法医治,听闻青羽公子师从医仙,又恰好回京,宣其入宫为陛下诊治。
听闻是入宫治病,叶乐山跟叶青羽都松了口气,大学士已是中年,依然是一副清俊书生模样,温和有礼,气质儒雅,突然宫中来人宣旨,他悬着心,新皇初立,恐生了何种变故。
而叶青羽连日来被逼婚,有些头大,他们都以二公子都生儿子了来游说他,大家都着急他的亲事,他的条件极好,听闻他回京,各个大家族都派出媒婆上门来了,一连几天,也闹得他心烦。
“青羽公子,请接旨吧!”
叶青羽起身接旨,宁永公公第一次见他,暗道羽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清雅风华,世间难寻!
宁公公带着羽公子踏入重华宫寝殿时,容北正抱着被子半靠在床上,长发未束,垂于两肩处,闭着眼睛,隔着纱帘看过去倒像美人卧榻般。
秦三见宁公公带回一位异常俊美公子,顿时双眼发光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轻声唤着“陛下,羽公子来了。”
秦三把纱帘掀开,叶青羽看清容北的一霎那,整个人都怔住了,目光定格在他脸上,如果去掉那些红豆,会不会更像!
容北仿佛感受到了叶青羽的目光,眼球几个翻转,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长发半束,玉冠青衫,素雅清华的叶青羽立在床前,依稀是当年金殿的模样,褪去了少年青涩,更加风华万千了。
“咳咳咳!”容北直想跳下床逃跑,无奈浑身无力,更是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脸憋得通红。
叶青羽在床前一拜“叶青羽,拜见陛下!”他的声音特别清冽好听。
容北咳嗽着挥手示意,秦三立即把叶青羽扶起,端个矮凳在床前,让叶青羽诊脉。
叶青羽坐过去,把容北的左手放在床沿,他的手满是红点,叶青羽却极为淡定地为他切脉。
靠得那么近,容北闻到了叶青羽身上淡淡的茶香,很好闻,他刚睁开双眼之际分明看到了叶青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那种眼神是他没见过的,温柔亲切且带着惊喜,但转眼间叶青羽就容色淡淡地给他行跪拜礼了,他甚至认为自己睡眼朦胧看错了。
容北见叶青羽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门,没问病情,“寡人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滑稽,很难看?”容北在如此清雅风华的叶青羽面前,觉得自个现下的样子是一种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