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张继科才明白马龙那rigrave送来的“四”字是什么意思,御前侍卫是正四品的官职,如今自己都能越过在户部做郎中的大哥去了。
张继科心道马龙果然够意思,这门亲事虽没能推掉,却给自己谋了个好差事。
“与燕王有总角之谊,为成佳人之美,封燕王妃,宜令所司,下月十八完婚。钦此。”
张继科长叹一口气,接过礼官捧来的册书与宝玺,高唱“谢主隆恩。”
既如此,倒也不是嫁不得了。
张继科摊开双臂,任侍从替他穿好蔽膝,在腰间配上绶、带,系上玉佩,又戴上皮弁。
身边的小厮还道“说这婚服是殿下亲自叮嘱过的,公子不是女子,翟衣是肯定穿不得的,先前也没有男子嫁娶的先例,婚期又紧,来不及再做,这身衣服是拿殿下的朝服改的。”
“爷还没过门,你就替他说上话了,”张继科瞧着镜中的自己,素纹的内裳大红的中衣,外套绛纱袍,皮弁上玉簪两头坠下朱紘缨,果然是亲王朝服的制式,“不过这衣服倒是挺合身,穿着不丢人。”
正要出门,又有人送上一件青色的披风来,张继科一看,竟是马龙的随侍“公子,王爷说外头风大,让给公子送来。”
抖开披风,上有通肩的蟒纹,再一摸料子,果然厚实扩风的很。
张继科也不忸怩,披上后就出去拜别父母。
婚礼行到此处都很是简单,既没有人敲锣打鼓,也不用马龙念诗催妆,更不用张继科盖着盖头被人背着出门。
张继科的兄长站在府门口,外面的马车旁身服青衣,头戴九旒冕的马龙望着他负手而立。
今rigrave果然风大,吹得马龙的冕旒和腰间佩的玉饰叮当作响。
马龙瞧着门里穿着自己衣服的张继科龙章凤姿的模样,心口的悸动与酸涩均是压不住,还要做出一副平静的面容来他终究还是没劝的皇兄松口,实在心中有愧,从下旨到现在便再没脸来找张继科,如今即使想不见也得见了。
先一步登上车的马龙只伸出手扶着张继科的小臂,将他迎到车上,替他打开车帘,等他坐好后才坐进去。
狭小逼仄的车厢里坐着两个大男人,确实有些挤,马龙尽量将自己往边上靠,生怕张继科坐不舒服。
张继科只要瞥他一眼,就知道马龙有一肚子话要说,可这人惯是能憋的,车行了半路,也没见他开口,张继科只能叹口气,自己先说“多谢你。”
马龙心思本就到处乱飞,张继科忽然开口,倒把他吓了一跳“什么”
“我这御前侍卫,算不算裙带关系得来的”张继科开口打趣。
像他这般入了宗室玉牒还在京中有公职之人,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不知马龙背后使了多少手段才堵上那些御史的嘴。
马龙深深地看了张继科一眼,神色认真“你值得的,是我耽误了你。”
张继科被他看得心中一震,惊讶又了然马龙果然明白自己,当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只是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如今这个结果差强人意,谁能说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马龙见张继科没再说话,复偏过头去不看他。
张继科见他这闷葫芦的样儿,索xg也不去理他。
车里烘的暖,张继科的披风却没脱下来,只觉得心口热的难受。
两人一路无言,车终于行到王府门口,马龙先下车把张继科搀下来,黄昏时分马车才出的左相府门,如今天都快黑了,又有冷风一扑,张继科被吹的吸了口凉气。
马龙终于说了今rigrave第二句完整的话“早知道在车内就该让你把披风脱了。”
“我不脱,”张继科顶嘴道,“脱了还得再穿上,麻烦。”
皇家婚礼,也没有什么外人,除了摆给别人看的那些仪仗,其余诸事简单的很,张继科连火盆都不用跨,就被马龙请进了门。
张继科通透的很,知道这些定是马龙怕他觉得自己不受尊重,特意将女方出嫁的婚俗都去了。
入得寝殿,殿中点着红烛,小桌上已然摆了席。二人更了衣坐到桌边,马龙便挥手让人都出去。
张继科看着一桌荤菜直觉得胃里发腻,索xg夹了个饺子来吃,才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怎么没煮熟注婚礼时吃生饺子,取“生子”之意。”
马龙闻言一脸尴尬“下人不懂事,你莫气。”
张继科这才回过味来,赶紧转身去瞧卧榻,生怕那褥子下面还有内容。
马龙赶紧开口“不用看了,撒帐注婚俗,新人对拜坐床后由礼官向账内撒金钱彩果,多用枣、花生、桂圆、栗子、莲子等,取“早生贵子”之意。的事我没允的。”
说罢拿来一只酒壶和一对玉做的酒盅来,这酒盅做工jg致,是剖开的匏瓜模样,马龙给两盏酒盅都满上“喝了这酒,今rigrave的事就算了了。”
张继科看着这合卺酒心里发毛,生怕还有什么玄机,抬起眼来直勾勾地盯着马龙。
马龙只当他不愿,自暴自弃地说“那我一人喝两杯得了,来人,把桌上东西撤了。”说完就端起一杯仰头灌下去,伸手去拿另一杯。
张继科看出马龙情绪不对,眼疾手快把酒杯拿过来干了,反问“你做什么”
下人进来收拾东西,两人不好再坐在桌旁,便都在床边坐着,张继科与马龙咬着耳朵小声道“你刚才别扭什么,不过一杯酒而已。”
马龙心说你可知这杯酒于我的意义,面上还要强作朋友义气,冲张继科笑笑“是我想差了,你肯定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婢子们只当二人卿卿我我,掩着嘴角的笑意告退。
马龙觉得今rigrave的张继科特别好看,剑眉星目又言笑晏晏,殿内烛光映得满目红帐,照的他面如冠玉,想到他rigrave也会有别人看到这幅景象,心又抖的厉害,开口话都变了调子“子维”
张继科只觉奇怪,自己与马龙从小相识,有总角之好,马龙从来只喊自己的名,即便自己及了冠取了字也不曾改口,今rigrave忽然唤他的字,倒觉得生分了。
“你先忍忍,”马龙假咳一声平复心境,“此番已是我对不住你,且等一年后我能纳侧妃,我们便和离。你是男子,没有名节一说,那时我定向皇兄求了恩典,为你说一门好亲事”
马龙说到此处见张继科眼中神采忽的一变,心中更是酸涩难当“以后我就睡书房,府中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乱说的。我已问过皇兄,你一月之后便可赴禁军就任”
张继科堵他话头“这偌大的王府竟没有王妃的寝殿,要累的燕王殿下睡书房吗”
马龙被冷不丁一噎,说话都打了磕巴“有,有,有的,我即刻就叫人收拾出来给你住着。”
“大喜之rigrave就分房,你不嫌丢人吗”张继科又一句话扔过来。
“我那我睡偏厅”
马龙还要再分辩,又被张继科怼了一句“婆婆妈妈的,哪儿那么多事儿偏厅那榻那么窄你睡得下吗我俩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一张床。”
这能一样吗马龙是有苦说不出。
“何况床上又不只一床被子,你把这边上铺着的拿来盖就是了。”张继科一脸理所当然。
张继科睡在外侧,哪怕放下了帐子,屋内的烛光还是晃的他眼花“这蜡烛真的不能吹了”
马龙摇摇头“哪家的喜烛不是点到天明的,你若嫌晃的难受,就睡到里头来吧。”
“还是你睡里头吧,这蜡烛点着也好,省得你怕黑了。”张继科躺在床上,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
马龙被这窝心的话戳的过了一阵才开口“真不换”
“不换,”张继科翻了个身,把双臂也缩进被窝里,“你觉轻,睡里面安静些,省得下人走来走去吵着你。”
马龙看着张继科的背影,只盼这一年里他别再对自己这么好,自己现在就已经舍不得了。
次rigrave马龙睡到五更便醒了,倒不是外头有动静,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醒的。
殿内的喜烛早已燃尽,只余一汪汪烛泪,外面天色已经泛白,捂了一夜的被子暖烘烘的,熏的马龙嗓子里冒烟,竟连话都喊不出。
马龙想下床喝水,只是半个身子还在被窝里,张继科已经把眼睛睁开了。
他满脸惺忪地问“什么时辰了”
马龙试了几下才从嗓子里挤出哑的不行的声音来“还早,你再睡会儿。”说完还要往床下挪。
“躺好,”张继科听出他声音不对,两个字说的冲的很,当即起身给马龙倒了杯茶,这茶壶始终浸在滚水里,一夜过来还是温的,“给。”
等马龙喝完一杯,张继科问“还要吗”
“不用了,”喝过茶的马龙声音总算如常,歉然道,“对不住,把你吵醒了。”
张继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有什么对不住的,瞧这一夜过来你给我道了多少次歉了,至于吗”
两人重新躺回去,张继科问“真不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