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将张继科引到外间更衣处,让他站在镜子前,先为他穿上褙子,将左襟掩过右襟,又为他套上圆领的青色鞠衣。鞠衣背部、胸口都绣着金色的龙纹和祥云。
马龙站在张继科身后,手环在他腰间,为他系上挂着玉佩、彩绶的腰带,再佩上玉革带。
“唉,”张继科拍他的手,“系这么紧做什么勒疼我了。”
马龙盯着镜子里的人,眼睛都直了,手也情不自禁地伸进张继科的衣缘里,喃喃道“你这腰啊”
张继科从镜子里看到马龙的眼神,慌忙低下头抚上他的手“别”
“咳”马龙也知道自己失态,反手掩着口鼻去为张继科拿大红的广袖外衫。衫上有云龙暗纹,马龙再在他肩头披上绣龙纹饰火珠的青色霞帔,最后扣好领口处的纽襻,终于是将张继科今晚的衣服穿了齐整。
张继科扭着身子去看背后的镜子,确定马龙将霞帔末端服服帖帖地放进了背后缀着的兜子里,这才说“有劳王爷了。”
马龙笑着看他“可满意”
张继科不说话,只扯了扯屋子角落的铃绳,不一会儿就有人将马龙的亲王冕服送了进来。
张继科一言不发地褪下马龙的常服,看着那叠的齐整、青领黻文的素纱中单,没好气地解开马龙中衣腋下的系带。
马龙调侃道“你若不好意思便罢了,我自己来便是。”
张继科瞪了他一眼,跪下来脱下马龙的中裤“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像我没伺候过你似的。”
“那是。你的伺候,同旁人自然是不一样的。”马龙笑道。
张继科也不理他,站起身为马龙穿上中单和外衣。
青色的衣上背上有群山,肩头盘着龙,两边袖口处各有火、华虫、宗彝的纹样,下身的纁裳则绣着藻、粉米、黼、黻,再穿上同样颜色、也绣着四章的蔽膝,腰间是赤、白、缥、绿四色的大绶和素表朱里的大带,还佩着两件玉佩。
张继科接过婢女手里捧着的冕旒,戴在马龙头上,再为他以玉衡维冠、金簪贯纽,又顺了顺他耳边垂下的青纩、玉瑱和朱紘缨。
张继科今rigrave穿的王妃冠服本也繁复,又在马龙跟前忙活了这么一遭,一时也觉着有些热,呼吸都有些急,便微微张着嘴喘气。
马龙隔着额前垂下的九旒看张继科浮着红晕的双颊,忍不住拨开旒珠想去亲他,却被张继科躲开了。
“还请王爷成人之美,为臣戴冠吧。”
张继科这套衣服虽参考了命妇服的形制,但他到底不是女子,总不能再戴凤冠,只在紫金冠上多缀了珍珠,发簪也用了点翠,衬的他一副雍容华贵的风姿。
两人携手站在镜子前的景象看的张继科脸上发烫,只好偏过头去瞧窗外的月色“咱们是不是该出门了”
马龙便吩咐道“备车。”
许是今天的这套王妃冠服,张继科整个人都显得拘谨起来,在马车上也不似往rigrave那般随便靠着歪着,反倒坐得笔直。
“你今rigrave,是怎么了”马龙忍不住问。
张继科摆弄着腿间霞帔前端的堑着龙纹的金坠“这衣服好看,我怕揉皱了。”
马龙听出他言外之意,忙道“继科,你不必”
“龙,”张继科开口打断他,“你别总觉得是你耽误了我,我倒觉得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你现在恐怕也该有个一儿半女”
马龙有些不悦“提这个做什么”
“你为着我,背地里受了别人多少言语,我都知道。我一定要教那些人都知道,我们过得有多好。”张继科攥着马龙的手,“我早答应过你,我们肯定会好好地过一辈子,就我们俩。”
马龙红着眼眶别开脸,旒珠也噼啪摇晃着。
张继科扶着马龙的肩膀,撩开那些碍事的珠子,将自己的嘴唇送到马龙齿间。马龙也轻轻按上张继科的后颈,将舌尖探进他的口中与他纠缠。
“王爷、王妃,宫门口到了。”
外面车夫的话打断了这对眷侣的缠绵。
张继科垂下眼理了理胸前的帔带,掀开车帘前还刻意回头看了马龙一眼。
两人换了步辇行到今晚摆宴的厅外。
“燕王、燕王妃到。”
马龙搀着张继科迈过门槛,走进殿中,两人行至帝后与太后的席位前行礼“儿臣敬祝母后荣寿;臣弟拜见皇兄、皇嫂。”
皇帝看张继科时眼中闪过一阵讶异,但还是指了指东边的席位“坐吧。”
今rigrave入了席,张继科也不似往rigrave看着桌上摆了什么自己喜欢的就开始吃,反倒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身前,饶有兴致地看起殿中央的歌舞来。
马龙见他今rigrave这般,觉得有趣得很,也一边喝酒一边往旁边瞟着张继科的侧脸。
张继科被马龙看的不自在,干脆斟了一杯酒,双手端着去与马龙碰杯“王爷请。”
此番倒是马龙受宠若惊了,只是酒还没来得及喝,就听得太后说“哀家看子维今rigrave的衣服倒别致。”
张继科恭恭敬敬地jiao代“王爷让尚衣监给儿臣做的。”
皇后用袖子掩着嘴笑“本宫还以为,依着你这气xg,万万不会穿这身衣服的。”
张继科故作不悦“臣弟与王爷打赌,这是赌注,愿赌服输罢了。”
“哦倒是有意思,”皇上忍不住问,“是什么赌”
“咳,”张继科假咳一声站起来,“臣弟喝多了,头有些昏,出去吹吹风,皇兄莫问臣弟了,还是问王爷罢。”说完披上大氅便带着小厮往外走,还回头似怨非怨地瞥了马龙一眼。
“今天稀奇了,倒是他闹起别扭来了,”皇上指着张继科的背影看马龙,“那你说给朕听听,是什么赌”
马龙笑着摇摇头,举起面前的酒盏“臣弟自罚三杯,还请皇兄别问了。臣弟若说了,子维回去定要闹脾气的。”
这话一出,言下之意已经明了,不外乎是闺房中事,席间隐隐有夹杂着笑声的议论声。
“张二公子”
站在池边的张继科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下意识回过头,却见几步开外站着一位女子。
张继科端详了她一阵,见她并非命妇打扮,反倒一身少女的衣着,又借着月色认出了她的面容,便问“石小姐找在下有何事”
“燕王殿下与公子”石小姐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感情果真好得很。”
张继科看着这位差点成了马龙侧妃的姑娘,笑道“是吗”
“殿下与公子成婚一年多,没有一房妾室,感情还不够好吗”
张继科抚了抚披风上的皱褶“石小姐倒不必羡慕。您是石大人的掌上明珠,他将来为您觅得的夫婿,自然也会对您很好的。”
“张公子”石小姐还有话要说。
张继科拦下她话头,往后退了几步“在下虽是亲王妃,但你我到底男女有别,宫中人多眼杂,还是别站在这儿说话了。”
“继科”马龙的声音遥遥传来,不一会儿人就到了跟前,“你上哪儿去了,教我好找。”
“臣不过出来转转,王爷若找臣,差人出来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张继科给马龙使眼色。
马龙倒是没明白,赶紧拉着张继科的手“可是我哪儿惹着你生气了多久没听见你这样说话了,听的我心里难受。我下回再也不同你那样闹了”
张继科赶紧晃了晃马龙的手让他别说了,又示意他往边上看。
马龙这才看见旁边还有个人,差点吓一跳。
石小姐赶紧行礼“臣女见过燕王殿下。”
“姑娘快起来吧,”马龙还握着张继科的手,“这天也怪冷的,还是快回去罢。本王与王妃就先走一步了。”
张继科随着马龙走了两步,行到石小姐身侧,便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握着马龙“十郎想到外面透透气,不让人跟着便罢了。只是这大冷的天儿,竟连个手炉也不拿,手比臣的还要凉。臣回去当真要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了,这一个个”
回到殿内,皇上打趣马龙道“朕还道,不过更衣,哪儿用这么半晌才回来原来是去哄你的王妃了。”
张继科拐着马龙的胳膊直笑“皇兄可别说了,臣弟不过站在池边罢了,王爷那动静,侍卫还以为臣弟掉水里去了呢。”
两人重新落座,还没缓过身上的那股寒意,就听见有人起哄道“燕王妃是中过武状元的,想必武艺非同凡响,可愿执剑而舞,为我等助兴”
张继科眉峰一抬,似要发作。
“子维”马龙拍拍张继科的胳膊。
张继科便收敛了表情“天子面前舞刀弄枪,怕是不妥。诗经里有一篇,本宫很喜欢,今rigrave便献丑了。”
说罢,张继科拿起桌上的一支筷子,敲着桌边唱起来“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rigrave忘之。注出自诗经小雅隰桑,是一首情诗。白话文翻译如下shi地边的桑树长的多么好,它的叶子是那样茂盛,我看见了他,心中是多么快乐。shi地边的桑树长的多么好,它的叶子是那样饱满,我看见了他,怎么能够不快乐shi地边的桑树长的多么好,它的叶子是那样浓密,我看见了他,他言语中的爱意是那样深刻。我是多么爱慕他,为什么却说不出口,心中对他的情感,什么时候才能遗忘张继科此时唱这首诗歌,意在表达自己对马龙真切、却难以诉之于口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