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这话,眼泪就像开闸的洪水,随着惊天动地的哭声就从她脸上流下来了。
“你你”姑获鸟指着他,瞪着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怎么能就这么泰然地说出口。
茨木正赶到门外,他远远就听见小妖怪的嚎啕哭声,一步都不敢慢,冲进去果然看见小刀正涕泗横流,小脸通红,哭得要背过气去。他心疼地搂紧小妖怪,翻来覆去念叨“吾在这里,不要哭了,乖”他嘴笨的无与伦比,根本找不到好话哄孩子,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把孩子的脸擦干净,还是止不住哭。
他只好抬头看看酒吞,又看看姑获鸟,窘迫地说“吾哄不住她,吾友姑获鸟”
“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怎么能哄住她”酒吞终于开口,伸手给小妖怪整整衣服,不动声色地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
原本减小的哭声突然又尖利起来,像是海上突然打过来的巨浪,一下子就把茨木给淹了。
“不要哭,不要哭,你想要什么,父亲都答应你,都答应你。”他嘴唇颤抖,连连应承。
“不走不走”小刀突然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哭叫着,“父亲不走”
“好好,不走,不走。父亲不走,你也不要再哭。”他忙不迭的点头,也不管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只盼着小家伙不要再哭,他真是受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哭一声就是在他心头打一鞭子,疼得他浑身颤抖。
“你的枕头被褥还在我那里,铺一铺就能睡了。”酒吞突然在一旁插话。
茨木愣了一下,看怀里的小妖怪流着眼泪看他,只好点点头。他这一应,小刀的哭就跟流水被关了阀门似的,突然就止住了,她在父亲的脸上吧唧亲上一口,咯咯笑起来。茨木也松上一口气,他伸手擦干净小家伙的眼泪,脸上笑意难掩,但心里总觉得有哪点不对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呢
傍晚时分,茨木抱着睡熟的小妖怪找到酒吞。他顾及小刀还睡着,压低声音说“吾友,吾得回去了。”
酒吞心里一沉,反问他道“你不是答应她要住下来吗怎么能跟小孩子反悔她要是知道你骗她,该多伤心。”
“那那也得容吾回去收拾收拾”他说的有些磕巴,单手搓着衣角,表情紧张,说谎的意思显而易见,只差在脑门上贴出“我在说谎”这几个字。
“”
他伸手把小刀晃醒,凑到她耳边说“你父亲要、走、了,我们去送送他。”
茨木没想到酒吞会来这一手,大惊失色,眼看着小妖怪的嘴要瘪起来,急忙改口道“吾只是说说而已,吾不走。”小刀捉着他的头发哼哼唧唧,眼圈已经红了,他急道“吾保证以后你睁开眼就能见到吾”
“我作证。”酒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以后你在父亲的房间里就能找到两个父亲了。”
小家伙这才满意起来,缩在茨木怀里哼唧,他知道她这是困了,但也不敢松手,只好单手托着,等小刀终于睡熟被放到床上,他才松了口气。这时他才想起来怀里的一对镯子,那东西在怀里揣了一天 ,拿出来是温热的,他对着孩子的手腕比了比,却发现镯子已经小了,根本戴不进去。
他只能把镯子揣回去,轻声叹息。
酒吞看着那对手镯上的葫芦,沉默良久,他真想把那只白发妖怪像以往一样压在身下,狠狠操干他,看他红着眼睛讨饶,磨蹭他的鬼角,引得他身体颤抖,最后还要灌给他一肚子精水,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育崽。
他只是这样想着,眼珠就已经洇的赤红,可他最后还是平静下来,轻声说“真好看。”他的看向茨木的方向,也不知是说镯子好看,还是那只妖怪好看。总之那对镯子以后也只能锁在柜子里,压在一堆杂物底下了。
窗上打着温柔的银色,白发大妖睁着大眼呆滞地盯着屋顶,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他想着以前的事,回过神来却脑袋空空,一无所获。他觉得酒吞还是念着他的,不然不会花那么大的心思救他苏醒,也不会存着那副铃铛,更不会留着自己这床破破烂烂的被褥。
他思来想去,认为事情的症结就在“喜欢”二字上,崽子还没有出生时,他答不出酒吞的喜欢,他便勃然大怒,好像不喜欢就是贪图,就是居心叵测,他的脸冷下来,茨木便像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现在自己倒是真的答不出那是什么喜欢,他的挚友却又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死死要把他留住。
酒吞翻身过来,看他不睡,便问道“冷”
片刻寂静,他又自言自语道“你现在倒是不会觉得冷了。”
这句话却又勾起那一片冰天雪地,一时伶仃无依,寒气自心口漫遍全身,茨木裹紧被子,只留一个头在外面。
他叹了一口气,“也是吾考虑不周,若是能在离开前寻一个安全的住处,也不会那么狼狈了。不过万幸,崽子安全降生,依得吾友照顾,如今也长的那么好。”他舒心笑道“吾友内外兼顾,做鬼王英明神武,做父亲无微不至,吾真心敬佩。”
酒吞脸上也说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盯着他,隔了一会儿,居然开口问道“怎么就夸这么两句”
夸赞挚友的天赋像是被封印一般,白发妖怪吭呲憋肚,抓耳挠腮,勉强挤出几句毫无意义的好话。
酒吞撑起身体认认真真地听,末了点点头,正色说道“毕竟这一次你去的太远,生疏一些可以原谅,以后要多说一说,不能忘记夸奖我的心情。”
“吾友说的是。”茨木呆滞地点头,脑中一片空白。
来日小刀睁开眼,竟然真的看到茨木在守着她,高兴得谁都不要,只粘着这个父亲,姑获鸟装作伤心绝的样子要下山去,小妖怪急得拉住她的羽翼,她这样一边一个,早就把酒吞忘在一边。
一大一小心比天宽,黏糊到半夜才浑身脏兮兮地从外面回来。
山中已经十分寂静,偶尔有夜行的妖鬼野兽发出簌簌声响,茨木原本想把小刀送回去,自己在外面随便找个洞对付一夜,谁知刚进了院里便看到酒吞正坐在石桌上喝酒。
他心想挚友断然不会是在这里等他,直接抱了熟睡的小妖怪往里面走去。
酒吞却叫住他“你送了崽子就回来,我在这里等着。”
院下细风温柔,茨木灌了几碗辣酒,身上热起来,风便凉了,吹在身上很是惬意,他刚在泉里泡过,这时衣襟微,发间带着水珠,随风浮动,那张脸上笑容恣意,又举起杯酒映月,快活地说道“对月极乐,当饮三百。”说罢便仰头一饮,酒水滴漏,蜿蜒从筋条分明的脖颈落下,消失在莹白 xiong 侧。
酒吞托着头看他,觉得眼前的妖怪真是好看,若不是以前被尘缘绊住,该多么风华绝代。他口干身燥,但酒不解渴,月不驱热,只好转头过去,不敢再看。
碗中烈酒贴壁晃动,酒吞盯着其中涟漪,低声问道“你还要继续修行”
“崽子是当真折损吾不少道行,吾当潜心修炼,竭力站在吾友身旁,不辱吾友颜面。”
“你的野心恐怕不会就这么大。”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茨木被看穿心思,便笑了几声,直率道“吾友精明慧眼。世间万物,弱肉强食,外物皆不可靠